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楊來到那個粗聲講話的男子所說的那個碼頭。這個是一個小漁港, 當地的人已經很少打魚為生,漁港裏放著一些漆成藍色和白色的柴油小艇, 還有一些不知名用途的船。最顯眼的是停了兩艘旅遊船,這裏繞海麵轉能看到建在山邊的媽祖廟和媽祖的塑像, 對麵對著橫琴島,因此時常會有遊船在這裏停泊。


    曉楊下了車以後在碼頭附近的空地隨處轉,電話裏的人並沒有說清楚在碼頭的什麽地方。而小威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怕是剛才的那一下已經被摔壞了或者是扔掉了。


    現在是下午時分,除了一些零星的遊客在遊船的下麵合影留念,並沒有看見當地的居民,整個碼頭都顯得非常安靜。


    碼頭的旁邊有一群磚頭砌的平頂房, 大多數裝著卷閘門, 看起來是用做儲存貨物或者漁具用的倉庫。曉楊有種第六感,慢慢地向那群房子走去。剛繞過一間房子,就在兩排房子中間的窄巷子裏看見一個矮壯的男人站在一邊,麵色黝黑、理著寸板頭, 穿一件普通的厚夾克, 褲子是海邊的漁民經常穿的那種九分的吊腳褲。


    那個男人看見一個長相精致,打扮得體的年輕小姐走過來,他也狀似路過似的走近曉楊的身邊。他目不斜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三個字:“喻曉楊。”


    曉楊應了一聲:“我是。”然後看見那個男人也沒有多做寒暄,甚至沒有看她一眼,隻是轉個方向向另外的一個巷子走去。曉楊趕緊尾隨著那個人走在後麵。


    那個男人來到一間很普通的小平房前,拉開卷閘門上的一道小門, 轉身等曉楊意示她進去。曉楊心裏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啦,但是隻能安慰自己,現在是法製社會耶,不會有這麽多狗血的黑社會這麽巧就讓自己碰上了吧!這些人大概是想要錢,不太可能謀了財還要害她這條不值錢的小名吧!


    曉楊隻好這樣很啊q地給自己壯一番膽,然後走進平房裏。房子隻有一個小天窗,大白天也開著一盞白熾燈。喻聖威坐在一張凳子上,雙手被反剪綁在後麵,嘴上貼著封箱膠。如果那個不是自己的弟弟,曉楊真的要翻白眼望天了——好戲劇性的場景啊!搞得和拍電影似的。


    “小威,你,你怎麽樣啊?你——”曉楊看見了喻聖威臉上的瘀青,大是緊張,伸手撫摸著他的臉。


    “哼,這小子太不老實了,我們隻是想安靜一點!”房子裏還有一個長得幹瘦的男人,聽聲音就是那個打電話給曉楊的人。他走到喻聖威身邊,伸手一扯,撕走了喻聖威臉上的膠帶。


    “曉楊!你幹嘛來!你不應該來的!!”喻聖威一開口就對曉楊氣急敗壞地喊。


    “我怎麽可能不來!小威,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欠他們的錢?”曉楊一邊焦急地說,一邊想要解開喻聖威被綁住的手。


    那個矮壯男人抓住曉楊的手臂帶到一邊,而那個幹瘦的男子則站在曉楊和喻聖威中間冷笑:“為什麽?賭城是什麽地方,在這裏欠人錢還能是為什麽?哼,你弟弟和他朋友在賭場裏輸了錢,向我們貸了一筆款子,欠了我們的錢,現在理當還給我們!”


    “小威!你!你為什麽這麽做!你說過不再去的,你又不是賭徒,為什麽一再再去那種地方?還有!你騙我對不對,你根本沒有回去……”曉楊氣結,掙紮開那個矮壯男人,扯住喻聖威的衣服質問他。


    喻聖威低著頭不看曉楊,羞愧得無地自容。直到曉楊放開他,他才低著頭小聲說:“我隻是,我不願你白白沒了那些錢……靳超說如果我們能贏回來……我想想如果我能贏……事情就能全部解決了!”


    曉楊聽了簡直無語,這是典型的賭徒心理,抱著這種心理走進賭場的人,又有多少個人能夠最終善其身?每個進入賭場的人,都覺得自己比別人多一份聰明,自己能比他人多一份幸運。有這樣心態的人,總是要出問題的,怎麽能聽得進勸告。隻是曉楊沒有想到,雖然喻聖威從小調皮不服管教,但是仍然是個知道事情輕重的人,這次竟然……


    曉楊收斂起情緒,盡量維持鎮定對幹瘦男人說:“他欠了你們多少錢?”


    “哼,連本帶利三百萬港幣!”那個男人說。


    三百萬……曉楊心裏一陣心慌,握緊拳頭暗自維持鎮定,不讓自己的慌亂顯露出來。和傅女王在一起一段時間,在她刻意的栽培下曉楊多少能學到一些應付事物的技巧。女王大人說過,麵對對手的時候,你的慌亂和沒把握隻要給自己知道就好了,給對手看到的,永遠要是你能應對自如的樣子。


    曉楊沒開口,反而是喻聖威在椅子上扭動,大喊:“曉楊!他們騙你,這些是騙子!我和靳超隻借了幾十萬而已!他們卻要我還幾百萬!你不要理他們!曉楊——”


    曉楊不理喻聖威,反而是直視那個幹瘦的男人,不動聲色地說:“錢的事情慢慢商量,你們先放開他。要人還錢,總該給人來點互相尊重!”


    幹瘦男人打量了一下曉楊,鬥凶耍狠的人他見得多,眼前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女娃淡定幹練的氣質反而讓他震懾了一下。他對那個矮壯男人使了個眼色,然後獐目鼠眼地奸笑著說:“放開他是可以,隻是最好客氣一點,不要再亂動!要不然,受皮肉苦的可就不是一個人了!”


    曉楊見喻聖威被放開,馬上走到他的麵前,四處查看他的情況:“小威,你有沒有怎麽樣?他們打了你哪裏?”


    “我沒事,曉楊,你先走,你不要在這裏!”喻聖威抓住曉楊的手,心急地想讓她走,這個地方來了可不是這麽好出去的!喻聖威很清楚,自己惹下的是滔天大禍了。


    “怎麽樣,欠我們的那三百萬有沒有帶過來?”幹瘦男人馬上逼問。


    曉楊強作鎮定,拉住喻聖威想走,“錢可以還給你,但是我隨身沒有那麽多錢,寬限我幾天,我們會還給你的。現在可不可以讓我們先走。”


    那個矮壯男人踢了一腳凳子,罵了一大串髒話,“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不給錢就放你們走,我們去哪裏找錢去!”


    曉楊和喻聖威被嚇得步步後退到牆邊,曉楊知道這個矮壯男人看起來凶狠,但是那個幹瘦男人看起來才是兩人之間的頭。曉楊知道他們是沒辦法就這麽脫身了,但是她又確實不可能有這麽多的錢,她強作鎮定聲音帶著隻有她自己知道的顫抖,對那個男人說:“你們不過想要錢而已,留住我們在這裏也沒用。但是我們現在確實是沒錢,你們關我們在這裏,我更沒辦法籌錢。要不,要不你們派人跟我們出去也好,三百萬,總是需要時間……”


    無論如何,先出了這個地方再說,出去以後怎麽樣隻好再想辦法。隻是,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聽信自己這番連自己都覺得不靠譜的,出去籌錢的廢話。曉楊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簡直是胡言亂語,與虎謀皮,心裏暗自吐舌不已。


    沒想到的是曉楊的一番話還真的是讓那個幹瘦男子皺眉思考起來。留住人,最多也隻能泄泄恨,即便是這兩姐弟的命,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不值錢的東西,對於他們的錢也是一點用處都沒用。但是……放走人……


    那個幹瘦男人還在想,而另外一個人已經急躁起來:“跟你們廢話那麽多!我先把你們綁起來,卸了你們一隻兩隻手指,我看你們還籌不籌得齊那麽多錢!”


    然而就在那兩個男人一個思索一個走上前作勢要抓人的一瞬間,喻聖威摸到了放在牆角的幹粉滅火器。他抓起滅火器大喊一聲:“曉楊快走!!”


    然後提起滅火器就向那兩個人噴,頓時白色的幹粉從滅火器裏噴射出來,那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噴了一頭一臉,彎著腰哀叫。


    曉楊也反應極快,在喻聖威大喊的同時,大力推倒碼了半麵牆的空柴油桶。虧得兩人站在相對靠門的一邊,曉楊拉住拿滅火器噴人的弟弟,快速向門口跑過去。兩姐弟跑到門邊,剛拉起那道較小的卷閘門,曉楊首先鑽出去。喻聖威後腳跟隨出去的時候,肩膀突然一陣疼痛,原來那個幹瘦男人已經尾隨著跑了出來,一把掐住了喻聖威的肩部。


    好在喻聖威人高馬大,著急起來又狠又凶,反身撲住那個幹瘦的男人,高高舉起手肘朝那個人的背部狠狠地撞下去。


    “哎呦!你個死仔!”幹瘦男人高聲哼叫一聲。


    還沒哼哼玩,曉楊轉過身來,舉起手中的大包包,拚命拍打在那個人的頭上和背上。


    曉楊以前總是笑著對溫純開玩笑說:女生的單肩包絕對不可以太大,一大了就止不住地往裏麵裝東西,越來越重,遲早掛出肩周炎。


    然而這個能掛出肩周炎的大包包現在卻能成為把別人打成“肩周炎”的武器了。曉楊舉起手裏的大包包,裏麵裝了幾本《西方經濟學》、《現代經濟理論》之類的磚頭,狠狠地向那個男人砸去,讓他見識一下“知識的力量”!


    那個男生禁不住抓狂的兩姐弟的一陣猛砸,倒在門口。喻聖威抓起曉楊的手拚命地向碼頭邊燈塔亮起的方向跑去。後麵,兩個男人已經追出來了,雖然沒有大喊著“站住”什麽之類的話語,但是曉楊聽到到後麵緊追的腳步聲,能感覺到讓人心慌的壓迫感。好在手長腳長的曉楊從小到大都是長跑的好手,運動的健將,和牛高馬大的弟弟跑在一起絲毫不會輸給他。


    冬天夜長晝短,這時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隻在碼頭的燈,和旅遊船照亮的地方顯得明亮。曉楊和弟弟向有人的地方猛跑,現在,人群意味著安全。


    碼頭上有艘遊船,但是已經沒有遊客在下麵了。曉楊和喻聖威聽見後麵的腳步越來越近,也顧不得許多,跑到那艘遊船的下麵。


    剛跑過去,正要猶豫著是不是要順著登船的舷梯跑上去的時候,有個穿服務員製服的人走過來,“咦?你們怎麽下來的?船要開了!快點上去吧!”


    曉楊和弟弟麵麵相覷,停留了一秒鍾,然後以飛快的速度攜手向船艙中跑去。


    曉楊進船艙的時候向後往了一眼,那兩個男人相隔十來米,站在燈光不甚明亮的海灘邊。盯著遊船緩緩開走,然後飛快地向黑暗處跑去,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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