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濤不以為然,泡好茶,抿了一口,感歎道:“好茶啊,可惜時節不對,要是能再等兩個月,才是今年的新茶。”


    林品目色一冷。


    盛濤笑著說:“去年春天你去徽城收貨,還記得幫我帶了一包猴魁,我一直沒舍得喝,放到現在就成了陳茶。”


    林品不言不語,冷淡地看盛濤喋喋不休。


    盛濤也是灑脫,端著茶杯,看了林品一眼,“怎麽不說話?”


    “你希望我說什麽?”林品反問:“我和青川慕子對賭,你幫青川慕子算計我,你覺得我還應該和你說什麽?”


    “算計這個詞兒用的……過了吧?”盛濤笑意不減,“我隻是告訴她你滴酒不沾,又把那塊原石給了她,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沒做。”


    “你還想做什麽?”林品語氣冷了下來,“我和青川慕子對賭,是賭上了前途名聲,你想讓我輸,想讓我死在古玩行裏嗎?”


    “我不想,”盛濤低頭,手中的檀木夾不停慮著茶杯,“但如果能讓你離開顧西棠,我就什麽都願意試試了。”


    “你瘋了!”林品低吼:“這場賭約和我離不離開顧西棠沒關係!元青花是中國的,它不該流落到日本,我身上壓著多沉的擔子你知道嗎!”


    慮茶杯的動作一頓,盛濤彎唇淡笑,“和顧西棠在一起,你也變得這麽愛國了,什麽元青花是中國的,這種話也能隨隨便便就說出口了……”


    他嘲弄的口吻聽得林品眉心猛蹙,“你以前再怎麽胡作非為,多少還有底線,盛老爺子一生為國,你不學他就算了,現在還要反其道而行,在你心裏,就沒有一點責任大義嗎!”


    盛濤繼續慮著茶杯,淡淡的說:“責任大義不應該是顧三少的嗎?我憑什麽?我不配。”


    “盛濤!”林品搶過夾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漆黑的眼眸緊緊盯著他,“你不要一步錯,步步錯,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難道你覺得我還能出來?”盛濤掀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看林品,“我確實想讓你輸,想讓你離開顧西棠,隻要你能離開顧西棠,就算是一個很小的機會我也不會放過。”


    林品看著他,眼中盡是失望,慢慢地搖了搖頭,“你已經無可救藥了……盛老爺子一生心血,就養出了你這麽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我是不好,沒有顧西棠高風亮節,**億的東西,說捐就捐……”盛濤勾著唇,冷笑:“你鑒定過了嗎?顧西棠捐的是真品嗎?可別是又是個歐仿,偷梁換柱這種事,是個人都會幹,他顧西棠就是個凡夫俗子,還真能無欲無求,到時候捐了歐仿沒人知道,還賺了個好名聲,愛國人設往身上一扛,你也跟著搖旗呐喊,他……——”


    林品端起麵前的茶杯就潑了上去。


    水沿著盛濤的臉頰滴答滴答掉在桌上。


    盛濤抬起頭看她,抹了把臉,淡淡道:“你為了他,什麽情誼都不顧了。”


    林品冷笑:“是我不顧情誼,還是你狼心狗肺?那塊原石上有我爺爺的血!你為了讓我輸,連它都能拿出來!盛濤,你沒有良心……不,你根本就沒有心!榮盛閣是盛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你頂著門頭做那些髒事,想過他嗎?我幫了你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卻要千方百計算計我,以前我對你還抱有希望,想你能改過自新,可現在,你真的不值得……不值得榮盛閣,更不值得我,那些年,就當我喂了狗,從今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林品說完,正色看盛濤,“如果你再敢找顧西棠麻煩,我不會放過你,更不會饒了你。”


    林品說完,轉身要走。


    “三口!”盛濤忽然喊住她。


    林品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盛濤站起身,看著林品的脊背,幹著聲音問:“你……心裏還有一點,一點也好,還有一點我的位置嗎?”


    林品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離開茶館。


    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了。


    林品回了明寶樓,直接上三樓。


    顧西棠和一個老先生正在三樓談交易,這位老先生林品也認識,是四九城裏一個大收藏家。


    頷首打了個招呼,林品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顧西棠把一件明晚期玉雕賣給了老先生,又陪著顧西棠把人送出明寶樓。


    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顧西棠就拉著她回了三樓。


    厚重的門關起,顧西棠把人桎梏在博古架前,低頭輕聲問:“怎麽不開心了?”


    林品抬頭看著他,歎了口氣,抱著他的腰,整個人埋在他懷裏,悶悶的說:“我去見了盛濤……”


    “然後?”


    “……我其實……其實可以不去見他的,”林品把頭抵在他胸口,“那塊原石是我爺爺死後,我存放在盛老爺子那裏,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青川慕子把它拿出來我就知道,是盛濤在幫她,我都知道,我卻還想……還想再聽他認個錯,哪怕隻是認個錯,我都還覺得他有救,可他……”


    林品說不下去了。


    顧西棠都懂,他摟著林品,輕拍著她的脊背,“你想領他重回正途,是他自己不肯,和你沒有關係,以後他的事也都和你沒有關係了。”


    林品抬起頭,眼睛有些紅,“顧西棠,我很怕,我怕盛濤真的走了歪路,斷送榮盛閣,那盛老爺子該怎麽辦?”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顧西棠沉吟,“盛濤畢竟不是小孩子,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不管怎麽說,榮盛閣是他的,他總不至於自毀前程。”


    林品沒說話,她心裏的擔憂一點也沒有減少。


    盛濤早就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盛濤了,錯事他做了不少,更錯一點的可能也不怕繼續做下去。


    越陷越深,越錯越多,這才是林品真正擔憂的。


    林品對盛濤的擔憂是出於榮盛閣和盛老爺子,但顧西棠看林品對盛濤的擔憂就是很在意。


    晚上摸進林品的房間,不管不顧把人睡了,還睡了好幾遍。


    林品不敢叫也不敢反抗,這裏可是顧家!


    自從她贏了青川慕子,顧懷準對她的態度發生了質的轉變,不但強令要求他們回顧家住,還十分關懷林品,完全是當孫媳婦看待了。


    對林品來說,好處自然是贏得了顧家人的心,和顧西棠在一起最大的阻力消失不見,壞處就是……像現在這樣。


    用僅存的力氣推開啃咬自己脖頸的顧西棠,林品喘著粗氣瞪他,“你非得——不是都說了,在這邊不行嗎!被你爺爺知道了怎麽辦?”


    顧西棠把人摟著,“我爺爺要是知道了,會立刻馬上現在就讓我們結婚。”


    “做夢吧!”林品臉色緋紅,“你爺爺肯定覺得我不自愛,勾引了你。”


    顧西棠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到底是覺得我爺爺有多古板啊……他不會那麽覺得你,你根本不是那種人,他知道的。”


    “他怎麽可能知道!”林品不信他的鬼話,“好不容易才讓他高看我一眼,要是因為你前功盡棄,我就弄死你!”


    顧西棠不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結,拉上被子蓋好,撐著側顱看她,“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林品一愣,她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顧西棠的手指卷著她的頭發,輕聲說:“你是不是不想對我負責了?”


    “滾你爺爺的!”林品沒好氣,這人越發不要臉了。


    顧西棠悶笑,眉眼彎彎,看起來善良無害。


    林品覺得他是個大尾巴狼!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還就吃他這套……也是無解。


    “其實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和盛濤不一樣,他可以無所顧忌,你不行,你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盛濤不念你,你卻不能不念他。”


    道理顧西棠懂,在林品和盛濤的關係裏,他甚至比當事人看得都通透。


    林品目光有些發直,“我現在隻希望他能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在金城待下去……”別的,再沒什麽期望了。


    顧西棠笑而不語。


    道理歸道理,吃醋歸吃醋。


    林品到現在還不知道,今晚遭遇的“無妄之災”是因為什麽。


    顧西棠晚上溜達進林品房間行不軌之事,全仗著顧懷準顧采薇不住在這一層,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等天快亮了,顧西棠從林品房間離開,就瞧見顧采薇抱著一瓶將開未開的花走上樓。


    兩人撞了個正著。


    顧西棠難得沉默了幾秒沒說話。


    顧采薇揚眉,“起來的夠早。”


    “姑姑……”顧西棠清了清嗓子:“早上好。”


    顧采薇笑得意味深長:“我是不是應該和你爺爺商量一下你們結婚的事了?”


    顧西棠也是豁出去不要臉了,竟然還笑著附和,“那就麻煩姑姑和爺爺了。”


    顧采薇橫了他一眼,“你要怎麽樣都可以,就是別讓滿月酒辦在婚禮前,你爺爺經不起這個刺激。”


    顧西棠手指曲起抵著唇輕咳:“……知道,我知道……”


    顧西棠和林三口都是現如今行內大紅大紫的人物,他們的婚禮哪是一兩句話就能敲定下來的。


    顧采薇這麽說,純粹就是為了揶揄顧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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