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歌不置可否,跟在百裏清照身後,心中盤算著利弊。


    碧水寒潭山脈側翼,雙方已經廝殺起來,刀劍交錯,也不知道是哪邊先動手,見了血,另一方見狀則是徹底不管不顧,放手開打。而且打著打著除了問世山莊,似乎泗水堂也加入戰場,而且矛頭都是指向懸燈宗。


    百裏清照三人急速趕來,心中盤算不好,這怕是皇室借抓捕妖獸為餌,讓本就因為氣運之爭鬧得不可開交的宗派徹底撕破臉。百裏清照大聲喊道:“住手,懸燈宗弟子先行退後!”


    山下一眾弟子被聲音嗬斥,懸燈宗弟子白衣皆是沾染血跡,退後對著百裏清照報屈:“師姐,問世山莊好生無恥,不打招呼突襲我陣地,而且言辭惡毒,極其難聽。”


    百裏清照沉聲道:“西門劍疾,你站出來!”


    問世山莊大弟子西門劍疾一臉無所謂,脫離人群,橫劍於胸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劍身沾染的懸燈宗弟子的血,嗤笑道:“不知是百裏師妹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百裏清照麵色不悅:“不就是上次商都大比你輸給我半招,何至於此,這般行事,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西門劍疾收劍入鞘,吊兒郎當的回懟:“知道你百裏師妹厲害,在懸燈宗首屈一指,我忍了;也知道懸燈宗在皇室受寵,每次宗門氣運分撥都是你懸燈宗分的最多,我也忍了;可當下是皇室牽頭獵殺妖獸,那封信函,如此明顯的包庇分攤不均,我可不想再忍了。我西門劍疾習劍多年,自然知道宗門法度,可如今之事,想讓我咽下這口氣,你問問我問世山莊弟子答不答應。”


    泗水堂於德友向前一步,冷笑道:“西門師兄說的是,你懸燈宗向來以商都帝國第一宗門標榜,你們陸宗主修為通天,我等小輩自然不敢妄言,可不能宗下弟子也是鼻孔朝下吧。各大宗門都是按時就位,觀音齋女流之輩拋開不談,隻有你們懸燈宗高高在上,壓軸出場,無非不就是彰顯懸燈宗執牛耳者的地位麽?我泗水堂如何能服!”


    百裏清照沒有被嚇退,反而是抖了抖白袍,厲聲道:“少跟我翻舊賬,宗門之間明爭暗鬥不是今天你打傷我弟子的理由,而且信函是皇室下發,與我宗門弟子又有何關係,若有本事可以去找皇室的麻煩,拿我們懸燈宗出氣,真當我們是泥捏的不成。”


    西門劍疾咧嘴陰笑:“那不妨就刀劍下麵見真招,我倒想看看師妹這些年劍法如何。今日,問世山莊西門劍疾,問劍百裏清照。”


    泗水堂於德友內心一喜:若是懸燈宗在百裏清照的帶領下,同問世山莊拚殺起來,那就坐實了與皇室的關係,屆時我泗水堂推波助瀾,徹底將懸燈宗推到各大門派的對立麵,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秋詞雖然神色激動,但也是快速冷靜下來,拉著百裏清照小聲說道:“師姐,在此處與其他宗門開戰,於法度不符,且掌律出發之前有言,要將眾弟子全須帶回,不妨我等稟告皇室,由皇室出麵化解幹戈。”


    百裏清照胸脯氣的鼓鼓的,自己還不如當個普通弟子,不用想宗門法度,不去想爾虞我詐,隻要安心練劍便可。


    “如此這般,那就直接開打!!!”


    身後的沈朝歌突然站了起來,心聲喊了一句殺破狼,卻想起來已經送給傅陽陽了,略微有些尷尬。


    隨後便一把取下百裏清照的長劍化雨,劍尖直指西門劍疾,朗聲笑道:“我不管你們宗門之間的恩怨,我也無須像百裏師姐那般顧全大局,我的想法很簡單,單單就是看你西門劍雞不爽而已。”那個雞字明顯拉長了語氣。


    隨後,沈朝歌丟掉劍鞘,青罡色真氣盤繞長劍之上,問世山莊眾弟子前方有一道真氣屏障坡地而出,直接將戰場切割,布衣少年朗聲道:“懸燈宗沈朝歌,今日,問劍整個問世山莊,不分勝負,隻分生死!”


    一眾懸燈宗弟子皆是豪氣幹雲,握住手中寶劍大呼道:“那就開打,那就開打,那就開打!”


    百裏清照有些猶豫,沈朝歌惹禍的本事還是死性不改,但布衣少年一番話下來,眾人皆是氣勢高昂,戰意渾厚,如此退去不光是辱了宗門名聲,更是涼了弟子的心氣。去他娘的宗門法度,對著身前少年喊了一聲:“劍給我!”


    沈朝歌有些下不來台,我好歹也讓我把這個筆裝完啊。


    百裏清照神色清冽,白衣如雪,低頭看不到腳尖的胸脯更是襯托的突兀,身形一掠,傲然立於前方:“西門劍疾,上次你僥幸不死,清照深表遺憾,今天我就讓你真切的嚐嚐化雨割喉的滋味!”


    沈朝歌在地上隨意撿起一把劍,嘟囔著:話是我說的,筆是你裝的,胸脯大了不起啊。


    布衣少年對著於德友歪頭扯了扯嘴角:“師姐搶了我的風頭,不妨你陪我玩玩?”


    於德友冷笑一聲,眼前口出狂言的少年無非就是個一元懸燈境界,自己求之不得。


    一時間,雙方再度廝殺起來,不講任何道理,不講任何規矩,更不講生前身後事,皆是出劍而已。


    百裏清照本就修為略高於西門劍疾,但後者憑借快如疾風的身法,也是能夠同白衣女子周旋。


    沈朝歌跳下山腳,站在於德友的正前方,一本正經的問道:“不知閣下修為如何?”


    於德友一臉自傲:“於某不才,二曜燃燈...止境!”於德友故意中間間隔一聲。


    沈朝歌像是一個鄉巴佬突然間知道石頭比雞蛋硬,表現出大徹大悟一般的樣子噢了一聲,開口道:“原來是二曜燃燈...止境!”


    聽出布衣男子的言語中故意斷句,音調下行的不屑,於德友心中不禁重視了幾分,區區一元燃燈境,哪來的底氣,虛張聲勢?瞅著也不像啊。


    “要打就打,說那麽多廢話作甚!”


    沈朝歌對著於德友笑著說:“要不你我換個地方?”


    於德友求之不得,二人脫離戰場,跨越至山後寒潭邊。


    沈朝歌對於德友勾了勾手指,後者不再遲疑,真氣湧動,手中金背大刀橫劈而來,沈朝歌麵對一個境界差距的於德友自然不可能托大,嘴上不輸,手下也同樣不慢。


    單腿蹬地,將潮濕的地麵踩出一個坑窪,迎著大刀便去。


    刀劍對撞之間,真氣激烈對碰,好似一道閃電,照亮了這片夜空。沈朝歌被刀罡立刻震飛,倒退出去數十丈,身形隱隱被打入山腳岩石中。布衣少年以雙肘頂住後方大山,不讓後背對衝到尖銳碎石。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淡淡一笑:“就這?”


    於德友麵色沉重,低頭望向仍在顫抖不止的刀柄。他沒有想到沈朝歌真氣強度居然恐怖如斯,但還是嘴硬道:“口出狂言。”


    炸開刀身殘餘氣力,於德友全速前衝,對著撞入石堆內的布衣少年攔腰砍去。


    沈朝歌不退反進,持劍前掠,對著那仿佛要劃破空氣的大刀對撞而去。


    沈朝歌再度被撞入山體,且這次手肘也無法卸去後退的力道,後背結結實實的撞在岩體之上,一口殷紅的血液吐口而出。


    布衣少年喃喃道:“果然境界的差距還是真真切切存在,於德友這貨色雖然陰險,修為卻遠非之前軒轅家的子夜可比,確實有著二曜燃燈境的實力。”


    沈朝歌抹去嘴角的猩紅,踹開攔路的碎石,席地而坐,單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於德友甩了甩被震疼的右手,嘖嘖道:“這是黔驢技窮提前給自己超度?”


    於德友緩步向前:“說實話,你這等真氣強度是我平生僅見,雖說你我並無恩怨,但若是讓你繼續成長下去,定會是我泗水堂心腹大患,所以沈師弟莫要怪罪,我會給你個痛快。”


    沈朝歌卻是冷笑一聲,從牙縫中擠出五個字:萬雷...天牢引。


    突兀間,於德友再也無法向前半步,自己眼前憑空出現一道亮白色光柱,周深更是被四道細如柳枝的閃電牢牢困住,是真正夾雜著雷電之力的光柱,於德友不敢觸碰那滋滋作響的光亮,也不絲毫敢懷疑觸碰之後是否會魂飛魄散。失聲道:“你,你,你竟然修的戰陣之法?還是那至高的雷電之法?”


    沈朝歌淡淡道:“收!”


    四道散發出巨大能量波動的光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將於德友困在其中,連轉身的空間都不曾留有,而那被風吹動不小心沾染到光柱的袖袍瞬間化作齏粉。


    沈朝歌沒有聽於德友苟延殘喘的話語,根本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站在光柱之前,戲謔道:“給我個痛快,我謝謝你,作為報答,我也給你個痛快。”隨即運轉特殊法門,雙指作剪刀狀,插入於德友胸膛,將其命燈直接剪斷。


    於德友立刻雙眼朝上,生機全無,向後倒去。


    沈朝歌馬上收了光柱,強行咽下喉嚨處上湧的鮮血,這戰陣之法對真氣的消耗真是恐怖至極,以沈朝歌那汪洋一般的真氣存量,當下能夠施展出四道光柱已經是極限,在持續下去恐怕不是於德友先死,而是自己先氣絕身亡。


    沈朝歌將於德友屍體丟入附近的碧水寒潭,很快便有魚蝦之類的妖物瘋狂啃食。


    但突然一個小鏡子沒有沉落水底,浮現出來,沈朝歌驀然跳入水中撿起,竟然是八尺鏡,沒有主人氣機注入,沈朝歌很輕鬆便是打開。


    除了些許錢銀、兵器、療傷丹藥之類,還有一門招式技巧《天地龍刀》,更驚喜的是八尺鏡中居然還有一本氣機運轉法門《空勁氣法》。


    沈朝歌大喜過望,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收拾完畢,沈朝歌整理衣衫,返回前端戰場。


    ……


    第二日,各個門派幾乎同時收到第二封信函,內容則更為簡單:恰逢懸燈宗宗門慶典之期,希冀各家門派合理規避風險,約束自家弟子言行,以免受傷,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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