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林間草地一片喧鬧。


    狼族那邊金鐵交鳴, 當當亂響,助威之聲震耳欲聾。


    “也就五十個人而已, 怎麽就喊出了五千人的氣勢呢?”明鷸抱臂而視,對蕭楠道, “你覺得誰會贏?”


    “我押十塊,賭祭司大人。”蕭楠其實就站在明鷸的旁邊,對麵太吵, 他幾乎在吼, “你呢?”


    “論個頭的話, 狼王占上風。”明鷸依舊一幅撲克臉,“他的體重至少兩百五十公斤。不算鎧甲。”


    正前方一道巨大的黑影, 狼王如一座小山般聳立在眾人眼前。非旦高過所有的狐族,比所有的狼族都還要高過兩個頭。他有一張黝黑而威嚴的臉,鐵桶般粗的脖子和一雙乏味的眼睛。坊間關於他的所有傳說都集中在“凶暴、鐵腕、冷血”這三個關鍵詞上,他是個毫無趣味的人, 一生中從未說過任何笑話,從未同情過弱者, 坐上這個位置靠的是殺死自己的兄長。


    “切。這是決鬥,又不是賣菜,”謝晨乜了他一眼,“能按斤算?”


    “以前我們人少,每次打都是群毆;這次我們人多,他就說單挑。”蕭楠不耐煩地摸了摸自己的斧子, “一群無賴!”


    偷襲是怎麽變成了決鬥的,誰也搞不清楚,隻能說是天意。


    南嶽這邊隻知道賀蘭?帶著一百個人過來攔截狼王,半路下起了雷陣雨,陰差陽錯,兩邊的隊伍竟然迎麵撞上了。


    具體來說就是騎馬走上隊伍最前麵的賀蘭?與同樣處於領隊位置的狼王撞上了。


    眾人立即止步,拿起武器,準備交戰。


    狼王打量前方:“賀蘭殿下?”


    賀蘭?勒住馬韁,淡淡地點了個頭:“大王。”


    “狹路相逢,天黑路滑,這麽多人一起打,不方便吧?”狼王的聲音很低沉,帶著沉重的鼻音,因為拔了幾顆牙,說話呼呼地漏風,“殿下可願意按以前的老規矩單挑?”


    老規矩有老規矩的潛台詞:有人提出單挑,對方不接,等於認慫。


    明鷸一聽就急了,這分明是激將法啊。他參加過潼海大戰,知道狼王的厲害,單打獨鬥賀蘭?勝算不高。他拽了拽賀蘭?的褲腿,正想製止,不料賀蘭?已然開口:


    “行。”


    一麵說一麵跳下馬,兩人一起走到林間的一片空地,在距離兩米之處麵對麵站定。


    狐族這邊一片安靜。雖然同樣驍勇善戰,他們紀律嚴明,注重禮節,沸反盈天地呐喊助威在他們看來有失風度。


    賀蘭?的個頭在狐族男性中算是高的,但並不突出,與兩米三七的狼王一比,好像一隻山羊麵對一頭黑熊。


    祭司大人輕功卓越,步履所至,腳下的草都沒有折斷。而狼王粗壯的雙腿猶如兩根移動的鐵柱,每走一步,地動山搖。


    銅筋鐵骨、膀大腰圓的狼王容易給人一種笨重遲鈍的錯覺。實際上很多人包括賀蘭?的叔父、姑父以及幾位堂兄都是死在這種錯覺上。


    狼王力大無比,同時也非常靈活,在力量的基礎上兼具速度與技巧,反應也是一流的。跟所有的狼王一樣,他是靠著自己的武功一步一步地坐上了這個位置,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兒。


    峻?g三方,仗打了這麽久,賀蘭?還是第一次與狼王對峙。


    狼王仔細地打量了一眼賀蘭?,沉聲笑道:“潼海之戰,令尊從沒在戰場上露過麵。殿下你可知道?”


    賀蘭?雙眉一抬:“聽說他病了。”


    “哈哈哈……”狼王大笑,“這麽巧?”


    笑聲非常刺耳,可是賀蘭?什麽也沒說。


    “狼王與狐帝,沒機會比試,不知道誰更厲害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大憾事。”修魚亮歎道,“總想著以後還有機會,不料令尊竟然棄我而去,羽化登仙……這遺憾隻怕是要被我帶進荒草裏了。”


    狼族重生不重死,沒有埋葬的風俗,死後就往荒草裏一扔,蟲?蛇咬,全憑天意。“荒草”就是“死亡”的隱語。


    賀蘭?凝視著狼王的臉,一抹譏諷浮到唇間:“這倒不會。”


    “是嗎?”


    “大王的遺憾由我來替家父填補,”賀蘭?揚了揚手中長劍,“保證讓您爽到。”


    狼王的笑容漸漸隱去:“你能嗎?”


    賀蘭?的目光越來越強烈:“能。”


    “好!”狼王忽然從腰後扯下一團灰撲撲的東西扔給賀蘭?,“送你一樣東西。初次見麵不成敬意。”


    賀蘭?接過一看,臉色變了變。


    這是一張狐皮,本當是純白色,年深日久,沒有清洗沒有保養,上麵的毛髒兮兮的,已掉得七零八落。頂端保留著完整的狐頭,雙眼是兩個黝黑的洞。


    “這是你的叔父。”


    潼海之戰,玉鱗王賀蘭?連同自己的兩個兒子戰死沙場,是狐族這邊最慘重的損失。


    賀蘭?將狐皮遞給一旁的明鷸:“謝了。”說罷從劍柄上扯下一物扔了過去,“這是回禮,請大王笑納。”


    狼王接過一看,是一枚又長又尖的犬齒。當中鑽了個洞,被當作飾物鑲在劍柄上。


    “這個屬於您的兒子。”


    狼王的臉色猛地一沉,怒氣浮上眼眸,他咬了咬牙,默默接過,放到唇邊親吻了一下,握在手中。


    在狼王幾十個兒子當中,他最疼愛最看重的就是長子修魚拓,潼海戰爭中死於玉鱗王賀蘭?的劍下。傳說狼王為了給這個兒子報仇,在一次戰役中,明知是圈套還是鑽了進去,為殺掉賀蘭?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既然賀蘭?坦然地接受了叔父的狐皮,狼王不想讓自己太生氣顯得有失風度,何況那場戰爭跟賀蘭?也沒什麽關係,於是也謝了一聲。


    “如果我贏了,你退出鵒門,交出南嶽,靈牆的入口由狼族管理。”狼王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同意。”賀蘭?道,“如果我贏了,狼族立即撤出峻?g,從此不踏入南嶽半步。”


    “同意。”


    明鷸的心漸漸地抽緊。這麽大的賭局,意味著在這場單挑中,必有一死。


    像這種級別這種地位的首領,隻要還有一口氣都不會認輸。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賀蘭?淡淡地道。


    “聽說殿下的視力有所恢複?”


    “是的。”


    “如果還有下次,我們選白天。”狼王的聲音何止是沉著,甚至可以說親切。他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所有的人都在夜色中努力地睜大眼睛,生怕錯過了任何的細節,“白天大家看得清楚一點。”


    清冷的月光下,狼族囂張的表情與狐族安靜的態度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潼海之戰的陰影,對於今晚的比試,狐族這邊多少有點不自信。


    “不如,我來幫大家借點光?”賀蘭?幽然一笑,低頭默語數句,然後左手在空中優美地一抬。


    霎時間,四麵八方飛來數百顆元珠,亮晶晶地仿佛下了一場流星雨。


    漆黑的夜色頓時明亮起來。


    那些元珠在空中飛來飛去,環繞追逐,漸漸組成一道光環,正好照在兩人的頭頂上。


    狼王怔了一下。


    實際上在場的狼族全都怔住了。他們比較迷信,一看見這種東西,就覺得賀蘭?是仙人附體。不少人悄悄地想,萬一這些元珠從天上俯衝下來攻擊他們……這可怎麽辦?


    然而它們好像真的隻是過來打個“光”而已……


    林間出現一陣難得的寧靜。


    不知從何處傳來“唧唧”、“唧唧”的鳥叫聲。


    微弱而清晰。賀蘭?霍然轉身。


    他看見了匆匆趕來的皮皮以及身後的花霖、沈雙成、賀蘭鷹等人。


    祭司大人對狼王說了個“稍等”後向皮皮大步走去。


    大約是聽見了父親的動靜,皮皮掌中的小波叫得更加歡快更加急促了。


    它餓到不行了。


    皮皮臉色蒼白地看著賀蘭,怕增加他的壓力,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隻是默默地將小波交給賀蘭?的掌中。


    小鳥的身上已長出了一層柔軟的初羽,毛茸茸的十分可愛,樣子比剛生出來的時候可愛多了。它全身趴在賀蘭?的掌中,貪婪地吸食著父親的元氣,不到一分鍾就吃飽喝足,眼皮打架了。


    賀蘭?將小波還給皮皮,轉身向狼王的方向走去。


    狼王看著他,想起最近從蟻族那邊聽到的一個情報,忽然笑了:“他們說,你的孩子是隻鳥?”


    “是。”


    “尊夫人吃錯什麽東西了嗎?”


    “沒有。”


    “那怎麽會生出一隻鳥?”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女子名叫簡狄,無意間吃了一枚玄鳥蛋就懷孕了,後來生下了一個孩子取名為‘契’,是一代帝王,商朝的始祖,曾經幫助過大禹治水。古史裏說‘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講的就是這件事。”


    狼王搖了搖頭:“難以置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孩子不是普通的鳥,是玄鳥。它的後代將是一代帝王。”


    說罷隻聽“嗆”地一聲龍吟,長劍出鞘,賀蘭?微微地挑了挑劍稍,道:“請。”


    狼王從腰後抽出狼牙棒,雙臂在胸前交了個十字:“請。”


    高手過招,一步都錯不得。


    頭十招一晃而過。


    狼王力大而猛,狼牙棒每一次砸出都是十足的力道。但他始終沒有擊中賀蘭?,倒是有幾次擊中了他的劍。


    而祭司大人的劍不知是何鐵冶煉,鋒利的同時韌性十足,劍身從狼牙棒的尖齒之中擦過,火光四濺,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很快,兩人的身影纏到一起,而且越來越近,賀蘭?的劍變化多端,始終攻擊狼王的上盤,或者說他的臉和頸部。


    狼王全身披甲,皮粗肉厚,劍根本刺不進去。


    皮皮看得心驚肉跳,汗不敢出。


    發現修魚稷撤退後,花霖立即率領眾人與賀蘭?的人馬會合以便支援。找到之後才知道賀蘭?已經決定跟狼王單挑了。


    花霖立即覺得這是個不明智的決定。此時狐族在兵力上是壓倒狼族的,如果全力而戰,有百分之七十的勝算。


    皮皮以為修魚稷的人馬在撤退之後也會趕過來與狼王會合,速度應當比她們還快。可是不知為何居然沒到。


    單打獨鬥的話就很難說了。而且,如果賀蘭?輸了的話,狼族是絕對不會讓這一批人活著回去的。


    大家都覺得,祭司大人今晚賭得有點大。


    沈雙成碰了皮皮一下,悄悄地向她使了一個眼色:“看見對麵左邊站著的那個矮個子了嗎?”


    皮皮點點頭。


    狼族平均身高一米九,那個人最多一米六,從打扮上看十分普通,就像c城街頭的民工。


    皮皮心中一動:“狸族?”


    “對,他是西王井漣。”沈雙成的獨眼眯成一條線,“看他頭上戴著的那頂帽子。”


    皮皮注意到帽子上有一根長長的白色羽毛,在元珠的照射下閃著白光。


    不顯眼,但清晰,很遠都能看到。


    “有問題嗎?”皮皮緊盯著那隻羽毛,心中不解:這人既然這麽不講究穿著,為什麽會戴一頂這麽怪、這麽與眾不同的帽子。


    井漣目不轉晴地看著決鬥中的兩個人,顯得十分投入,忽爾高聲叫好,忽爾擊掌助威,頭也跟著不停地晃動。動作不大,有點誇張。


    “也許是我想多了,”沈雙成道,“總覺得他在發什麽信號。”


    “修魚稷為什麽沒到?”身後的賀蘭鷹忽然問道。


    “不清楚。”花霖說。


    “田?呢?”賀蘭鷹又問。


    “也不在。”花霖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放眼觀察四周,悄聲道,“那邊有幾棵高樹,小心田?潛伏在樹上放冷箭。”


    賀蘭鷹眯起眼睛估算了一下,如果射箭的話,那幾棵高樹位置正好,隻是距離有點遠,不易瞄準,但也在射程之內。


    若是有人在近處觀察,然後用暗號給出方位,就會十發九中。


    田?要是真在那裏,現在肯定不是時機,場中賀蘭與狼王仍在混戰,人影穿梭,極易誤傷。


    他在等兩個人慢下來。


    狸族的箭有很多種,最常用的是威力巨大的鐵箭,也有一種極細極小的銀針箭,由堅硬的樹汁曬幹切削而成,細如毛發,含有巨毒,射入肌膚遇血即溶,蹤跡難尋。此箭配有專門的短弩,彈發力強,多用於暗殺。


    皮皮悄悄地將自己的弓箭摘下來遞給賀蘭鷹,他與花霖立即消失了。沈雙成將她拉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叮囑道:“你也要小心,田?的目標不一定是賀蘭。”


    一百招已過,場中兩人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


    他們都穿著黑衣,僅從臉上看,誰也沒受到重傷。賀蘭的額頭有幾處擦痕,是狼牙棒上鐵釘所劃。狼王的左頰、頸間有幾道劍痕,不深,出血不多。


    忽然,狼王一捧揮出,賀蘭?向右疾閃,長劍一個反挑,刺中了狼王的左脅!


    一時間一幫看客全都呆住了。


    雙脅是狼王身上除了臉部之外,唯一沒有盔甲的地方,是上身唯一的要害。乘狼王來不及回力,賀蘭?冒險向前一遞。


    再進兩寸就是心髒。


    冒險當然有代價。這一刺的代價是:刺得太深、角度太偏、離狼王太近刺進去的劍不容易很快地拔出來。


    果然,狼王身子猛地一沉一扭,左臂往懷中一夾,竟然將賀蘭?的劍別住了!


    皮皮嚇得閉上了眼睛。


    隻聽一聲悶想“噗!”,狼牙棒結結實實地砸在賀蘭?的肩上。


    這力道沒有十成也有七成,眾人看不甚清,可當狼王將狼牙棒從賀蘭?的肩上拔出來時,上麵的鐵釘帶出一大片血肉卻是觸目驚心。


    皮皮隻覺得一陣胃疼,胸口小袋裏的小波不知何時探出頭來,“唧唧”、“唧唧”不安地亂叫。皮皮趕緊用手捂住它的嘴。


    場中兩人各自後退一步。看得出祭司大人受傷不輕,痛得背都弓了起來。狼王的步子也有些僵硬,脅下的刺傷影響到了行動。


    賀蘭?剛剛站定,一抬頭,看見狼王揮舞著狼牙棒向自己撲來,身子就地一滾,滾到他的背後一躍而起,抖了個劍花直刺狼王的後頸。受了傷的狼王果然有些遲鈍,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賀蘭?已經刷刷刷連刺三劍,狼王勉強躲過頭兩劍,後一劍差點割到動脈,所幸脖子夠粗,逃過一劫,也是鮮血淋漓。


    急怒之下攻勢更猛,狼王揮棒怒吼全力向賀蘭?砸去!


    觀戰的狐族全都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當年玉鱗王的兩個兒子都是被這個狼牙棒砸掉了腦袋,死的時候連個全屍都沒有。


    這排山倒海的一棒,祭司大人居然沒有後退,身子一錯反手一削,借著劍身的彈力消解了一半的力道,身子“倏”地一縱,一個漂亮的空翻,扭身,蹬腿,一腳踢向狼王的後腦。


    以這個力道,如果狼王的頸子是正常人的粗細,而不是一個鐵桶,頸椎已斷。


    “砰!”


    狼王向前一個趔趄,口吐鮮血 ,半膝而跪,大聲地喘了兩口粗氣。抬眼看著空中正要降落的賀蘭?,忽然一聲怒吼變成狼形向上猛地一躥,張開血盆大口向賀蘭?咬去。


    皮皮忍不住一聲驚呼,以祭司大人的個頭,給這隻巨狼整口吞下都有可能。


    可是,與賀蘭?同時降落的除了他自己,還有他的劍


    祭司大人右腕轉動,在空中將劍一橫,作成切割之勢。


    巨狼連忙一個左閃,緊急避開。兩人在空中換了個方向,在相距兩米的地方落下,重新對峙。


    這時皮皮才看清楚:從賀蘭?身上流下來的血已經打濕了地上的草,而狼王的頸部也是鮮紅一片。


    祭司大人看著麵前的巨狼,重新舉起了劍


    忽然


    一道極細的白光破空而來,賀蘭?急忙揮劍一擋,隻聽“叮”地一聲,一物斷成兩截,蕭楠看在眼中,立即吼道:“有人放冷箭!”


    沒等賀蘭?緩過神來,空中接連射來兩箭,卻是常規鐵箭,力道之大,角度之刁,雖被他勉強擋過,險些震得長劍脫手。


    這一打岔不免分心,狼王向著賀蘭?猛撲而去,張口去咬他的右腕。賀蘭縮手不及,被他咬了一口,痛得長劍掉落在地。他索性反手一抓,狠狠地抓住狼毛,身子跟著一躍,騎到灰狼身上,對著後頸就是一咬,然後“噗”地往地上一吐,吐出一塊狼肉外帶一口狼毛。


    狼王吃痛,在空中瘋狂扭身,終於將賀蘭?從背上甩了下來


    人群一陣騷動。


    既然狼族這邊放了冷箭,狐族這邊肯定不能坐以待斃,花霖一聲令下,蕭楠、謝晨拿著武器、全部人馬向對麵衝了過去。


    幾百號人廝殺在一起,將那片空地擠得水泄不通。


    皮皮一轉身,發現賀蘭鷹不知何時已經跑了回來,氣喘籲籲地說:“剛把田?打跑。他躲在樹上就是不下來,直到我和花霖把樹砍了,他才跑了。”


    皮皮接過他還過來的弓箭,大聲道:“快去接應賀蘭!”


    抬頭一看,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哪裏還找得到他?


    賀蘭鷹應了一聲,鑽入人群。皮皮找了一棵樹躲在樹後射箭。沈雙成站在她的身邊道:“如果修魚稷不來的話,就仗著人多,這五十隻狼我們還是可以消滅的。再說”


    這話說到一半,句話成了問號。


    狼王的威力不容忽視。他巨人般地站在人群的當中,雙手往地上一抓,就抓住了兩個狐族,將他們往天上一扔,狼牙棒往空中一揮,頓時血肉橫飛,空中升起了兩枚元珠。再一低頭,又抓住一個,雙手一扯,頓時身首異地


    不到十分鍾,空中的元珠越來越多,就跟放了焰火一般。


    敵我混戰,皮皮的箭也不敢亂射,隻能站在樹下幹著急。想衝進去救賀蘭,又被沈雙成死死拉住:“別去!賀蘭可以自保,你身上有小波。”


    皮皮心想,既然不讓我打,那還是射箭吧。於是手腳並用,爬到樹上,找好位置,舉弓瞄準樹下的人群。


    在狐族激烈的攻勢下,狼王邊殺邊跑,已開始撤退。敵我懸殊,如果這時有一隊人馬過來援救,狼族這邊還是可以全身而退。


    狼王一麵打一麵焦急地問修魚浩:“修魚稷呢!怎麽還沒到?”


    “不知道啊!”修魚浩說。


    “我們還剩多少人?”他又問。


    “死了二十多個,傷的不算。”說完這句,他身子向後一仰,似乎要避開什麽,等他再站直身子時,臉上肌肉一陣痛苦的扭曲。


    “浩兒!”狼王伸長手臂正要將他扶住,隻見半尺長的劍鋒從修魚浩的心髒之處伸了出來。賀蘭?將劍一抽,反手一削,修魚浩的人頭滾落在地……


    狼王氣急敗壞地向賀蘭?撲了過去


    皮皮的眼睛一輩子也沒有這麽忙過,她發現自己很難瞄準目標。在黑暗中用眼過度,導致眼前一度出現了重影。


    正在這時,她忽然看見一個奇怪的東西。一道g字形的熒光。


    雖然隻有手掌那麽大,但皮皮清楚地記得,這是她進入峻?g時背的雙肩背包。為了夜間好認,她用熒光劑噴了一個g的標記。在遇到賀蘭之前的那場伏擊中成了狼族的戰利品。


    仔細一看,一位不認識的狼人正背著這個包,裏麵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麽。


    皮皮心中一動。她在想,那個驅鳥器是不是還在背包裏。


    那是進口貨,狼族也許有人認得漢字,但肯定不認得英語。也許他們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怎麽使用,隻知道它很厲害,所以就當作武器背在身上以作不時之需。


    他們肯定不知道這東西的遙控器還掛在皮皮的頸子上。


    反正也幫不上忙,就試試運氣唄皮皮將遙控器握到手中,調到“狗”這一格,用力一按!


    高頻的超聲波人耳其實聽不到。


    突然間眾狼全都用手堵住了耳朵,發瘋般地變成狼形向遠處狂躥,留下一地的死屍和傷員,頃刻之間消失不見。


    打到一半的狐族都愣住了,麵麵相覷。


    皮皮得意洋洋地從樹上滑下來,有個人在樹下接住她,將她抱在懷裏,然後輕輕地放到地上。


    她轉身一看,是祭司大人。


    雖然一身的鮮血,但氣色並不頹唐。


    “皮皮,你都幹了些什麽?”祭司大人問道。


    皮皮忍不住開心地笑了,揚了揚手中的遙控器,緊緊地摟住他:“哈哈哈……賀蘭?,今天你可得好好地謝我。”


    小波從布袋裏探出腦袋,聽到了奶爸的聲音,又開始唧唧唧唧地亂叫。


    祭司大人連忙將它捧到掌心,對皮皮道:“咱們回去細說,我先喂個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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