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漸漸停歇。一聲雞啼,天空泛起魚肚白。


    清晨,白素貞起床後,忙推開窗戶,看到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表情有些失落。


    小青端著洗臉水走進來,看到白素貞的落寞的表情,心下了然。


    小青放下水,甩著麵巾道:“別看了,他不在。”


    白素貞瞪了眼小青,賭氣道:“我沒在看他!”


    小青笑道:“我都沒說是誰呢。”


    “你!”


    小青見她真的急了,反過來安慰道:“姐姐,那許仙忒可惡了,明明有個未婚妻,此刻又故意做些姿態,你可不能心軟啊?”


    白素貞嘴上硬氣地說道:“我心軟什麽,我又不是他什麽人,他和誰在一起,關我什麽事。”


    她嘴上撇清幹係,還是情不自禁地看向窗外,隨即又有些賭氣地合上了窗戶。


    白素貞並不知道的是,許仙淋了雨暈倒在路上被人抬了回去,又要十五月圓的日子,她想到金如意與許仙的事情,又是一陣悶悶不樂。


    李宅中,許仙自夢中醒來,頭上蓋著毛巾,臉色十分蒼白。


    他撐著起身,踉蹌著下了床。


    許姣容連忙上前扶住他,不滿道:“病還沒好利索呢,你這又要幹什麽去?”


    許仙病容滿麵地道:“做燈籠。”


    許姣容愣了愣:“什麽?”


    許仙唇角微揚,神色堅定地喃喃道:“她不肯聽我解釋,我便另想法子讓她知道我的心意。”


    李宅院落中,許仙著一件單衣,在孔明燈上畫著畫。他腳邊,是許許多多做好的孔明燈。


    寒風吹過,許仙劇烈地咳嗽起來。許姣容看不下去了,要拉他進屋休息,許仙擺了擺手,繼續忙著手裏的活。他身邊擺著的湯藥,一直未曾動過。


    圓月當空。白府的池塘中花燈隨著水旋轉,一路飄遠。


    白素貞點燃手中的蓮花燈,一盞盞地放入了麵前的池塘之中。


    小青走了過來,看著遠去的的燈問:“姐姐為何在這裏放花燈?”


    白素貞仰頭道:“月圓了,又到了十五。”


    小青抱著肩膀蹲在她身旁,跟她一起放花燈,笑道:“同樣是十五,上元燈節就那麽熱鬧,這平日裏卻冷冷清清的。還真是那個什麽物是什麽非。”


    白素貞點了點她的頭,“物是人非。”


    小青不以為意道:“所以說還是我們妖精靠得住,就沒有聽過“物是妖非”的!”


    她自水中取出了一盞花燈,好奇地問:“這花燈上有字啊,姐姐你許願了?我瞧瞧,但願人長久。姐姐,你寫錯了,應該寫“但願妖長久”才對。咱們妖才是真的長情,同樣的十五月圓,也隻有姐姐會在今日以燈祭月。等等,姐姐,你看那是什麽!”


    白素貞順著小青的目光抬頭看去。隻見半空之中,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飄向院落的上空,如同點點星辰。


    白素貞看著夜空中的孔明燈,眼眶有些濕潤。


    小青站起來,伸長脖子望著:“姐姐,那燈下的長幡好像有畫,還寫了字!青鳥一啼蘇堤曉……”


    白素貞柔聲接話道:“夭夭桃紅亂柳絲。好景自當酬知己,與卿明晨共賞之。”


    隻見那一盞盞的孔明燈上,畫著的都是蘇堤春曉圖,燈下的長幡則題著白素貞誦讀的詩。


    小青莫名其妙道:“這寫的什麽意思啊?”


    白素貞掩著嘴笑道:“他約我明天早晨共遊西湖。”


    小青瞪大眼睛:“他?姐姐你是說,這是那許仙寫的?這許仙真狡猾!你不會真打算去赴約吧!”


    白素貞抬頭看著天空中徐徐遠去的孔明燈,並沒有回答。


    遠處,景鬆也沐浴在夜色裏,注視著白素貞。


    他突然將杯中酒飲盡,掐滅了手中的花燈,冷笑道:“但願人長久?嗬嗬,好笑!這世間之人能活幾年!”


    梁府。


    胡可心從梁俊的府邸出來,在他的攙扶下走上馬車,兩人舉止親密。李公甫藏身在一棵樹後觀察著,不久便緊跟在後。


    馬車一路向前,胡可心挑起車簾,餘光忽然看到了車後跟著的李公甫。


    放下車簾,胡可心眼神陰鷙地想:看樣子這莽漢既不為我所惑,又刻意以我為敵,哼,那我隻好送你去陰間辦案了。


    她手中捏起法訣,朝馬車外一指。一道光沒入了李公甫的身體裏。


    李公甫胸口一痛,愣神的功夫,馬車已經跑得不見了。


    夜深人靜,街上見不到半個人影,前方的路似乎被夜間的濃霧蓋住,走著走著,街口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哭泣聲,隻隱隱可見一女子婀娜的身影。


    李公甫正要上前,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大驚之下回頭,卻發現身後站著的是法海。


    巷子裏哭泣的女子,頓時化作一股青煙,消散開去。


    李公甫看著法海,皺眉道:“又是你這道貌岸然的淫僧,上次讓你跑了,你還敢來!”


    他伸手就要抓向法海,法海卻輕輕拂開他的手臂,神色嚴肅地盯著他道:“你身上有很重的妖氣。”


    李公甫氣得跳腳,居然還敢說他是妖!真以為他奈何不了和尚嗎!


    法海知他誤會,解釋道:“我並非說你妖,隻是那妖在你身上種了妖氣,怕是要對你不利。”


    “你什麽意思?”


    法海道:“妖孽若是看上了獵物,為了方便找到他,會在他身上標記出氣息。所以蜈蚣精會贈送那些孩子香囊,而你身上也有狐妖的氣味。”


    李公甫擺擺手,退了一步道,滿眼的不信任。


    法海道:“施主仔細回想,上次貧僧告知施主蜈蚣精一事,可曾有半句虛言?施主行至這無人之處,可是看到了什麽,或者聽到了什麽?”


    李公甫回憶了下,剛剛是有個姑娘在哭!他快步走到巷子口,整個巷子空空如也,哪裏有人哭?李公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法海從僧袍中取出一柄伏魔劍,遞給他說:“妖孽最擅長變幻形體、蠱惑人心,你們肉眼凡胎,自然不能辨識。這柄伏魔劍,對妖氣最為敏感,貧僧借與你防身。”


    李公甫疑惑地道:“你不是消遣我吧?”


    法海搖搖頭道:“此劍遇到妖孽便會發光,警示主人。若至夜間,妖力最強之時,它也會法力大增,能自動出鞘,斬妖除魔。”


    李公甫嗤了一聲,轉身便走。法海幾步趕上,將伏魔劍強行塞到他手中。


    李公甫心道這和尚好生奇怪,罷了,反正不要錢,帶回去做個擺設也好。


    他接過伏魔劍,道了個謝,轉身離開。法海看著他的背影,神色卻依然凝重。


    李公甫邊走邊端詳伏魔劍,上麵的梵語經文他不知何意,卻覺得這劍看起來還滿唬人的樣子。


    就在他端詳伏魔劍的時候,一隻九尾狐狸尾隨而至,利爪向他抓來。伏魔劍忽然發出一道光芒,脫鞘朝後飛去,撲過來的九尾狐就地翻滾,瞬間消失。


    寶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飛回鞘中。


    李公甫則詫異地看著伏魔劍,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什麽都沒瞧見。


    另一條巷子裏,被伏魔劍重傷的胡可心突然化出人形,麵色痛苦地捂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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