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嫣站起來行禮:“臣妾恭迎聖駕。”


    狄秋潯擺了擺手:“都下去罷。”


    宮人們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狄秋潯並未像往常一般扶她起身,徑自在上座上坐了,目光掃過紅嫣扣在桌麵上的一本書,上頭寫著《鍾溪山遊記》。


    他拿起來一看,見紅嫣已是看到了末尾,便淡淡的道:“起身罷。”


    紅嫣起身,垂頭立在一旁。


    狄秋潯順著看了幾句,並未抬頭:“這般看來,你確實是想著要出去走走,不願困在宮裏?”


    紅嫣心中一突,亦知這回答至關重要,不免猶豫不決,心亂如麻。


    過了一陣,方才低聲道:“確是如此。”


    狄秋潯將書放下,緩緩用掌壓平折頁,語氣冷漠的道:“好罷,朕亦不喜勉強於人。你替朕做好一件事,事成之後朕自是放你出宮。”


    紅嫣忍著心中不適問道:“不知皇上所說何事?”


    “朕要你自今日起,留心討好太後。無論是抄佛經也好,陪著說話也罷,總要教她喜歡。她說了什麽話,亦或是神情之中對你有所憐惜,你都要稟報於朕。”


    紅嫣心道:果然如此!


    果然狄秋潯早知她容貌與費家大爺生得相似,這是要利用她讓費太後念舊,動搖心防。狄秋潯被孝道壓製,絕不能主動對費太後出手,一旦被抓住把柄,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他卻可以設局,等費太後入甕。這需要把握一個時機。


    顯然他現在認為可以通過紅嫣,來從細節上發現費太後的動向。當然他許有許多條途徑,經嫣隻是其中的一條。


    紅嫣不免有些黯然:“……但此次太後娘娘對臣妾並未留手,恐怕臣妾如何討好,也難以打動於她。”


    狄秋潯目光有些暗:“……朕心中有數,有時,人不在眼前,做些決定不難。卻怕對麵,當麵見著,便難以狠心……”


    說到這裏便停住了,垂下了眼瞼,這豈不是說的他自己?見著她靜立在一旁,就覺得這些交易,難以啟齒……並不想讓她離宮。


    紅嫣點了點頭,應下。無論如何,就憑狄秋潯救她兩次,她也必須站在他這一邊。就算費家大爺當真是她生父,但從未謀麵,亦無半點養育之恩,且她又並非原主,那點血緣關係,實在無法讓她顧及。


    兩人默然無語。狄秋潯晦暗難明的看著她,他已開口留過她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


    紅嫣卻見他放了手,未免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燈光一跳,紅嫣回過神來,移開了燈罩,用小銀剪剪了下燈芯。


    狄秋潯站起身來:“安置罷。”


    兩人喚了人服侍洗漱,更衣上床。


    待宮人退出,兩人不發一言,隻偶爾有些衣料的摩擦聲。


    紅嫣偷眼看了看他,他閉著眼,許久未動,像是睡著了。紅嫣半支起身,有些著迷的看著他如玉般的臉。


    狄秋潯突然睜開眼睛,目光深沉:“看什麽?”


    紅嫣嚇得往後一仰,頭撞擊到了床柱上,發出咚的一聲,不禁眼前一黑,眼淚都流了出來。


    狄秋潯露出驚訝的神色,坐了起來,用手去摸她的頭:“在尋思些什麽?這般易受驚。”


    紅嫣無話可說,狄秋潯也並沒想過真得到個答案。手在她頭上撫摸著,就變了味道,漸漸的動作放緩,慢慢的下滑,落到了她光潔的脖子上。兩人都被這觸感震了一下。狄秋潯手上用力,壓著她的脖子,使她靠近,吻了下去。


    紅嫣無力抗拒,不自覺的偎在他懷中,承受著他比平日更淩厲一些的吻。


    一個翻身,已是被狄秋潯壓於身|下,他修長的指頭悄悄的鑽進了她的衣襟,憐愛的在她腰側的肌膚上摩挲。


    紅嫣全身跟過了電一般的顫抖,禁不住隔著衣裳壓住了他的手,勉強別過臉躲過了他的唇:“別……”。


    狄秋潯意亂情迷的眼神冷靜了下來:“你明明對朕有情,為何一再推拒?”


    紅嫣急促的喘息,半晌才回過頭看他,臉上媚色遍布,目中水光盈盈。沒有男人能抗拒這種誘|惑,狄秋潯喉節滑動,差些就要抑製不住的進行下去,但是,他要聽一個答案。


    紅嫣勉強找回自己平靜的聲音:“臣妾害怕。在這宮中,不見外頭天日。害怕被人構陷,害怕有一日皇上厭了臣妾,會被打入冷宮。這最尊貴的地方,享用得越多,風險便越多。”


    狄秋潯將手從她衣襟中抽出:“想出去走,朕出宮時可以將你帶上。若被人構陷,朕必會查明,朕亦不是狡兔死走狗烹之輩,隻要你不犯錯,怎會將你打入冷宮?說到底,你不過是不信朕罷了。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對了。享用得越多,風險亦越多。就連朕亦不能保證一切。”說著側身鬆開紅嫣,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紅嫣大吃一驚,狄秋潯素來是八風不動,但這以背對著她的動作,分明有些負氣……好可愛!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成兩半了,一半想在他身邊,一半又想出宮。便咬著唇整了整衣衫,強迫著自己閉眼養神。一直折磨自己到了天微亮,才睡了過去。一覺醒來時,狄秋潯已是不見了蹤影。


    紅嫣左思右想,當真在給費太後請過安後,留著說話。


    柔貴妃見紅嫣坐著不走,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就覺礙眼,雙眼刀子似的,要在她臉上紮出個洞來。


    費太後抬眼淡淡的看了紅嫣一眼,緩緩轉動手中佛珠,也不趕她,她看見這舒氏的臉,實在是厭惡不起來。


    紅嫣留了一陣,眼看到了習字的時辰,才從慈寧宮出來。


    緊了緊披風,才要轉彎,就有人匆匆的迎麵而來。雖然沒有撞到,但來人快步如風,肩頭微一碰到,就帶得紅嫣往後踉蹌了兩步。


    翩空忙扶著紅嫣站穩了,定睛一看身形是個男子,不由斥道:“什麽人如此大膽,衝撞了蜜妃娘娘,還不請罪!”


    那男子本已走出去幾步,聞聲回頭一看,目光落在紅嫣臉上,嘿嘿笑了起來:“才想明日去尋你,不料卻在宮裏頭遇著了……”話頓住,看見紅嫣一身穿戴,不由目露詫異之色:“她說你是什麽?蜜妃?”


    紅嫣不自在,不想招惹了這個閻王。這便是當初讓她吃過不小苦頭的費衍了。


    據說他上回乃是擅自從邊關溜了回來,不到三日便被家中押了回去,此時不在邊關守著,做什麽回來燕京?


    費衍抱著臂上下打量她:“嘖,真是換身衣裳,野雞都能當鳳凰,不過是個粉子,居然入宮做起妃嬪來——皇上這是色迷了心竅不成?”


    翩空等宮人見他如此大膽,不免目瞪口呆。紅嫣趕緊擺手,示意她們閉嘴:惹惱了這個霸王,被打了也是白給。


    費衍見紅嫣一臉敬而遠之的神色,突然就惱火了:“怎麽,你也覺得我是個紈絝惡霸?”


    紅嫣冷笑著看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費衍臉色鐵青。偏偏宿雨不識眼色,又因一向在紅嫣麵前不得重用,此時急著在紅嫣麵前爭個好,便故意嘟囔:“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麽?”


    費衍大怒,正見著慈寧宮的主管太監臨海,便招手讓他過來:“臨公公。”


    臨海一見是他,連忙小跑了過來,畢恭畢敬:“大將軍,您有什麽吩咐?”


    費衍看著宿雨冷笑:“我瞧這小丫頭極好,賞給你做對食了,把她拉走罷。”


    宿雨不敢置信的望著紅嫣。


    臨海不敢違命,忙招了人,左右挾住了宿雨。


    宿雨這才知是真,麵色慘白,哀求的望著紅嫣。


    紅嫣皺了皺眉:“將軍,這是本宮的宮女,還輪不到您做主罷?”


    她必須保護自己的宮人。


    費衍哈哈大笑:“別以為自己披了層皮,就可以在我麵前擺架子了,我費衍想怎麽著,你還阻止不了。”


    紅嫣挺直了脊背:“臨公公,您來說說,宮裏有沒有這樣的規矩,一個外臣,敢隨意拉了妃嬪身邊的宮女去做人情?”


    臨公公垂著眼瞼:“小的隻知道聽命。”


    紅嫣冷笑著轉身:“那便去請太後娘娘做主,太後娘娘可是最講規矩的人。”


    臨公公冷汗一下就下來了:這事鬧到皇上那裏都不怕,皇上顧忌太後,不好開口。旁的嬪妃對上費家人,那個不是避退三舍,偏這蜜妃就有膽子去請太後做主。太後麵上是最講規矩的,事鬧大了,她一定會罰,這費將軍她不舍得罰,必然要罰底下人攛掇了費將軍,他就頭一個跑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補上昨天缺的……極端自我厭棄中,要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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