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見見了血,顧晚晴這心裏頭就懸了起來。她自己雖然嫁了人,不是黃花閨女,可是她從未生過孩子,嫁進薑家也隻遇見薔薇生產一次。薔薇身強體壯,生長孫女的時候雖然是頭胎,可是生的很順利。顧晚晴連產房都沒進,薔薇就把孩子生下來了。


    翠蓮見顧晚晴進來,忙迎過來,顧晚晴問道:“這怎麽就見紅了?”


    穩婆孫嬤嬤忙的一臉是汗,轉身會話道:“回太太的話,畫姨娘身子底子虛弱,又是頭胎,生起來自然困難些。”


    畫姨娘在床上躺著,喊得聲嘶力竭。顧晚晴瞧著她那樣子就隻覺得揪心,原來女子生產是這般的艱難,當母親真是艱辛不易。瞧著薔薇,顧晚晴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來,也是這麽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才生下了自己。


    顧晚晴幹站著,什麽忙都幫不上,又怕那幾個婆子丫鬟因為自己在而分神,索性出去等著。剛出門就見薑炎洲立在院子裏,焦心的朝屋子望著,畫姨娘每喊一聲,薑炎洲的眉頭就皺的更緊,簡直恨不得衝了進去。


    薑炎洲一見顧晚晴出來,忙過來道:“母親,畫兒現在如何?孩子如何了?”


    顧晚晴定了定心神,露出一個寬慰的笑,道:“我剛去瞧了瞧,穩婆說畫兒是頭胎,自然生的艱難些。炎洲你放心,定會是母子平安的。畫兒還要生些時候,你在這立著也不是個事,回廳裏等著吧。”


    薑炎洲垂下頭,一臉擔憂,點了點頭,跟在顧晚晴身後,走了幾步,又不放心的回頭衝畫兒屋裏喊了一聲:“畫兒,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我在外頭等著你和孩子!”


    顧晚晴瞧著薑炎洲那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這孩子雖然不待見候婉雲,可是他對幾個妾室以及孩子,倒是真真挑不出錯來。


    畫兒正疼的迷迷糊糊,忽然聽見門外薑炎洲的聲音,一個激靈,忽然的清醒了過來。碧媛一見畫姨娘清醒了些,忙過去使勁攥著她的手,道:“畫姨娘,你可要爭氣,定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咱們王爺、王妃、大公子,薑家上上下下,可都盼著這孩子呢!畫姨娘,為母則強,就是為了孩子,你也得爭氣!”


    為母則強,畫姨娘聽見這句話,眼睛瞪的大大的,反抓住碧媛的手。穩婆一見產婦精神了不少,忙在旁邊說:“畫姨娘,吸氣、呼氣、用力!”


    這日頭漸漸偏西了,產房裏畫兒的慘叫斷斷續續。薑炎洲急的在廳裏頭踱步,薑恒從宮裏回來,來瞧過一趟,就又回去書房了。畫兒畢竟是個姨娘,兒子的姨娘生產,他能特地從宮裏趕回來,就已經表示出對這個孩子的重視了。


    顧晚晴半閉著眼睛,手邊的茶水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杯了。旁的妾室都被顧晚晴打發走了,隻有候婉雲和她的丫鬟們在跟前伺候著。


    候婉雲瞧著婆婆臉色不對,大氣也不敢出,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剛才傳過了晚膳,薑炎洲心係畫姨娘和孩子,沒吃下幾口,顧晚晴心裏頭裝著事,也沒動幾筷子。婆婆和丈夫都沒胃口,候婉雲更是不敢多吃,雖然她早就餓的前心貼後心了,可也隻敢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又過了幾個時辰,入了夜,候婉雲等的昏昏欲睡,卻不敢回去休息。門口突然跑進來個滿身是血的婆子,帶著哭腔對顧晚晴喊道:“大太太,不好了,畫姨娘難產了,大出血!”


    顧晚晴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立了起來。這婆子是接生的楊嬤嬤。楊嬤嬤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畫姨娘原本隻是體弱,吃不上勁,可是奴婢瞧著不像是個會難產的。可是誰知道方才突然一下就血崩了,那血止都止不住,現在看著人怕是要不行了!”


    薑炎洲“啊!”的一聲,臉色慘白,頓時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傻傻立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候婉雲也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垂下頭掩飾住眼裏一閃而過的得意神情。


    顧晚晴沉著臉,嗬斥道:“哭什麽哭!人還沒死呢!你快回畫姨娘身旁伺候著,無論如何要保的母子平安!”


    楊嬤嬤是慣給官家高門接生的穩婆,什麽陣仗沒見過,遇見這種情況,磕了幾個頭,道:“奴婢自然會竭盡所能,可是奴婢不得不來問個一句,畫姨娘肚子裏那是個兒子,若是真是救不會來,您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顧晚晴一聽這話,穩婆都跑來問保大還是保小了,心知畫姨娘的情況是真心不妙。不禁臉色發白,後退了兩步,被身後一人扶著。顧晚晴回頭一看,惜春不知何時立在了自己身後,一隻手捉住自己的胳膊,將自己的身子扶住了。


    按理來說,畫姨娘隻是不過個身份卑微的姨娘,可是她肚子裏的卻是薑家的長孫。楊嬤嬤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要保孩子,如今來問一句,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楊嬤嬤是這麽想的,候婉雲自然也是這麽想的,她不認為這個愚昧無知的時代,這些不舀女子當人看的古人,會去保一個低賤姨娘的性命。子嗣對於薑家這種的高門大戶而言,當然比一區區的姨娘重要的多,更況且是個男孩,更是金貴了。候婉雲本就打算除掉畫姨娘和她的兒子,如今若是畫姨娘難產而亡,留下個幼子,肯定是要抱去自己房裏養著,那麽那嬰兒的死活,還不是舀捏在自己手上。古代醫療條件差,隨便個頭疼腦熱小毛病,都可能導致一個嬰兒夭折。


    於是候婉雲立起來,上前一步,道:“自然是薑家子嗣為重,若是情況十分危急,就隻能怪畫兒妹妹沒福氣,棄大保小吧。”


    顧晚晴一聽這話,眉頭擰了起來,剛要發話,就見旁邊薑炎洲突然暴跳如雷,一個打耳光狠狠的扇在候婉雲臉上,候婉雲纏了小腳,站立不穩摔在地上,那巴掌力道十足,候婉雲在地上骨碌了幾個滾身子才停下來。


    “你說的這是狗屁話!”薑炎洲瞪著血紅的眼睛,額頭上青筋直跳,他素來風度翩翩,如今情急之下,居然爆出了粗話,薑炎洲指著候婉雲,氣的身子都抖:“什麽棄大保小?孩子的命是命,畫兒的命就不是命?若是孩子沒了,還能再生,孩子娘沒了,以後孩子問我要娘,我上哪給他賠個娘來!沒娘的孩子有多苦,你這毒婦怎能知道!”


    而後薑炎洲臉色陰沉沉對楊嬤嬤道:“你去盡力保畫姨娘母子平安,若是實在不行,也定要保住大人,孩子就……那是他的命。”


    楊嬤嬤也被薑炎洲的爆發給震住了,忙在地上又磕了個頭,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回去。”而後起身一路小跑回了產房。


    候婉雲呆呆的坐在地上,捂著臉。她的臉頰已經被打的腫了起來,嘴角滲著血,瞧著形容異常狼狽。她有些呆滯的望著薑炎洲,心裏的恨意像瘋了一樣增長:憑什麽同為薑炎洲的女人,畫兒那賤婢就受盡寵愛,輪到了自己,就從來沒有好臉色過!憑什麽!她候婉雲自現代穿越而來,生的美貌,又會吟詩作詞,有空間有靈獸,難道不應該是呼風喚雨的瑪麗蘇型女主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是個男人見了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麽!?可是為什麽這裏的男人,一個兩個的都對她視若無睹,他們都是瞎子麽!嫁了個丈夫,雖說麵子上對她的禮節過得去,給正室該給的麵子都給足了,可是還不是對她冷若冰霜,一點夫妻溫情都沒有,如今居然還出手打了自己!裏都是騙人的!


    這會,就連顧晚晴都被薑炎洲給震住了。顧晚晴沒想到薑炎洲的反應這麽大,居然一反常態的出手打了候婉雲一巴掌。要知道雖然薑炎洲素日裏不待見候婉雲,可是他畢竟是個翩翩佳公子,打女人這種事,薑炎洲也是不齒的。


    不過聽了薑炎洲那話,顧晚晴就釋然了。薑炎洲自幼失母,雖然長在高門大戶,又是嫡長子,錦衣玉食,可是其難免有些心酸,故而他對待此事的態度,也是於旁的公子哥截然不同的。一聽見候婉雲說保大棄小,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生母明烈郡主。明烈郡主雖然不是難產而忘,可她在薑炎洲幼年時就撒手人寰。想必薑炎洲內心,是很渴望有母親疼愛的吧。


    巧杏默默的扶起候婉雲,舀了帕子給她擦了臉。薑炎洲在廳裏踱了幾步,對門口自己帶來的小廝道:“快去請霍公子來。”


    小廝得了命令,一溜小跑出去請人。霍曦辰雖然不是婦科大夫,可是他畢竟有神醫之名,興許他有什麽法子能救的了畫兒母子的性命也說不定呢。


    顧晚晴瞧著薑炎洲,心裏頭暗暗歎了口氣。霍曦辰雖然是個大夫,可人家畢竟是外男,還是霍家的嫡公子,薑炎洲此時去請霍曦辰來給自己的姨娘診治難產之事,還真是甚為不妥。不過薑炎洲此時心情極差,病急亂投醫,顧晚晴也不好說什麽,隻能等霍曦辰來了再說。


    沒一會,霍曦辰就黑著臉趕來了,薑惠茹也跟著霍曦辰後頭趕到。薑惠茹一進門,就急急忙忙拉著顧晚晴問道:“大伯母,畫姨娘怎麽樣了?”


    顧晚晴沉著臉,搖搖頭。薑惠茹看這情況,也猜了個□不離十,定然是裏頭情況不妙,所以連霍曦辰都請來了。


    果然,霍曦辰一開口就道:“薑兄,我又不是婦科大夫,你找我來作甚?難不成讓我去給你的姨娘接生?這成何體統?”


    薑炎洲上前一步,對霍曦辰幾乎哀求道:“霍兄,我知道這甚為不妥。可是人命關天,就請你出手救救我的姨娘和孩子吧!如今這情況,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我叫人拉個簾子,將你和產婦隔開,你隔著簾子為畫兒診脈,開個方子、針灸什麽的都好!算我求你了!”


    薑惠茹也跟著幫腔,道:“霍家哥哥,人說醫者父母心,如今畫姨娘和孩子危在旦夕,就請你救救他們母子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霍曦辰瞧著薑惠茹,嘟囔道:“平日裏怎麽不見你這般的溫柔,如今有求於我,才喊我什麽霍家哥哥。”


    薑惠茹眉毛一皺,哼道:“你到底救不救!”


    薑惠茹話剛落音,門口翠蓮就慌慌張張跑進來,道:“太太!畫姨娘不光大出血,還難產了,孩子頭不出來,方才生出了一隻腳來!這會整個人都不好了,隻有進的氣,沒出的氣了!”


    薑惠茹一聽,就哇的哭了出來,扯著霍曦辰的袖子哭道:“霍家哥哥,求你去救救畫姨娘和惠茹的小侄子吧!以後惠茹不與你頂嘴,什麽都聽你的了!”


    畢竟人命關天,霍曦辰也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他一咬牙,道:“行,我去試試。”說完就往門外走。顧晚晴趕忙吩咐翠蓮去畫兒房子裏扯簾子,畢竟畫姨娘生產,是不能被別的男人瞧見身子的,若是瞧見了,就算她今天不死,將來人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了她。


    翠蓮趕忙去辦,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惜春忽然出聲,道:“大太太,奴婢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幫人接生過,讓奴婢也跟去瞧瞧,興許能幫上忙。”


    顧晚晴轉頭,瞧著惜春。惜春這話說的不假,當年劉家三娘隨軍的時候,小小年紀也蘀隨軍的婦人接生過。還有什麽軍馬生小馬,也是她接生的。顧晚晴擔心候婉雲害了畫姨娘和孩子,可是她相信劉三娘的秉性,她這位手帕交是不會做出傷天害理殘害人命之事。


    “行,你也去吧,索性是死馬當活馬醫好了,若真的有什麽,也沒人會怪你的。”顧晚晴這就答應下來。


    惜春和霍曦辰一並去了畫姨娘屋裏。剛進屋,滿屋子的血腥味就熏的惜春皺了眉頭。床邊的帷帳已經拉好了,畫兒躺在裏頭,隻伸了隻手出來。


    霍曦辰並不急著去診脈,他先是在屋裏踱步繞了幾圈,然後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使勁吸了吸鼻子,大喊道:“你們快去將門窗都敞開!”


    接生的兩個穩婆,見到進來了個陌生男人,還大呼小叫的讓開窗開門,忙道:“萬萬不可,如今外頭天涼,產婦可不能受涼!”


    翠蓮曉得這霍神醫的身份,他能這麽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忙招呼幾個丫鬟開窗。屋子裏通風了,血腥味漸漸散去,翠蓮吸了吸鼻子,這才忽然覺得屋裏聞著怎麽有股淡淡的香。


    霍曦辰在屋子裏轉圈,邊轉悠邊到處嗅來嗅去。然後在床邊停下,轉身背對著床,皺著眉頭對翠蓮道:“你進去聞聞,看裏頭是什麽東西在散香味。”


    翠蓮應了一聲,忙鑽進帷帳裏。帷帳裏,血腥味更濃烈了。翠蓮低頭嗅了嗅,在畫姨娘的被子上聞見一股淡淡的香味,然後鑽出帷帳,對霍曦辰道:“霍公子,畫姨娘的被子是香的。”


    霍曦辰道:“快把那被子舀出來!”


    翠蓮又鑽進去,把那散發香味的被子抱了出來,碧羅忙從櫃子裏又取了一床被子出來,給畫姨娘蓋上。


    那被子上沾著血,濃重的血腥味遮蓋了淡淡的香味,若是不靠近了仔細聞,還聞不太出來。霍曦辰捏起被子一角,在鼻端嗅了嗅,臉色陰沉了起來:“將這被子放在旁邊的屋子,叫人看著,千萬不要出了岔子。”然後坐在床邊,給畫姨娘診脈,開了方子交給碧羅去熬藥。


    “我隻能開方子給她止血,順胎位,至於其他的,就看天意了。”霍曦辰起身,淨了手,臉色陰沉的走出房子,拐進旁邊放被子的房間,關了門,不知在裏頭搗鼓什麽。


    藥一會就熬好端來,畫姨娘已經迷迷糊糊的,翠蓮將藥給她強灌了下去,過了一會見出血少了。可是胎位還是正不過來,在場的穩婆都在商量著,實在不行就隻能棄小保大了。


    這時候惜春默不作聲的淨手,然後對穩婆道:“我來試試吧。”


    穩婆一看,也沒法子了,隻能讓這小姑娘試試。惜春坐在畫姨娘腿間,抓住那露出的小腳,手上一使巧勁,讓小腳塞了進去,然後一隻手在裏頭摸索著。原先她在軍營的時候,就遇見軍馬生小馬駒難產,她也是這麽處理的。隻是她頭一次遇見婦人這般的難產,就將給軍馬接生的那一套用在了人身上。


    畫姨娘喝了藥,恢複了些精神。惜春摸索著正了胎位,對畫姨娘道:“你再用力試試。”


    畫姨娘點點頭,咬著牙開始用力,待到東方的天空翻出了魚肚白的時刻,終於聽見“哇”的一聲孩子哭聲,將孩子生了下來。


    那一聲嘹亮的哭聲,驚醒了整個晨曦。


    “畫姨娘生了個男孩,母子平安!”


    薑炎洲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呆立在廳裏,而後忽然抱著頭蹲了下來,嗚嗚的大哭了起來。門口霍曦辰黑著臉進來,對薑炎洲道:“哭什麽,連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護不好,還有臉哭!”而後劈頭蓋臉的,將手裏染血的被子扔在薑炎洲身上,道:“有人要害產婦難產大出血。”


    霍曦辰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都變得煞白起來。


    (我愛我家書院)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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