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宗很快根據掌門要求運轉起來,掌刑長老與風太極來了個碰頭會,重新挑選了調查組的組成人員,組成新一輪的玄清真傳營救第一特別小組,資源配置也做了相應針對性的傾斜。


    新組建的小組成員包括資深玄清典藏館研究員,九州考古研究所特別顧問,九州末法研究協會名譽會長等等一大批對上古遺跡頗有研究的資深專家,同時在風伯牙特批之下,調查組甚至可以動用宗門玄星台占卜。


    然而誰都沒料到在之後漫長的小組討論中,這一場營救真傳弟子的行動逐漸跑偏,最終演變成了搜尋上古遺跡,往後的日子裏更是有大批專業人員參與進來,大家都對那個赤明猜測中的上古遺跡滿是憧憬。


    是以這一場對玄清真傳弟子的營救直接促成了九州曆史上最大一次考古發掘,參與行動的每個人沉浸接二連三的喜訊之中,渾然忘記了某件重要的事。


    很長一段時間裏,總有新加入的人忍不住問:“為什麽我們這一次考古小組名字如此奇怪?玄清真傳營救第一小組?這是玄清宗讚助的嗎?”


    然後近乎都是在盞茶沉默之後,有人給出答案:“這事一開始由玄清宗主導,他們想要獨吞這些九州寶藏,所以起了這麽個名字掩蓋事實真相……”


    “哦,玄清也是夠小氣的。”


    諸如此類的猜測逐漸成為主流,似乎漫長歲月真的湮沒了事實真相,就連玄清本宗也不記得一開始發動這一場“考古發掘”的原因了。


    至於真傳營救,黎塵淵已經救回來了啊。


    當然麵對最有可能解開末法神秘之謎的一次考古發掘,沒有人會在意到底忘了什麽事,這種時候除了莽荒那些大妖打過來,而五大宗也瀕臨滅門,不然其他都是浮雲。


    玄清營救真傳第二營救小組,相對來說是隱藏於迷霧之下展開的,因此外界並沒多少人知道。


    這事直接由太上長老諸無幽出麵,派遣隱峰弟子前往什刹海,營救小組也直接向諸無幽負責,就連掌門風伯牙都無權插手。


    赤明提點三件事已安排其二,最後這一件倒叫風伯牙頭疼,嚐試了半個多月的聯係,這才有了寒無逸的消息。好在風伯牙陳述厲害之後,寒無逸並沒有推諉,沒幾天就趕回了宗門,當晚在風伯牙陪同下進了祖師堂,寒無逸第二天並往須彌山去了。


    臨走隻交代下來一件事,那就是玄清本宗得好生照料他的弟子東流闕。


    比起玄玉隱,東流闕自帶萌娃屬性,很快在玄清宗紮根下來,再者因他絕頂的修仙資質,很快成了宗門真傳名單上的幾人之一。至於到了後來,記住寒無逸門下尚有一位大弟子的,整個玄清宗不超過十個人……


    這些聲音在方樂樂進了內門之後,徹底淹沒在了人潮裏,至此,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已經沒人再提起玄玉隱這個名字了。


    漫長時光之後,彌三看著眼前雲霧繚繞的群山,沉默了很久,而後一聲長歎,很快有人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劍光跟著往那邊壓了過去。


    當然此是後話,如今且不作贅述了。


    卻說那處空間內,宋就已經不能確定自己已經度過了多少歲月,雖說地裏的藍莓他已經吃過七茬,但這並不等同於他已經過了七年。這裏靈氣濃鬱,就連作物生長都是作弊,快到叫他應接不暇。


    獨自的生活在脫離最初那種艱難存活的狀態之後,宋就經曆過一段人生幸福期,然而這種幸福在他做完自己能夠想到的所有娛樂項目之後,已經索然無味。孤獨感、無力感再一次充斥在他每個神經元裏,不斷的啃噬折磨。


    他已經不隻一次將目光投向遙遠的黑塔,他真的想過去搏一把了。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今天的午餐是藍莓果蘸藍莓醬,這還有新榨的藍莓汁,很豐盛吧。《九州本草》記載,藍莓有明目效用,多吃藍莓是很有必要的,比如我在持續吃了至少一個月的藍莓之後,我已經能夠看到八百米開外……前兩天我才能一眼看到八百米開外有一顆藍莓樹……”宋就如是說著,回頭指了指藍莓園裏明顯有些不挨伴的那一株,“這不,我把它帶回來了,沒幾天我就可以吃到更新鮮的藍莓醬。”


    “其實我嚐試過將芋頭搗碎,烙幾個餅,然後塗上藍莓醬……”宋就聲音一頓,臉色難看,“不過很有意思的是,我看到芋頭就忍不住吐了,白白糟蹋了上好的藍莓醬。”


    “……經過一段時間的探尋,這個森林裏除了我之前挖到的那種小芋頭,還有大一點的芋頭和更大一點的芋頭,我嚐試往更外圍突破,發現的隻有這種野藍莓了……我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大的林子,那些果子都一瞬間往哪裏去了……我很後悔初到這裏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來將那些果子做成果幹。”


    “我移栽過來的果樹不同程度的開始死亡,這些藍莓果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為了應對接下來肯定發生的逃難生活,我已經盡可能的儲備糧食。”宋就又是一聲苦笑,“我屋子裏堆滿了幹芋頭片,這幾天我準備加緊壓榨藍莓醬……”


    “是的,比起剛到這裏時,我現在已經掌握了一些生存技巧,而且一度幸福指數飆升,但那又有什麽意義呢?我有種強烈的很不好的預感,我可能會死在這裏。”


    “好吧,我承認,我是害怕了,在這種鬼地方,不害怕才有鬼。盡管我一度告誡自己要承認自己內心的恐懼,不要去回避,要引導自己往好的方向去想,然而我做不到啊,一個人在不知名的地方活了不知多久,我又能怎麽辦?我以為寒無逸再怎麽不著調,總不會放任我不管,可是這都多久了呢?對啊,這都多久了啊?這到底多久了呢?”


    “喂喂,賊老天,你到底要鬧哪樣啊?”


    掀翻的桌子斷了一隻桌腿,藍莓汁浸入泥地裏,泥土並映成了紫色。


    宋就胸膛起伏,抱著頭蹲了下來,肩膀忍不住顫抖。


    “我是誰?是啊?我都快忘了我是誰?我是誰呢?我到底是誰啊?”


    “對了,這又是哪?我在哪?我在這做什麽?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哦……我是宋就,我是平西鎮第一酒家的老板……”


    “不對,不對,我是玄玉隱,我是大師兄……”


    “也不對,都不對啊?”


    少年緩緩抬起頭來,密布血絲的雙眼似要望破蒼天。


    一記沉重的悶雷似乎在回應他什麽,嗚咽著過來,少年枯槁的皮肉下,青筋驟然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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