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趙壯行刑的,誰知道柳蓮在一旁看見了,走了過來,從趙壯手中拿過了板子,臉上獰笑了一下,把板子輕輕舉高。


    許文舉侯林生往後一看,發現關係親近好說話的趙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殺氣騰騰的柳蓮柳統領柳大蛇蠍美人,當即嚇得要死,差點尿了褲子。


    侯林生反應比許文舉快一點,馬上大呼小叫起來:“王爺啊,小人殺不得啊,王妃還病著――”


    侯林生還沒說完,柳蓮手中高高舉起的板子“噗”的一聲打了下來,一下子把他的話給截斷了。


    一邊趴著的許文舉忙也叫了起來:“真的啊,王妃吐血了――”


    “噗”的一聲,他的聲音也被截斷了。


    柳蓮最喜歡揍這兩個嘴賤的人,別人忌諱他們醫術高明,他可不怕。美麗的臉上帶著絲獰笑,也不麻煩別人,自己承包了揍許文舉和侯林生的任務。


    趙貞在房裏坐著喝茶,順便聽聽竹板炒“神醫”肉的聲音,好好解解心中的鬱恨――他舍不得打朱紫,難道也舍不得打這倆殺才麽?


    誰知道還沒開始打,這兩位就大聲嚷嚷說朱紫病了,簡直是故意抓住他的痛腳有沒有!


    趙貞強忍著沒阻止,他覺得這兩位雖然護著朱紫對朱紫忠心可鑒,可是太沒有策略了,也有點太囂張了,非得給他們點教訓不可!


    柳蓮的板子是實打實的狠打,打到第十下的時候,許文舉和侯林生都快要疼暈過去了,房裏才傳來王爺的聲音:“把這兩個殺才帶進來!”


    板子揚在半空,柳蓮隻好意猶未盡地放了下來,踢了侯林生一腳,怕不公平,又在許文舉屁股上踹了一下,然後示意陳平和陳喜把他倆拖進去。


    許文舉和侯林生跪在房裏,屁股差點被打爛了,這下子老實了:“稟報王爺,王妃看到那個何姑娘的時候,是真的氣吐血了!不信,您找銀鈴姑娘問問!”


    趙貞一聽,心裏一陣難受,半日默默無語,最後才問道:“知道你們錯在什麽地方嗎?”


    侯林生忙道:“小人錯在不該胡亂傳話,離間王爺王妃的感情!”


    趙貞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眼睛深幽難測:“你們忠於王妃是對的,可是做什麽事情之前,不但要先主子之憂而憂,還要好好想想,不要太莽撞了!”


    他盯著許文舉和侯林生,沉聲道:“以後,你們就是王妃的人了,王妃是你們的主子!”


    侯林生和許文舉直起身子,呆呆地看著王爺,他們早知道王爺不會把王妃怎麽樣的,可是沒想到居然是這樣解決的。


    很快,他們跪了下來,道:“謹遵王爺之命!”


    “去看看王妃吧,讓趙壯和你們一起去!”想到朱紫吐血,趙貞就覺得心裏堵得慌,不想再說話了。


    朱紫這一夜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覺。


    第二天起來,眼都是腫的,麵色也是不健康的黃白色。為了不讓太妃擔心,朱紫化了個淡妝才過去請安。


    高太妃倒是什麽都沒問。


    她是經過世事的人了,覺得小夫妻間出了什麽事情的話,自己做老人的越插手怕是越不好,所以就裝著不知道,對朱紫還是如同往日一樣慈愛。


    朱紫陪著小包子和小饅頭,想著自己若是和趙貞分離了,這兩個孩子不知道會怎樣;還有太妃娘娘這麽寬容慈愛的好婆婆,以後要到哪裏去找;又想到趙貞那負心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居然會變了心。她越想心裏越難過,越想越想不通,心裏開始有點疑惑了,很想把報信的許文舉和侯林生兩位叫過來問問。


    她剛在心裏想這兩位,這兩位就回來了,還捎帶著一個趙壯。


    清水把他們帶到了東廂房裏。


    許文舉和侯林生知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先是給朱王妃診了診脈,然後開始解釋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


    趙壯在旁邊跟著補充。


    朱紫越聽越難過,她明白趙貞並沒有背叛自己,而是自己誤會趙貞了,心裏又是開心,又是後悔,百感交集,突然喉嚨一癢,猛地咳嗽了一聲。侯林生眼疾手快,往她背上拍了一下,朱紫心裏堵著的那一團血絲咳了出來,心裏一下子鬆快許多。


    許文舉和侯林生知道王妃這下子是真的無礙了,心裏也輕鬆了點。


    朱紫用帕子捂住嘴,半晌方道:“你們王爺如今在做什麽?”


    趙壯道:“稟報王妃,王爺在別院靜養呢!”


    朱紫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去看看他罷!”


    趙壯和許侯兩位都知道王妃能去給王爺道歉,這怕是最好的結果了,當即都默然表示同意。


    王妃出行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除非是像上次一樣朱紫雷霆大發盛氣而出。


    朱紫先去稟報了高太妃,請求高太妃同意自己去別院探望王爺,並幫自己照顧小世子和二公子。


    太妃當然同意了。


    小夫妻吵架,自然是床頭吵床位和了,老是分隔兩地,再好也變不好了!


    得了太妃的首肯,朱紫這才命趙雄準備車駕和扈從――從趙壯的敘述中,她已經知道潤陽城內外如今混入了不少烏吐國和東樞國的奸細。


    接著,朱紫又去看了猶自呼呼大睡的小饅頭,安慰了依依不舍的小包子,母子倆依依惜別之後,朱紫就重新坐上了車子,出府往別院而去。


    坐在車中,走著昨日剛走過的路,朱紫心裏複雜極了。


    昨日去的那一趟,她心中燃燒著被背叛的憤怒和無限的傷心難過;如今去的這一趟,她心中滿是後悔與對趙貞的愧疚。


    朱紫已經做好了準備,一定要來個負荊請罪,以求得趙貞原諒自己。


    趙貞這一夜也睡得很不好。


    朱紫生了趙杉的那次大出血,雖然最後被許文舉和侯林生救了回來,但是身體畢竟受了損傷,不像以前那麽健壯了。這次又氣得吐血,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朱紫扇他之後,趙貞是狂怒的,恨不得狠狠揍朱紫一頓,讓她明白什麽叫夫為妻綱。


    可是,如今緩過勁來,心裏隻餘下對朱紫的擔心。


    朱紫是誰?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人,是他十七歲開始就喜歡上的人,是他結發的妻子,是要和他度過一生的人,是一直照顧他疼他愛他的人……自己是男人,似乎該大度一些吧?


    他躺在床上,摸著自己身上的中衣,不禁思緒萬千。自從朱紫到了他房裏,他的衣服他的鞋子靴子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是朱紫親手為他做的,從不假他人之手。


    朱紫是把心都給了他呀!


    既然朱紫這麽愛自己,自己真的應該給她一個懺悔的機會的!


    想了半夜之後,趙貞恨不得立刻飛回王府,抱住朱紫好好安慰安慰她,順便撒撒嬌,讓朱紫對自己更好!


    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趙貞發現自己病了,頭疼欲裂,嗓子腫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身子冷得直打顫,蓋了兩床被子還是冷,連骨頭都是疼的。


    還沒離開的趙英趙勇過來一看,發現王爺燒成了一塊火炭,嘴唇都起了一圈燎泡。


    趙英趙勇大驚。他們是自小就跟著王爺的,王爺從十二歲到現在,就沒有病過,沒想到一下子病得這麽嚴重。


    趙英命陳平端了溫開水進來準備喂王爺喝,他要留下守著王爺,讓趙勇飛馬回王府去叫許文舉和侯林生過來――王爺的病來勢洶洶,普通大夫怕是不行,看來隻有請這兩位了。


    許大夫和侯大夫人品雖然不佳,可是醫術卻是相當靠譜的。


    正在這時,正要離去的趙勇似乎聽到王爺在說話,聲音很小,他和趙英忙把耳朵湊了上去。


    趙貞燒得昏昏沉沉的,心裏隻想著讓朱紫過來,嘴裏喃喃著:“朱紫……朱紫……”


    聽到王爺叫王妃的名字,趙英趙勇心裏一酸,差點落下淚來:我的王爺唉,您何苦呢,到了這個時候還掛著王妃!王妃真的是您五百年前的冤家呐,這一世來報仇雪恨來了!


    趙勇擦了擦眼睛,快步走出。


    他剛把馬牽了出來,還沒騎上去,就看到了王妃的車駕轔轔而至。


    在看到分別從前後兩個車裏下來的王妃和許侯兩位的這一瞬間,趙勇真心覺得:誰說老天沒眼?老天還是有眼的麽!


    趙勇疾步上前,行了個禮道:“參見王妃!”


    看到趙勇垂頭喪氣的樣子,朱紫總覺得有不祥的預感,她忙問道:“王爺呢?”


    “王爺病了,在房裏呢!”趙勇的聲音有點低沉。


    朱紫一聽,腳步頓了頓,她沒想到趙貞會生病。朱紫回頭看了一下許文舉和侯林生,示意他們趕緊跟上。


    趙貞已經陷入了昏迷,他什麽都不知道了,隻是躺在那裏,昔日白皙的臉如今潮紅,嘴唇卻幹得起皮,鼻子裏呼出熱騰騰的氣息。


    朱紫把臉貼到他的身上,感覺燙得嚇人。


    朱紫平常什麽心都不操,因為有趙貞在;現在趙貞病倒了,她倒是堅強起來了。


    朱紫沒有哭倒在地,而是很冷靜地讓許文舉和侯林生上前診治。


    侯林生先是把了把脈,然後想要看看王爺的喉嚨,可是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朱紫在一邊洗淨了手,用手撬開了趙貞的嘴和牙齒。


    侯林生看看之後,這才開始開藥方。他說,許文舉拿著筆寫。


    “蒲公英……地丁……板藍根……黃芩……”


    很快藥方就開好了,趙勇同許文舉一起回王府取藥去了。朱紫怕驚動了太妃娘娘,忙囑咐他們不要聲張。


    朱紫待他們出去之後,這才開始試圖喂趙貞喝水。趙貞昏迷不醒,水到了他的嘴裏,很快又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看著趙貞發白幹燥裂口的嘴唇,朱紫心疼極了。水喂不進去,她就拿了小小的銀勺子撬開趙貞的牙齒,把溫開水一點一點滴入趙貞口中。


    趙貞額頭發燙,她就讓清水不停地準備涼水過來,把絲巾用涼水浸透,疊好放在趙貞的額頭上。


    絲巾沒多久就被趙貞的體溫給暖熱了,朱紫也不嫌麻煩,不停地換。


    清水清波和清泉三個女孩子都被朱紫趕了出去,連趙英都被她趕了出去――她怕趙貞醒來之後覺得自己沒了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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