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楊回到空中花園的時候,客廳亮著一盞橘黃色的夜燈,顏色暖暖的。曉楊心念一動,將手袋放在玄關的矮櫃上,順手脫下外套快步走向臥室。


    輕輕推開大臥室的門,歆妍果然還沒有睡,穿著睡袍靠在床上看書。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垂落在隆起的胸前,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無框眼鏡,表情恬靜,整個人散發著溫柔又暖和的感覺。


    曉楊輕輕走到她身邊,彎下腰,整個人隔著柔軟的蠶絲被趴在歆妍的身上,將頭埋在她的腹部深深呼吸著馨香的氣息。歆妍將書合上,再拿下眼鏡一起隨手放在床頭矮櫃上,遲疑了良久,才伸手撫摸了一下曉楊的頭。語氣仍是淡淡的:“事情辦好了,會很棘手嗎?”


    曉楊埋在歆妍的腹間搖了搖頭,心裏有著感激。歆妍每日麵對的事情,每一件無論大小對平常的人來說可能都是一件巨大的事情,但是一個這樣的人,卻沒有不屑地認為別人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女王大人的心靈非常純淨,她會真心地關心別人,詢問別人的事情是不是棘手,那怕那些“棘手”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可能根本不值得詢問和在意。


    “是我弟弟的事情。一些家長裏短的事,現在已經解決了,我沒事~”曉楊說。看見歆妍專注聆聽的神情,頓覺得女王是如此的可愛,忍不住湊唇親了親女王大人軟軟的菱唇。


    “你還有弟弟……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歆妍有幾分詫異,平時和曉楊在一起很少互相詢問對方的家事,歆妍自己不喜歡提家人,自然也就不過問曉楊。不過她們倆這樣在一起閑聊的機會也不多,想想她們之間也是夠荒唐的。


    “嗯,我們還有一個姐姐。我們家……很普通,沒有什麽可說的東西。”曉楊笑得有幾分澀然,除了她,和她幾年前無意中知道的那件事情以外,家裏是沒什麽好說的。可偏偏那件事,更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也沒什麽好說。


    “嗯,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的家裏沒什麽可說的吧。”歆妍仍是平靜地說。即使是可以寫一部家族傳記的傅家,不是也讓她無言可說嗎。


    “你以前一直和傅老先生住嗎?”曉楊脫下自己毛呢的連身衣裙,有些抖索地鑽進溫暖的被窩,緊緊抱住歆妍暖暖的身體。本來隻想去洗個熱水澡,但是現在卻不願意打斷這樣交心談天的氣氛。


    “住在大宅子裏,一大家子人,來來往往的,不知道算是和誰住。去南澳讀書以後住在這裏。”歆妍想起那棟大宅子裏來來去去的人,不過或許是現在被緊密地擁抱著吧,她心裏那種無力又無奈的感覺並不太像以前一樣強烈了。


    “你呢?為什麽你的父母在一起隻要了你一個孩子?”曉楊稍微移動一下身體,擔心壓壞了女王。曉楊知道歆妍是傅氏當家唯一的孫女,很好奇為什麽這樣大戶人家會隻要一個孩子。而且這樣的美人兒,這樣優良的基因隻有一個真的浪費了耶~


    曉楊隨口聊天,但是說完話歆妍卻沉默了。過了許久以後,歆妍才嘲諷地笑出聲,然後輕描淡寫似乎完全不在意地說:“不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有機會再要一個小孩。我這個,他們已經懶於應付了,哪裏還能再多幾個。”


    曉楊猛然撐起身體,透過昏黃的台燈看著歆妍精致的臉龐。那雙美麗的眸子裏有著看似若無其事的神采。但是曉楊知道不是的,她能看到歆妍的眼睛裏有著像小女孩一般令人疼愛、憐惜的靈魂。歆妍從小在這樣的大家庭長大,肯定沒辦法做一個小女兒賴在父母身邊吧。而且她的父母之間似乎也並不和諧。


    曉楊想起自己身上的情況和自己的“父母”,那些人……是不是也不能在她身邊,懶於應付呢?曉楊突然有種莫名的和歆妍心意相通、同病相憐的感覺。


    曉楊俯下身抱緊歆妍,紅唇溫柔地找到另一雙同樣軟嫩水靈的雙唇,纏綿地接吻。吻著,吮吸著,怎麽都覺得愛憐得不夠。一邊熱烈地親吻,一邊喃喃地拍撫著歆妍:“不是應付,怎麽會懶於應付……我不知多求知不得,我不知多舍不得……”


    歆妍感覺得到眼前的女子對自己的疼惜,唇角似有若無地揚起淺淺的笑意,接受著這個女子給她的不帶侵略意味,隻有滿滿的疼愛和嗬護、情難自禁的親吻。擁抱著她享受這樣難得的溫馨氣氛。


    “小楊子……曉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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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個月時間過去,曉楊擔心的弟弟喻聖威,也在曉楊頻頻的關心中買好了他們需要的東西,離開了澳門回到學校。曉楊的生活仍然如以前般繼續忙碌著上課,忙碌著學校的事情,偶爾和同學聚聚餐、一同玩樂,如同普通的大學生一般。那天喻聖威的事情就像是一葉小舟,輕輕劃過曉楊的生活,留下的波紋很快被流水淌走,消失於無形。隻隱約留下一個孤帆遠影碧空盡的景象。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景象,讓曉楊總覺得有些什麽事情掛在心頭,讓她感覺有些惴惴不安。這是一種很奧妙的感覺,你總覺得有哪裏不妥的,當你覺得不妥,但是又找不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隻能來來回回的讓自己在潛意識和事實之間拉鋸,像是在等待著一個最終的什麽結果。


    而從那天以後,曉楊和歆妍的關係也變得和以往不同。她們會更多地在一起聊天,歆妍偶爾會傾訴自己,而不再像以前一樣在家的時候也隻是單純地吩咐曉楊做好某些事情或者親熱。逐漸互相習慣的兩個人相處在一起變得氣氛融洽,不需要刻意就能適應彼此的方式,互相體貼。


    曉楊和四五個同學占據了一間小教室用來進行小組討論。到了大學的最後一年課業反而變得更加忙碌,眾多的課程需要完結,加上雜七雜八的能力測試,和來自需要完成幾份paper的壓力讓眾多的準畢業生大呼吃不消。這是一種典型的寬進嚴出的教育方式,這是南澳學院在各大商業家族中越來越負有盛名的原因之一。


    曉楊的手機在上衣的口袋裏震動起來,這時曉楊正在對小組將要完成的論文做一個總結性的概括,征求所有組員的同意。


    “我同意matin的想法,我們做問卷調查的結果部分沒有講清楚,如果這樣分析,得不出顯著性差異,那麽結果就沒有意義了……”曉楊並沒有接,直接摸到手機按掉了電話,繼續專注在論文上。


    曉楊準備繼續的時候,不料電話又響起來,曉楊索性不理但卻發現電話遲遲沒有掛斷。曉楊無奈地和大家打聲招呼,向門外走去。


    拿出電話一看,竟然是喻聖威的號碼。怎麽回事?小威早就回去了啊,再來澳門也不可能這麽快,這是誰在用他的號碼打電話給她?


    “喂,小——”曉楊剛開口。


    “喻曉楊是不是!”電話那頭是一個粗聲粗氣,口音很怪的男聲。


    “……我是……你哪位……”曉楊有些遲疑地開口。


    “哼,喻聖威是你什麽人?”聲音非常粗魯。


    “他是我弟弟。他怎麽了?你是哪位?”曉楊下意識地覺得事情不對勁,語氣著急起來,抓握在走廊圍欄上的青蔥玉指都泛出了白色。


    “那就好,帶錢來x碼頭,他欠了我們錢,你過來把他帶走!”這時電話那邊一片嘈雜聲,有重物倒地的聲音,有台凳之類的東西在地上滑動的聲音,還聽見人爭執吵架的吼聲。總之一句話概括,那頭有人在打架!


    “喂?怎麽回事?說話啊……小威,是不是你!”曉楊著急地對著電話喊,她隱約聽見喻聖威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喊:“曉楊……別來……別理他們!”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嘈雜的響聲,伴隨著隱約的有人□□的聲音。然後才是一個喘著粗氣的男人惡狠狠地對曉楊吼道:“少他媽廢話!要不拿錢來,要不就等著你啊爺剁他的手指!”說完話手機裏傳來一陣尖銳的響聲,然後就被掛斷了。


    “喂?喂?再等等,再等等!!”曉楊急著喊,電話卻掛斷了。然後繼續撥打,卻隻得到關機的留言。


    曉楊頓時覺得懵了,完全不能理清現在的狀況。小威已經回去了,又怎麽會出現在澳門,如果那個聲音是他的話。他似乎和一些很凶惡的人在一起,而且似乎欠了別人的錢。最重要的是,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明顯就是在打架啊!小威,他在和別人打架嗎?


    曉楊腦子裏頓時出現了什麽黑幫尋仇啊,幫派火拚啊,殺手追殺啊,大耳窿(指的是“高利貸”汗水)要債啊之類的光怪陸離的場景。心裏一邊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現在是什麽社會了,不至於發生這麽狗血的劇情吧……但是心底一邊又很清楚,看這通電話的樣子,小威欠了什麽不善之人的錢,現在被人威脅卻可能是肯定的。


    弟弟現在有危險!曉楊心裏隻有這個想法,回到小教室裏,曉楊抓起自己的包包,匆匆忙忙地和同學打聲招呼就向外麵跑去。


    在學校門口截了的士然後報出了x碼頭的地址,心中懷著忐忑,不能預知這種和她單純的生活完全不搭調事情,繼續發展下去,等待她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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