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小插曲,在雲瑾的插科打諢中散去,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麽,或者說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麽。


    她不是從未談過戀愛的純情少女,剛才楚璃眼中的情愫讓她心慌。


    雲瑾之前敢那麽去撩撥楚璃,開始是為了抱大腿,動機不純,後來則是篤定他這人心性堅定,不是個會為感情所左右的人,所以她才會有恃無恐,有事沒事調戲他兩下。因為實在太帥,近在咫尺,美色當前,她實在控製不住自己。


    但現在是什麽情況?那種懵懂又心悸的感覺,讓雲瑾緊張又激動,期待又害怕。


    緊張,是因為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第六感不準,自做多情了。


    激動,是因為能被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喜歡,大概是她兩輩子做夢都不會想到的。


    期待,有哪個少女不懷春呢?


    害怕,身份,地位,階級矛盾,太多的障礙橫在他們之間了,她還不至於盲目樂觀到認為愛情真的可以打敗一切。


    如果愛情來到,她不會拒絕接受,如果她愛,她也不介意去追求,但所有的前提,是她必須明了那個人也愛她。


    現在雲瑾還不確定自己對楚璃到底是什麽感情,也不確定楚璃對她是不是同樣僅限於新奇和好感。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金錢,這種境況讓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她要對自己負責,對別人負責,對感情負責。


    世界那麽大,雲瑾不想做井底之蛙,一花一世界的美好願望是建立在擁有過的基礎上的,她現在什麽都沒有,孤注一擲地押上人生,最終的結果估計也是靠依附著男人的舊情而活。這不是她想要的,她的人生,要自己做主。


    所以,跟上世一樣,她這樣的人,注定學不會委曲求全,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自討苦吃。


    送了楚璃到學堂,雲瑾打算找個地方打會旽,楚璃卻在進去後又折了回來,許她回去補眠,但有一個條件,就是今日的午膳,他不想吃書院堂食。


    雲瑾心中暗罵他奸詐,說是讓她回去休息,算去路上的時間,再弄出一頓飯菜來,她根本就別想睡多久。當然這還得庫房將她要的食材已經備過去,要是沒有,她再去庫房拿,連做飯的時間都很緊湊了。


    這叫喜歡她嗎?雲瑾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的第六感。


    萬幸,等她回了竹錦院,庫房已將所有東西都備齊送到了,包括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還有她特意點名要的配料,像八角、桂皮等。


    雲瑾還記得那老李頭在聽到她報出的東西時,表情十分迷茫,想了好半天才遲疑著說要找找,不確定有沒有。


    不料還真讓他給找到了。


    算了算時間,雲瑾小歇半個時辰左右,這期間院中唯一的末等丫鬟翠湖已經將小廚房打掃一新了。雲瑾翻了翻菜簍,打算就給楚璃做幾樣簡單省事的菜,空出的時間用來做點心。


    翠湖對著五花八門的食材問雲瑾:“小雲子,你這是要做什麽?世子一頓要吃這麽多菜嗎?”


    的確有點多,回頭一定要找楚璃報帳。


    雲瑾抽出一根黃瓜開始洗:“一頓吃不完留著下一頓嘛。翠湖姐姐,勞煩你幫我生個火吧。”


    雲瑾是傅院首親自指派給楚世子的書童,翠湖隻是院中的粗使丫頭,自然不敢在雲瑾麵前擺譜。連忙去灶上幫忙生火,打下手,順便看看這個從後廚出來的小廝是如何做菜的。


    以前的雲瑾大學畢業後就踏入社會闖蕩,剛開始生活拮據,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後來職位升了,有錢了,工作也忙了,不過即使這樣,隻要有空,她依然會選擇自己在家下廚。倒不是有多喜歡,而是一周幾乎天天在飯桌上拚生意,閑暇時就想做點家常菜犒勞下自已的胃。


    所以當一道拍黃瓜,一道糖醋包菜,一道竹筍小炒肉,外加一道番茄蝦米湯一起擺上桌時,翠湖饞得口水都掉下來了。


    這些菜都是做給楚璃的,翠湖自然知道她沒資格品嚐。而雲瑾也不想多事,遂快速地盛盤裝盒,放到一邊,命翠湖去清理垃圾,然後就將給打發了。而她自己,則火速開始做糕點。


    初夏,花園中茉莉開得正豔,雲瑾幾天前就留意到了,剛才回來時順手采摘了一些,這會兒用來做茉莉花糕正合適。


    沒多久,一碟茉莉花糕新鮮出爐,她還做了綠豆糕,豌豆黃,泡了壺茉莉花茶,這才收手,對自己第一次的嚐試表示相當滿意。


    尋了個不起眼的食盒裝好,外頭蓋了層破布,命翠湖送去給南宮瑉。


    翠湖雖奇怪,卻也不敢多問,瞅著食盒上的破布左看右看,說道:“這裏頭也是菜嗎?怎麽有股花香的味道?”


    雲瑾打開桌上的茶壺給翠湖倒了碗茶,神情自若地說:“是不是這種花香?我泡了壺茉莉花茶,之前得罪過六殿下,他喜喝花茶,泡了這個送他,將功贖罪。”


    雲瑾“毆打”六殿下南宮瑉又被南宮瑉斥責的事鬧得挺大,翠湖也聽說過,現在聽雲瑾這麽一說,她便起了同情之心。這麽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廝,還會做飯,若真是被六殿下給盯上了,時不時地來找茬,的確怪可憐的。


    “小雲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傳達給六殿下說這是你親手泡的。你現在伺候著世子爺,六殿下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會拿你怎麽樣的。”


    小丫頭說的一本正經,雲瑾便有些不好意思,萬分感謝地將她送出門,提著給楚璃的食盒就趕緊往學堂去。


    上午的授課全部結束,各先生門下的學子皆走了出來,先生們有單獨用膳的地方,多數學子則是去飯堂。還有一小部分家中有錢或身份尊貴的,因有自己的小廚房,各自的書童便會趁這時候將飯菜送進去,全都是剛做好送來的。


    楚璃在這一部分人中是特例。


    以他的身份完全不用去飯堂和其他人共食,可偏他有小廚房卻甚少用,而是紆尊降貴地往飯堂跑。他去飯堂,慕塵然幾乎都會相陪左右,兩人孟不離焦,所到之處自有人早早替他們打了飯菜在那候著。兩人都不是自恃清高的人,吃飯時也不避諱和別人坐一起,是以同其他人的同窗之情倒也算深厚。


    今日的楚璃下課後沒有去飯堂,而慕塵然並不知他不去,陳閎的課一結束,他就跑出來等楚璃。


    “子羨,今天下年可是胡正道的拳術課,你要不要一起去聽聽?”


    楚璃慢條斯理地整理了書桌:“好。”


    慕塵然見楚璃不慌不忙的動作,一屁股坐到他對麵,旁邊還有幾個平日裏關係較好的世家子弟在一起等他。


    “別收了,餓死了,走,先去吃飯。”


    楚璃優雅地站起,溫和地微笑:“我不去了,你們去吃吧。”


    “啊?子羨你不吃飯?”某世家子弟一問楚璃。


    “子羨你今日自帶飯食了?”某世家子弟二問他。


    “不能吧,子羨,你小廚開火了?誰做?”慕塵然更是不解。


    楚璃麵如皎月,笑如春風:“阿瑾隨意搗鼓了些。”


    “阿瑾?可是你那書童?”某世家子弟三問。


    花園一戰成名的雲瑾,現在在書院多少還是有點知名度的。


    “正是。”楚璃整衣欲出門。


    慕塵然一把拉住他,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去吃吧,我陪子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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