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棠和林品去吃飯時,就看見沈一趴在餐桌上,滿臉憂鬱,腦袋頂上就好像有一片烏雲,這會兒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林品敲了敲桌子,“你怎麽了?”


    “沒事啊,我沒事,沒事沒事!”沈一倏地坐好身體,眼神往顧西棠和林品身上轉了好幾圈,挑挑眉,慢慢露出一個猥瑣的笑,“你們……哎呦!”


    林品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下,陰陽怪氣,打死再說!


    沈一捂著腦袋,哭唧唧的說:“做都做了,還怕人家說,都什麽時代了……”


    “你閉嘴,”林品坐下,問他:“歐藍淺呢?”


    “我怎麽知道……”沈一小聲嘟囔,昨晚歐藍淺喝醉以後,又是扯衣服又是脫裙子的喊熱,他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幫著她脫了衣服,塞進被窩自己就開溜……再多留一會,他怕他把持不住。


    去找他哥吧,他哥不在屋,用頭發絲兒想都知道在哪,他隻能也開了間房睡覺,可他哪裏睡得著,閉上眼就是歐藍淺和歐藍淺……的身體。


    躺在大床上就跟鐵板魷魚一個樣,翻來覆去,正麵三分鍾,側麵三分鍾,背麵再來三分鍾……窮折騰到大半夜,一直等天亮還沒睡著。


    林品皺著眉:“你和歐藍淺到底幾個意思?”


    “你才和我哥……那啥完,這麽快就代入大嫂人設了?”沈一白了林品一眼。


    “滾你的大嫂!”林品沒好氣:“我是擔心歐藍淺,她為了找你做了不少事,你要是對人家沒心思,趕緊說清楚,別耽誤人家。”


    “我本來也沒想耽誤她,是她非得纏著我不放……”沈一小聲對林品說:“要不你勸她回去?”


    林品抽了抽嘴角,“你還真是渣的明明白白。”


    頂著渣男頭銜的沈一不幹了,要給自己洗白辯駁,卻被顧西棠一個眼神嚇的沒了下文。


    林品沒代入大嫂人設,他哥替她代入了。


    顧西棠點了幾道清淡的菜,讓人先上了一杯絲襪奶茶,多糖多奶,拿給林品喝。


    林品以前三餐不及時,血糖一直低的可怕,要靠嗦棒棒糖攝取糖分,自從和顧西棠走到一起,顧西棠就很注意她的飲食,什麽好吃吃什麽,什麽營養吃什麽,讓林品的血糖能保持在一個微量平衡內。


    林品喝著甜膩絲滑的奶茶,歎了口氣,“香港最好喝的就是這個了吧?”


    顧西棠笑道:“香港好吃的東西很多,等拍賣會結束,我帶你去吃個夠。”


    眼看著林品和顧西棠你儂我儂,周圍都快儂出檸檬了,酸的啊……


    沈一敲了敲盤子,“你們吃了,歐藍淺呢?你們就沒喊她起床?”


    “我們和歐藍淺又沒什麽關係,喊她起床也該是你去喊吧?”林品看沈一。


    “我和她……就是前任,前任你懂嗎?分手以後別沾邊的那種,我昨天把她送回去可是規規矩矩,清清白白,啥都沒幹……”


    “哎呦,”林品斜睨他,“聽你這口氣,還挺遺憾的?”


    “我遺憾什麽啊我就遺憾了……”沈一受不了林品的目光,站起身:“我去喊她,你們先吃吧。”


    林品看顧西棠,“他和歐藍淺……”


    “別管他了,”顧西棠給她夾了一隻鳳爪:“吃東西。”


    沈一跑到歐藍淺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開,他有點急了,給顧西棠打電話。


    顧西棠直接把歐藍淺的號碼發給他。


    看著那串號碼,沈一心裏不是滋味,歐藍淺都活得跟元謀人一樣了,啥時候有的電話,有啥時候弄的號碼,他哥都知道,他居然不知道?


    一邊悶悶著,一邊給歐藍淺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歐藍淺的聲音傳來,“喂。”


    “啊,那個,是我,我沈一,”沈一幹巴巴的說:“你在房間裏嗎?我哥喊你吃飯。”


    “……”歐藍淺那邊沉默了一下,說:“我不在。”


    “你不在?”沈一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那你去哪了?”


    “國立大學。”歐藍淺回答。


    沈一皺了皺眉,“你上那幹嘛去?”


    歐藍淺淡淡道:“來見一個人。”


    見人……


    沈一想繼續問,她是去見誰的,就聽見電話那頭有男人說話。


    “……小藍,過來看看,這份資料是不是你要的……”


    “來了,”歐藍淺在那邊回複了一句,對沈一說:“我還有事,掛了。”


    “喂,我還沒問你要不去預……喂!”沈一急急地也說也沒阻止歐藍淺把電話掛了。


    “……搞什麽!”沈一拿著電話,滿臉不爽。


    好心照顧她醉酒,好心叫她吃飯,還掛他電話。


    那個男的誰啊?還小藍?他都沒叫過歐藍淺是小藍吧?


    國立大學……


    沈一給顧西棠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事不陪他去預展了,就急忙忙往國立大學跑。


    放下電話,顧西棠拿了紙巾遞給林品,“吃飽了嗎?”


    “不止吃飽了,人也懶了,”林品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問:“你說香港的早茶是不是有毒啊,吃著吃著就困了,喝著喝著就懶了。”


    “不是早茶有毒,是你昨晚太累了,體力還沒恢複。”顧西棠說的一臉正直。


    林品瞪了他一眼。


    顧西棠拉起她,笑道:“走吧,去看預展。”


    德華在香港有公司,這次預展設在維多利亞港旁的一家大型會所裏。


    顧西棠出示了邀請函和證件,帶著林品進了會所。


    預展布置的有點像博物館展覽,一個個玻璃罩裏的器物寶光流轉,搭眼看就是精致典雅。


    “看這個,”林品指著其中一個玻璃罩,“康熙五彩盤,我想拍給老爺子當今年壽禮,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顧西棠仔細看了看,“盛老爺子最喜歡康瓷,這隻五彩盤品相又好,底價是200萬……現在清三代瓷市場火熱,這個盤子怎麽也得上500萬。”


    “500萬也未必吧,”林品皺了皺眉:“康熙五彩瓷相對來說比較稀少,這件……我看起碼得700萬。”


    “700萬也沒關係,拍下來,算我們一起送的。”顧西棠笑。


    林品心裏一軟,卻還要瞪顧西棠,“誰要和你一起送,你送你的,我送我的。”


    “這麽見外?”顧西棠揚眉:“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我謝謝了你,你是誰啊,你是明寶樓的繼承人,如果你的就是我的,那明寶樓也就是我的?”


    “不然你以為呢?”顧西棠煞有其事的說:“中國的婚姻法早就認可夫妻共同財產了。”


    “……無聊,”林品笑罵他:“整天腦子裏沒個正事,走啦,去找人物罐。”


    顧西棠牽著林品的手往後走,走到最後一個展櫃,那裏已經圍了不少人。


    四美人罐被放在玻璃罩裏,幾束燈光打在上麵,青花發色濃重的地方愈加明顯。


    林品個顧西棠對視了一眼,默契地走過去。


    不少人圍著罐子評頭論足,正好有兩個人走開,林品手疾眼快把顧西棠拉到空位,隔著玻璃往裏麵看。


    這隻青花罐,林品和顧西棠是親眼見過,親手摸過,一寸一毫的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不能上手,但他們都是眼力頂尖的人,分辨真偽不在話下。


    良久後,林品先一步退開。


    顧西棠也看完了,兩人有默契地走到一處僻靜的景觀後,林品小聲說:“是那個沒錯了。”


    “我也覺得是它。”顧西棠語氣還算輕鬆,在來之前心裏已經有八成猜測,來了之後也隻是將另外兩成坐實。


    林品轉頭,隔著仿真竹林看向還圍著的人群,淡淡說:“那群裏人,不少都是代理人和掮客……看來咱們要後院起火了。”


    顧家和官方都放出了風去,打算收回這隻青花人物罐,一旦收回即刻捐獻,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自然是樂意見證,可對於某些人來說,就是競爭對手。


    中國有錢的土豪那麽多,與其看著人物罐被捐獻,他們更願意讓它作為炫耀地位財富的私人收藏。


    “我們想怎麽做是我的自由,別人有其他想法是他們的權利,拍賣本來就是價高者得,不過……”顧西棠搖搖頭,“這些人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什麽?”


    顧西棠看著被眾人圍觀的清冷瓷器,沉了沉目色,沒再說話。


    “西棠?”


    背後忽然傳來的韓訴的聲音,林品和顧西棠轉頭,就見韓訴在他們背後。


    “你怎麽來了?”顧西棠奇怪。


    韓訴道:“我也收到了請柬。”


    顧西棠點點頭。


    韓訴淡淡問:“這個罐子,就是你們在邙縣丟失的那個?”


    “就是它,”林品歎氣:“當初趙四開價幾千萬我們沒買,現在得花幾個億來競拍。”


    “你們有底價了?”韓訴問。


    林品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很多餘,我們能來當然是有心理底價。”


    “多少?”韓訴直接問。


    林品皺起了眉:“你懂不懂規矩啊,上來就問底價!”


    “品品,”顧西棠笑了一下:“韓訴又不是外人。”


    林品切了一聲,不是外人,是從小到大,竹馬竹馬的兄弟情。


    顧西棠對韓訴比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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