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城靠著牆，看了這條信息兩秒鍾之後，對著這個號碼回撥過去。
停頓三秒鍾之後，電話接通，在另外一頭聲音有點嘈雜，但是不出所料，男人的聲音依舊清明，一如往昔一般。
不待顧青城開口詢問，對方已經說：“我回來了。”
顧青城雙肘撐在欄杆上，俯身看著下麵一片黑影，淡笑了一聲：“你回來了，第一個發短信給我，不怕我直接把定位給緹娜發過去？”
“你怎麽知道我第一個短信是發給你的，我要是群發的呢？”
男人笑了兩聲，比起第一句話，嗓音略微低沉了不少，“不過，我這次回來，是以另外的身份回來的，給你提個醒，到時候別嚇到。”
“哦？”
“就這樣，我這邊還在忙，先切斷電話了。”
顧青城聽著耳中忙音，便已經將這個號碼發給了董哲，讓董哲查一下號碼的所在位置。
不過半個小時，董哲就打過電話來。
“是在廣西，是今天辦的新卡，從營業廳的記錄上來看，就接到過你這一個電話。”
“好，我知道了。”
這種臨時辦的新卡，恐怕在接到顧青城電話的同時，就已經被丟進垃圾桶內了。
顧青城收起手機，凝望著幽深黑暗的夜色，以及很遠的天空的一顆明亮的北極星，在c市那種夜光璀璨中，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明亮星星。
身後的門打開，響了一聲。
楊拂曉扶著門框叫道：“顧青城，吃飯了！”
顧青城抬手將已經快要燃盡在指間的煙蒂在欄杆下麵摁滅，抬手扔進了靠牆的一個垃圾桶內，轉身進了門。
這一次的晚飯是外婆做的，比較簡單的飯菜，玉米粥還有蒸的熱氣騰騰的饅頭，炒了兩個菜，一個青椒肉絲，一個炒包菜。
外婆原本還怕顧青城吃的不習慣，但是顧青城還真的是給外婆捧場，一個人就喝了兩碗粥。
吃過飯，楊拂曉站起來收碗，外婆對顧青城說：“小顧，你跟著我過來。”
楊拂曉收碗的手一頓，看著外婆帶著顧青城走進外婆的臥室內，便也在後麵跟著。
楊老太太轉過來，直接拍了楊拂曉的腦門一下，“你跟著進來幹嘛啊？去洗碗去。”
楊拂曉揉了揉腦門，“外婆啊，我怎麽感覺我不是你的親外孫女啊，顧青城不是你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親孫子吧。”
“瞎說什麽！”
楊老太太又在楊拂曉腦門上打了一下，楊拂曉眼巴巴地在門口站著，房門在眼前頭關上，嘭的一聲，拂了一點風。
她貼著門站著，想要聽一聽裏麵的說話聲，卻無奈一點聲音都沒有，聳了聳肩，索性轉身去收碗了。
房間內，楊老太太坐在床邊，而顧青城站在桌前。
“小顧，你也坐。”
顧青城微笑著擺手：“不用，我站著就好。”
他穿著微薄的一件黑色羊絨衫，臉上帶著笑，讓楊老太太看了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值得依靠。
楊老太太從枕下拿出一個紅色的紅包來，給顧青城塞在手中。
顧青城自然是推脫不要：“外婆，你這是……”
“別推拒，給你就收著，裏麵就兩百塊錢，不多，”楊老太太將紅包硬生生地給顧青城塞在手中，“我沒什麽盼頭，女兒也離家出走二十多年沒有音信，現在唯有一個外孫女在身邊，想要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你對拂曉好，我知道，看在眼裏，所以，這錢你收著，就當是給我一個承諾。”
老人家手掌心的粗糙感捏著顧青城的手背上，他低頭看了一眼楊老太太眼中的目光，點了點頭：“這錢我收下。”
在臨走前，顧青城轉過身來，問：“外婆，我這邊關係比較廣，可以幫你找找你女兒。”
楊老太太擺了擺手：“已經二十年了。”
她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來，“這是我女兒二十歲生下拂曉的時候。”
顧青城轉身走過來，從楊老太太手中接過照片，看了一眼上麵的女人，低首的黝黑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楊老太太歎了一聲：“這麽長時間了，之前給派出所報案，過去十年就已經判定為死亡了，我現在不求能找回來，隻想著她好好的活著，在中國也好，在國外也好。”
“這些話我沒給拂曉說過，她對她母親沒什麽記憶，再三提起也隻會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小顧，你也別跟她提起。”
顧青城點了點頭：“外婆，這張照片您有用麽？”
楊老太太擺了擺手：“沒什麽用處。”
“我先收起來了，我找人去查一下，有消息了就第一時間告訴您。”
“好。”
………………
最後一晚在自己的小房間裏睡覺，楊拂曉靠著顧青城的肩膀，抬頭指著天花板上的貼紙。
“你看。”
顧青城順著楊拂曉手指的方向，看上去。
天花板上，除了有一盞燈照明燈之外，周邊貼了很多哆啦a夢的貼紙，顏色已經陳舊的多了，顧青城之前來到楊拂曉的房間內就注意到了。
“很喜歡哆啦a夢？”
楊拂曉點了點頭：“當初我第一次知道哆啦a夢，還是端午告訴我的，端午就是乞丐叔叔的兒子，一些大孩子總是叫他小乞丐，但是我和林子卻一直都叫他端午。”
顧青城抓起楊拂曉的手納在掌心內。
楊拂曉的手很小，白而細膩，顧青城用一隻手就可以滿滿的握住楊拂曉的兩隻手。
“他對我說，你知道哆啦a夢代表是什麽嗎？是夢想，是可以吃飽穿暖，是可以從口袋裏變出一件又一件的東西，是可以想要什麽就擁有什麽，”楊拂曉笑了笑，“顧大大，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看過哆啦a夢之後，特別想要變成裏麵的大雄，哈哈，有一個擁有萬能口袋的小叮當。”
顧青城側首看著楊拂曉臉上的表情，細膩柔嫩，嘴角帶著笑。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發心，一隻手勾著楊拂曉的下巴，向上抬起，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楊拂曉的下巴，吻落在她的眼瞼，繼而落在她的臉頰上，向下落在唇上。
每一次顧青城親吻她的時候，楊拂曉都會有一種心悸的感覺，心髒猛地跳漏一拍，在猛地加快，忍不住就伸手環住了顧青城的肩膀，回吻了他。
似乎在楊拂曉這種主動下，顧青城便也不再繼續下去，任由楊拂曉用她那淺顯的可憐的吻技來取悅他。
而就在細嫩的雙唇糾纏，楊拂曉舌尖試探著撬開顧青城微闔的齒關，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室內的喘息。
楊拂曉想要退後一步，去拿手機，卻不料被顧青城一下子攬住了腰身，“挑逗完了就想走麽？”
“不是，我手機響……”
楊拂曉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顧青城將接下來的話含進了口中。
緊接著，就是一陣如同狂風驟雨般的吻。
房間內的呻/吟和喘息聲，才剛開始，綿延不絕，楊拂曉覺得仿佛有大力的海浪一波一波地衝擊過來，她就好像是一尾銀魚，被拍打在岸上，沒了水。
在桌上的手機，響過七八聲，終於停了下來。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沒有再響過。
………………
遠在c市，在護城河的河堤上，孟曦聽著耳中溫柔女聲說出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手臂頹然地放下，望著河堤下波光粼粼的河水，自嘲的笑了一聲。
這個世界上，來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等到走的時候，還是自己一個人。
隻能靠自己。
在需要的時候，什麽朋友都靠不住。
薑力揚的話言猶在耳。
“孟曦，人都是往高處走的，沒有道理我會綁死在你這一棵樹上！別每一次感情出現問題都埋怨別人，都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誰都不欠你的！就別說我們沒有結婚，就算是結婚了，還能離婚！”
孟曦氣的渾身發抖。
但是，生氣的同時，更多的是心傷。
不管是孟奶奶的去世，還是孟鵬三番五次地向她要錢，她都始終有一個信念，就是大學在一起四年的薑力揚。
而現在，這個信念也轟然倒塌了。
孟曦想起下午和薑力揚見麵的時候，薑力揚穿著名牌的西裝，手裏挽著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千金小姐，從餐廳裏走來，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而她，穿著最廉價的衣服，在餐廳的角落裏，不敢抬頭。
這是第一次，她在別人的麵前感到自卑。
兩人走過來，劉麗麗忽然“咦”了一聲，“誒，力揚，你看看那女的穿的衣服，真的是……穿著那種衣服還敢進這種餐廳，也不怕被人給轟出去了。”
薑力揚順著劉麗麗手指的方向，自然看到了坐在角落裏孟曦。
劉麗麗瞥了一眼薑力揚，“那女的是不是你前女友啊，我才發現，那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劉麗麗說著，就兀自拉著薑力揚的手向孟曦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站在桌前，“誒，你……好像不是。”她轉過頭來，“你認識她麽？”
薑力揚看了看孟曦，攬過劉麗麗的腰，“不認識。”
四年的戀愛，到現在，在自己心裏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回憶，在別人眼裏，也不過就是一坨狗屎，已經視而不見了。
這句“不認識”，無疑是壓垮孟曦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頭到尾，孟曦都沒有抬起頭來看一眼。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就剛好看見劉麗麗轉身，留下對她傲慢的一眼。
護城河邊很冷很冷，已經深夜，河邊人很少，隻有掉光了葉子的柳枝，在冷風中被刮的張牙舞爪，無比猙獰。
孟曦看了一眼手機，楊拂曉依舊還沒有回電話。
她閉了閉眼睛，站起身來，向河堤下的樓梯走去，一步一步。
觸及到深秋冰冷刺骨的河水的時候，孟曦瑟縮了一下。
她會遊泳，如果會遊泳，卻要選擇溺水而死，傳出去是不是會被笑死？
孟曦已經不想多思考什麽了，她腳下一空，便沒入了水中。
水冰冷刺骨，孟曦渾身打了顫，強製自己不要遊泳，放重了身體，緩慢下沉，沒有用閉氣的技巧，漸漸沉入，呼吸越來越逼仄，。
意識縹緲的最後一刹那，她好像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死是最懦弱的表現，你想要你奶奶在天之靈不安，那就死，你想要你前男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你隻有一句被河水泡的發白的屍體，那你就死。”
孟曦腦中猛地閃過一道亮光，在意識最終回籠之際，她忽然雙手劃水，一下子從水麵上浮了起來。
她不甘心，不甘心讓親者痛仇者快，不甘心就這麽死了，但是來了這世上一遭，卻還什麽都沒有得到。
本以為剛才聽到的話是幻覺，卻沒有想到，是真的。
雙手拂去臉上的冷水，孟曦愕然地看見，在岸邊，站著一個男人。
………………
安靜的小縣城內，小房間內，楊拂曉累的不行，拂在顧青城的胸膛上，一動不想動。
顧青城手指輕扣著楊拂曉的腰：“去洗澡了。”
楊拂曉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就從口中咕噥不清的說出一個字來。
顧青城便翻身，抱著楊拂曉進了浴室去簡單的衝洗了一下，將她抱回到床上，自己才重新回到浴室內去衝洗。
從浴室內出來，楊拂曉靠在床頭，迷蒙地睜著眼睛。
“剛剛是孟曦給我打電話的，但是我給她回電話沒有人接，會不會出什麽事兒了？”
她心裏有點慌，孟奶奶的離世，還有薑力揚的背叛，短短一個月，孟曦已經經曆了天上地下的區別。
顧青城擦著頭發，微微蹙眉，“你……”
“啊，接通了！”
楊拂曉忽然叫了一聲，顧青城索性閉上了嘴。
“我剛剛沒有聽到你電話，你沒事兒吧？”
“沒什麽事兒，我就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孟曦的聲音過分鼻塞，像是感冒了。
楊拂曉說：“我明天回去，你感冒了？”
孟曦吸了吸鼻子，“嗯，吃藥就好了，沒什麽事兒了，你安心睡覺，明天公司裏見。”
孟曦沒什麽事兒，楊拂曉便放下心來了，關了手機，順從地鑽進被子裏，拍了拍一邊的空地，“顧大大，快點睡覺了！”
看見顧青城黝黑瞳仁裏一抹光，楊拂曉舉起手來：“這一次純睡覺！我絕對沒有精力再來一次了！”
顧青城莞爾，掀開被子躺在楊拂曉身邊，環住她的腰。
赤裸的肌膚相貼，楊拂曉向後縮了一下，被顧青城攬的更近，“睡吧。”
………………
翌日清晨，楊拂曉起的比較早，幫外婆把水桶拎下去，給種的一些簡單的蔬菜澆了水。
楊拂曉搬了個小馬紮坐在旁邊，看著外婆用水舀將家裏洗菜的水澆在土壤中，揉了揉鼻子。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楊拂曉說，“要不然我不走了吧，我在家裏陪您。”
楊老太太直接轉過來，拿著手中水舀在楊拂曉頭上敲了一下，“說什麽傻話，人是要向前麵走的，懂得回頭看看外婆就好了，窩在家裏，坐吃山空啊？”
楊拂曉揉了一下腦門：“外婆！”
其實她已經空了，還要還顧青城的債。
過了一會兒，楊拂曉起身，把水桶中，用水舀舀不出來的水都倒進菜地裏，轉過來問外婆，“你還記得我媽麽？”
“記得啊，走多長時間我都記得。”
說真的，外婆對於這一點真的看得開。
楊拂曉對於母親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拋棄她和外婆，然後一走就是將近二十年杳無音訊，楊拂曉甚至有一段時間都詛咒她去死，永遠也不要再一次出現在這裏。
外婆的身體還不錯，楊拂曉去醫院領來的化驗單，除了作為老年人都有的器官功能衰弱之外，並沒有什麽隱性疾病。
楊拂曉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外婆不舍得給自己花錢。
所以，臨走前，楊拂曉問顧青城借了兩萬塊錢，給外婆辦了一個存折，臨走前，壓在外婆的枕頭下麵，才離開。
楊拂曉踩著陽光的影子，伸手勾住顧青城的手，轉臉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勾唇笑了笑：“顧大大……”
“嗯？”
顧青城側過臉來，微微低首看了一眼楊拂曉，早風吹起劉海，飄散在兩邊。
“沒什麽，就是想要叫叫你。”
楊拂曉微微拉緊了顧青城的手。
其實，她想問——你喜歡我麽？你願意娶我麽？
但是，現在問，總歸還是早了一些，楊拂曉並不想要因為多問了這一句話，而把和顧青城之間好不容易擁有的這種甜蜜的感覺衝散。
和顧青城並肩走在街巷之中，聽著遠處響起來的打豆漿的叫賣聲，楊拂曉回頭看了一眼，腳步略微一頓。
希望下一次回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如同現在這般美好。
………………
回到c市，回到亞寰，一切又都重新回歸正軌。
重中之重的依舊是經貿論壇，三天的時間，其實很多事情方樹基本上已經安排好了，距離經貿論壇正式開幕也就還有一周的時間。
顧青城在經貿論壇這種重要的活動之前竟然缺席，這讓msc董事會的大股東覺得很不滿，怎麽能把公司的利益當成是兒戲呢。
再加上有一些媒體報道有關顧青城深夜陪同一名身份神秘的女子在火車站，引起了軒然大波，
楊拂曉也看了新聞上的照片，幸而照片不清晰，是拍的顧青城的正麵而正巧楊拂曉埋首在他胸前，楊拂曉當時披散著頭發，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背影來看，基本上看不出來是誰。
在亞寰的一整天，楊拂曉都沒有見到顧青城，便抽了一個時間，給顧青城打了一個電話。
“我看見新聞上的照片了。”
這是楊拂曉的第一句話。
“有事麽？”
這是楊拂曉的第二句話。
而顧青城隻說了一句話：“放心，我會解決。”
楊拂曉掛斷電話，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著裝，從休息室內間走出去，看見在外麵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在靠著牆邊接水。
柳依恬。
就是那個楊棟梁送過來給顧青城的女人。
楊拂曉並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麽，她隻知道，顧青城貌似是和這個有點神似秦笙的柳依恬達成了某種協議，然後簽下了金沙灣的項目投資，楊氏終於獲得了喘口氣的機會，銀行方麵看到楊氏重新拉到投資，也便不再催促楊氏交還貸款。
柳依恬似乎是並沒有看見楊拂曉從內間裏走出來，依舊在低著頭接水。
楊拂曉衝了一杯咖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柳依恬接了水之後轉身，然後衝著楊拂曉微笑著頷首，端著手中溫水杯走出去。
跟柳依恬沒有過過多的交集，楊拂曉是跟在方樹手下做事的，而柳依恬卻是可以直接和顧青城接觸到。
楊拂曉坐在桌邊，手中咖啡勺攪拌著微燙的咖啡，等到一杯咖啡喝完，才推門走出去。
臨近傍晚，楊拂曉應楊棟梁的電話，回了一趟楊氏。
因為楊氏和msc正式簽訂了金沙灣的這個計劃，財務上總算很寬餘了，楊棟梁看見楊拂曉的時候，春風滿麵的，一張臉都閃著紅光。
其實這一次楊棟梁一打電話楊拂曉就過來的原因，還有就是她想要親自過來查一下，楊氏的財務到底虧損到哪一種地步，而且，msc這個金沙灣的計劃，又為什麽會給楊氏，難道真的因為柳依恬麽？
就好比是在菜市場買菜，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棄之而選擇了一個最差的。
顧青城曾經說過自己是商人，商人都是以利益作為大前提的，可是現在，卻在楊氏風雨飄搖的時候將這麽一個重要的工程投資放在楊氏。
因為楊拂曉是楊家的女兒，而且上一次楊棟梁也帶著她來辦了手續，後續的股東大會上也選不了楊拂曉在公司內占有的股份。
楊棟梁笑著說：“拂曉，金沙灣的合同已經簽下來了。”
“嗯，我知道了，而且柳依恬現在安排進msc了。”
楊棟梁笑了一聲，似乎是在對楊拂曉報以嘲諷的笑。
“我告訴你啊，拂曉，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兩點，”楊棟梁端起麵前的茶盅啜了一口茶，“第一，男人都是好色的，第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楊拂曉不知道楊棟梁說的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不過現在也並不想深究，她來了就是想要探一探虛實。
………………
而在msc總公司，董事會已經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甚至將董事會主席，已經退到幕後的沈三伯沈洲重新請了回來。
“主要就是要保證公司的最大利益，但是現在呢？顧總竟然拋下即將開展的重中之重，跟一個女人去遊山玩水了一個星期。”
“已經有人高價購買我們的股份了，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我們難保自己的利益，真的……”
“沈董，你倒是說句話。”
沈洲已經年過半百，但是整個人卻十分精神，花白的頭發染的烏黑，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沈管家沈駿站在身後。
沈洲聽了各位“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還請各位大股東放心。”
公司的股票確實是在這一周內上下波動比較大，有人懷疑是有幕後黑手操縱，但是這些股東眼裏，隻有錢，隻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是有損他們利益的事情，絕對會否決。
雖然顧青城已經在msc三年，作為執行總裁ceo，但是在公司裏的威信，並沒有沈洲高。
這些大股東得到沈洲的保證，也就紛紛把心暫時放在了肚子裏。
在總裁辦公室內，顧青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落地窗下，如同螻蟻一般渺小的人群，抬手將煙蒂一彈，上麵的煙灰四散紛飛。
身後的門敲了兩下，打開，顧青城轉過身來，是沈洲。
沈洲讓陪同的沈駿在後麵等，單獨一個人進來，關上了門。
“你這一次做的太不成熟了。”
顧青城沉默不語。
在他離開公司的這一個星期內，股市動蕩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想要擾亂股東內部對於他這個執行總裁的認定。
沈洲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來，“我之前已經說過，楊拂曉這個女人將來是你的弟媳，你要是還想和嘉攸好好相處，就別動她。”
顧青城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來，眼眸越發的黑暗，看向窗外。
既然沈洲一切都了解的這樣清楚，又怎麽會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動過楊拂曉了呢？
“下不為例，股東那邊我已經安撫過了，但是後續一些事情還是需要你自己去處理，”沈洲說，“之前讓你回來吃一頓飯，結果當天晚上就走了，這兩天讓方樹安排一下你的時間，騰出時間來回家吃一頓飯。”
顧青城淡淡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顧青城抬頭看向沈洲，“舅舅，你確定我媽媽這種精神類疾病，沒有遺傳性麽？”
沈洲端起麵前的茶杯，杯中倒映著人影，“德羅博士說，不排除，但是暫時沒有查出。”
顧青城一笑：“但是，我怎麽覺得，我好像也有隱性的危險呢。”
“別亂想，之前德羅博士幫你已經做過測試了，”沈洲說完這幾句話便重新起身，說：“最近你也不要去甘露寺看你媽媽了，醫生說她最近精神狀態很差。”
“好。”
等到沈洲離開之後，顧青城走到辦公桌邊，從抽屜內取出一支煙，單手扣著打火機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
旋即將煙蒂重新按滅在煙灰缸內，拿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不出意料，接電話的並不是母親，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找我母親。”
“現在四小姐情緒很不穩定，不能受到一點刺激。”
顧青城冷笑了一聲：“包括我這個親兒子麽？”
“很抱歉，顧少，德羅博士吩咐過，現在任何外物都不能刺激四小姐，現在外界的一點刺激，都會對四小姐帶來不能彌補的傷害。”
“你把電話拿給德羅，我親自跟他說。”
“很抱歉，顧少，德羅博士現在正在治療，不能……”
未及聽完，顧青城已經抬手將手機摔在了地上，手機接觸到牆麵，嘭的一聲，手機的後蓋被摔在了地上。
正要推門而入的方樹嚇了一跳，將已經開了一條縫隙的門又重新關上。
“進來！”
方樹沉沉的低了低頭，推門進入，“顧總。”
顧青城抱著手臂靠在辦公桌上，微微低垂著頭，“什麽事？”
方樹說：“在亞寰那邊，有一個合約出現了問題，柳依恬已經傳真過來了。”
顧青城眼眸中的神色動了動，轉而坐在辦公椅上，單手叩在辦公桌上，“拿過來給我看看。”
方樹雙手遞上那份出了問題的合同，顧青城戴上眼鏡的同時，“給拂曉打電話，晚上有個飯局，你不用去了。”
………………
楊拂曉接到方樹的電話，正在查楊氏的賬目。
“好，我馬上就到。”
因為楊拂曉的身份問題，況且有上麵董事長的特批，一邊的財務部經理也並不插手，將電腦裏財務的賬目全都調出來。
“謝謝你梅姐，我先走了。”
等到楊拂曉離開之後，財務部經理給董事長打了個電話。
“剛才楊小姐來看了一下公司最近一個季度的賬目。”
“嗯。”
楊棟梁還就是怕楊拂曉不查賬目，查了才心裏有底，才會清楚。
………………
楊拂曉打車來到msc，走到大廳內，前麵的電梯門正好打開，顧青城從電梯內走出來。
“顧總。”
在公開場合內，楊拂曉還一直都叫顧青城顧先生或者是顧總，隻有兩人單獨相處不涉及工作的時候，楊拂曉才會叫他名字或者是顧大大。
公私分明，她還是了解的。
顧青城眼光掃過楊拂曉，率先抬步向前走，沒有說一句話，楊拂曉在身後跟上。
在大廳上方的樓層，透過玻璃門，沈洲正站在窗前，自然也就沒有錯過這一幕。
“之前不是給周向東下過楊拂曉的調任書麽？到時候可以用了。”
身後的沈管家沈駿說：“但是，顧大少已經簽下了楊拂曉的私人合約。”
沈洲挑了挑眉，擺手道：“沒關係，等到她和嘉攸的婚事之後，她會自動提出不在青城身邊做事的。”
………………
msc大廈之外，董哲已經開了車在等待，楊拂曉跟著上了車，而方樹卻停留在樓梯口沒有跟下來。
楊拂曉透過車窗向外麵看了一眼，方樹已經轉身重新進了大廳。
顧青城坐在後座上，眯起眼睛，雙手按壓著眉心。
前麵是董哲，董哲是顧青城最信任的人，楊拂曉沒有更多的顧慮，直接轉過頭去問：“是我給你惹事了麽？”
應該是他放下手頭很重要的工作，陪著她去縣城裏看外婆，結果耽誤了很多事情。
顧青城說：“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不是我……”
沒有等楊拂曉這句話說完，顧青城已經霍然睜開雙目，幽沉目光中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溫柔。
“拂曉。”
“嗯？”
“有事情發生，不要一味地歸咎到自己身上，別說跟你沒關係的，就算是有關係的，也要撇個幹淨。”
楊拂曉看著顧青城的雙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次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飯局，而是見一下政府競標部門的幾個領導。
楊拂曉跟著顧青城走進包廂的時候，其中一個有一些禿頂的領導，楊拂曉就忽然認出來，就是經貿論壇競標上作為評委會主席的一個人。
除了各位領導，還有兩個陪同的女人，也是穿的比較正式的，應該是陪同的秘書或者助理。
落座之後，上菜。
飯桌上，必定是有來有往的敬酒，顧青城基本上屬於來者不拒型了，喝了不少，但是麵色如常。
楊拂曉也不知道顧青城酒量深淺，不過，這樣猛喝，是個人都是會受不了的吧。
而且，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而顧青城這樣的架勢，似乎就是想要把自己灌醉。
吃飯前，楊拂曉就已經按照基本的禮節，給在座的領導挨個敬了酒，高濃度的白酒，灌了幾杯，胃中有點翻騰，楊拂曉對服務生叫了酒釀圓子，喝了一些，胃裏舒服了一點，順帶給顧青城盛了一碗，撫了一下他的後背。
桌上其餘的領導也就都看的明白，再加上在報紙上看的有關於顧青城的新聞，之後也就開始以談話吃菜為主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半小時，雖然時間長，並沒有多少飽腹感。
最後離開的時候，楊拂曉需要扶著顧青城，兩人從樓梯上下來，還差一點踩空了一級台階，楊拂曉哎呀了一聲，急忙抓住顧青城的手，將他向上拉了一把。
顧青城扶著一邊的欄杆，低笑了一聲。
“你到底醉沒醉？沒醉的話好好走路。”
楊拂曉在顧青城手臂上掐了兩下，讓他醒醒酒。
顧青城手臂搭在楊拂曉腰上，“醉了。”
楊拂曉哭笑不得。
一般喝醉酒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不用人扶不用人攙，而現在顧青城直接承認自己醉了，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到了樓下，已經有董哲過來幫楊拂曉把顧青城弄上車，一路上，顧青城都靠著楊拂曉的肩膀，仿佛整個人的力量都傾在她身上了，帶著微醺酒氣的呼吸拂在麵上，有點癢，楊拂曉別開臉，覺得心跳加速，抓著顧青城手掌心的手熱燙。
顧青城忽然開口道：“拂曉。”
楊拂曉應了一聲：“嗯。”
她以為顧青城有話對她說，可惜，顧青城就隻是叫了叫她的名字，便沒有了下文。
到了紫荊園，好不容易到了門前，李阿姨開了門，看著楊拂曉扶著顧青城搖搖欲墜的模樣，明顯是嚇了一跳：“怎麽成這樣了？”
李阿姨靠近了就能聞到身上的一陣酒氣，忙幫楊拂曉扶著人上了樓，“我去給先生熬一碗醒酒湯。”
“謝謝。”
顧青城躺在床上，微微眯著眼睛。
楊拂曉到浴室內擰了一條冷毛巾來給顧青城擦了擦臉，順帶用冷毛巾來給他醒醒神，顧青城抬手直接就把毛巾給楊拂曉打掉了。
楊拂曉：“……”
說真的，楊拂曉本就沒有照顧一個醉鬼的經驗，按照她自己所想，有人喝醉了，直接拉著到浴室內，開了冷水兜頭都澆在他身上，然後醒或者是不醒，任由他自生自滅。
但是，對於顧青城，楊拂曉恍然間覺得舍不得。
李阿姨送來了醒酒湯，楊拂曉一勺一勺給顧青城喂下，把碗重新遞還給李阿姨。
李阿姨拿著碗走出去，剛好在走廊上看見盛微微。
“李阿姨，顧青城是不是回來了？”
盛微微手裏拿著一個衣服盒子，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閃著光。
李阿姨說：“先生喝醉了，楊小姐正在照顧他。”
“噢。”
本來是想要找顧青城的，不過楊拂曉也正好。
盛微微開了門，“拂曉，我想問你個事兒。”
楊拂曉剛剛給顧青城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穿了一個袖口的浴袍，盛微微就毫不避諱地走了進來。
盛微微看見顧青城的腹肌，眨了眨眼睛。
她將手中的衣服盒子打開，露出裏麵一條十分性感的薄紗睡衣，問楊拂曉：“你看，男人是不是對於這種睡衣特別喜歡？”
說著，盛微微還伸手在顧青城胸肌上揩了一把油，心想沈律師的身材肯定也不差，之前就在健身房偶遇了，看見他在跑步機上有力的身影，盛微微覺得自己患上了呼吸急促綜合征，臉紅心跳加速。
楊拂曉聽了盛微微的話，轉過身來，看見盛微微手中的一件睡衣，差點吐血。
這哪裏是一件睡衣啊，就是一條半透明的薄紗嗎！
“你這是要……製服誘惑？”
停頓三秒鍾之後，電話接通，在另外一頭聲音有點嘈雜，但是不出所料，男人的聲音依舊清明，一如往昔一般。
不待顧青城開口詢問，對方已經說：“我回來了。”
顧青城雙肘撐在欄杆上，俯身看著下麵一片黑影，淡笑了一聲：“你回來了，第一個發短信給我，不怕我直接把定位給緹娜發過去？”
“你怎麽知道我第一個短信是發給你的，我要是群發的呢？”
男人笑了兩聲，比起第一句話，嗓音略微低沉了不少，“不過，我這次回來，是以另外的身份回來的，給你提個醒，到時候別嚇到。”
“哦？”
“就這樣，我這邊還在忙，先切斷電話了。”
顧青城聽著耳中忙音，便已經將這個號碼發給了董哲，讓董哲查一下號碼的所在位置。
不過半個小時，董哲就打過電話來。
“是在廣西，是今天辦的新卡，從營業廳的記錄上來看，就接到過你這一個電話。”
“好，我知道了。”
這種臨時辦的新卡，恐怕在接到顧青城電話的同時，就已經被丟進垃圾桶內了。
顧青城收起手機，凝望著幽深黑暗的夜色，以及很遠的天空的一顆明亮的北極星，在c市那種夜光璀璨中，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明亮星星。
身後的門打開，響了一聲。
楊拂曉扶著門框叫道：“顧青城，吃飯了！”
顧青城抬手將已經快要燃盡在指間的煙蒂在欄杆下麵摁滅，抬手扔進了靠牆的一個垃圾桶內，轉身進了門。
這一次的晚飯是外婆做的，比較簡單的飯菜，玉米粥還有蒸的熱氣騰騰的饅頭，炒了兩個菜，一個青椒肉絲，一個炒包菜。
外婆原本還怕顧青城吃的不習慣，但是顧青城還真的是給外婆捧場，一個人就喝了兩碗粥。
吃過飯，楊拂曉站起來收碗，外婆對顧青城說：“小顧，你跟著我過來。”
楊拂曉收碗的手一頓，看著外婆帶著顧青城走進外婆的臥室內，便也在後麵跟著。
楊老太太轉過來，直接拍了楊拂曉的腦門一下，“你跟著進來幹嘛啊？去洗碗去。”
楊拂曉揉了揉腦門，“外婆啊，我怎麽感覺我不是你的親外孫女啊，顧青城不是你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親孫子吧。”
“瞎說什麽！”
楊老太太又在楊拂曉腦門上打了一下，楊拂曉眼巴巴地在門口站著，房門在眼前頭關上，嘭的一聲，拂了一點風。
她貼著門站著，想要聽一聽裏麵的說話聲，卻無奈一點聲音都沒有，聳了聳肩，索性轉身去收碗了。
房間內，楊老太太坐在床邊，而顧青城站在桌前。
“小顧，你也坐。”
顧青城微笑著擺手：“不用，我站著就好。”
他穿著微薄的一件黑色羊絨衫，臉上帶著笑，讓楊老太太看了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值得依靠。
楊老太太從枕下拿出一個紅色的紅包來，給顧青城塞在手中。
顧青城自然是推脫不要：“外婆，你這是……”
“別推拒，給你就收著，裏麵就兩百塊錢，不多，”楊老太太將紅包硬生生地給顧青城塞在手中，“我沒什麽盼頭，女兒也離家出走二十多年沒有音信，現在唯有一個外孫女在身邊，想要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你對拂曉好，我知道，看在眼裏，所以，這錢你收著，就當是給我一個承諾。”
老人家手掌心的粗糙感捏著顧青城的手背上，他低頭看了一眼楊老太太眼中的目光，點了點頭：“這錢我收下。”
在臨走前，顧青城轉過身來，問：“外婆，我這邊關係比較廣，可以幫你找找你女兒。”
楊老太太擺了擺手：“已經二十年了。”
她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來，“這是我女兒二十歲生下拂曉的時候。”
顧青城轉身走過來，從楊老太太手中接過照片，看了一眼上麵的女人，低首的黝黑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楊老太太歎了一聲：“這麽長時間了，之前給派出所報案，過去十年就已經判定為死亡了，我現在不求能找回來，隻想著她好好的活著，在中國也好，在國外也好。”
“這些話我沒給拂曉說過，她對她母親沒什麽記憶，再三提起也隻會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小顧，你也別跟她提起。”
顧青城點了點頭：“外婆，這張照片您有用麽？”
楊老太太擺了擺手：“沒什麽用處。”
“我先收起來了，我找人去查一下，有消息了就第一時間告訴您。”
“好。”
………………
最後一晚在自己的小房間裏睡覺，楊拂曉靠著顧青城的肩膀，抬頭指著天花板上的貼紙。
“你看。”
顧青城順著楊拂曉手指的方向，看上去。
天花板上，除了有一盞燈照明燈之外，周邊貼了很多哆啦a夢的貼紙，顏色已經陳舊的多了，顧青城之前來到楊拂曉的房間內就注意到了。
“很喜歡哆啦a夢？”
楊拂曉點了點頭：“當初我第一次知道哆啦a夢，還是端午告訴我的，端午就是乞丐叔叔的兒子，一些大孩子總是叫他小乞丐，但是我和林子卻一直都叫他端午。”
顧青城抓起楊拂曉的手納在掌心內。
楊拂曉的手很小，白而細膩，顧青城用一隻手就可以滿滿的握住楊拂曉的兩隻手。
“他對我說，你知道哆啦a夢代表是什麽嗎？是夢想，是可以吃飽穿暖，是可以從口袋裏變出一件又一件的東西，是可以想要什麽就擁有什麽，”楊拂曉笑了笑，“顧大大，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看過哆啦a夢之後，特別想要變成裏麵的大雄，哈哈，有一個擁有萬能口袋的小叮當。”
顧青城側首看著楊拂曉臉上的表情，細膩柔嫩，嘴角帶著笑。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發心，一隻手勾著楊拂曉的下巴，向上抬起，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楊拂曉的下巴，吻落在她的眼瞼，繼而落在她的臉頰上，向下落在唇上。
每一次顧青城親吻她的時候，楊拂曉都會有一種心悸的感覺，心髒猛地跳漏一拍，在猛地加快，忍不住就伸手環住了顧青城的肩膀，回吻了他。
似乎在楊拂曉這種主動下，顧青城便也不再繼續下去，任由楊拂曉用她那淺顯的可憐的吻技來取悅他。
而就在細嫩的雙唇糾纏，楊拂曉舌尖試探著撬開顧青城微闔的齒關，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室內的喘息。
楊拂曉想要退後一步，去拿手機，卻不料被顧青城一下子攬住了腰身，“挑逗完了就想走麽？”
“不是，我手機響……”
楊拂曉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顧青城將接下來的話含進了口中。
緊接著，就是一陣如同狂風驟雨般的吻。
房間內的呻/吟和喘息聲，才剛開始，綿延不絕，楊拂曉覺得仿佛有大力的海浪一波一波地衝擊過來，她就好像是一尾銀魚，被拍打在岸上，沒了水。
在桌上的手機，響過七八聲，終於停了下來。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沒有再響過。
………………
遠在c市，在護城河的河堤上，孟曦聽著耳中溫柔女聲說出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手臂頹然地放下，望著河堤下波光粼粼的河水，自嘲的笑了一聲。
這個世界上，來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等到走的時候，還是自己一個人。
隻能靠自己。
在需要的時候，什麽朋友都靠不住。
薑力揚的話言猶在耳。
“孟曦，人都是往高處走的，沒有道理我會綁死在你這一棵樹上！別每一次感情出現問題都埋怨別人，都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誰都不欠你的！就別說我們沒有結婚，就算是結婚了，還能離婚！”
孟曦氣的渾身發抖。
但是，生氣的同時，更多的是心傷。
不管是孟奶奶的去世，還是孟鵬三番五次地向她要錢，她都始終有一個信念，就是大學在一起四年的薑力揚。
而現在，這個信念也轟然倒塌了。
孟曦想起下午和薑力揚見麵的時候，薑力揚穿著名牌的西裝，手裏挽著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千金小姐，從餐廳裏走來，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而她，穿著最廉價的衣服，在餐廳的角落裏，不敢抬頭。
這是第一次，她在別人的麵前感到自卑。
兩人走過來，劉麗麗忽然“咦”了一聲，“誒，力揚，你看看那女的穿的衣服，真的是……穿著那種衣服還敢進這種餐廳，也不怕被人給轟出去了。”
薑力揚順著劉麗麗手指的方向，自然看到了坐在角落裏孟曦。
劉麗麗瞥了一眼薑力揚，“那女的是不是你前女友啊，我才發現，那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劉麗麗說著，就兀自拉著薑力揚的手向孟曦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站在桌前，“誒，你……好像不是。”她轉過頭來，“你認識她麽？”
薑力揚看了看孟曦，攬過劉麗麗的腰，“不認識。”
四年的戀愛，到現在，在自己心裏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回憶，在別人眼裏，也不過就是一坨狗屎，已經視而不見了。
這句“不認識”，無疑是壓垮孟曦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頭到尾，孟曦都沒有抬起頭來看一眼。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就剛好看見劉麗麗轉身，留下對她傲慢的一眼。
護城河邊很冷很冷，已經深夜，河邊人很少，隻有掉光了葉子的柳枝，在冷風中被刮的張牙舞爪，無比猙獰。
孟曦看了一眼手機，楊拂曉依舊還沒有回電話。
她閉了閉眼睛，站起身來，向河堤下的樓梯走去，一步一步。
觸及到深秋冰冷刺骨的河水的時候，孟曦瑟縮了一下。
她會遊泳，如果會遊泳，卻要選擇溺水而死，傳出去是不是會被笑死？
孟曦已經不想多思考什麽了，她腳下一空，便沒入了水中。
水冰冷刺骨，孟曦渾身打了顫，強製自己不要遊泳，放重了身體，緩慢下沉，沒有用閉氣的技巧，漸漸沉入，呼吸越來越逼仄，。
意識縹緲的最後一刹那，她好像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死是最懦弱的表現，你想要你奶奶在天之靈不安，那就死，你想要你前男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你隻有一句被河水泡的發白的屍體，那你就死。”
孟曦腦中猛地閃過一道亮光，在意識最終回籠之際，她忽然雙手劃水，一下子從水麵上浮了起來。
她不甘心，不甘心讓親者痛仇者快，不甘心就這麽死了，但是來了這世上一遭，卻還什麽都沒有得到。
本以為剛才聽到的話是幻覺，卻沒有想到，是真的。
雙手拂去臉上的冷水，孟曦愕然地看見，在岸邊，站著一個男人。
………………
安靜的小縣城內，小房間內，楊拂曉累的不行，拂在顧青城的胸膛上，一動不想動。
顧青城手指輕扣著楊拂曉的腰：“去洗澡了。”
楊拂曉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就從口中咕噥不清的說出一個字來。
顧青城便翻身，抱著楊拂曉進了浴室去簡單的衝洗了一下，將她抱回到床上，自己才重新回到浴室內去衝洗。
從浴室內出來，楊拂曉靠在床頭，迷蒙地睜著眼睛。
“剛剛是孟曦給我打電話的，但是我給她回電話沒有人接，會不會出什麽事兒了？”
她心裏有點慌，孟奶奶的離世，還有薑力揚的背叛，短短一個月，孟曦已經經曆了天上地下的區別。
顧青城擦著頭發，微微蹙眉，“你……”
“啊，接通了！”
楊拂曉忽然叫了一聲，顧青城索性閉上了嘴。
“我剛剛沒有聽到你電話，你沒事兒吧？”
“沒什麽事兒，我就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孟曦的聲音過分鼻塞，像是感冒了。
楊拂曉說：“我明天回去，你感冒了？”
孟曦吸了吸鼻子，“嗯，吃藥就好了，沒什麽事兒了，你安心睡覺，明天公司裏見。”
孟曦沒什麽事兒，楊拂曉便放下心來了，關了手機，順從地鑽進被子裏，拍了拍一邊的空地，“顧大大，快點睡覺了！”
看見顧青城黝黑瞳仁裏一抹光，楊拂曉舉起手來：“這一次純睡覺！我絕對沒有精力再來一次了！”
顧青城莞爾，掀開被子躺在楊拂曉身邊，環住她的腰。
赤裸的肌膚相貼，楊拂曉向後縮了一下，被顧青城攬的更近，“睡吧。”
………………
翌日清晨，楊拂曉起的比較早，幫外婆把水桶拎下去，給種的一些簡單的蔬菜澆了水。
楊拂曉搬了個小馬紮坐在旁邊，看著外婆用水舀將家裏洗菜的水澆在土壤中，揉了揉鼻子。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楊拂曉說，“要不然我不走了吧，我在家裏陪您。”
楊老太太直接轉過來，拿著手中水舀在楊拂曉頭上敲了一下，“說什麽傻話，人是要向前麵走的，懂得回頭看看外婆就好了，窩在家裏，坐吃山空啊？”
楊拂曉揉了一下腦門：“外婆！”
其實她已經空了，還要還顧青城的債。
過了一會兒，楊拂曉起身，把水桶中，用水舀舀不出來的水都倒進菜地裏，轉過來問外婆，“你還記得我媽麽？”
“記得啊，走多長時間我都記得。”
說真的，外婆對於這一點真的看得開。
楊拂曉對於母親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拋棄她和外婆，然後一走就是將近二十年杳無音訊，楊拂曉甚至有一段時間都詛咒她去死，永遠也不要再一次出現在這裏。
外婆的身體還不錯，楊拂曉去醫院領來的化驗單，除了作為老年人都有的器官功能衰弱之外，並沒有什麽隱性疾病。
楊拂曉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外婆不舍得給自己花錢。
所以，臨走前，楊拂曉問顧青城借了兩萬塊錢，給外婆辦了一個存折，臨走前，壓在外婆的枕頭下麵，才離開。
楊拂曉踩著陽光的影子，伸手勾住顧青城的手，轉臉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勾唇笑了笑：“顧大大……”
“嗯？”
顧青城側過臉來，微微低首看了一眼楊拂曉，早風吹起劉海，飄散在兩邊。
“沒什麽，就是想要叫叫你。”
楊拂曉微微拉緊了顧青城的手。
其實，她想問——你喜歡我麽？你願意娶我麽？
但是，現在問，總歸還是早了一些，楊拂曉並不想要因為多問了這一句話，而把和顧青城之間好不容易擁有的這種甜蜜的感覺衝散。
和顧青城並肩走在街巷之中，聽著遠處響起來的打豆漿的叫賣聲，楊拂曉回頭看了一眼，腳步略微一頓。
希望下一次回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如同現在這般美好。
………………
回到c市，回到亞寰，一切又都重新回歸正軌。
重中之重的依舊是經貿論壇，三天的時間，其實很多事情方樹基本上已經安排好了，距離經貿論壇正式開幕也就還有一周的時間。
顧青城在經貿論壇這種重要的活動之前竟然缺席，這讓msc董事會的大股東覺得很不滿，怎麽能把公司的利益當成是兒戲呢。
再加上有一些媒體報道有關顧青城深夜陪同一名身份神秘的女子在火車站，引起了軒然大波，
楊拂曉也看了新聞上的照片，幸而照片不清晰，是拍的顧青城的正麵而正巧楊拂曉埋首在他胸前，楊拂曉當時披散著頭發，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背影來看，基本上看不出來是誰。
在亞寰的一整天，楊拂曉都沒有見到顧青城，便抽了一個時間，給顧青城打了一個電話。
“我看見新聞上的照片了。”
這是楊拂曉的第一句話。
“有事麽？”
這是楊拂曉的第二句話。
而顧青城隻說了一句話：“放心，我會解決。”
楊拂曉掛斷電話，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著裝，從休息室內間走出去，看見在外麵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在靠著牆邊接水。
柳依恬。
就是那個楊棟梁送過來給顧青城的女人。
楊拂曉並不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麽，她隻知道，顧青城貌似是和這個有點神似秦笙的柳依恬達成了某種協議，然後簽下了金沙灣的項目投資，楊氏終於獲得了喘口氣的機會，銀行方麵看到楊氏重新拉到投資，也便不再催促楊氏交還貸款。
柳依恬似乎是並沒有看見楊拂曉從內間裏走出來，依舊在低著頭接水。
楊拂曉衝了一杯咖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柳依恬接了水之後轉身，然後衝著楊拂曉微笑著頷首，端著手中溫水杯走出去。
跟柳依恬沒有過過多的交集，楊拂曉是跟在方樹手下做事的，而柳依恬卻是可以直接和顧青城接觸到。
楊拂曉坐在桌邊，手中咖啡勺攪拌著微燙的咖啡，等到一杯咖啡喝完，才推門走出去。
臨近傍晚，楊拂曉應楊棟梁的電話，回了一趟楊氏。
因為楊氏和msc正式簽訂了金沙灣的這個計劃，財務上總算很寬餘了，楊棟梁看見楊拂曉的時候，春風滿麵的，一張臉都閃著紅光。
其實這一次楊棟梁一打電話楊拂曉就過來的原因，還有就是她想要親自過來查一下，楊氏的財務到底虧損到哪一種地步，而且，msc這個金沙灣的計劃，又為什麽會給楊氏，難道真的因為柳依恬麽？
就好比是在菜市場買菜，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棄之而選擇了一個最差的。
顧青城曾經說過自己是商人，商人都是以利益作為大前提的，可是現在，卻在楊氏風雨飄搖的時候將這麽一個重要的工程投資放在楊氏。
因為楊拂曉是楊家的女兒，而且上一次楊棟梁也帶著她來辦了手續，後續的股東大會上也選不了楊拂曉在公司內占有的股份。
楊棟梁笑著說：“拂曉，金沙灣的合同已經簽下來了。”
“嗯，我知道了，而且柳依恬現在安排進msc了。”
楊棟梁笑了一聲，似乎是在對楊拂曉報以嘲諷的笑。
“我告訴你啊，拂曉，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兩點，”楊棟梁端起麵前的茶盅啜了一口茶，“第一，男人都是好色的，第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楊拂曉不知道楊棟梁說的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不過現在也並不想深究，她來了就是想要探一探虛實。
………………
而在msc總公司，董事會已經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甚至將董事會主席，已經退到幕後的沈三伯沈洲重新請了回來。
“主要就是要保證公司的最大利益，但是現在呢？顧總竟然拋下即將開展的重中之重，跟一個女人去遊山玩水了一個星期。”
“已經有人高價購買我們的股份了，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我們難保自己的利益，真的……”
“沈董，你倒是說句話。”
沈洲已經年過半百，但是整個人卻十分精神，花白的頭發染的烏黑，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沈管家沈駿站在身後。
沈洲聽了各位“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還請各位大股東放心。”
公司的股票確實是在這一周內上下波動比較大，有人懷疑是有幕後黑手操縱，但是這些股東眼裏，隻有錢，隻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是有損他們利益的事情，絕對會否決。
雖然顧青城已經在msc三年，作為執行總裁ceo，但是在公司裏的威信，並沒有沈洲高。
這些大股東得到沈洲的保證，也就紛紛把心暫時放在了肚子裏。
在總裁辦公室內，顧青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落地窗下，如同螻蟻一般渺小的人群，抬手將煙蒂一彈，上麵的煙灰四散紛飛。
身後的門敲了兩下，打開，顧青城轉過身來，是沈洲。
沈洲讓陪同的沈駿在後麵等，單獨一個人進來，關上了門。
“你這一次做的太不成熟了。”
顧青城沉默不語。
在他離開公司的這一個星期內，股市動蕩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想要擾亂股東內部對於他這個執行總裁的認定。
沈洲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來，“我之前已經說過，楊拂曉這個女人將來是你的弟媳，你要是還想和嘉攸好好相處，就別動她。”
顧青城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來，眼眸越發的黑暗，看向窗外。
既然沈洲一切都了解的這樣清楚，又怎麽會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動過楊拂曉了呢？
“下不為例，股東那邊我已經安撫過了，但是後續一些事情還是需要你自己去處理，”沈洲說，“之前讓你回來吃一頓飯，結果當天晚上就走了，這兩天讓方樹安排一下你的時間，騰出時間來回家吃一頓飯。”
顧青城淡淡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顧青城抬頭看向沈洲，“舅舅，你確定我媽媽這種精神類疾病，沒有遺傳性麽？”
沈洲端起麵前的茶杯，杯中倒映著人影，“德羅博士說，不排除，但是暫時沒有查出。”
顧青城一笑：“但是，我怎麽覺得，我好像也有隱性的危險呢。”
“別亂想，之前德羅博士幫你已經做過測試了，”沈洲說完這幾句話便重新起身，說：“最近你也不要去甘露寺看你媽媽了，醫生說她最近精神狀態很差。”
“好。”
等到沈洲離開之後，顧青城走到辦公桌邊，從抽屜內取出一支煙，單手扣著打火機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
旋即將煙蒂重新按滅在煙灰缸內，拿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不出意料，接電話的並不是母親，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找我母親。”
“現在四小姐情緒很不穩定，不能受到一點刺激。”
顧青城冷笑了一聲：“包括我這個親兒子麽？”
“很抱歉，顧少，德羅博士吩咐過，現在任何外物都不能刺激四小姐，現在外界的一點刺激，都會對四小姐帶來不能彌補的傷害。”
“你把電話拿給德羅，我親自跟他說。”
“很抱歉，顧少，德羅博士現在正在治療，不能……”
未及聽完，顧青城已經抬手將手機摔在了地上，手機接觸到牆麵，嘭的一聲，手機的後蓋被摔在了地上。
正要推門而入的方樹嚇了一跳，將已經開了一條縫隙的門又重新關上。
“進來！”
方樹沉沉的低了低頭，推門進入，“顧總。”
顧青城抱著手臂靠在辦公桌上，微微低垂著頭，“什麽事？”
方樹說：“在亞寰那邊，有一個合約出現了問題，柳依恬已經傳真過來了。”
顧青城眼眸中的神色動了動，轉而坐在辦公椅上，單手叩在辦公桌上，“拿過來給我看看。”
方樹雙手遞上那份出了問題的合同，顧青城戴上眼鏡的同時，“給拂曉打電話，晚上有個飯局，你不用去了。”
………………
楊拂曉接到方樹的電話，正在查楊氏的賬目。
“好，我馬上就到。”
因為楊拂曉的身份問題，況且有上麵董事長的特批，一邊的財務部經理也並不插手，將電腦裏財務的賬目全都調出來。
“謝謝你梅姐，我先走了。”
等到楊拂曉離開之後，財務部經理給董事長打了個電話。
“剛才楊小姐來看了一下公司最近一個季度的賬目。”
“嗯。”
楊棟梁還就是怕楊拂曉不查賬目，查了才心裏有底，才會清楚。
………………
楊拂曉打車來到msc，走到大廳內，前麵的電梯門正好打開，顧青城從電梯內走出來。
“顧總。”
在公開場合內，楊拂曉還一直都叫顧青城顧先生或者是顧總，隻有兩人單獨相處不涉及工作的時候，楊拂曉才會叫他名字或者是顧大大。
公私分明，她還是了解的。
顧青城眼光掃過楊拂曉，率先抬步向前走，沒有說一句話，楊拂曉在身後跟上。
在大廳上方的樓層，透過玻璃門，沈洲正站在窗前，自然也就沒有錯過這一幕。
“之前不是給周向東下過楊拂曉的調任書麽？到時候可以用了。”
身後的沈管家沈駿說：“但是，顧大少已經簽下了楊拂曉的私人合約。”
沈洲挑了挑眉，擺手道：“沒關係，等到她和嘉攸的婚事之後，她會自動提出不在青城身邊做事的。”
………………
msc大廈之外，董哲已經開了車在等待，楊拂曉跟著上了車，而方樹卻停留在樓梯口沒有跟下來。
楊拂曉透過車窗向外麵看了一眼，方樹已經轉身重新進了大廳。
顧青城坐在後座上，眯起眼睛，雙手按壓著眉心。
前麵是董哲，董哲是顧青城最信任的人，楊拂曉沒有更多的顧慮，直接轉過頭去問：“是我給你惹事了麽？”
應該是他放下手頭很重要的工作，陪著她去縣城裏看外婆，結果耽誤了很多事情。
顧青城說：“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不是我……”
沒有等楊拂曉這句話說完，顧青城已經霍然睜開雙目，幽沉目光中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溫柔。
“拂曉。”
“嗯？”
“有事情發生，不要一味地歸咎到自己身上，別說跟你沒關係的，就算是有關係的，也要撇個幹淨。”
楊拂曉看著顧青城的雙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次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飯局，而是見一下政府競標部門的幾個領導。
楊拂曉跟著顧青城走進包廂的時候，其中一個有一些禿頂的領導，楊拂曉就忽然認出來，就是經貿論壇競標上作為評委會主席的一個人。
除了各位領導，還有兩個陪同的女人，也是穿的比較正式的，應該是陪同的秘書或者助理。
落座之後，上菜。
飯桌上，必定是有來有往的敬酒，顧青城基本上屬於來者不拒型了，喝了不少，但是麵色如常。
楊拂曉也不知道顧青城酒量深淺，不過，這樣猛喝，是個人都是會受不了的吧。
而且，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而顧青城這樣的架勢，似乎就是想要把自己灌醉。
吃飯前，楊拂曉就已經按照基本的禮節，給在座的領導挨個敬了酒，高濃度的白酒，灌了幾杯，胃中有點翻騰，楊拂曉對服務生叫了酒釀圓子，喝了一些，胃裏舒服了一點，順帶給顧青城盛了一碗，撫了一下他的後背。
桌上其餘的領導也就都看的明白，再加上在報紙上看的有關於顧青城的新聞，之後也就開始以談話吃菜為主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半小時，雖然時間長，並沒有多少飽腹感。
最後離開的時候，楊拂曉需要扶著顧青城，兩人從樓梯上下來，還差一點踩空了一級台階，楊拂曉哎呀了一聲，急忙抓住顧青城的手，將他向上拉了一把。
顧青城扶著一邊的欄杆，低笑了一聲。
“你到底醉沒醉？沒醉的話好好走路。”
楊拂曉在顧青城手臂上掐了兩下，讓他醒醒酒。
顧青城手臂搭在楊拂曉腰上，“醉了。”
楊拂曉哭笑不得。
一般喝醉酒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不用人扶不用人攙，而現在顧青城直接承認自己醉了，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到了樓下，已經有董哲過來幫楊拂曉把顧青城弄上車，一路上，顧青城都靠著楊拂曉的肩膀，仿佛整個人的力量都傾在她身上了，帶著微醺酒氣的呼吸拂在麵上，有點癢，楊拂曉別開臉，覺得心跳加速，抓著顧青城手掌心的手熱燙。
顧青城忽然開口道：“拂曉。”
楊拂曉應了一聲：“嗯。”
她以為顧青城有話對她說，可惜，顧青城就隻是叫了叫她的名字，便沒有了下文。
到了紫荊園，好不容易到了門前，李阿姨開了門，看著楊拂曉扶著顧青城搖搖欲墜的模樣，明顯是嚇了一跳：“怎麽成這樣了？”
李阿姨靠近了就能聞到身上的一陣酒氣，忙幫楊拂曉扶著人上了樓，“我去給先生熬一碗醒酒湯。”
“謝謝。”
顧青城躺在床上，微微眯著眼睛。
楊拂曉到浴室內擰了一條冷毛巾來給顧青城擦了擦臉，順帶用冷毛巾來給他醒醒神，顧青城抬手直接就把毛巾給楊拂曉打掉了。
楊拂曉：“……”
說真的，楊拂曉本就沒有照顧一個醉鬼的經驗，按照她自己所想，有人喝醉了，直接拉著到浴室內，開了冷水兜頭都澆在他身上，然後醒或者是不醒，任由他自生自滅。
但是，對於顧青城，楊拂曉恍然間覺得舍不得。
李阿姨送來了醒酒湯，楊拂曉一勺一勺給顧青城喂下，把碗重新遞還給李阿姨。
李阿姨拿著碗走出去，剛好在走廊上看見盛微微。
“李阿姨，顧青城是不是回來了？”
盛微微手裏拿著一個衣服盒子，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閃著光。
李阿姨說：“先生喝醉了，楊小姐正在照顧他。”
“噢。”
本來是想要找顧青城的，不過楊拂曉也正好。
盛微微開了門，“拂曉，我想問你個事兒。”
楊拂曉剛剛給顧青城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穿了一個袖口的浴袍，盛微微就毫不避諱地走了進來。
盛微微看見顧青城的腹肌，眨了眨眼睛。
她將手中的衣服盒子打開，露出裏麵一條十分性感的薄紗睡衣，問楊拂曉：“你看，男人是不是對於這種睡衣特別喜歡？”
說著，盛微微還伸手在顧青城胸肌上揩了一把油，心想沈律師的身材肯定也不差，之前就在健身房偶遇了，看見他在跑步機上有力的身影，盛微微覺得自己患上了呼吸急促綜合征，臉紅心跳加速。
楊拂曉聽了盛微微的話，轉過身來，看見盛微微手中的一件睡衣，差點吐血。
這哪裏是一件睡衣啊，就是一條半透明的薄紗嗎！
“你這是要……製服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