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彪商定好交接事項之後, 沙周胤又在原公司留了一個多月才正式離職。這段時間他兩頭都要跑, 經常忙得腳不沾地。等他終於騰出空來,中秋已經過完馬上要十一了。


    本地的風俗,春節、端午、中秋是最重要的三個節日, 尤其是晚輩孝敬長輩,每年這三個節肯定是要去拜見的。黃芪家不用說, 自然是回黃沙鎮上看爺爺奶奶。


    提前幾天吃飯時說起這事,黃芪就順口說:“爺爺上次給我打電話, 說好久沒見小英了, 要不我把他叫上一起吧。”


    丁老師看著自己飯碗:“你姑媽家剛裝修完,想請我們過去玩。我跟她說好了,早上先一起到爺爺奶奶家裏, 然後她開車把我們全接過去吃午飯。”意思就是你帶個外人不方便。


    黃芪也低頭扒飯。


    丁老師對她和沙周胤戀愛的事采取了“默不認”的態度, 你們兩個出了家門非要見麵拆不散管不了,但我這家門你也別進來。


    黃芪的肉脾氣大概就是從丁老師那裏遺傳來的。不承認就不承認, 反正我倆處得挺好, 找人給我介紹對象我也不去,看誰耗得過誰。


    黃老師的態度就是牆頭草,在老婆麵前支持老婆,在女兒麵前支持女兒,老婆女兒當麵對上了, 他就裝啞巴不吱聲。所以黃芪估計隻要把丁老師這個釘子戶拿下,她和沙周胤的事就沒什麽阻礙了。而眼看著年底將近,她已經直奔虛歲三十而去, 丁老師到處搜刮也確實找不出幾個年齡、學曆、家境和黃芪般配的單身男士,底氣有日漸虛弱的趨勢。


    沙周胤的新公司趕在十一前兩天開張。開張前黃芪陪他去檢查裝修進度,問他:“為什麽不索性等放完長假再說?”


    沙周胤說:“這樣長假就是帶薪假了。”


    黃芪失笑道:“有你這樣的老板嗎,是不是嫌自己錢太多?”


    他也笑了:“給別人打工打慣了,還是員工立場思維。”等周圍人走開了,他才低聲說:“這些人放著彪叔那邊高薪穩定的工作不做跟我出來幹,這種小事上沒必要摳。再說我查過黃曆了,前後半個月就那天宜開張。”


    黃芪笑個不停:“你還信這個?”


    “信不信另說,風水什麽的必須懂。你以為那些房子都是隨便建的嗎?越貴的房子越要講究,有錢人特別信這個。以後我給人家種花種樹挖池塘,風水就更重要了,我特地拜過大師學藝的。”


    “這年頭混口飯吃真不容易。”黃芪搖頭歎氣,“你不是開的園林設計公司嗎,聽起來還挺高端洋氣的,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種花種樹挖池塘?”


    他還特別有理:“園林不就是種花種樹挖池塘嗎,最多再造兩個噴泉小亭子,我哪有說錯?”


    “但是聽起來差好多!”黃芪一臉鄙夷地瞄他,“話說景秀花園的綠化真是你搞的?我怎麽覺得這麽不靠譜呢。”


    “不是我搞的還能是誰搞的?當時彪叔第一次獨立開發樓盤,設計費這種錢當然能省則省。房子要住人的不能省,綠化就自己人隨便弄一弄。我想的方案,一個供銷去咱們老家那片收的樹苗,從花木基地雇了二三十個花農,瓦工都是現成的,房子竣工後一個月就全弄好了,效果還不錯吧?”


    豈止不錯,景秀花園的名氣就是靠環境好打起來的。黃芪想了想:“聽你這麽說本錢應該不高,那你這行利潤還蠻可觀的啊?”


    “我現在剛起步,沒那麽多資金和人手,先隻做設計不做施工。等以後做起來了,肯定要包全套。這幾年到處搞建設,花木和園林市場潛力很大,不然老家那邊能方圓幾十裏好幾個鄉鎮都不種糧食了全搞這個?”說起自己的本行來他信心滿滿,“你放心,就算沒了房地產的金飯碗,我也不會讓老婆跟著我吃苦受窮的,千方百計一定要讓丈母娘滿意!”說完還像模像樣地行了個軍禮。


    “行了行了,好多師傅在呢,也不嫌丟人!”黃芪把他的手拉下來,“你不是一直想當建築設計師嗎,怎麽想起做園林的。”


    沙周胤說:“建築設計師門檻太高,理想有時候還是要向現實妥協一下的嘛。”


    黃芪斜睨他:“原來你也會向現實妥協呀。”


    他反手順勢把她的手握住:“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什麽可以妥協什麽不能妥協,我心裏有數。”


    黃芪被他看得別開眼:“其實建築和園林,一個設計房子一個設計院子,好像也差不多哦?”


    “呃……還是差挺多的。”


    這時裝修工人過來安裝前台的背景板,兩人讓到一邊,看工人搬過來一塊定製好的巨大玻璃,上麵印著“晴揚園林景觀設計營造有限公司”的字樣。黃芪問:“原來你公司叫這名啊?晴揚,這兩個字有什麽講究嗎?”


    “我媽和我爸的名字拚一塊兒。”


    黃芪故意扁扁嘴說:“我還以為你會像彪叔一樣,用自己老婆的名字呢。”


    他委屈地看著她:“我這不還沒娶到老婆嗎。”


    “黃芪xxxx有限公司,”她盯著背景板把自己名字代進去,摸了摸下巴,“不像做園林,像賣藥的。”


    夫人露出小得意的表情:“你說這話的意思是答應做我老婆了?”


    重點不對好嗎?“我拿自己名字開涮說個笑話你就不能配合笑一笑嗎,有這麽冷?”


    夫人鄭重其事地說:“我可沒當這是笑話。”


    雞同鴨講,驢唇不對馬嘴。


    “喂,城主大人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數啊。”


    黃芪朝天翻白眼:“真沒幽默感,不想理你。”


    看來城主和夫人對同一句話的理解大有偏差,未來想一起過日子還得好好磨合磨合呀……


    兩人互相拌嘴抬杠鬥得歡,忽然聽到門口有人說:“鄭會計,你今天怎麽也來了?裏麵有點亂你小心。”


    一個聽著有點耳熟的女聲說:“我接女兒放學經過就來看看,正好跟工長對一下二期的帳。他人在嗎?”


    黃芪回頭一看,門口站著一位二十多歲年輕貌美的少婦,手裏牽著個五六歲背書包的小女孩。她覺得少婦非常麵熟,一個名字就要蹦到嘴邊,但就是差那麽一點點蹦不出來。


    少婦也發現了她,似乎也覺得她很熟悉,但不敢貿然相認。


    沙周胤看她倆大眼瞪小眼的樣子覺得好笑,問道:“要我給你們作介紹嗎?這是我的女朋友黃芪,這是我們公司的會計鄭同福。”


    “同福!”


    “黃芪姐!”


    兩人到嘴邊的名字終於不約而同地蹦了出來。同福十九歲就生了孩子,恢複得很好,現在身材窈窕麵容俏麗,如果不是手裏牽著女兒,根本看不出來是已育婦人。黃芪認識她的時候她正當懷孕,又碰上那麽糟心的事,體型和臉龐都走樣,跟現在判若兩人。


    黃芪盯著她都看呆了:“同福,原來你這麽漂亮。”心裏暗暗跟上一句:李銘誌那貨真是瞎了狗眼。


    同福走過來說:“黃芪姐,你也變漂亮了好多,我都不敢認了。”低頭對女兒說:“明明,快叫阿姨。”


    小女孩雖然有點怕生,但還是乖巧地說:“阿姨好。”她早就認識沙周胤,又叫他:“沙叔叔。”


    黃芪蹲下去和小姑娘握手:“明明都長這麽大了!當初還說好要給我做幹女兒的!”


    明明和她媽媽一樣也是個漂亮的女生,兩人長相有七分相似。黃芪悄悄觀察了一下,她的五官幾乎看不出李銘誌的痕跡。同福和李銘誌家在一個村,這也許能讓她們母女少受一些非議。


    三人站在一起聊著近況。黃芪問:“同福,你現在當會計了?太好了,我就說你特別適合做和數字打交道的工作。”


    同福說:“多虧了沙大哥,不然我現在估計還在超市做收銀員、接我媽的班賣菜,養活明明都成問題。你們倆都是我的大恩人,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對兒,太有緣了。”


    沙周胤說:“其實我以前聽小芪說起過你,所以才留意的。”


    黃芪問:“g,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沙周胤說:“說來話長,有機會慢慢跟你講。”又對同福說:“同福,你是不是來找工長有事?你先忙吧,一會兒咱們一起吃晚飯再聊。”


    同福點點頭,對明明說:“媽媽現在有事,需要十幾分鍾。你先自己玩一會兒,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


    明明說:“門口有桌子,我去那邊寫作業好嗎?”


    同福摸摸她的頭:“去吧,如果有不會的可以問黃阿姨,她可是t大畢業的哦!”


    同福去找工長,明明很乖地趴在門口辦公桌上寫作業。黃芪看著她的背影感慨道:“小姑娘真可愛,真乖,我以後要是也能生個這樣的女兒就好了。”


    沙周胤上下打量她:“要是像你肯定沒戲。”


    黃芪氣得又想掐他:“你這是罵我又醜又凶悍?”


    “別掐別掐……你那叫野性美!我就喜歡這個調調!”他連忙告饒,“再說女兒像爹的多,你想生個可愛乖巧的還是有希望的。”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夫人又曖昧羞澀地望著她:“你這是打算好讓我當你女兒的爹了嗎?”


    黃芪丟下他轉身去門口找明明。明明正在寫數學作業,她湊上去諂媚地問:“明明作業都會做嗎?要不要阿姨教你呀?”


    小姑娘冷豔高貴地說:“太簡單了,我看一眼就都會了還要再寫一遍。”


    黃城主無語凝噎。也不想想人家爹媽是誰,同福數學頭腦那麽強,李銘誌雖然人品渣但學習確實不差,人家小姑娘聰明得很呢,哪需要她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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