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火勢讓那些本來準備來救火的宮人都望而卻步。


    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皇貴妃還在裏麵”,那些宮人們才又行動了起來,可是火勢太大,他們的努力實在是太過渺小。隻能眼睜睜看著關雎宮的一切被火焰所漸漸吞噬。


    “阿釉!”突然,在紛擾的人群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讓餘釉微微一怔。


    好熟悉,又好陌生。


    “阿釉!”


    蕭承昱感覺自己幾乎要瘋了。夜半醒來,卻發現自己身邊已經空空如也,再聽到宮人們慌張的喊聲,來不及披上外裳就趕了過來,卻還是看了餘釉站在火海中的這一幕!


    為什麽……為什麽!


    他還是守不住麽?


    他的心碎了,被她生生搗碎,碎得血流成河。


    熊熊火光之中,二人遙遙對望。


    那一眼,便是萬年。


    亦是一瞬。


    刹那之間,無數記憶碎片飛散而來,湧入她的腦海中,或甜蜜,或疼痛,或纏綿,或絕望。前世今生的朝朝暮暮,皆於此刻浮現。


    她想起來了,從前的種種全都想起來了。


    原來……


    她還是被騙了——不隻是皇後,還有這個深愛著他的男人,還有她自己。


    到底是醒得太早了?還是愛得太遲了?


    可是,她不後悔。


    她很想笑,很想大聲地笑出來!讓所有的人都看到,她多麽的有自知之明——她笑了,她為自己的一生笑了,這一切都如同一個笑話!讓人一邊笑一邊哭的笑話!


    可是她甚至沒有力氣笑出聲。


    她累了。


    她短暫的一生,承載了太多一個女子無法承載的傷痛和複雜的情愫。


    所以,就此讓他放手吧。就讓一切在這裏結束吧。


    餘釉莞爾一笑,旋即轉身,朝著火光之中一躍!


    “阿釉!”


    身後,是蕭承昱聲嘶力竭的呼喊。


    他飛身想要撲入火海,然而頭頂一根房梁轟然落下,擋在他的身前。


    “不、不要,阿釉!回來!回來!”


    火焰愈來愈旺盛,如同妖冶的彼岸花,盛開在已淪為廢墟的關雎宮之上。


    她什麽也聽不見了,什麽也看不見了。


    蕭承昱絕望地伸出手,看著她朝著火海深處走去,衣衫卷起一朵朵如花的烈焰。無情的火舌一點一點,將他的所愛蠶食殆盡。


    一切,終成灰燼。


    “不!”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高喊,一口鮮血自蕭承昱口中噴出!


    他仍然竭力地支撐著身子,望向那一片灼目的火光。


    那絢麗的火焰漸漸匯聚成一個人形——那是他的阿釉啊,仍然站在火海之中,對著他,深情一笑。


    “阿釉……我愛你……”


    火光熏得他快要睜不開眼睛,可他仍竭力堅持著。


    再撐一瞬……讓他再看她一眼……


    停留在他記憶裏餘釉最後的樣子——她嘴角帶著笑容,雙唇微微翕動,沒有聲音,但他看懂了。


    她在說:我也愛你。


    蕭承昱伸出的手頓時鬆弛了下來。


    他閉上雙眼,頹然倒地。


    無情的火舌卷走了帝王的真愛,卷走了曾承載著他心中最純澈歲月的宮殿。在餘釉消失在火海中的時候,這位年輕的君王的靈魂也在同時同刻,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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