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他。所以這塊兒我們辦公室是不管的,丁伯這輩子都在縣委大院裏打理花草,從以前的老縣委大院開始,然後搬到這邊來之後,一直都是他,幾十年了,後來就直接由他負責了,誰也不敢插手。”尚建平說,


    “是因為丁宏禮是副縣長,才讓他管理這麽大的院子?”江夏至問道。


    “有這個原因,但也不全是這個原因,別看丁伯隻是一個園林工人,他和前幾任縣委書記的關係都很好,所以……江主任,你懂的。”尚建平欲言又止,看著江夏至尷尬地笑了笑。


    縣裏的人事江夏至確實不懂,別說縣裏了,市裏的江夏至也不懂,本來她就是一個官場新人,還是個官場菜鳥,這麽複雜的關係她怎麽看得懂?


    可是,一個園林工人居然也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丁長功難不成也能通天?


    “我不懂,我剛到平陽縣什麽都不知道,尚主任,還望你不吝賜教。”江夏至笑道。


    “嗬嗬,江主任這是笑話我,我怎麽能給你賜教呢?你是領導,應該是你教導我才對。”尚建平笑著說。


    “我說的是真的,你給我講講這個丁長功和丁宏禮的事兒,我想知道。”江夏至很真誠地看著尚建平。


    “江主任,其實這個關係說起來也不複雜。你知道的,我們中國是人情社會,尤其是在小縣城裏,這種人情社會就顯得尤為突出,三個人之間隻要稍微轉一轉就能攀親帶故,都是熟人,說起來誰都認識,這就是中國典型的小縣城整治生態。”


    江夏至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粵海市也差不多,說起來都是熟人。


    “丁長功因為是很早懂園藝的工人,所以很早就進入了縣委大院打理花草。八十年代丁長功到縣委大院後,在以前那個小小的院子裏就做出了自己的傑作,把兩棟樓的中間花圃種上了當時縣委江書記最喜歡的鬱金香,而且紅黃藍相間做出了一個‘江’字,江書記站在自己的辦公室往下一看,頓覺爽心悅目,對丁長功大加讚賞,這是丁長功奠定自己在縣委大院的基礎之作。”


    “再後來,每一任書記到來,丁長功都能投其所好,讓書記滿意。我們的丁副縣長就是得益於有這樣一個老爸,在小縣城裏步步高升,愣是成了最年輕的副縣級幹部,所以丁伯的地位是無人能撼動的。”


    尚建平言簡意賅地講完了丁伯的故事。


    江夏至仿佛看到了那個白發蒼蒼的丁長功借助自己手裏的那把修剪刀,在花草上一刀刀用心雕刻的樣子。


    真是匠心獨運啊!一個園林工人,居然能有如此心機,這人要是混跡官場,那還了得?


    “江主任,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大樓前的那個花圃裏也有一個字?”尚建平笑著問道。


    “沒仔細看。”江夏至搖搖頭道。


    “下次路過時你仔細看看,你一定會有驚人的發現。”尚建平笑道。


    “是一個‘袁’字?”江夏至問道。


    “不是。這個字也是丁伯專門為袁書記度身定製打造的,袁書記看了十分高興,從此對丁長功讚不絕口,對丁宏禮也格外垂青。”尚建平道。


    “難道是個‘金’字?”江夏至擰著眉心道。


    尚建平笑了笑,未置可否,心裏卻是對江夏至很佩服,果然猜得很準,不愧是個才女,聰明。


    江夏至見尚建平沒說話,知道自己猜對了。雖然天天從門口過,可這幾天她還真沒仔細看那裏麵居然有個字,而且是個“金”字。


    袁道金這個巨貪果然很愛財,就連大門口都得弄個“金”字,天天進門出門都看到“金”,能不發財嗎?


    “這個字是袁書記示意丁長功做的?還是他自己做的?”江夏至問道。


    “如果是袁書記示意他才做,那就不是丁伯了,所有的字都是丁伯自己根據領導的喜好揣摩出來的,所以說丁伯具有無人能撼動的地位,就在這裏。”尚建平笑道。


    還真是人中龍鳳啊!江夏至在心裏感歎道,居然能把領導是心思摸得如此透徹,這個丁長功,改天自己也得好好請教請教他。


    “那我住的那棟樓上601的房子是不是丁伯的?”江夏至問道。


    “對,那就是丁伯的。不過丁伯早就不在裏麵住了,樓層太高,房子又很老舊,他們早就買了電梯房住到外麵去了!”尚建平說,“江主任,你怎麽突然間問起房子的事情來了?”


    “隨便問問。”江夏至淡淡一笑。


    尚建平也是個很機靈的人,自然知道江夏至不是隨便問問,肯定是事出有因的,不過江夏至不說,他也不多追問。


    “江主任,沒什麽事兒我先回辦公室了。”尚建平起身告辭。


    “好。”江夏至點點頭,目送尚建平離開。


    尚建平走了,江夏至也基本上弄明白了,覃梓皓其實就是搞定了這個叫丁長功的老伯,免費替他打理花草,然後老人就把自己空置的這套房子給了他臨時休息,肯定是這樣的。


    覃梓皓這點兒小聰明,江夏至還是能看清楚的。


    不過,覃梓皓也是剛來平陽縣,他怎麽就能把這些門道摸得這麽清楚呢?江夏至又覺得很不能理解了。


    自己當個辦公室主任都一無所知,覃梓皓一個局外人居然比自己更清楚,覃梓皓究竟有什麽通天的手段和能力?怎麽他的觸角無處不在?


    江夏至看了一大堆資料,起身到窗口透透氣,往外一看,發現覃梓皓又在樓底下和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聊得正熱乎,兩人邊修剪花木邊談笑,看起來真是很愜意無比。


    江夏至氣得立馬回到座位上,覃梓皓這麽做真的很讓她為難,也讓她無法理解!


    她真想把覃梓皓趕出這個大院,把覃梓皓從那個房子裏趕出去,可是,她隻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這個鐵板一塊的縣委大院,她根本無力撬動任何一個角落!


    就連一個小小的園林老伯,都有通天的本事,她這個辦公室主任在這裏算啥呢?又能幹什麽呢?


    平陽縣委大院的水有多深,江夏至根本看不透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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