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偷襲


    她很喜歡看小說,非言情不看。


    和容蘭倩倩隔閡消除,親密無間之後,容蘭終於道出心聲,說她拿著台灣言情小說的模樣很詭異,就好比周星馳出演《色戒》梁朝偉的角色那麽詭異。


    《色戒》上映之後她下載了盜版一個人偷偷看,終於理解容蘭所謂“詭異”達到的境界,但這依舊澆滅不了她對言情小說的熱情。


    她也嚐試寫小說,隻是文下的女主角清一色的嬌小可人玲瓏剔透,然後男人高大威猛英俊瀟灑。


    然後一定是一見鍾情,見幾次就上床。


    再然後結婚,分手。


    最後重逢,再上床。


    完。


    倩倩第一次看她寫的小說,笑得捂著肚子從宿舍滾出去走廊,她就覺得自己果然有喜劇大師的天賦,可心裏多少不是滋味,她寫分離那段的時候,明明還挺悲傷。


    完了倩倩又爬回來說,“你根本不懂什麽叫□□。”


    她眨眨眼問,“那什麽叫□□?”


    容蘭插嘴,“這個可體會不可言傳,做了才知道。”


    倩倩拍桌子大吼,“屁!我說的是什麽叫□□情!”


    她於是決定找個男人。既可以知道什麽叫□□情,還可以知道什麽叫□□。= =~


    可她一次次躊躇滿誌,又一次次铩羽而歸。


    滿大街都是男人,居然沒有一個是她的。


    但她記得全班五十三個同學,五十二個人把班長一票投給她的時候,自個坐在位置上,手表鏡麵上映襯的,她的那個得意笑容,手上還拽著自己那張棄權票。


    她喜歡這種逆轉後勝利的心情,世上應該沒什麽可以難倒她。


    人生本當如此,多姿多彩,峰回路轉。


    哦,她叫常笑。


    **


    大一一整年常笑都跟著容蘭和倩倩去聯誼,那兩個人長得好看,常常不經意就把她看中的對象勾走了。


    容蘭實在內疚了,就摸摸她的頭說,“笑笑乖,這麽容易被勾走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然後和那些壞男人打得火熱。


    倩倩的看法不同,她說,“愛情要經得起磨練。”


    她想了想覺得兩人說得都對,然後繼續跟她們去聯誼,當陪襯。


    大二一開學,容蘭約了幾個朋友,叫上倩倩和她,一起去學校外邊那間吧裏小聚。


    吧裏大多是同學校的校友,舞池隨便撿兩個指不定就是自己班上的,所以鬧啊叫的,氣氛那是相當的融洽。


    常笑喝啤酒就像和白開水一樣簡單,手一抬,頭一仰,嘴巴一開,咕嚕咕嚕兩下,杯子就見了底。不過一想到容蘭酒量不好,待會說不定還得擔當背美女回宿舍的責任,所以一整個晚上下來,她喝得還算謹慎。


    一群人聊著鬧著剝倆瓜子覺得無趣,幾個人就嚷嚷著玩骰子,輸了就“大冒險”,贏的人說了算。


    她本來不想參加,磕瓜子磕得挺愉快,不想費那事。


    結果被拱得沒辦法,還是拿起一個骰盅,參與集體活動。三兩個回合下來,她沒輸沒贏,就看著別人到處蹦q。


    其實容蘭那幾個朋友還算善良,玩得不大,了不起就是對鄰座的某某說聲我愛你,反正在場的基本是年輕人,玩得起,大多一笑而過,氣氛炒得挺熱。


    不過隨著氣氛升溫,幾個人頗有發酒瘋的趨勢。


    常笑原本還暗自竊喜沒被抓包過一次,結果她一時興奮掀了盅,輸得一敗塗地。容蘭大致喝高了,當場興奮得跳了起來,臉頰通紅,眼神一亮一亮的大吼,“你輸了!”


    旁邊的人自然跟著起哄,容蘭唔了兩聲,便在一番商討之後指著一旁,睨著常笑道,“去去,看到隔壁桌那個西瓜頭沒有,去抱他一下——”說完停了停,奸笑,“新娘抱!”


    常笑當場就辶恕伎甲乓灰霸窩!憊ィ胂膁弦換睾希堇家壞苄指漲孜峭甑匕澹拱炎雷印14巫印商u記琢艘幌隆


    正所謂願賭服輸,隻得把心一橫,去就去!


    不料下一刻嘈雜中聽到個很不爽的男中音,感覺像是衝她而來,“那個穿黃衣服的!”


    因為語氣聽起來像找茬,所以原本鬧騰的人都稍微安靜了下來。


    常笑事不關己,開始研究在場人的衣服顏色……


    “喂!”


    倩倩趕緊推了推她提醒道,“像是叫你呢。”


    常笑這才低頭瞄了眼自個的衣服,撓了撓腦袋納悶了:不對啊,確實不關她事啊,她穿的是綠色啊……= =~


    酒吧裏閃爍著讓人炫目的藍色燈光,眾人情緒依舊高漲。


    好吧,就當做找她吧。常笑於是四處張望了一下,倩倩突然一臉受不了,“後麵!”


    後麵?呃……


    常笑所有的驚訝被掩蓋在震耳欲聾電子音樂中——她頭還沒完全扭過去,衣襟就突然被狠狠揪住,隨後身子被某強勁的力道一把拉扯,臉頰就被迅速地撞擊了一下!


    沒錯,就是“撞擊”了一下!力道之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嘴唇的輪廓……


    最角落有夥人突然瘋了,鼓掌啊,吹口哨拍桌子,跺腳啊跳啊的,鬧騰非凡。


    常笑先是懵了,然後聽到歡呼聲思路豁然開朗……


    她大概成了……賭注?


    親她的那男生已是雙手插袋,一句道歉一句解釋也沒有,扭頭就走。


    常笑沒看清他的臉,但能察覺那人極其不爽,全身散發著整一“擋我者死”的氣息,背影倒是挺拔帥氣,身高還高她一個頭。


    她摸了摸臉,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反應。唔,是跌坐在地?捂臉嬌羞?放聲大哭?還是……叫痛?


    突然,容蘭一女性朋友莫名亢奮了,捧住臉“啊啊”幾聲呐喊——


    “是季曉桐啊——”


    3.竹馬和梁子


    常笑被計機係季曉桐啄了一下,事情了不得。


    有識之士紛紛為之扼腕,覺得季曉桐虧大了。


    而她的一票男同學,則發來賀電,覺得憑她之姿,得吻如此,是當以此生無憾。


    於是她坐在電腦前看著論壇覺得神了奇了,自己被占了便宜,倒黴的人卻是對方,世界果然無奇不有。


    容蘭躺在床上咬手絹,說,“瞧瞧你這什麽狗屎運。”


    倩倩望著一輪清月感歎,“季曉桐啊。”


    常笑聳聳肩,她已經花了兩個小時看帖子,去了解季曉桐究竟是何方神聖,此人除了脾氣有點不好,不過剛好長得天花亂墜,不過開學初代表全體新生發言,在觀禮台上行了個帥氣的軍禮,英姿筆挺,不過碰巧會畫畫,不過在音樂上還有幾分造詣,不過籃球也曾露了兩手……


    這些她都會。


    想想就匿名在論壇上跟了一帖,說:季曉桐,不外如是。


    真以為叫“紀曉嵐”的就都是才子麽?


    然後就洗澡洗衣服去了。


    剛晾好衣服,餘非給她打了個電話,說餓了,她就又揣著錢出去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餘非勉強算她的青梅竹馬。


    初中那會她代表學校參加市數學競賽,餘非剛好坐在她前麵。


    她自幼愛好多管閑事,瞄見他把試卷看了一遍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擔心他回去被人批評,便用鉛筆從後邊戳了他幾下。


    結果就被監考老師口頭警告了。


    過了會她見他還趴著,不死心地又戳了他幾下,監考老師剛好是個食古不化的糟老頭,居然要取消她考試資格。她不知怎麽頭腦發熱,抱著桌子嚷嚷著不肯走,說冤枉啊,救命啊,結果還是被老頭揪著衣領提了出去。


    出來後陪考的數學老師指著她鼻子瑟瑟發抖,破口大罵,說這是破壞校清譽的重罪,說回去再修理她。解釋了兩句未果,隻得委屈的站在一旁等同校其他人考完。


    最先出來的那個人就是餘非。


    餘非走近她說了句,“多管閑事。”


    然後帶著微笑,彬彬有禮的和數學老師簡單解釋了方才的事件緣由,再回頭看著她,勾勾唇說,“我叫餘非。”


    可惜她至今未能分析他那笑容裏的成份,戲謔?不以為然?還是真誠?


    後來老師有沒有追究責任她忘了,隻記得後來獲獎名單公布時,她去瞄了眼。“餘非”這兩個字赫然排在第一位,她才真正記住了這兩個字。


    回想起來真吐血,其實那些題目她全部都會做……除去粗心大意引致結局的偶爾性,如果同分再按拚音排列名字順序,她常笑的“c”還在餘非的“y”前麵。


    事到如今,常笑依舊有點耿耿於懷,但看在彼此“滾瓜爛熟”的份上,也就耿了一小點懷。


    一下樓,就瞥見餘非站在路燈光影旁等她,那個位置剛好逆光,看不清楚臉,不過她知道他一定在望天。


    容蘭常說餘非有點奇怪,雖然臉很好看,但臉再好看也不能掩飾他奇怪這個事實。


    她覺得還好,並不懂為何容蘭和倩倩非得對他退避三舍,平時約來吃個飯也推三阻四。


    剛走過去,餘非仿佛察覺了她的靠近,說,“我要吃蛋糕。”


    她點點頭,微微抬頭望他,以前他剛轉來她班上的時候,個頭還沒有她高,不知什麽時候都得抬頭望他了……想了想,心裏又有些鬱悶。


    兩個人並肩往前走,進了學校裏邊的甜品屋。


    甜品屋裏裝潢優雅,氣氛甜蜜,來的大多是情侶,一杯共飲,濃情蜜意。


    常笑心想,她和餘非的出現好像挺突兀的,尤其她想象不了和他共飲一杯的情形,那太有傷風化——某些時候,她還是挺有自個長得男性化的自覺。


    餘非的吃相非常優雅,慢條斯理的,一調羹一調羹,循序漸進。害她偶爾也會想用“一幅畫”來形容他,隻是他挖的全是蛋糕外邊一層巧克力摩卡,再把剩下的那塊完整的蛋糕芯推給她,把她那塊草莓蛋糕挪過去,接著淡淡的說,“女人不要吃那麽多忌廉,對身體不好。”


    於是她也淡淡地辶恕


    吃完兩塊蛋糕芯她就飽了,餘非說行了,可以轉移陣地,開始正餐。接著去了學校最貴的那間餐廳,點了一桌全部是她最愛的菜。


    餘非說,“做人要有遠見,”然後又說,“還要懂得抵製誘惑。”


    她當場欲抓狂,說,“明明是你讓我吃的蛋糕。”


    “那你要知道明辨是非。”


    他說完便是坐在對麵,看著她的表情,抿嘴輕輕的笑。


    其實他笑起來眼兒彎彎的很好看,她想。


    雖然常常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一次又一次,她始終會重複犯著所謂的錯誤。


    無法拒絕他。


    就仿佛,那個陽光明媚的夏天,坐在光線充足的教室裏,頭頂上的風扇還嗡嗡的轉著……她怎麽也忍不住,想用筆戳戳他。


    她相信緣分的,緣分,所有小說裏男女主角的相遇,都是因為這兩個字。


    簡單,同時溫暖。


    **


    常笑回到宿舍的時候,還差半個小時斷網。


    學校統一11點關燈,但並不強製執行。她習慣在關燈斷網後先看點電影電視劇,然後夜深之後創作小說。


    但這半個小時還是利用起來,先去新浪等門戶網站逛了逛,然後又鬼使神差的上了學校論壇。


    點開當初留言的帖子,竟因她“季曉桐不外如是”七個字沸騰了。


    諸多討論從有人引用她這句話並加以猜測開始,然後不停的被引用,深度議論。接著有些看不慣季曉桐的人也冒出來了,雪球便越滾越大,逐步引發嫉妒論,陰謀論……


    這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大概因為她矛頭所指的是計算機係的人,恰巧c大計機係牛人還不少……往下翻頁,常笑就赫然發現自個的校內ip被爆了,連就讀係院班級,宿舍門牌也被列了出來。


    帖子再往下幾樓,不知誰翻出她軍訓那會演練時拍的相片,用紅線畫了個圈,把她標了出來。


    下邊跟帖有說帥的,說男的吧,說人妖啊,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


    她微微有些火氣,索性光明正大以常笑之名,引用自個那句話,再用一號字體大大咧咧地回了四個字——


    本來如此。


    大概有人不停的刷新帖子,馬上就有人跟帖:


    花花:


    【喲,正主千呼萬喚始出來,歡迎歡迎!】


    醬油君:


    【真身??》?來黑的吧。】


    路過:


    【常笑,哦也,喜歡這個名字。】


    曉冬曉冬曉冬:


    【常笑!!!!(#f′)凸!!(#f′)凸!!】


    哈哈:


    【季曉桐,不外如是。


    本來如此。


    —————————————


    頂頂頂!!!!  】


    ……


    ……


    常笑本來還想回些什麽,但覺得這渾水越攪越亂,決定趁沒熄燈,先去刷個牙冷靜一下。


    快斷網的時候,她回到電腦前,發現自個常用的傳輸軟件飛鴿突然彈出收取郵件界麵,此軟件用於內網傳電影速度非常快,偶爾會有不認識的人群發消息,問有沒有哪部片子什麽的,因而也沒在意。


    但一打開之後沒多久,先是文檔硬性強製關閉,接著鼠標不能移動,隨後整部電腦突然黑屏,顯示器直接進入休眠狀態。


    她第一感覺就是先拔掉電源,然後頓了頓,知道電腦被人投毒了。


    還是非一般的毒。


    這狀況估計得重新裝機,裝機其實是小事,常笑自己就能處理。


    隻是……


    她突然想起總是習慣把所有的文檔直接保存在c盤桌麵,且無備份……


    眯了眯眼,火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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