流楓雙手抱著紙箱,微微側頭就看到了尹智厚手中的雜誌,封麵上一男一女,濃妝豔抹,煞是惹眼。男的,五官英挺,眼部特別加深的眼影使得漆黑的眼睛看起來很是深邃,坐在地上,斜靠著沙發,隱隱露出嘴裏的獠牙,慵懶而危險,赫然就是那個被具俊表暴揍的男生;女的,坐在沙發靠背上,一件長長的白襯衫鬆垮地套在身上,露出一雙修長裸露的雙腿,化妝效果下的五官顯得無比妖豔,同樣的……也很眼熟!


    “這是,金絲草?”說出了猜測之後,流楓才越加覺得封麵上的這個模特就是金絲草本人,不由笑道,“金絲草長大了啊,也能拍出這種大姐姐的感覺來了。”


    “俊表看了這些照片,就覺得金絲草跟這個男模特不清不楚,所以……”


    “嗯?這是什麽理由?”拍個雜誌封麵就是不清不楚,那勾個肩搭個背豈不是就能懷孕?!


    “因為之前金絲草騙俊表說秋佳乙生日,而放了俊表鴿子,俊表以為金絲草是為了跟這個男的在一起才找的借口!”尹智厚翻了翻雜誌,說,“金絲草應該就是為了拍這個才爽了約吧。”


    “金絲草為什麽要去當模特?她不是喜歡做這種拋頭露麵的事的人。”


    尹智厚想了想,回道:“大概跟俊表的媽媽離不開關係。”


    流楓對具俊表的母親薑熙淑並不了解,但是韓國鋪天蓋地的新聞中,她的名字總會時不時地被提到,神話集團的會長,精明又能幹,女強人中的女強人!


    “具俊表與金絲草的關係被她發現了?”


    按理說,金絲草是沒機會接觸薑熙淑的,兩人身份相差太懸殊,別說招惹,就是連碰麵都難。如果真的是她從中作梗,那必定與具俊表脫不了關係,因為薑熙淑與金絲草兩人間唯一的交點就隻有具俊表。除了兩人的交往被發現,薑熙淑想棒打鴛鴦外,流楓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嗯,如果金絲草扛不下來,她就得退出俊表的世界了。”


    “具俊表什麽態度?”金絲草都被自己的母親逼得去拍雜誌封麵了,具俊表總不可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我不知道。”雖然具俊表也表現出了關心和反抗,就拿現在的暴走事件來說,在外人眼裏,就是具俊表在為金絲草與別的男生曖昧不清而生氣,進而暴揍可疑的第三者。但是尹智厚卻摸不清他的心思,隱隱感覺哪裏不太協調,“或許,老師可以自己去問問他。”


    流楓無言,薑熙淑身為神話集團的女主人,心機手段樣樣不缺,f4這幾個小蘿卜頭比起她來,就真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流楓的評估單上,f4是小麻煩,薑熙淑則是大麻煩!


    這邊流楓在猶豫要不要插手這件事,而那邊的具俊表卻依舊沒有收手的意思。


    “住手吧,拜托!”金絲草實在看不下去,大喊。


    為什麽每一次他都要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發脾氣;


    為什麽總是不能好好地聽她解釋;


    他知不知道她已經很累很累了,累得都快沒有力氣應付他了!!


    具俊表扔下那個男生,一步一步地向金絲草走去,在離金絲草隻有半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具俊表身上暴虐的氣息毫無保留地竄進金絲草的身體,讓她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對上了具俊表的眼睛。


    “他是在校外幫助過我的人,在校內,也是唯一心靈相通的朋友!”


    “唯一?”具俊表冷笑一聲,“再說一遍,那小子對你意味著什麽?!”


    具俊表一邊吼著,一邊就想拽住金絲草,她把他堂堂具俊表當成什麽了?!


    然而,有一雙手在他碰到金絲草之前,更快地擋了過來,堪堪截住了他的動作。


    “小霸王,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不可以對女士動粗的嗎?你又忘了幼兒園老師教你的了?”


    流楓一手擋住具俊表,一手將金絲草往後推了推,笑話,就具俊表這力道要是落在金絲草身上,金絲草非得骨裂不可!


    這小子發起脾氣來,一點都不懂得控製力道,真不知道以後還有誰能治得了他!


    具俊表看到眼前掠過的一縷銀發時,眼底的怒火一下子就衝破了臨界點,為什麽每次跑出來攪他的局的都是這個死男人!!


    具俊表揮開流楓的手,猛地施力將麵前礙眼的人推開,虎目圓瞪,“你能不能別管我的事?!!”


    流楓順勢後退幾步,撣了撣被具俊表碰到的衣襟,一臉嫌棄,“自戀什麽,就算你明天被人棄屍在大街上,我都懶得多看一眼!”


    “你!!!”


    “我很好,用不著你掛心!”


    “我!!!”


    “你很不好,我也看出來了!”


    具俊表之前揍人的那股狠烈勁兒又湧上來了,直接朝流楓衝了過去,他知道他打不過這個男人,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憑什麽他要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憑什麽他非要用這種敷衍的口氣對他說話?


    憑什麽他總要因為別人的事對他動手?


    憑什麽!!!


    “具俊表,你真的要跟我動手?”


    這一回,流楓沒像平時那樣幹站著等具俊表衝過來,而是以比具俊表更快的速度迎上去,在具俊表的拳頭真正出手之前,先一步出手。


    “老師——”金絲草尖叫著閉上了眼睛,幾乎不敢看接下來發生的事。


    疏散了人群後,就抱著流楓的整理箱站在一旁的尹智厚心也狠狠地顫了一下,他不知道流楓的這一拳到底有多重,但光看拳頭停在具俊表臉前5公分處卻還能揚起具俊表服貼的發絲就知道,這一拳如果真的擊在具俊表臉上,具俊表估計連臉骨都得變形。


    這可不是具俊表打那個男生時的那種小打小鬧可比的!


    具俊表的動作生生地定格在右拳後舉置於耳旁上,他在那個死男人迎上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自己動彈不得。


    好可怕,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他一直死男人死男人叫的人,遠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無害。


    剛才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具俊表的感覺並沒有出錯,流楓確實是抱著殺意出這一拳的,倒不是說流楓想讓具俊表死,而是這是流楓一直以來的信念。


    擊劍的時候,劍就一定要刺中對方;出拳的時候,拳就一定要擊中對方;飛踢的時候,腿腳就一定要掃到對方!如果不是抱著這種堅定的信念的話,流楓根本不可能在上一世的武鬥中力挽狂瀾。


    像具俊表這種天生唯我獨尊,後天嬌生慣養的小霸王,如果流楓不能在一瞬間讓他感受到如果我想殺你,你一定逃不過的氣勢的話,根本壓不下他囂張的氣焰,更遑論讓他乖乖聽話!


    具俊表盯著眼前離自己的眼睛不足5公分的拳頭,半響之後才喘上一口氣,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流楓改拳變掌,拍了拍具俊表的臉,笑眯眯道:“乖了,先回車上,我們一會再談,嗯?”


    在最後的嗯?中,具俊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盯著流楓的眼裏閃著驚惶,最後慌亂地撇開了眼。


    尹智厚抱著整理箱走過來,推著具俊表一同上了不遠處的車,他認得這是蘇易正的。


    “你……”流楓剛對已經爬起來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個狼狽不已的男生發出疑問,金絲草就在旁邊搭了腔,“老師,他叫李宰賀,是我的學弟!”


    流楓點點頭,“你也上車吧!”


    流楓最後上了駕駛座,在看到車內眾人時,有些意外——一向自大又囂張的具俊表有副駕駛座不坐,竟然選擇跟人擠後座?!


    而具俊表在看到那個被他暴揍的男生也跟著上車,還坐在了副駕駛座時,豐滿的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隻是狠狠將頭別向了車窗外。


    李宰賀從後視鏡看到具俊表的表情,神色不明。


    金絲草夾坐在具俊表與尹智厚之間,如坐針氈,


    尹智厚沒把流楓的紙箱放進後備車廂,而是直接擱在了自己腿上,還在裏麵拿了本攝影集翻看著,是與車廂內詭異的氣氛截然相反的悠哉,直到車子啟動了好一會後,他才問:“老師要帶我們去哪兒?”


    “具俊表的別墅。”流楓答得理所當然。


    宋宇彬剛從樓梯上走下來,就看到流楓打頭陣,將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引了進來,視線下意識地在那唯一不認識的人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兀自猜測這人身上的傷該不會是俊表的傑作吧?!


    “你們自己慢慢談!”流楓撂下這句話後,就直奔樓上,卻被尹智厚一把叫住,“老師,你把人都叫過來,自己卻走了,太不負責任了吧!”


    流楓屈起手指,快速地在尹智厚額頭上一彈,“別把事情推給別人,你不是很清楚該怎麽做嘛!”


    這段時間,宋宇彬養傷,蘇易正大多時間也留在了別墅,與具俊表同進同出的隻剩下尹智厚,估計沒人會比他更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流楓將人帶到了這棟別墅,但他並沒有直接插手的意思,同時也沒有插手的立場,如果是尹智厚的話,以朋友的身份從中調解,再適合不過。


    尹智厚揉著發疼的額頭,眼睜睜看著流楓轉身上樓,而後默默地回了客廳。


    流楓上樓,自然是去看蘇易正,當看到還躺在床上安睡的人時,心悄悄落了下來。


    夕陽將整個房間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也將床上的人帶入了更深的夢。


    手指輕輕在蘇易正還泛著紅的眼角滑過,流楓不由鬆了口氣,沒有發燒,雙眉也是靜靜地舒展著的。


    他真擔心會傷到了他!


    上一世的流楓,雖然算不上有多清心,但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疲憊感,卻是讓他真的寡欲,過了而立之年也沒有成家的打算,身邊的床伴或者說情人,前後也隻有兩個。他一直以為這是天性使然,卻不想,他隻是沒有遇到對的人罷了!


    直到蘇易正昏睡了過去,他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他也會有欲望強烈到控製不住的時候,而能讓他陷入瘋狂的,就是眼前這個睡得一臉安詳的人。


    “…楓……”蘇易正呢喃著向坐在床沿的流楓靠過去,雙眼緊閉,明顯隻是夢囈。


    流楓失笑,他是哪裏長了對感覺靈敏的觸角嗎?怎麽會知道他就在旁邊?


    正想將人抱起,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尹智厚和具俊表先後走進來,視線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床上的蘇易正身上,表情均帶著一絲讓流楓不解的擔憂和焦急。


    “易正怎麽樣?怎麽又會倒下了,醫生怎麽說的?”


    “他這段時間也沒幹什麽事吧?我好幾天沒見過他了,你知道什麽嗎?”


    “我倒是有聽他說他要準備個展。”


    “就因為這個?他以前不是也有個展嗎,怎麽沒見他累倒,還是說……這一次比較特殊?”


    “沒看出哪裏特殊,隻是他在陶藝室的時間似乎比以往長了。”


    “是不是在準備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啊?”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兀自聊得盡興,好似完全忘了流楓的存在。


    流楓看這兩人盡說些讓他一頭霧水的話,忙打斷:“你們進來到底是想幹什麽?”


    尹智厚與具俊表麵麵相覷,而後才說:“宇彬說易正疲勞過度,我們擔心易正又會像上次那樣昏倒,所以就過來看看!”


    “……”


    流楓無語,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子!雖然蘇易正確實是累的,昏倒也沒說錯,但是很明顯此“累”非彼“累”,此“昏倒”非彼“昏倒”,宋宇彬明明心裏一清二楚,卻非要說些誤導人的話,盡想著給他添亂!他幾乎可以想象宋宇彬此刻憋笑的畫麵!


    “易正隻是累了,等他醒了就好。”流楓隻能這麽說。


    “真的嗎?不會像上次那樣營養失調什麽的?”具俊表問。


    流楓理了理蘇易正的發,露出他姣好的睡顏後,在他眉心輕輕印下一吻,虔誠得似在親吻自己最珍愛的寶物,眼裏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不會!”


    尹智厚突然像明白了什麽,一把拉過具俊表,防止他再次不明就裏地發問。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宋宇彬在對他們說蘇易正疲勞過度的時候,那眼裏會是濃濃的戲謔了,那是好戲即將上演時的興奮與期待交雜而出的惡趣味。隻是當時他沒多想,隻當蘇易正是如上次那樣身體不適,還拉著並不太情願的具俊表過來探望,卻不想事實竟會是如此!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纏繞的柔情,即使他想忽略,也做不到。


    這一刻,尹智厚才真正意識到,他們已經是情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一個自己曾經最親近現在卻最遙遠的男人,擁有了這世界上除了血緣外,最親密的關係!


    尹智厚一方麵為蘇易正高興,因為他知道蘇易正曆經許多不為人知的掙紮後,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另一方麵又有些難過,他可以感覺到,曾經握在手中因為失憶而變淡了的羈絆,在這之後又變得更淡了,即使他惶恐地伸出手,觸碰到的也隻是冰冷而壓抑的空氣而已。


    具俊表不了解尹智厚的複雜心思,他還兀自沉浸在震驚中。


    他是被尹智厚硬拉過來的,進來後就一直與尹智厚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即便是最後那一句問話也是側著頭問的,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東西上,尤其是那個銀發的男人身上。


    盡管很沒出息,但具俊表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怕那個男人。隻要一想到之前那迎麵而來的一拳,他就有一種心髒突然掉進了冰窟裏的致命危機感,逼得他連回想都不敢。


    而當他無意識地將視線移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親吻蘇易正的畫麵。


    具俊表不是第一次看到流楓吻蘇易正,早在那次在酒吧的時候,他就見識過了。那一次的舌吻遠比這一次清水般的親吻來得讓人心神蕩漾,可是衝擊卻不比這一次來得大。


    他雖然接受了蘇易正與流楓的關係,但他的接受卻隻停留在字麵意義上,他們是情人,但情人會是什麽樣的,他卻從來不曾想象過。兩個男人,如果硬要將男女之間的相處情形套用到他們身上,隻會讓具俊表感覺別扭。


    而現在,具俊表隻覺得震驚,他的震驚不是因為這個吻本身,而是他竟然會覺得這幅畫麵很美,找不出一絲違和感!


    他明明是要多討厭那個死男人就有多討厭,卻不知為何在這一刻竟然有些羨慕蘇易正。


    曾經有人這樣溫柔的撥弄過他的頭發,還一臉寵溺嗎?


    具俊表表情有些黯然,他,沒有這樣的記憶,即使是生養他的母親,也不曾這樣對待過他!


    流楓替蘇易正掖好被角,轉頭看向突然間就沉默了下來的兩人,問:“金絲草和那個李宰賀是怎麽回事?”


    具俊表把頭撇向一邊,表情有些不自然。


    見具俊表沒有說話的意思,尹智厚隻能接過了話:“大致上是明白了。”雖然金絲草說得吞吞吐吐,但尹智厚想了解的信息基本上都說出來了,他雖然料到薑會長會出手幹涉,但卻沒想到會幹涉得這麽徹底。


    以讓房東整日遊手好閑的兒子進入神話集團工作為誘惑,提出了讓房東收回金絲草家的洗衣店的要求。神話集團聲名在外,無人敢得罪,致使四周竟然沒人再願意出租店麵給他們。失去了一家的主要經濟來源,父母愁雲慘淡,弟弟還要挨餓,金絲草不得已過上了一天兼職數份工的生活。


    與李宰賀的相識,也是源於一次失敗的求職經曆,他恰巧救了受騙上當的金絲草。而金絲草之所以能兼上報酬頗豐的封麵雜誌模特這份差,也是由於李宰賀的引薦,可說是沾了本身就是模特的他的光。


    “這個李宰賀太奇怪了!”尹智厚最後總結道。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在薑會長出手對付金絲草的時候出現在金絲草身邊,還讓具俊表產生了誤會,簡直就是具俊表與金絲草關係惡化的催化劑。


    這樣的巧合,讓人感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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