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腦屏幕上,是放大的兩張對比照片,便是前些天在紫荊園外,顧青城用手機滑屏解鎖給他看的。


    沈嘉攸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目光沉靜地落在手提電腦屏幕上。


    顧青城早就料想到沈嘉攸臉上絕對看不出什麽變化,既然第一次都沒有問出什麽來,那麽現在已經過了幾天,足夠沈嘉攸調整自己在現在展現出沒有一絲懷疑的狀態了。


    在桌邊走廊邊經過一個女人,向這邊桌上看了一眼,手提屏幕朝外,正好看見屏幕上的照片,頓時倒抽了一口氣,聲音不小,惹來一邊的人看過來,疾步快走。


    沈嘉攸抬手便把手提電腦給關上了,看向對桌的顧青城,話音從齒縫間漏出來,“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顧青城笑了一下,將手提轉過去,“連你自己以前的照片都不敢看了麽?”


    沈嘉攸盯著顧青城沒有說話。


    “或者說,你是怎麽被傷成那樣的?”


    沈嘉攸也鬆了口,他淡笑了一下,“二哥,你想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如果不是現在的話,我會認為你有偏執加妄想症的。”


    顧青城沒有理會沈嘉攸的調侃,接著說:“所以,你來到沈家,隻可能是兩個目的,第一是尋求庇佑,第二是報仇。”


    顧青城向後靠在椅背上,抬手在已經徹底涼掉的咖啡裏加了兩塊方糖,攪拌著,“如果你是被人毀容,之後尋求庇佑,整容成沈嘉攸的樣子,進入沈家,我在msc集團內部賬目中,在你被商業調查科的人帶走之前,就開始已經動手調公司內部財產,那麽就絕對不僅僅是庇佑這麽簡單,你是抱有別的目的的……”


    說到這裏,已經明顯可以看到沈嘉攸的眸色深了深。


    “你是怎麽查到的?”


    “你把資金都匿名注入到楊氏那個空殼子的公司裏,雖然隻是一個空殼子,但是你別忘了那公司是我買下來的,”顧青城將咖啡杯向前輕輕推了一下,“其實你做的很隱蔽,而且用許一騫的身份,資金在國外洗一遍,再重新注入到楊氏,如果不是我刻意查你,再加上楊氏在我手裏,我也是不會發現的……不過,你為什麽要把錢投到楊氏?”


    沈嘉攸低垂下眼瞼,說:“給拂曉留的。”


    原本顧青城沒有打算聽到沈嘉攸的回答,不過他的回答倒真的是讓他有點吃驚。


    “給楊拂曉留的?”


    麵對顧青城的問話,沈嘉攸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是的,給楊拂曉留的,這筆錢你也動不了。”


    “我也沒打算動。”


    顧青城向前傾身,雙臂手肘撐在桌上,“你到底是誰?”


    進入沈家分明是有目的的,他不敢肯定沈洲是不是了解沈嘉攸的身份,但是他能想到,整個沈家的人,麵前的這個假的沈嘉攸都利用了一遍,隻不過唯獨剩下一個楊拂曉。


    在斜前方不遠處的一張桌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兩個女人的目光正在向這邊瞟,兩個同樣英俊的男人現在坐在一起喝咖啡,果然是有基情啊!


    在其中有一個女人拿起手機想要拍照的時候,顧青城的目光剛好斜過來,對上顧青城冷煞的目光,嚇的手一抖,差點把手機給摔了,也不敢拍照了,轉過去將手機老老實實的藏在紙巾下麵,清了清嗓子,對對麵坐的女聲做了個鬼臉,“那人太冷了。”


    沈嘉攸笑了笑:“如果我不是沈嘉攸的話,那真的沈嘉攸在哪裏?現在怎麽說都是你的憑空猜想。”


    顧青城收回目光。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在思考的一個問題,真的沈嘉攸在哪裏。


    沈嘉攸將麵前的一杯冰水喝光,起身離開之前,說:“楊氏錢的事兒,你不用告訴拂曉。”


    “我不會多此一舉。”


    說完,沈嘉攸離開,顧青城在桌邊多坐了一會兒,又往咖啡杯中多加了兩勺糖,叫來服務生結賬。


    “零錢給你當小費,不用找了。”


    這一前一後離開的情景,已經讓在右前方桌邊的女人已經腦補了一個男男情傷的故事,再加上現在顧青城留在桌上那杯加了許多糖和奶精的咖啡,就更加讓腐女浮想聯翩纏綿悱惻了。


    ………………


    楊拂曉因為又做了羊水穿刺,便把唐篩和另外的檢查都做了,醫生最後拿出檢查結果給她看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太樂觀的,因為楊拂曉體質原本就不大好,再加上屢次折騰……


    楊拂曉歪了歪頭,聽著醫生欲言又止的話,“是保不住了麽?”


    “不是,”醫生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這可是沈家的孫子,生下來就是富貴命,就算是保不住也要保,況且現在也僅僅是不樂觀而已,沈家又不缺錢,主要還是要營養品和別的東西來做後期支撐,“不是保不住,夫人您還是要注意,我這裏給您列一個單子,您每天都按照這個來做,這個單子我會給您先生一份。”


    “好,”楊拂曉笑了笑,“醫生,您不用對我您您您的,是我應該稱呼您的。”


    蘇醫生在落筆寫字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楊拂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這眼睛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看的清楚。


    隔一天,下午,是柳依恬在法庭的審判。


    沈嘉攸在來接楊拂曉出院的時候,楊拂曉說:“去法院?”


    沈嘉攸腳步一頓,“為什麽?”


    “今天不是開庭麽?”


    楊拂曉仍舊看不見東西,她的內心也已經不像最開始失明時候的那種心慌了,適應了黑暗,也隻需要把現在的黑暗當成是黑夜,就算是沒有人陪著,自己也可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她長久都沒有等到沈嘉攸的回答,便又多問了一句:“嘉攸?”


    沈嘉攸踩下油門,“好,去法院。”


    ………………


    開庭是在下午三點,沈嘉攸載著楊拂曉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來到法院外麵已經是三點半了。


    法院內的庭審正在做出陳述。


    柳依恬對於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而指派給她的律師也都是明麵上的,對於這樣一個綁架和故意殺人犯,就算是律師也不會刻意去維護,更別提對方是msc總裁,綁架的還是沈家三少奶奶。


    顧青城坐在後麵的聽審席上,前麵的沈律師轉過來衝他比了一個手勢,他微微頷首。


    盛微微坐在顧青城身邊,整個庭審過程中也是沒有閑著,眼睛就一直在坐在沈宸良旁邊的那個助理女律師看過去。


    真的好心酸啊,那個位置原本應該是自己的!可是,就因為自己專業不對,沒有律師證,現在連光明正大坐過去都沒有機會了。


    盛微微腦袋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她哭喪著臉,轉過來問顧青城:“你說我現在再重新自修去考政法大學的法律專業,考上的幾率有多大?”


    顧青城掃了盛微微一眼:“跟你爸爸跟你蘇阿姨離婚的可能性一樣。”


    盛微微:“……”


    “她勾引我爸的,怎麽能跟我和沈律師比?顧青城你真毒舌,人品又差,也就楊拂曉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說完這句話,盛微微就頓了,“我不是故意的,老天保佑,拂曉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我剛才說錯話了。”


    顧青城壓根就沒有理會盛微微,反正她向來都是口沒遮攔,她父親太過於寵溺她這個女兒了,慣出來一身驕奢淫逸的壞毛病,不過還好這幾年也因為自己出來混,碰了釘子撞了南牆,一些脾性收斂了一點,如果說是真性情的流露,也是一個純真的好女孩。


    隔了一會兒,正在舉證階段,又是詢問和回答,盛微微許是又不耐煩了,轉過來問顧青城:“你現在錢包裏還放著那張照片呢?”


    經過長時間在心底裏積壓的這個問題,終於向顧青城透露了出來。


    再不說出來,她覺得她就憋死了。


    顧青城的目光依舊落在肅穆的法官席傷,“什麽照片?”


    “你錢包呢,拿給我看看。”


    顧青城拿出錢包的一瞬間,盛微微避免他臨時將裏麵的照片私藏起來,急忙奪過來,打開,在最裏麵一層裏,果然還放著她後媽的照片。


    “顧青城,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盛微微將這張照片拿出來,正對著顧青城,“你看看,這是誰?你之前還去參加盛浩東和她的婚禮了,不會說你認不出來吧?”


    顧青城淡淡答道:“嗯,我認得。”


    “你也太重口味了吧!你知道蘇靜之多大了麽?她能當你媽了,”盛微微終於還是被顧青城這副無所謂的態度給激怒了,“楊拂曉還懷著你的孩子呢,而且你現在就勾搭上一個有夫之婦了?而且關鍵是那個有夫之婦還有一個上初中的女兒!”


    “還有一個已經快大學畢業了。”


    “什麽?”


    盛微微沒反應過來,聲音沒控製住,結果讓前麵的幾個人都看向她這邊,台上的法官說:“肅靜。”


    盛微微在對上沈宸良看過來的目光,一下子蔫兒了。


    這下糟糕了。


    沒幫上忙還幫倒忙了。


    給沈律師臉上抹黑了,但是她真不是故意的啊,要怪隻能怪這個水性楊花的顧青城!


    接下來盛微微就格外安靜了,怕影響到庭審,間接影響到她在沈律師心目中的印象。


    庭審結束後,半個小時後宣布審判結果,法官和陪審員依次離席。


    盛微微原本正想向前,看見沈宸良拿著一個黑色的文件夾,對一邊坐的助理律師不知道在說什麽,便沒有動,等到沈宸良向這邊顧青城走過來。


    她坐在原座位沒動,待沈宸良走過來,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露出來一個燦爛的笑,沈宸良摸了摸她的頭發,抬頭對顧青城說:“法官和陪審團的傾向已經很明顯了。”


    顧青城問:“無期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宸良說:“八成。”


    算是撞在槍口上了,近些年c市對於犯罪加大力度處理,特別是綁架勒索、強=奸和故意殺人,所以這一次不會從輕判。


    盛微微看見後麵門開了,抬起手肘在顧青城胳膊上戳了戳,“喂,看看誰來了。”


    休息期間,沈嘉攸才扶著楊拂曉從後麵的門進來,“抬腳,注意腳下的台階。”


    楊拂曉點了點頭。


    “這邊是空的,坐在這裏吧。”


    沈嘉攸扶著楊拂曉坐下來,一杯果蔬汁給楊拂曉放在手邊。


    他抬起頭來,在法庭內的人群中,第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前麵第三排的顧青城和沈宸良。


    站在顧青城身邊的沈律師拉著盛微微起身,“我們出去一下。”


    顧青城拿了打火機隨後跟上,在路過沈嘉攸和楊拂曉身邊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去抽支煙。”


    這個聲音,絲毫沒有意外的進入了楊拂曉的耳膜之中。


    她現在的聽覺十分敏感。


    等到腳步聲離去,楊拂曉問沈嘉攸:“什麽時候宣判?”


    沈嘉攸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二十分鍾。”


    ………………


    顧青城去洗手間抽煙,盛微微和沈宸良就在外麵的走廊上來回走動。


    法院這種地方,盛微微有一種感覺,進來了之後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肅然起敬,說話談笑的興致都沒有了,跟著沈宸良一塊兒繃著臉。


    沈宸良靠在後麵的公共座椅上,問:“剛剛庭審的時候和顧總說什麽呢?”


    盛微微臉一紅,就想起來剛才幾乎全場的目光都投向她這邊以及法官的一聲“肅靜”,就開始打磕絆,“那個……”


    總不能說因為實在是聽的無聊,才想要跟顧青城談談的事情吧,況且,家醜不可外揚,顧青城喜歡上自己後媽這種錯亂的關係,還是不要告訴沈宸良的好,避免讓沈宸良誤認為自己家裏關係錯亂。


    “因為……”


    沈宸良打斷了盛微微的話,“想好了怎麽搪塞我,別讓我一句話就戳穿。”


    盛微微一下子就蔫兒了,不用一句話,說兩個字就能會被拆穿。


    算了,還是老實說好了,在沈宸良這個c市第一大狀眼皮子下麵耍把戲,她自認為還沒有那個道行。


    盛微微差不多將之前第一次在顧青城錢包裏偷看到這張照片,再到今天終於詢問都給沈宸良說了。


    “我就是為楊拂曉打抱不平嘛,蘇靜之有什麽好的,”盛微微看著沈宸良的臉色,補了一句,“蘇靜之就是盛浩東給我討的小媽,後來又生了一個女兒。”


    沈宸良問:“之前在醫院裏又返回去找顧青城,你是不是就想說這事兒?”


    盛微微沒有一點心眼的點頭再點頭。


    沈宸良抬手向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沒有說話。


    盛微微看著沈宸良鏡片之後的神情,已經知道他現在在思索了,一般遇到案子的時候,他都慣常性的有這個動作。


    過了一會兒,盛微微進去去陪楊拂曉,沈宸良則進了男洗手間。


    顧青城正在係皮帶,金屬的皮帶扣在將白色襯衫紮在褲腰內。


    沈宸良走到小便池前麵,問:“你錢包裏的照片是楊拂曉的媽媽吧?”


    顧青城看向沈宸良,嘴唇間叼著的煙蒂向上揚了一下。


    “之前楊拂曉找過我,說想要讓我幫忙向法院做一個死亡證明的申請,就是她的母親,”沈宸良說,“再者,你錢包裏的照片,我不信會放一個無緣無故的人,所以我想隻有這麽一個可能,原本就是猜測,現在看你表情,應該是真的吧,但是楊拂曉應該還不知道,其實她母親沒有死。”


    顧青城笑了笑,將即將抽完的煙蒂隨手扔在一邊的水池內,“律師的邏輯推理能力一般都很強。”


    “微微剛才說,是之前有一個晚上,她開車的時候,你把錢包落在車上去買煙,”沈宸良接著說,“你應該是刻意讓她看見的吧,盛微微這種經曆的女孩子的好奇心實在是太強,她既然是拿到你的錢包,就肯定會翻看裏麵的東西。”


    “沒錯。”


    盛微微不喜歡盛浩東二婚娶的這個女人蘇靜之,但是偏偏楊拂曉是蘇靜之的親生女兒。


    盛微微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個消息。


    而楊拂曉的話……


    沈宸良比了一個手勢,“我知道了,微微在我這邊不會出什麽事兒。”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比較輕鬆自得。


    楊拂曉很珍惜和盛微微之間的感情,希望這種純粹的感情當變成親情的時候,不會變質。


    在洗手間外,準備推門而入的沈嘉攸頓了頓腳步,轉過來開了水洗手,沒有再多做停留,在這兩人走出來之前,轉身出了男洗手間。


    ………………


    從某一種層麵上來說,盛微微跟沈宸良在一起,絕對是碾軋智商的存在。


    楊拂曉眼睛看不見,盛微微在旁邊,甚至把現在法院裏有幾個人,幾個男幾個女還有法庭的構造裝飾都事無巨細地說了。


    “要宣判了,但是那幾個人呢?”


    盛微微往後麵看了一眼,發現沈嘉攸在自己的後麵,嚇了一跳,“沈三少,你過來這邊坐吧?”


    說著,盛微微就要起身,沈嘉攸擺了擺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坐著。”


    宣布庭審判決,柳依恬被獄警重新押上來,聽著法官的最終判決。


    最終的判決是——“二十五年……”


    顧青城和沈宸良推門而入,有一個男人剛好迎麵出來,撞到沈宸良的肩膀,一聲“sorry”之後,低著頭急忙離開,這男人頭上戴著一頂刻意壓低的鴨舌帽,在臉上投下了大片的陰影。


    顧青城眯了眯眼睛,看著匆忙離開的人影,沈宸良推門聽見了最終的審判結果。


    “是二十五年,”沈宸良向上扶了扶眼鏡,向前走了一步,才轉過來對顧青城說,“其實和無期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一個人半生的時光就都要耗費在監獄之中度過了。


    況且,以顧青城的手段,進了監獄就相當於一隻腳踩進了地獄。


    沈宸良需要和檢察官和法官打一聲招呼,便讓盛微微先陪著楊拂曉走,給她比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等我給你打電話。”


    盛微微一隻手扶著楊拂曉,看見沈宸良的這個手勢,滿心都是甜蜜蜜的。


    在前麵的審判席上,柳依恬穿著灰色的囚服,轉過來看著下麵黑壓壓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後門處的楊拂曉。


    隨即,她的視線落在向這邊走過來的沈宸良和顧青城身上。


    特別是後者,當對上他的視線的時候,柳依恬的眼睛裏冒出紅光。


    “顧青城,我柳依恬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淒厲的劇叫喊聲瞬間響徹整個法庭,柳依恬獰笑著,“我詛咒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斷子絕孫,我詛咒楊拂曉胎死腹中!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直到柳依恬被兩個獄警押走,她的聲音還回蕩在法院中,久久都殘留著回音。


    顧青城盯著已經關閉的側門,眸色越來越深。


    沈宸良說要看柳依恬是否要最終決定上訴,但是c市人民法院做出判決的三天之後,都沒有再有上訴的消息,柳依恬已經被收押了。


    ………………


    這一次出院之後,玉明秀再三讓林媽叫楊拂曉去主樓去住,一來是方便照應,畢竟楊拂曉現在還暫時性失明,二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熱鬧。


    沈嘉攸知道楊拂曉不喜歡在那邊,會覺得有人約束,便屢屢推辭,最終還是楊拂曉先鬆了口。


    “沒關係,在哪裏住都是住,再說,你媽媽那一關不是已經過了麽,”楊拂曉笑了笑,“她不會為難我的,再說就算是為難我,我也是大人了,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垮的。”


    楊拂曉聽從醫生的要求,不能思慮過重,每天都要保持著很好的心情,向前看向上看,積極去應對。


    玉明秀對楊拂曉,一如剛開始一樣,沒有過分熱絡,就算是楊拂曉搬到主樓這邊的別墅,也都由著楊拂曉。


    但是,對於楊拂曉來說,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都成了一種煎熬,不過還好有魏婷,每每都會給楊拂曉在小廚房裏留一些吃的東西給她。


    不知道是不是楊拂曉的錯覺,總覺得玉明秀和沈洲之間,好像是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彼此越來越遠,就算是楊拂曉在一旁吃飯,都會覺得壓抑,而且她又不像是盛微微那樣會左一句右一句的插科打諢活躍氣氛,說一句話之後往往比剛才還要沉默,索性不再插話。


    沈洲作為一個長輩問楊拂曉:“最近感覺怎麽樣?”


    楊拂曉說:“都挺好的。”


    “還是要按時去醫院做檢查。”


    “嗯,好的。”


    楊拂曉對沈洲還是有點敬畏的。


    玉明秀坐的端莊,就算是吃飯也是慢條斯理的豪門太太標準,聽了沈洲的話,不禁冷嘲了一句:“你關心過你兒媳婦兒麽?現在嘴上說說也就算了?”


    沈洲臉上也不好看。


    楊拂曉打圓場:“沒關係,我挺好的,不用別人為我操心什麽,再說還有嘉攸呢。”


    玉明秀說話有點陰陽怪氣的,“也不一定是什麽,整天對有一個別的男人的兒子那麽上心,拂曉,沒什麽,反正現在你肚子裏懷著的就是沈家的後,就算是你公公不在意,也是唯一的繼承人,將來的msc的產業就都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的。”


    沈洲將筷子重重的放下,“又在說什麽呢!要給孩子做好榜樣!”


    楊拂曉不知道該怎麽接茬了,索性低頭往嘴裏扒飯,順帶給在一邊坐的小朵拉的碗裏夾了一塊排骨,還因為角度問題,差點掉了出來。


    小朵拉有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對楊拂曉說:“謝謝小舅媽。”


    楊拂曉現在才真正覺得,一雙明亮的眼睛有多珍貴,她沒有在任何時候渴望恢複光明。


    也幸而現在真的應該慶幸沈嘉佳不在,要不然指不定就又是要說出什麽不過腦子的話來了。


    ………………


    吃過飯,楊拂曉便準備讓魏婷陪著上樓去,沈嘉攸最近在msc內部忙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楊拂曉開始準備畢業論文。


    因為懷孕的緣故,身子沉,而且長期麵對電腦輻射又對胎兒不好,沈嘉攸規定每天最多用兩個小時的電腦。


    不過,就算是電腦,也是魏婷幫她的。


    楊拂曉把班級郵箱和密碼告訴魏婷,讓她上了郵箱,把班長發過來畢業論文帶的老師的分組給她念了一遍。


    她是分在第十三組,導師手裏帶了五個人,除了楊拂曉之外,還有孟曦,分在同一組中。


    孟曦……


    楊拂曉的手頓了頓。


    不知道孟曦現在在哪裏,畢竟還懷著孕,也沒有個人照料著,身上也沒有錢……


    其實,出了這件事情,諸如類似閨蜜和老公之間的事情,楊拂曉也不是沒有介懷過,但是也是一閃念而過,她隻是介懷於孟曦對她的欺騙。她和沈嘉攸現在隻有夫妻之名,而且本質上他們彼此也隻是算是朋友,她更願意將他當成是照顧自己的哥哥,至於說孟曦的話,當時在醫院裏,她能看出來,是真的喜歡沈嘉攸的。


    魏婷坐在電腦前沒說話,看著此刻楊拂曉靜靜的模樣。


    楊拂曉想了很久,拿出手機來,讓魏婷幫忙找出孟曦原來的手機號,設置成一個快捷鍵,撥過去,意料之中的,沒有被接通。


    孟曦現在應該不會另換一個手機號,畢竟在學校登記,在亞寰酒店登記的都是這麽一個手機號。


    不過應該是把這幾個熟悉的人的手機號碼拉黑了吧。


    楊拂曉把手機扔在床上,想了想,又把手機拿起來遞給魏婷,“你幫我找到徐慧的手機號,打過去。”


    這一次的電話接通了。


    “我是拂曉,我剛剛看了分組,班長前麵標注的第一個是組長……是啊,不過我現在聯係不到孟曦……”


    “你跟孟曦關係不是一向挺好的麽?”


    楊拂曉現在也沒法說什麽,隻能苦澀的笑笑。


    最後,這名組長說要給孟曦打電話通知。


    楊拂曉用qq和微信都給孟曦發了一條有關於畢業論文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把她拉黑名單了。


    楊拂曉在魏婷第三次給她讀論文的選題題目,最終挑了一個難度較大的,注意了一下交開題報告和初稿的時間,讓魏婷寫了貼在牆上。


    其實魏婷挺不理解的,明明都看不見,還在牆上貼張紙提醒做什麽。


    夜晚九點二十分,楊拂曉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桌子靠著門,她隱約聽見門板響了一聲。


    楊拂曉摸著門把開了門,“是誰?”


    沒有人答話,但是楊拂曉感覺到身邊的衣服被掀動了一下。


    楊拂曉把門關上,側耳聽,沒有聲音,就好像剛才隻是她的錯覺一樣,她緩緩走到床邊,輕聲叫了一聲:“小朵拉?”


    小朵拉已經輕手輕腳地跳上了床,一雙大眼睛瞪著楊拂曉,語氣裏分明是難以置信,“你怎麽知道是我?”


    楊拂曉走到床邊坐下,摸著床單去拉小朵拉的小手,“因為舅媽有魔法。”


    小朵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你是花仙子嗎?我知道花仙子會魔法。”


    從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是的,你小舅媽就是花仙子。”


    “小舅舅!”


    小朵拉從床上跳起來,沈嘉攸還不及將身上的外套脫掉,她就一下子跳起來抱住了沈嘉攸。


    “我今天能不能跟小舅舅一起睡?媽媽剛才又跟爸爸吵架了,我怕。”


    沈嘉佳在年前已經簽下了離婚協議,但是因為一些事情又給耽誤了,所以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去民政局辦理正式的離婚手續。


    她這個當母親的,也總是不顧忌孩子是不是在場,什麽話都能說得出來。


    沈嘉攸看了一眼楊拂曉,楊拂曉擺手:“我沒關係的。”


    雖然她看不見,但是直到沈嘉攸現在也顧及著她。


    沈嘉攸抱著小朵拉去浴室裏洗澡,楊拂曉靠在外麵的床頭上,能聽到在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和孩子純真的笑聲,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向上勾了勾唇角。


    如果說世界真的處於一片黑暗中,最幸福的時候,莫過於聽到孩子純真的笑聲了。


    這時,門敲了兩聲,從外麵傳來一個聲音:“嘉攸,朵拉在你這裏呢?”


    楊拂曉掀開被子起身去開門,她現在已經能憑借感覺準確地走到門口的位置開門,隻需要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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