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


    梅迎春一邊隨著顧容崢前往,一邊還似是不小心地將近來流言講給顧容崢聽,惹得顧容崢更是臉色陰沉得好似要滴出水來一般,好在禦花園很快到了,梅迎春方才嚐嚐地鬆了口氣,適才與顧容崢相處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她竟覺得似乎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一般。


    “綰嬪娘娘,皇上和梅貴妃娘娘來了禦花園。”


    果真來了!


    陸綰朝著外頭走了幾步,方才想起了什麽一般,隨手將一抹泥土塗在臉上,這才快步走了出去,“臣妾見過皇上,見過貴妃娘娘。”


    “免禮。”顧容崢今日的態度冷淡了許多,“朕聽聞禦花園裏頭的金絲菊出了問題,可有此事?”


    “皇上請隨臣妾來。”


    陸綰引著顧容崢來了培育金絲菊的地方,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隻要讓顧容崢親眼看見禦花園如今的情況,他自然會了然於胸。


    一片金燦燦的景象展現在眾人眼前,金絲菊開放茂盛,甚至比起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成功地使得顧容崢微微頷首。


    “果然還是綰兒聰慧,如今朕的禦花園竟是比從前更好。”


    可是,這不可能!


    梅迎春的臉色嗖地變了,她明明派人用藥水毀了培育金絲菊的這片土壤,怎麽金絲菊還會長得這樣好?


    “回皇上的話,臣妾剛剛掌管禦花園之時,的確是發現土質有問題,臣妾這兩日孜孜不倦地研究,還出宮討了個秘方,方才使得金絲菊起死回生,甚至比從前更甚,這還要感激皇上,若非皇上恩澤,恐怕金絲菊也不會如此,由此可見,東楚定會如同這禦花園的花草一般更加昌盛。”


    “好,好!”


    顧容崢連連點頭稱讚,因了邊疆戰事,他已經許久沒有露出如此笑容,如今北疆越發逼迫得緊張,今日剛剛傳來線報,就連大將軍都被打成重傷,泱泱大國,他竟找不出可以替代大將軍出戰的人選。


    這讓他如何不窩火?


    甚至於,今日有人還想要中傷陸綰!


    “梅貴妃,你不是說起,禦花園已經被綰嬪糟蹋得不成樣子了麽?依朕看,不是綰嬪糟蹋了禦花園,而是你誠心要讓朕的後宮不得安寧!”


    梅迎春腿腳一軟,登時也顧不得陸綰還在此處,隻得委委屈屈地跪了下來,“皇上,臣妾也是道聽途說,更何況流言那樣凶,臣妾隻是擔心禦花園內生了異象,會阻了皇上!臣妾也是一片好心,還請皇上恕罪!”


    見梅迎春梨花帶雨的模樣,顧容崢心頭怒氣也少了幾分,隻是一臉愛憐的模樣親手拭去了陸綰麵上的泥土,“綰兒,你親自打理禦花園著實是辛苦,日後這等粗重的活兒,你便不要親自過問,交給下人便是。”


    “至於你,且在這裏跪上兩個時辰!”


    梅迎春隻得應了一聲,雖說如今已是十月,奈何如今日頭已然爬了上來,在這裏跪上兩個時辰,她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奈何聖旨以下,梅迎春就算是咬牙堅持,也萬不敢在這等時候忤逆了顧容崢的意思,以免落得如同薑婼一般的下場。


    “綰兒,朕聽聞你近日染了風寒,可覺得好些了?”


    陸綰故意咳了一聲,“臣妾多謝皇上記掛,左不過是因了禦花園的事兒,臣妾連夜出宮,是以才偶感風寒,倒是不打緊的,隻是這幾日怕是伺候不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無妨。”


    顧容崢的麵色有些沉重,即便是如今麵對陸綰,他的心思也淡了許多,若是北疆衝破防線,那京城便岌岌可危,到時候,他還哪兒有心思沉溺於靡靡之音呢?


    “皇上可是在憂心北疆一事?”


    “不錯,近日北疆來勢洶洶,大將軍也因此受了重傷,一時之間,竟是無人坐鎮,朕擔心北疆之人會趁虛而入,屆時,東楚的處境將十分艱難。”


    其實就算顧容崢不說,陸綰也早已將如今東楚之勢分析得十分透徹,北疆大汗呼倫浩烈惜敗先皇,這些年養精蓄銳,為的便是血洗當年之辱,如今東楚經了內亂,正是國庫最為空虛之時,呼倫浩烈自是卷土重來,想要借此機會侵占了東楚國土。


    沒有國,哪兒有家?


    雖說從私心上來說,陸綰巴不得早些讓顧容崢將皇位交出來,但卻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倘若東楚國滅,那麽他們便等同於北疆人,而再不是東楚人。


    “皇上莫要擔憂,雖說大將軍身受重傷,可朝廷之中可用之人也不少,如今東楚人才濟濟,定是有人可為皇上分憂才是。”


    顧容崢歎了一聲,如今朝廷上的情勢不堪,即便他再如何大發雷霆,卻也培養不出一個如同大將軍那般的人物,如果可能,他寧願陸綰的母家有些勢力,若是如此,他也可趁機栽培,隻可惜,如今能用的人,怕是唯有薑家的旁支。


    可他分明不想起用薑家人!


    對於顧容崢的心思,陸綰不是不知,思來想去,陸綰到底躊躇著開口,“皇上心中早已有了可用之人,臣妾說得可對?”


    “是,隻是那人乃是薑家之人,朕不想用。”


    “國難當頭,皇上可暫且拋去這些個情緒,至於皇後娘娘那邊,我們姐妹們暫且避其鋒芒便是,皇上不必為此憂心。”


    顧容崢微微一笑,“到底還是朕的綰兒通情達理,隻是如今皇後已是後宮之主,倘若讓薑家得勢,那年之禍,難免還會發生。”


    那年麽?


    陸綰心頭苦笑,她自然知道顧容崢口中的那年之禍指的是什麽,當年他將薑家滿門抄斬,定的便是叛國的名義,還不是忌憚薑家功高蓋主,而自己當初已然是皇後娘娘麽?


    當年,薑家忠心耿耿,卻落得如此下場,滿門忠烈,竟是被午門斬首!


    “皇上可是擔心,如今的皇後娘娘會如同當年的皇後娘娘一般,攛掇薑家篡位?”


    陸綰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的指甲已然深深地扣在了肉中,唯有疼痛方才能夠使得陸綰清醒一些,才能讓她至少保持表麵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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