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顧西棠手指點了一下,圖片往下滾,一行文字標注了出處——元青花牡丹紋象耳瓶·收藏者香港益德基金會·購自金城驛馬道林品·賣家未知。


    “這是三年前你牽線賣掉的,據說成交價是六千萬,按照掮客抽百分之八的規矩,兩邊都抽下來,這一筆生意你就賺了將近一千萬,”顧西棠對林品笑道:“難怪印象深刻,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品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再能賺也賺不過你,王老頭家的那件元青花是精品中的尖子貨,2000萬買走,轉手就可能八千萬九千萬甚至更多,從我手裏截胡出去的大買賣,我一樣印象深刻記到下輩子也不忘。”


    她一定會好好記得,記恨的記,記仇的記!


    顧西棠不以為然,手指在鍵盤上敲敲點點,一張一張的圖片在輪換。


    林品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他在做什麽,“這些都是有名有主的東西,又不是你們家的,瞎看什麽呢?”


    “顧家有一個龐大的交易名錄,無論國內還是境外,隻要是正規交易都會記錄在冊,我在查近十年內交易過的元青花,大約估算一下那件四美人罐的市場價格是多少。”


    林品臉色微變,不要說全世界,就是國內每天都有無數古玩被交易,難道每一件都會被顧家登記在案?如果是真的,那該是多廣的人脈網多雄厚的實力才能做到。


    壓下心裏的震撼,林品問,“你不是拒絕趙四了嗎?”


    既然拒絕了,就算四美人罐值十個億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顧西棠說:“你和趙四打過交道,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人,他近幾年內活躍在全國各地專門盜掘古墓,照理說這麽一個人不該不清楚四美人罐是稀世奇珍,可你知道他剛剛給我開價多少嗎?”


    “多少?”


    顧西棠對她比出了幾根手指。


    林品目色凝重下來,“這個價格……太低了。”


    甚至不到這個罐子真正價值的十分之一。


    “別說趙四是個行內人,就算行外人都很清楚,元青花人物罐該有的身價是多少,可他卻願意以這麽低的價格賣給我,隻能說明一點……”顧西棠停頓下來。


    林品看向顧西棠,兩人四目相對,在顧西棠盛著笑意的黑眸裏,林品沉下心來,輕聲道:“……他急於出手,非常急,已經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


    “沒錯,”顧西棠讚賞道,“他盜墓多年,最清楚出貨的時機在風聲過後,而不是現在,一定是有什麽事或者什麽人逼迫他不得不立刻出手這件瓷器。”


    林品皺緊了眉頭在顧西棠麵前走了幾個回合,無意識地坐在他身邊,慢慢道:“趙四和我家老爺子是舊識,我入行的時候老爺子說過,趙四的背後還有大手子在,他是那個人洛陽鏟,指哪盜哪,但他盜出來的東西幾乎沒有露過麵,也沒在國內交易過,應該是被他背後的人收走了,但這次趙四卻拿出了四美人罐,又這麽急著出手,隻有一種解釋。”


    抬眸,看向顧西棠,林品一字一句的說:“四美人罐是趙四偷偷藏下來沒有交給那個人,他擔心被查到,所以才會來找你和我,想盡快變現拿錢走人。”


    顧西棠看著林品時的目光溫柔,嘴上恭維道:“不愧是金城一等一的掮客,真聰明,一猜就中。”


    林品瞪他一眼,“少拍馬屁,就算知道他上頭有人,知道他偷出了四美人罐又怎麽樣?這麽燙手的東西,你不買,我不管,這事兒就和我們扯不上一毛錢關係。”


    “我們?”顧西棠意味深長的問,“你這是打算和我殊途同歸了?”


    林品本來還一本正經的說著話,莫名其妙就被他帶歪了,起身抓著抱枕砸了過去,“同歸個屁!”


    顧西棠接下抱枕,抬頭看一身火氣的林品,唇角慢慢拉起笑意來,“見事莫說,問事不知,閑事莫管,無事早歸,這該是行裏的金科玉律了,可你剛剛為什麽要跟過來?”


    “……”我腦子進水!


    “趙四勸我收四美人罐,你一再阻止的原因是什麽?”


    “……”我閑得蛋疼!


    “葉映告訴我,是你出麵幫他解圍,你和葉映應該是素不相識吧?”


    “……”我要是知道那是你弟弟,才不去管這攤子事!


    “在王家你從始至終一個字也沒說,如果我不去,你真的會讓薛冰以真亂假,騙走梅瓶嗎?”


    顧西棠的話就像緊箍咒,念叨得林品頭疼煩躁,幹脆定定地望向他,冷聲質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顧西棠單手搭在筆記本上頭,悠閑地看著林品,目光漫不經心,卻又好像能穿過林品那雙冷漠精厲的眼直達內心深處一般。


    “在王家,就算我不說,你也不會真的騙他們,最多是找些借口壓價撿漏;你和葉映不認識,但你知道葉映是出於正義在幫別人,就像幫你和薛冰一樣,所以你才上前替他解圍;你和趙四熟識,知道他什麽心思,怕我初出茅廬被他算計,幹脆就跟了進來,至於你為什麽一再阻止……我想,你應該是不願意我見寶眼開貪婪發作,最後跌入泥潭爬不上來。”


    林品動了動嘴角一時間沒有說話,片刻後,又平靜的開口:“你三番兩次插手我的生意,還覺得我會擔心你跌入泥潭,簡直笑話,假如你真有那麽一天,我肯定會在你頭上補上一腳,讓你徹底淹死在泥潭裏麵!”


    “是嗎?”顧西棠不以為然,懸在屏幕前的手腕晃了晃,“在金城的時候,我劫了那串十八子辟邪珠,以你的脾氣,居然沒喊打喊殺,反而掉頭就走,我當時就在想,外人說你多麽凶悍,該不會是外人的錯覺吧,後來事實證明了,好像確實是錯覺,至少在我看來,你實在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放屁!”林品肝火旺盛的罵了回去。


    她活了二十五年,早他媽過了可愛的歲數了,顧西棠這是在罵她吧?


    肯定是啊!


    顧西棠揚唇輕笑,“我姑姑說我們的關係是柔能克剛,本來我還覺得這說法荒謬,現在看來,我姑姑的眼光果然很準。”


    林品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罵他才好,還柔能克剛?誰柔?誰鋼?誰克誰?能克死還是能克殘?


    顧西棠無視林品越來越冷的臉色,自顧自的悠哉道:“我姑姑還說要我試試美人計,改善一下我們的關係……”


    “你閉嘴!”林品終於忍無可忍,指著顧西棠破口大罵,“去爺爺的美人計,你算個屁的美人,眼歪嘴斜,塌鼻大臉,你媽生你的時候把孩子扔了留了胎盤吧!顧家是混到頭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都打,別說姑奶奶不缺男人,就算姑奶奶真缺也看不上你這隻傻鳥,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一通罵完,扭頭就走。


    房門甩的震天響,可見林品火氣大到了什麽地步。


    顧西棠合上電腦,靠向沙發,慢悠悠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來,這麽生氣隻是甩門而不是甩他巴掌,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把她性格摸的還算透徹呢?


    說她可愛,也確實挺可愛。


    林品憋著一肚子的火回了房間,把自己的門甩的比顧西棠的門還重。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順風順水了這麽多年,怎麽就遇到顧西棠這個活祖宗真冤家。


    柔能克剛?


    美人計?


    虧他說得出來,一個男人,整天把自己擺在女人的位置上,也不怕丟人丟到姥姥家!


    個傻鳥!智障!


    林品把顧西棠從頭罵到尾,等罵不動了,才算是勉強咽下一口氣,關鍵是不咽下也不行,總不能真的打死顧西棠吧。


    大晚上的,林品躺在床上全無睡意,翻過來調過去的,剛開始有點迷糊了,手機忽然就響了。


    暴躁地從枕頭下抓出手機,林品看了一眼,敲了敲額頭接通,“有事就說別廢話,我要睡了。”


    電話裏傳出了盛濤吊兒郎當的聲音:“還不到十二點呢,正是浪裏個浪的好時候,你也睡得太早了吧?”


    林品口氣不善道:“我昨晚一夜沒睡,天還沒亮就去串趟子,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悠閑泡妞混吃等死?”


    “行行行,你忙,你是大忙人,我說大忙人,你這麽忙,忙出什麽成績了嗎?”


    “暫時還沒有,”林品閉上眼,疲憊道:“我要在邙縣多留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幫你牽到好貨。”


    盛濤說:“我剛剛和二水聊了一會,聽說顧西棠從你們手裏搶走了一件尖子貨?”


    “嗯……”林品有氣無力的答複他。


    “顧家也不知道什麽水土,養出了一個顧東流吧,眼力不咋地,人還有點二百五,又養出了一個顧西棠,結果是個斯文敗類,瞧著人模狗樣兒的,搶起貨來倒是不手軟,你也是的,對上顧西棠怎麽就一步步往後退呢?這要是掐起來,我就不信顧西棠真能從你手裏搶貨……搶了就搶了吧,再怎麽說他現在是明寶樓的老板,麵子還是得給,再說我也看不上那個梅瓶,你那麽容易就讓給他,應該也是沒瞧上吧,畢竟趙四手裏的美人罐……”


    “盛濤!”林品本來被他喋喋不休給念叨得昏昏欲睡,聽見最後這句話,驀地睜開了眼,“那個美人罐是新貨正燙手,你別給我打歪主意!”


    她的語氣太過嚴厲,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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