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嬪妃與大將軍在慈寧宮前相爭。


    這事很快有人報予太後知道,紅嫣還在與費衍冷冷相對,月容已是走了過來,屈膝行禮:“婢子月容見過蜜妃娘娘、費大將軍。太後娘娘聽說費大將軍來了,急著召將軍入殿問話……蜜妃娘娘若與將軍有事,不如容後再議。”


    費衍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打量著紅嫣。見她早不是第一次相見時的模樣,此時披著件緙絲披風,粉麵比花嬌,眉目秀如畫,烏發高挽,流蘇垂在耳畔,說不出的華貴傾城。他便笑了笑,即便是宮妃又如何?


    “蜜妃娘娘,那便稍後再議了。”這話意味深長,像蛇盯住了青蛙。


    紅嫣冷眉冷眼的,不為所動。


    眼看著他走了才鬆了口氣,再看向臨公公:“臨公公可還想著要將本宮身邊這名宮女帶走?”


    臨公公低眉順眼的:“小的不敢。”


    紅嫣微微一笑:“那便多謝臨公公了。”旋身領著宮人離去。


    燕京守備換了人選,其手下軍隊就不能十拿九穩的為費氏所用,這當口召了費衍回來,難不成是另有打算麽?


    紅嫣搖了搖頭,這種大事,她懶費腦筋,還是留著給狄秋潯思量好了。


    費太後拉著費衍問完話,隻覺自己近來頭疼的毛病愈來愈重。


    費家年青一輩,竟如此不成器!


    費家女兒便罷,倒有兩個惠質蘭心的,隻是當年錯估了形勢,另嫁了旁人。


    這費柔嘉倒是嫁對了人,卻愚鈍不堪大用。


    男兒裏頭,似費衍這般紈絝都還算好的了,至少他有兩分狠氣。旁的子弟或流連花叢,或斯文性軟,竟沒一個扶得起來的。


    無可選擇之下,隻得派費衍去邊關掌兵,可他至今都未收服軍心!


    一時間費太後目光冷厲的盯著費衍。


    費衍在她麵前不敢放肆,微微垂著頭聽訓。


    “哀家早說過,這鎮南軍雖曆代以來,都由費氏執掌,但前鎮南大將軍早逝,中途失去了對鎮南軍的掌控。軍中必然新生出了許多派別,好在費氏親信不在少數,你隻要沉下心去,與軍士同甘共苦,賞罰分明,必能重獲軍心。可你看你幹了什麽?成日裏打架生事,賭錢喝酒!實是不成體統!”


    費衍默不吭聲,費太後亦拿他無法,他這是篤定除他之外,她無人可用麽?


    頓時惱怒的將茶盞往旁邊小幾上一擱,發出輕脆的碰瓷聲:“下去罷!好好尋思,你是要像你三弟一般做個依附家族吃閑飯的公子哥,還是要像你父親一樣,手握實權,成為費氏一族的話語人。”


    費衍謝了恩,往殿外走去。迎麵碰上了柔貴妃。


    柔貴妃笑著迎了上來:“兄長。”


    費衍瞥她一眼,不出聲。他自來是不將這庶出的妹妹放在眼裏的。


    柔貴妃在他麵前,也不自覺的犯怯,但想到來意,仍是強笑著問道:“聽聞兄長先前與蜜妃有所爭執,怎麽兄長與她有舊麽?”


    費衍冷笑一聲:“費柔嘉,你想拿我當槍使,還嫩了些。”


    柔貴妃麵色一白。


    費衍用指頭撓了撓下巴:“不過,我對於拿你當槍使,還有兩分興趣。”


    紅嫣心中一跳,似有些不好的預兆,頓時蹙眉僵住,過了一陣才望向地下跪著的翩空跟宿雨,接著訓話:“往後再不可如此魯莽,你們言行無狀,旁人也隻會說本宮管教不嚴。往後無本宮指示,不得對人發難。”


    這些宮人見她升了位份,一個個都免不了有些張狂,如今形勢有變,正是緊張的時候,不能縱容下去,須得殺雞儆猴。她不怕事,也不願惹事。


    翩空同宿雨聽了,連忙稱是。


    紅嫣見兩人確實麵色惶恐,便起身道:“跪滿一個時辰便起來罷。”


    她自往書房去習字,孫嬤嬤已是候著了。


    紅嫣笑著道:“多得嬤嬤指點,太後娘娘見紅嫣這一手字,像是頗有感慨。”


    孫嬤嬤私底下拿了當年費家大爺的字來給她臨,要說她這短短時日就習得有三分像了,那是謊話。多半還是費太後的移情作用了。


    紅嫣一邊拿了筆,一邊向孫嬤嬤打聽:“還想請教嬤嬤一事。”


    孫嬤嬤立即防備的看向她,紅嫣微微勾起唇:“與太後娘娘無關,嬤嬤不必緊張。紅嫣隻是想問問習太妃其人……聽說皇上當年曾養在她膝下,不知後頭為何又生了變故?也隻有您這樣的老人,才知道其中緣故了。”


    孫嬤嬤鬆了口氣,這個問題雖有些奇怪,但總歸不違背她的原則,她也樂於討好蜜妃,想了一陣才道:“習太妃當年頗受寵愛,隻是入宮數年無子,費了不少心思,才將當時的七皇子抱在膝下,誰知道,抱去沒兩月,她便有了身孕。”


    紅嫣驚訝:“怎會如此湊巧?”


    孫嬤嬤嗤了一聲,習太妃當年討喜,娘家亦勢大,還曾一度危及費太後的中宮之位,她自是對習太妃沒甚好臉的:“誰說不是呢,按說,也是七皇子給她帶來了福氣。誰知道她卻以為自己懷了皇子,頓時就不將七皇子放在眼中,對他多方冷落,甚至還傳出來隆冬臘月的,占著她宮室內的小廚房為腹中孩兒燉補品,卻不肯為七皇子將從禦膳房一路領來,已然冰冷的飯菜熱上一熱,哼,還是王昭儀看不過眼,接手了七皇子。習太妃滿心期待,沒想到——到末了隻生了位公主!其後再無所出,如今,怕是腸子都悔青了罷!”


    紅嫣聽了,默然無語。


    孫嬤嬤意猶未盡:“雖說宮中之事,有時並不是麵上所見這般情形。但習太妃有孕後,疏忽冷落七皇子,那是一定的。”


    紅嫣醮墨,久久不落筆,筆端的墨汁滴落在紙麵。


    孫嬤嬤清咳了一聲:“蜜妃娘娘,這寫字,最是要靜心。”


    紅嫣嗯了一聲,這才收拾了心緒。


    第二日一眾妃嬪花團錦簇一般從慈寧宮出來,柔貴妃拿眼看了紅嫣一下,笑著開口:“本宮宮裏頭,開了一株雙色牡丹,各位姐妹可要去瞧瞧?”


    雖則紅嫣近日風頭極盛,但仍無人敢得罪柔貴妃。


    紛紛湊趣道:“這可奇了,深秋時節,怎會有牡丹盛開?”


    又有人道:“貴妃娘娘自是有法子,這般心思,咱們是猜也猜不到的,一定要去瞧瞧才好。”


    紅嫣見她們說得熱鬧,心知柔貴妃對她恨之入骨,還是別到柔貴妃麵前去晃眼了,再說在她宮裏,指不定被動些手腳,還是推了的好。


    便福了福身道:“貴妃娘娘,紅嫣另還有事,今日就不去了。”


    柔貴妃麵現惱色,哼了一聲。


    眾人紛紛勸紅嫣:“長日難消,有什麽事推後不得?還是姐妹一起湊趣看花的好。”


    紅嫣見柔貴妃麵色古怪,越發不肯去了:“自從上回落了水,始終沒好利索,還得回去服藥。”服藥是真的,不過她早已痊愈,服了也不過是滋補一二。


    好容易脫身開來,見著對方熱熱鬧鬧的一團簇擁著去了。紅嫣方才轉身回去,翩空便笑著提議:“迎仙亭邊上,茶花開得正好,娘娘不去湊熱鬧,也自有地方賞花。”


    紅嫣想想也是,其實宮中女子確實是一日難以消磨,順道去看上一眼,也是不錯。


    便教翩空引路,往迎仙亭去。翩空落後兩步吩咐宿雨和宛青、宛翠:“這風突然就寒了,你們回去替娘娘尋件厚些的披風,再搬了爐子茶具來。”一幅忠心為主的模樣,紅嫣聽了,也由她去。


    宿雨素來是聽命於她的,新來的宛青、宛翠更是沒有二話。三人轉頭去了。


    翩空便上前去伺候著紅嫣前行。


    迎仙亭地勢略高,柱麵繪著古時仙子下凡的彩畫,因此得名。此時深秋時節,天已微寒,亭子四周便用綢布圍著擋風。


    紅嫣走去一看,茶花早已謝了,不由皺眉。


    翩空忙道:“婢子前幾日路過還有的,不想今日便謝了。左右娘娘走了這一趟,不如去亭子裏歇歇腳。”一幅惶恐的模樣。


    紅嫣尋思,莫不是昨日罰了她,她心中不安?正好腳有些酸了,就歇歇也無妨。


    於是便繞過綢布,舉步進去。


    卻見亭中正擺著個小爐,上頭煮著水,冒著熱汽。石桌上還燃著爐香。


    紅嫣覺著不對:“這裏頭先來了人?”


    翩空笑道:“也不知是那一位主子,想來是出去一會,稍後便來了,娘娘不如等著,還能說會子話。”


    紅嫣心中一跳,隻覺十分不對勁,越想越覺得翩空今日有些古怪,冷著臉就往外頭走。翩空果然麵現焦急之色。紅嫣手還沒碰到綢布,就有一人猛然鑽了進來,紅嫣止步不及,正與他撞了個滿懷。


    費衍笑看著她:“好容易來了,走什麽?”


    紅嫣冷冷的道:“費公子自重。”就要繞過他,卻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費衍衝翩空揚了揚下巴:“去外頭守著。”


    紅嫣見勢不對,就要大叫,費衍是習武之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摟緊了她的腰:“叫什麽?我不過想與你敘敘舊。”


    他強行摟著她前行幾步,坐在石凳上,笑著在她耳邊道:“我第一回見你,就喜歡……不過,想著你就在那,做的又是迎來送往的生意,上手不難,不想你一眨眼就入了宮,可真教我失望啊……”


    紅嫣拚命掙紮,卻那裏敵得過他。


    費衍得意:“雖然你做了宮妃,但我看上的人,不到手卻是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去去去,思想純潔些,別老想著看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月一條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某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某茶並收藏風月一條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