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同樣低聲說,“跟我來。”


    “慢著。”顧西棠忽然開口,攔下了林品和趙四。


    趙四這才看見顧西棠,頓時驚愕,“你是——”


    “我是四九城明寶樓的顧西棠。”顧西棠照舊自報家門。


    趙四其實一打眼就把他認出來了,雖然顧西棠回國沒多久,但明寶樓的地位放在那裏,顧大少爺進了號子,顧三少爺出任老板,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就因為認出來了,才神色有異,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林品冷森地瞪了顧西棠一眼,沉聲道:“和你沒關係,別多管閑事。”


    趙四混的那條道可不是顧西棠該走的。


    顧西棠不以為然,對趙四笑了一下,說:“顧家經營古玩買賣,如果有生意也希望能照顧一二。”


    林品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眼睛死死盯著顧西棠,咬牙警告道:“顧家做不了這個生意,你別給我瞎嗶嗶!”


    “不!”趙四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我確實有個東西想出手,顧家要是有興趣,我們可以談談。”


    顧西棠立刻道:“那就上樓細談吧。”


    “好!好!”趙四迫不及待點頭。


    薛冰一看顧西棠這麽不知好歹,就拉著林品,小聲說:“別管了,趙四那樣東西咱們接了燙手,顧西棠要是不怕燙手就讓他接去。”


    林品眼睜睜看著趙四和顧西棠一起進了電梯,目色倏地一沉,喊了句,“等等!”


    說完,甩開薛冰的手,也跟著進了電梯裏。


    薛冰沒來得及反應,就這麽看著電梯門關起來,林品是不是被顧西棠氣瘋了神智不正常?這事兒和他們沒關係啊,閑事莫管,閑事莫管,怎麽連林品都忘記規矩了?


    電梯緩慢上升,林品站在最前麵,透過電梯錚亮的門板能清楚瞧見顧西棠正盯著她側臉看,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還他媽有臉笑!


    林品寒著臉,一邊罵顧西棠,一邊罵自己,她絕對是腦袋進水了,要不然怎麽會跟進來,管顧西棠死不死的,就算被趙四算計了,陷害了也是他顧家的事,和她有個屁的關係!


    多管閑事不討好,誰上誰是大傻帽!


    大傻帽林品關上房門,看環顧了一圈顧西棠的房間,心裏呸了一口,出來收貨還擺架子住套房,顧家又出了個敗家子!


    “請坐,”顧西棠含笑著讓趙四坐在沙發上,轉眸看向林品,“過來坐吧。”


    會客沙發一組兩個,單人的被趙四先坐了,林品沒得選擇,隻能和顧西棠並肩坐在另一個沙發上,別扭的往旁邊挪了挪,盡可能離顧西棠遠點。


    趙四倒是沒在意林品和顧西棠之間的暗流湧動,從懷裏拿出一搭照片放在茶幾上,“顧三少先看看貨。”


    顧西棠頷首,拿起照片一張張看過去,他看得細致,時不時點點頭,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林品明麵上不言不語,其實心裏已經開始著急了。


    她自己隻是個掮客對古玩沒興趣,但她見過太多的收藏家和古董商,他們對古物有一種近乎魔怔的執念,什麽得失隨緣,什麽厚積薄發,在真正的稀世奇珍麵前全是放屁。


    隻看盛濤和顧東流就知道了,同樣出身名門,從小在古董堆裏長大,什麽能碰什麽不碰比誰知道的都清楚,可結果呢?


    林品很怕顧西棠和他們一樣,畢竟她親眼見過四美罐,知道它美的觸目驚心,也知道它誘惑力大到什麽程度。


    顧西棠看完後,把照片放回茶幾上,對趙四笑道:“是元青花四美人物罐,別說國內了,就是在國外都很難見到的好東西。”


    “顧三少是識貨人,”趙四豎起大拇指,道:“我敞明了說,這東西有點燙,我接不住,想盡快出手,來找林三口也是為了這件事,如果顧三少能收了,價格上我願意降到最低。”


    他把手伸過去,顧西棠與他交握,在掌心處已經講明白了加碼。


    林品見他們袖裏乾坤定了價,忍不住開口道:“顧家的明寶樓不走黑貨,趙四爺你不該不知道吧?”


    趙四放開手,冷笑一聲,“古玩行裏沒有幹淨人,明寶樓這麽大的家業,我不信一點歪路子不走。”


    “趙四爺給的這個價格很讓我心動,”顧西棠微笑,“畢竟是元青花人物罐,存世也不過那麽幾尊,這尊的品相應該是最好的一個了。”


    趙四笑出了一排黃牙,“我親手掘出來的,一個碴兒都沒掉,隻要盤上三兩年,再送拍賣會那就是個天價。”


    距離上一個元青花人物罐拍賣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中再沒有類似的物件出現,物以稀為貴,越是稀少越是昂貴,當年鬼穀下山能賣兩億,這個四美人罐絕對不止兩億。


    道理林品都懂,但林品一點也不希望顧西棠把它買下來。


    當著趙四的麵,林品不好直接表態,隻能淡淡的說:“隻有傳承有序的物件能值天價,來路不明的就沒那麽值錢了。”


    “明寶樓出去的怎麽能算是來路不明?別說這個罐子,就是棺材裏那具屍體,隻要是顧家出手,那就是白貨,就是尖子貨,誰敢說一個不字。”趙四眯著眼,蠟黃消瘦的臉頰更加凹陷下去,陰鷙的很。


    顧家在古玩行的地位,確實無人可撼動,林品想反駁,可她完全沒有立場反駁。


    身為掮客,她可以不參與,但不能壞了規矩攪了人家的買賣。


    俗話說,殊途不斷過河橋,同行不砸金飯碗,不管怎麽樣都不能斷了人家的橋,砸了人家的飯碗,尤其是趙四這種近乎於亡命之徒。


    林品麵色不虞,隻能盯著顧西棠看,看他要怎麽說,怎麽做。


    顧西棠沉思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茶幾上的照片,在林品緊張的注視中,悠悠開口:“這個元青花四美人罐確實是好東西,難得一見,您能給我看,哪怕隻是照片都已經讓我大開眼界了,但很可惜,明寶樓不能也不敢收。”


    此話一出,林品懸著的心落了地,顧西棠還算聰明,沒讓貪婪找來禍端。


    趙四臉色突變,“為什麽?這可是元青花人物罐!隻要你收回去,再上拍起碼翻幾倍!”


    “別說翻幾倍,就是翻幾十倍我也不能收,”顧西棠聲音悠然道:“顧家的規矩,不沾新貨,身為顧家人,我不能壞了家規,否則沒辦法向我爺爺和姑姑交代。”


    趙四沒想到顧西棠會這樣直截了當的拒絕,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大哥不是也買了新貨?”


    林品眉心一蹙,冷聲道:“一碼歸一碼,顧家是什麽地位你我都清楚,這麽翻舊賬不太好吧。”


    “沒關係,”顧西棠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無比自然的對趙四笑道:“我大哥就是因為買了新貨才落的這個下場,顧家以他為恥,我可不敢再步上後塵了。”


    林品都沒怎麽聽見他說了什麽,而是錯愕地低頭看自己的手背,又瞄了瞄顧西棠的手,暗罵了一句艸你大爺,誰他媽讓你摸姑奶奶的手了!


    這麽冷的破地方,顧西棠的手怎麽還這麽熱乎,上次在金城被他抓了一下手腕,半天都沒消下去那股熱,現在又被他摸了手背,這算怎麽回事?


    要不把他的手砍下來吧!


    趙四渾濁的眼珠子一沉,道:“價格上我再讓兩成,隻要顧三少收下這個罐子。”


    顧西棠不為所動,唇角彎彎卻態度堅定,“和價格無關,顧家的古玩生意做了一百多年,要是因為我的緣故斷送了,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趙四並不死心,反複地勸說顧西棠。


    別看顧西棠態度溫和,可就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不管趙四怎麽說,他的態度擺的很明白。


    最後趙四又將目光轉到了林品身上,希望林品能勸顧西棠,林品倒好,比顧西棠還簡單粗暴就給拒絕了。


    趙四說不動顧西棠,更說不動林品,最後隻能沉著臉色走人。


    送走了趙四,林品甩上房間門就要找顧西棠算賬,今天不剁了他的爪子,她跟他姓。


    顧西棠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個筆記本電腦出來,放在膝蓋上盯著看,朝林品招了招手,“過來。”


    “你招貓還是招狗呢!”林品沒好氣的朝他吼過去。


    顧西棠抬眸,看她氣惱惱的樣子,笑了一下,說:“我把明寶樓的元青花收藏名錄打開了,不想看看?”


    “……看個屁看!”林品嘴上開罵,身體很誠實地往沙發旁走。


    明寶樓是出了名的珍寶樓,據說當年清朝沒落時,宮裏有不少流出來的寶貝都進了顧家的口袋,建國之初,顧家捐獻了一些藏品,其中好幾件如今還放在國家博物館展廳裏當寶,由此可見顧家的家底有多厚。


    顧家一直很低調,把財不露白這四個字貫徹到了極點,人人都知道明寶樓多奇珍,可誰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奇珍,林品也很好奇,究竟顧家的收藏驚世駭俗到了什麽地步。


    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一隻纏枝牡丹象耳瓶,釉色濃稠,花紋豔麗。


    林品一皺眉,“這是香港益德基金會收藏的那隻元青花象耳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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