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生辦公室,剛才女護士口中所說的黎醫生現在不在,楊拂曉說:“前幾天黎醫生已經給我做過產檢了,現在恢複的不錯,不用再做進一步檢查了,如果黎醫生不在的話,那明天等黎醫生來上班再說。”


    楊拂曉說完就要讓護工扶著她離開,但是卻被女護士擋住了去路。


    “黎醫生都已經交代給我們了,蘇醫生今天幫你檢查,”女護士說,“現在我們是醫生,你隻需要配合。”


    楊拂曉皺了皺眉,越發的覺得不對勁了。


    女護士對一個剛剛進來戴著口罩的醫生說:“梁醫生,你能不能幫忙去找一下蘇醫生。”


    尚且沒有摘下口罩的梁醫生抬了抬眼簾,注意了一下站在一邊的楊拂曉,回答:“哦,好。”


    楊拂曉聽見這個聲音,耳朵動了動。


    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是在哪裏曾經聽到過。


    “這位就是沈家的三少奶奶吧?”這個聲音重新響起來,在經過楊拂曉身邊的時候腳步略微頓了一下。


    楊拂曉“看”向問話的方向,回答:“是的。”


    “你小心點,前些天沈三少還囑咐我讓我在醫院裏沒事兒關照你一下,不過這兩天我忙,就一直都沒有到醫院裏來,現在你覺得怎麽樣?”


    “我很好,謝謝梁醫生關心。”


    楊拂曉看不見,所以當護工阿姨的手脫離她的手臂而換了另外一個人,她察覺到,“別動我,我自己會走。”


    “我扶著你沈太太,你現在眼睛看不見,小心一點。”


    聽著這麽暖人心的話,但是楊拂曉真的覺得心裏麵很涼,是她自己的錯覺,覺得有問題還是事實上真的有問題?


    但是她現在懷著孩子,絕對不能冒險。


    在臨到婦科檢查室之前,楊拂曉忽然捂著肚子,說:“我去趟廁所。”


    前麵的女護士說:“快去快回。”


    楊拂曉轉而進了衛生間,之前所有的檢查都是在上午,但是為什麽今天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忽然要做檢查,再加上剛剛那位梁醫生的話,就是在向她暗示什麽。


    如果楊拂曉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梁醫生,應該就是顧青城的好友,之前有兩次來醫院,都見過這位梁醫生。


    看不見了真的是一件讓人苦惱的事情,很多原本能用眼睛看到就一目了然的,現在卻不敢輕易去相信。


    但是躲在衛生間也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現在這種時候要怎麽辦?


    她把衛生間的門緊緊的關上,雙手摸著牆麵,到前麵洗手池的位置的時候,腳踝磕絆了一下,劇烈的一疼。


    真特麽的想要罵人。


    該死的黑暗,如果現在可以看見,也就不用這麽狼狽了。


    楊拂曉摸著到牆邊,用手摸到窗框的位置,但是不知道是她力氣有限,還是因為窗口是封死的,她用力拉拽了幾下都沒有拉開。


    就在她放棄的時候,敏感的聽到窗口從外麵響了一下,然後就是嘩啦一聲拉開窗子的聲音。


    “誰?”


    楊拂曉有點緊張的抓住了窗框,嗓音因為緊張而沙啞。


    “是我。”


    外麵傳來的這個聲音,讓楊拂曉腦裏的弦繃緊片刻,便鬆弛了下來。


    “梁醫生?”


    梁錦墨伸出手臂來,“你踩到馬桶蓋上,我扶著你……慢點……”


    ………………


    “沈太太,您好了沒有?”


    在衛生間外麵,女護士等的實在是不耐煩了,便多嘴問了一句,裏麵沒有聲音。


    女護士心裏疑惑,直接轉開了門走進來,卻發現空無一人的衛生間。


    她心裏一驚,轉身就向外麵跑出去,“沈太太不見了!”


    ………………


    楊拂曉跟著梁錦墨來到他的私人辦公室內。


    梁錦墨給楊拂曉倒了一杯熱水,“楊小姐你先喝水。”


    楊拂曉接過水杯,“謝謝梁醫生。”


    梁錦墨其實出現在洗手間並不是恰巧,他之前在辦公室就剛好聽見說要做羊水穿刺然後親子鑒定,他一想,現在這一層病房裏,除了楊拂曉一個孕婦之外並沒有別的人,肯定就是有人想要算計的,剛剛在大辦公室裏就多嘴說了幾句,幸好楊拂曉聽的明白,沒有進手術室,要不然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法把她給弄出來了。


    梁錦墨微微俯身,在楊拂曉眼前伸手晃了晃,這人依舊捧著水杯,水汽氤氳浮動。


    他拿著手機轉了身,直接來到走廊上,給顧青城撥了個電話。


    “你現在在哪兒呢?”


    ………………


    顧青城接到梁錦墨電話的時候,剛剛整理完公司裏的一份資料。


    最近他重新回到msc,有很多東西都需要重新整理,其中就包括之前有過一部分流動的資金。


    他是無意中發現流動資金鏈條竟然從中間發生了問題,很小的細節問題,如果財務部門不提出的話,沈洲作為董事長是不會發現的。


    顧青城沿著這條資金鏈的漏洞,然後查出來了這個漏洞的始作俑者。


    他靠坐在老板椅上,抬眼看著前麵的牆麵,嘴角無所謂的向上勾起。


    他拿起電話,給遠在美國的董哲打了個電話。


    “整容報告找到了麽?”


    董哲說:“正在和這個博士的兒子做協議,因為是有協議的,這種資料輕易拿不出來。”


    “盡快。”


    “是。”


    董哲在臨掛斷電話前,說:“這裏有我掃描的清晰版的整容報告,一部分的,並不全麵,是之前在醫院裏偷帶出來的。”


    “現在就發給我。”


    掛斷電話,顧青城的手機在手指間來回轉動著把玩。


    電腦的郵箱很快就出現了一封郵件。


    顧青城鼠標輕移,然後點開。


    隻是一些局部的對比,但是,等到顧青城看見原本存檔的照片,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


    這張原本的照片,看的人觸目驚心……


    就算是他不按照沈嘉攸的麵容來整的話,被毀成這樣的容顏,也需要去整容吧。


    顧青城麵色凝重,電腦屏幕上的光反射照在他的臉上,熒光閃閃。


    隨後接到梁錦墨的電話有點意外,因為梁錦墨之前才去香港出差。


    “我昨天從香港回來了,也幸好我回來了,顧青城,我告訴你,你這一次可要好好謝我了。”


    顧青城沒搭腔,手中的金屬打火機哢啪一聲點亮。


    “我今兒正好回醫院這邊有個手術,撿著你的小情人了,你什麽時候來認領?”


    顧青城皺眉,“什麽事?”


    “玉明秀想要拉著她去做羊水穿刺的親子鑒定。”


    顧青城摔下手中的文件夾,直接轉了身後的老板椅起身,拿了西裝外套便出了門,“我馬上就到。”


    ………………


    梁錦墨掛斷了電話,剛想要進辦公室,看見從電梯口風風火火地走下來一眾人來。


    剛剛在大辦公室見到的那個女護士從走廊上跑過,問:“梁醫生,你看見剛剛沈家三少奶奶了麽?”


    梁錦墨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是誰?”


    “就是剛剛在辦公室裏你問的那個孕婦。”


    梁錦墨搖了搖頭:“沒有,怎麽了?”


    “她走丟了。”


    丟?


    恐怕現在送出去才是撞槍口上吧。


    “在這醫院裏怎麽能走丟了呢,你們也別多操心,說不定就隻是出去逛逛。”


    說完,梁錦墨便轉身進了辦公室。


    這話說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現在不管去哪裏都要有人陪著,不過她沒必要聽。


    楊拂曉自然也聽見了外麵走廊上的動靜,說實話,她心裏也是比較緊張的,萬一現在要真的和玉明秀鬧翻了臉,以後沈家都沒有辦法回去了。


    聽見門打開的聲音,楊拂曉有些微膽顫的詢問:“梁醫生?”


    “嗯,是我。”


    梁錦墨走到另外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的?”


    楊拂曉搖了搖頭:“沒有。”


    剛才去洗手間之前,小腹確實是痛了一下,現在已經好了,應該隻是因為過分緊張的緣故。


    梁錦墨兀自倒了一杯茶,看著楊拂曉:“我剛剛給顧青城打了電話,他就在路上。”


    “謝謝。”


    “吃點水果。”


    梁錦墨和楊拂曉並沒有過多的接觸,就在顧青城之前受傷帶著去過兩次診所算是初見,之後在醫院裏見到過兩次,印象一直都不錯。


    顧青城來的不算慢,就算現在這個時間點是下班晚高峰,都能不到二十分鍾到了醫院。


    除了梁錦墨的這間辦公室,醫院十三層的住院部已經忙翻了,楊拂曉的身份尊貴,幾乎所有還沒有來得及下班的醫務人員都要尋找這麽一個人,很多就晚走了幾分鍾的人都開始怨聲載道,這是給人平白無故地加班了。


    玉明秀來的也很快,不可置信:“丟了?怎麽好好的在醫院裏會丟了?”


    沒人能回答上來。


    玉明秀是名譽副院長,雖然經常不在醫院,但是醫院裏有很多大型的醫療器械也都是沈家捐贈的。


    她打發人去找,自己坐下來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下,現在楊拂曉忽然間離開,是因為……楊拂曉知道她要給她做親子鑒定,所以逃了?


    這樣一想就更加可疑了。


    玉明秀覺得楊拂曉肚子裏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是自己兒子的,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她就覺得自己五髒六腑好像被灼燒一樣,好像這頂綠帽子不是戴在自己兒子頭上,而是在自己頭上一樣。


    ………………


    顧青城來到梁錦墨的辦公室,他一走近,楊拂曉便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楊拂曉,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腳上是一雙棉拖。


    梁錦墨在一邊道:“你最近煙癮太大了,收斂一點,到時候身體出了問題還是你自己擔著。”


    顧青城拿著一個衣服袋子,裏麵裝著一件剛剛在名品店裏買到的女版大衣,借用梁錦墨的剪刀把後麵的吊牌剪掉,給楊拂曉披在身上,“你的包呢?”


    楊拂曉說:“還在病房裏。”


    顧青城的餘光掃了一眼梁錦墨,梁錦墨舉了舉手,“好了,我去幫你拿。”


    顧青城給楊拂曉把身後的帽子戴上,遮住了巴掌大小的麵龐,“走。”


    ………………


    拿楊拂曉的包現在有點困難,不過在病房裏順手順走手機還是很輕鬆簡單的,反正也隻是出去避一下,到底還是要回來的。


    梁錦墨給顧青城送下去手機,車窗搖下一條縫,裏麵的人伸出手來,“謝謝。”


    車輛平穩地駛在道路上,直到在紫荊園門口才停了下來。


    “下車?”


    楊拂曉跟著顧青城下了車,聞到一股明豔的花香,這是紫荊園麽?


    已經好幾個月都不曾踏足的紫荊園。


    顧青城看到楊拂曉腳步微頓,說:“是小花園那邊,白玉蘭花香。”


    “嗯。”


    顧青城半橫小臂,楊拂曉因為看不見路,他便握著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楊拂曉手心微微蜷縮了一下,感受到襯衫下手臂的溫度。


    上電梯,進門,兩人基本上沒有過多的交流。


    在玄關處,還放著楊拂曉的一雙棉拖,顧青城的目光掠過這雙棉拖,向一邊踢了踢,扶著楊拂曉坐在沙發上,問:“還沒吃晚飯?”


    楊拂曉搖了搖頭,老實說:“沒有,不過還不餓。”


    顧青城換了鞋便徑直走到廚房去了,楊拂曉在客廳裏小坐了一會兒,拿手機給沈嘉攸打了電話。


    之前沈嘉攸有把他的手機號碼設置快捷鍵,楊拂曉也訓練過很多次,現在已經熟能生巧了。


    “嘉攸。”


    “我剛剛下了飛機,現在就趕過去”沈嘉攸說,“母親剛剛去了醫院,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跟任何人去做檢查,就說我馬上就到……”


    楊拂曉打斷沈嘉攸的話,“剛剛有人強製我去做檢查,梁醫生幫了我,我現在在紫荊園。”


    廚房裏,顧青城在鍋裏添了水等水開,轉身出來拿煙,剛好就聽見楊拂曉的這句話。


    楊拂曉現在並沒有打算瞞著沈嘉攸,如果真的是玉明秀的話,也是沈嘉攸的母親。


    顧青城倚著門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等到她掛斷電話,有點局促地將手機放在一邊。


    整個房子裏沒有一絲聲音,周圍一片黑暗。


    楊拂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局促,明明已經適應了這種沒有聲音又沒有光亮的世界。


    是前些天顧青城的那個情不自禁的吻麽……


    她抬手去摸手機,卻在手指尖伸出去的時候一下子觸碰到溫熱柔軟的手掌心,在她縮手的同時,溫熱手掌心已經將她的手包裹住。


    顧青城看了一眼楊拂曉黑白分明的瞳仁,抬手將電視打開,調了一個音樂台,正在放著一些流行主打音樂。


    緊接著鬆開了楊拂曉的手,單手插兜重新走回廚房,“我煮了麵,再稍等一會兒。”


    聽著從電視裏傳來的音樂聲,就漸漸地撫平了漸漸躁動的心。


    一股食物的香味傳了過來,顧青城端著兩碗麵過來,一碗放在楊拂曉麵前,握著她的手拿著筷子。


    “能自己吃麽?”顧青城調笑的看了她一眼,“要不然我喂你?”


    楊拂曉知道顧青城是故意這麽說的,從他手中一把奪過筷子,恨恨的說:“我自己能吃。”


    如果眼睛看不見了,吃東西都需要人來喂的話,那楊拂曉自己也不要活了。


    顧青城做的是最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麵,兩個人都在安安靜靜地吃飯,電視上傳來一些經典的流行歌曲。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能……”


    楊拂曉耳中聽著周董這首歌,回想起來,第一次聽還是在初中時候,當時第一遍聽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跑神的緣故,忽然唇角熱了一下,好像是有湯汁濺在唇角了。


    楊拂曉開口問:“有紙巾……”


    一句話還沒說完,顧青城的手已經躍過兩人之間的餐桌,十分自然的幫她將唇角的湯汁抹去。


    “抽紙在你左手邊。”


    顧青城將抽紙放在楊拂曉手邊,看著她重新抽了一張紙拭了拭唇角。


    在這種時候,她的眼睛看不見,而顧青城可以輕而易舉堪透她臉上的表情看到內心,楊拂曉心裏就好像是有螞蟻在抓啊撓啊的。


    吃了晚飯,顧青城去廚房裏送了餐具,轉過來看著楊拂曉,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腳尖在地麵上一點一點的。


    他靠在牆邊,從煙盒裏抖出一支煙來,咬在唇間,“沈嘉攸的整容報告我已經在美國找到了,一部分,等到你眼睛好了,我拿給你看。”


    原本正在低垂著頭的楊拂曉,猛然抬起頭來,“是真的?”


    自從上一次顧青城提起過有關事情之後,楊拂曉也私下裏試探過沈嘉攸,但是也都不能準確的判斷。


    對於楊拂曉的反問,顧青城抬手看了一眼指腹,“你信不信我?”


    楊拂曉不知道現在改如何作答,能感覺到顧青城略帶灼燙的目光在盯著她。


    如果在往前倒退半年,對於顧青城的這個問題,楊拂曉可以毫不思忖的回答,我信你。


    但是現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讓她掏心掏肺地去相信了,或許能夠真正相信的,隻有她自己。


    盡管她可以為了他廢掉自己的一隻手,那種喜歡和愛,和信任還是不一樣的。


    忽然聽見哢啪一聲,門鈴響了。


    顧青城將咬在唇間的煙蒂順手扔到垃圾桶內,過去開門。


    沈嘉攸下了飛機,直接從機場趕到了紫荊園,開門看見顧青城,“我來接……”


    顧青城橫著手臂將沈嘉攸擋在門外,反手關了門,走廊上的頂燈亮著,在兩人之間好像是鑄了一堵牆。


    “沈嘉攸,”顧青城挑了一下眉梢,“你的整容報告我已經拿到手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沈嘉攸眼神沒有波動,看著顧青城拿出來的手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顧青城將剛剛在公司裏電腦掃描的文件存在手機上了,現在手指一滑,就展現在麵前。


    是兩張放大的對比圖。


    顧青城冷嘲地說:“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這是誰。”


    沈嘉攸聳了聳肩,“我的確是不知道。”


    他的眼神在觸及到手機屏幕上照片的同時,其實已經有了極為細小的裂縫,但是很快就將神色給掩蓋了。


    兩人在夜晚冷風嗖嗖的走廊上彼此對峙著,黑色的目光,與頭頂明亮的燈光,幽冷的風。


    ………………


    在回來的路上,楊拂曉將醫院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了沈嘉攸。


    沈嘉攸說:“先不回沈家,先回醫院。”


    楊拂曉也是這麽想的,也不能平白無故地就消失了,梁錦墨找來顧青城將她帶走,也是權宜之計。


    還不知道現在醫院裏要亂成什麽樣子了。


    往返不過兩個半小時,醫院住院部大樓裏,幾乎所有的醫生護士都仍然在加班,找人,甚至聯係了警察,調監控。


    但是既然顧青城能把人帶走,就絕對不會留下一點線索的帶走。


    玉明秀要氣瘋了。


    楊拂曉現在是個瞎子,而且還懷著孕,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兒,她真的難逃其咎。


    “都給我去找!仔仔細細地找,所有的病房洗手間都不要放過。”


    “媽。”


    身後傳來極為熟悉的一個聲音,玉明秀轉過身來。


    沈嘉攸攬著楊拂曉的腰,身上還穿著剛剛下飛機穿的黑色羊絨大衣,楊拂曉外套了一件粉色的大衣,能夠看見裏麵露出的病號服。


    楊拂曉隨著沈嘉攸也叫了一聲:“媽。”


    隨著這兩個人的出現,醫院裏總算是最終靜了下來,各自下班回家。


    玉明秀向上拎的心也就暫時先放了下來。


    楊拂曉說:“下午有兩個我不認識的女護士,過來想讓我過去打胎,所以我才跑了。”


    這是唯一有可能混得過去的解釋。


    玉明秀擺手:“怎麽可能是打胎?我就是想要做個親子鑒定,也怪我沒事先說清楚,你能理解媽吧?”


    楊拂曉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現在擺明了玉明秀不信自己了,她就算是再多說也沒用。


    沈嘉攸的左手握著楊拂曉沒有受傷的右手,“媽,你做了親子鑒定就能安心了?”


    玉明秀點頭,“拂曉,你也體諒一下媽的心情。”


    沈嘉攸開口說:“好,這兩天挑個時間,讓拂曉過去做個親子鑒定。”


    楊拂曉心裏一陣猛跳。


    隻要是去做鑒定,肯定不可能是配對的!


    玉明秀對自己兒子的態度還算是比較認可,說:“好,”她又看了一眼楊拂曉,“嘉攸,你出去去找黎醫生約一下時間,我和拂曉有些體己話要說。”


    沈嘉攸起身,在楊拂曉的額上落下一個吻,楊拂曉在回過神來的時候,沈嘉攸已經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轉身出了門。


    “拂曉,我知道你肯定不理解我這個當媽的,”玉明秀說,“但是你的身份也實在是讓人懷疑,你對我兒子,先不說到底是什麽感覺,就說這一次受傷的事兒,我聽了前因後果了,如果不是顧青城的一個電話,你可能過去麽?不可能,所以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和顧青城自導自演,受傷失明也都是你們自找的,我的話可能不好聽,但是我告訴你,你都已經嫁人了,就算是有什麽心思,也都收回來。”


    楊拂曉沒有說話。


    原來,玉明秀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看她的。


    “你知道有一個一心一意愛著自己的老公有多不容易嗎?”玉明秀既然已經在下午和楊拂曉挑明了,現在索性全都說出來,“你嫁到沈家也有半年多了,一些風言風語的肯定也聽了,沒錯,沈洲喜歡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沈晚君,我隻是拿來當擋箭牌的,不過當初我也是用了點手段,我懷沈嘉佳的時候,一直到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才過來找沈老爺子,算是沈老爺子逼沈洲娶了我。”


    “那你愛他麽?”


    楊拂曉都被自己開口說話的聲音嚇了一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但是玉明秀也沒有生氣,說:“不知道,時間長了,我現在占著的沈太太的這個位置,沈晚君作為沈家養女的身份,這輩子也奪不走。”


    就算是再喜歡又能怎麽樣呢?


    ………………


    第二天上午,沈嘉攸出去了一趟,下午回到醫院,扶著楊拂曉去抽樣做親子鑒定。


    事到如今,所有事情都快要煙消雲散的時候,楊拂曉也沒有多問,醫生叫躺下就躺下,叫做什麽就做什麽,就算是沈嘉攸那裏,也沒有多問。


    既然沈嘉攸讓她去做,就說明萬全之策已經準備好了。


    隔了兩天,鑒定結果出來了。


    玉明秀拿到了鑒定結果,百分之百父子關係。


    這個結果是在楊拂曉的意料之中的,在玉明秀拿著鑒定結果離開之後,病房內隻剩下楊拂曉和沈嘉攸,楊拂曉問:“是找了孟曦麽?”


    沈嘉攸抬頭看著楊拂曉依舊沒有焦距的雙眸,“不是。”


    “那就是找了顧青城,對吧?”


    這是情理之中的,玉明秀是醫院的名譽院長,沈嘉攸買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容易走漏風聲,所以隻能拿真的東西去,讓對方摸不出一點破綻來。


    梁錦墨幫了不少忙,隻是在抽完血之後,臨時調換的血樣。


    與此同時,在醫院外的咖啡廳內,玉明秀約了顧青城來咖啡廳,看了一眼時間,剛好過了一分鍾。


    顧青城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舅媽。”


    玉明秀沒有經過顧青城的同意,便給他要了一杯卡布奇諾,自己則要了一杯黑咖,等到服務生將咖啡端上來,問:“我給你點的卡布奇諾,但是我聽說你喝咖啡從來都不加糖和牛奶,覺得味道太膩,咖啡的話還是喜歡喝黑咖,是麽?”


    顧青城低著頭,“都可以。”


    玉明秀沒理會顧青城的回答,攪拌著杯中的黑咖,說:“但是,現在黑咖在我手裏,你現在隻能看著,這已經是別人的東西了,不是你的,你也就隻能看著,而搶不走。”


    玉明秀一番話已有所指。


    顧青城冷嘲地笑了一聲。


    “其實,你和你舅舅在某方麵是一樣的,”玉明秀舉起茶杯,“都喜歡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是又無可奈何。”


    玉明秀喝了一杯黑咖,結賬離開,桌邊隻留了顧青城一個人。


    覬覦麽?


    如果原來就是屬於我的呢?


    二十分鍾後,沈嘉攸從醫院裏走出來,來到咖啡廳內,找到顧青城所坐的位置,微笑對走過來的服務員道:“一杯冰水,謝謝。”


    顧青城始終沒有抬頭,正在拿著手提查郵件,滴的一聲,進來剛剛從美國發來的一份郵件。


    等到服務生將冰水送過來,顧青城也點開了這份剛剛發過來的郵件。


    沈嘉攸雙手放在桌麵上,抬眼看著顧青城,“謝謝你幫忙。”


    顧青城的目光仍然落在這份詳細的郵件頁麵上,“你不用謝我,我幫的是拂曉不是你。”


    沈嘉攸喝了兩口冰水,冰冷的液體沿著喉嚨到胃裏,他偏轉了頭看著玻璃窗外。


    顧青城將麵前的手提轉過來,屏幕麵向沈嘉攸,“要不要看看?”


    沈嘉攸的目光沒有轉動,依舊是看著窗外,但是,餘光肯定也已經看見了在屏幕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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