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於氏對劉姝的種種偏愛, 大有種身為母親, 覺得女兒天下無雙的自豪感,劉姝自己雖性情柔順,不好與人相爭, 又覺得母親言過其實,可是從小到大, 即使劉姝並非自高自大之人,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在周圍的同齡人之中確實十分出色的, 就算後來叔父當上豫王, 她跟著見了不少同齡的世家貴族女眷,從旁人的目光和言語中,劉姝知道自己依然是出色的。


    但是現在進來的這個少女, 卻使得劉姝不再有這種感覺了。


    記憶中, 堂妹劉楨總是梳著兩個圓圓的總角發辮,要麽將辮子編起來束在腦後, 簡單利落, 她的臉也總是紅潤的,帶了點圓圓的輪廓,看上去十分可愛,縱然眉眼依稀可見繼承自生母周氏的清麗,可劉姝並未料想她會變化大到自己差點不敢認的地步。


    同樣是一身襦裙, 劉楨身上卻是濃鬱的絳紅色,越發襯得她膚色白皙若雪,連同係在兩邊雙環髻上的瓔珞, 也是鮮豔的紅色,伴隨著劉楨的腳步,瓔珞微微晃動,尾部係著的小小玉珠也跟著互相碰撞而發出輕微的聲響,就像劉楨給人的感覺一樣,並不刻意張揚,卻已經有種渾然天成的雍容華貴,令人賞心悅目,難以移開視線。


    這真的原來那個劉楨嗎?


    若不是從小看著劉楨長大,劉姝幾乎要以為對方真的生來就是公主了。


    她失神地想著,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天生命格不凡,注定要做貴人的人嗎?


    沒有注意到劉姝的失神,劉楨先朝張氏行了個禮,然後轉向婁氏與於氏,微微一笑:“大母與世母都來了啊,先前宴會,我未有資格出席,故而不能向二位請安,還望見諒!”


    事實上是劉遠看到姬家人在場,不希望女兒因此惱怒,所以才讓她可以不必出席宴會,劉楨自然樂得輕鬆。


    如今劉楨貴為公主,婁氏與於氏卻還隻是民婦,她願意行禮,那是她知禮周到,若是不願意,也沒人敢勉強她,眼見她打了招呼之後就徑自走到一旁坐下,於氏和婁氏也隻得咽下心頭的不滿。


    張氏親切地招呼:“今日怎的這麽早,可曾用過朝食了?”


    劉楨笑道:“用過了,方才阿妝與阿l在我那裏一道用的,阿婉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張氏嗔道:“那孩子,必然是又跑出宮去了!”


    二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於氏卻有些按捺不住了。


    “皇後,方才說到阿姝的婚事……”


    張氏道:“你說想讓阿姝嫁個諸侯王的嫡長子,若是不成,列侯也可,是否?”


    於氏笑道:“正是如此。”


    劉楨先前在外頭聽了半耳朵,現在聽到張氏再重複了一遍,又見於氏一副“合該這樣的人家才配得上我女兒”的樣子,不由啞然失笑。


    難道於氏真以為嫁給諸侯王就很好?以她老爹現在對諸侯王的防範和忌憚,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對他們開刀了,假使劉姝嫁給這樣的人家,表麵看起來風光,可真要是落魄了,那就是直接家破人亡的下場。


    於氏這是疼女兒還是想把女兒送入火坑?


    張氏笑吟吟道:“諸侯王的事情我作不得主,還得陛下說了算,至於列侯,我以為阿姝這般優秀,隻怕列侯之子也配不起,依照你的條件,倒有一個人選十分合適。”


    她如今修養漸長,於氏一時也未能聽出她話語裏的惡意,忙問道:“是何人?”


    張氏道:“匈奴冒頓單於,如今據有北地,疆域遼闊,說聲權傾天下也不為過,想必亦是頂天立地的絕世男兒,可不正是好人選?”


    劉楨剛喝了半口梅漿,聞言差點沒被嗆死。


    她這位繼母什麽時候也學會欲揚先抑,冷嘲熱諷了?


    果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於氏先是一愣,繼而大怒:“你在羞辱我們?!”


    張氏冷冷道:“你家阿姝想要有才有貌又有權勢地位的好夫婿,這天底下恐怕也隻有匈奴的單於合適了罷?若不是你求到我跟前來,我還懶得說,如今又說我羞辱你們,你們何德何能,竟得堂堂皇後親自羞辱?!”


    聽到這番話,劉姝羞憤欲絕,臉色漲得通紅,隻恨不得地上能立時裂開一條縫鑽進去,又恨不得轉身掩麵就走。


    可這裏不是她的家,而是皇後的宮室,容不得她想走便走。


    於氏氣得要命,開始口不擇言:“若不是陛下相求,我們還不願進宮來呢!我們家良人可是太上皇的嫡長子,說不定將來還有你來求著我的一天呢!誰不知道當年你剛嫁來劉家的時候還對我百般奉承呢,嫂嫂前嫂嫂後的,現在擺出這張嘴臉想要嚇唬誰呢?我呸!”


    如今撕破臉麵,她也顧不得尊卑了,馬上原形畢露,氣急之下,隻當張氏還是那個鄉下村婦。


    宮女們哪裏見過如此破口大罵不顧形象的粗鄙婦人,都聽得呆住了,韓氏又不在場,一時竟也無人喝止她。


    張氏也氣壞了,片刻間也顧不上讓人把於氏拉出去,直接就指著於氏道:“賤婦,你還敢翻當年的賬!你是什麽玩意?成天眼睛長在頭頂上,還真當自己是什麽貴人了?想讓劉姝嫁給權貴,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配不配?”


    張氏氣得狠了,一時忘了皇後可以行使的權力,劉楨卻沒忘記。


    “還不將人拿下!”


    她冷眼一掃,宮婢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拉的拉,扯的扯,及時將於氏押住,又伸手去堵她的嘴。


    若是真讓她說出什麽更難聽的話來,丟的也隻有整個劉家的臉。


    攤上這種親戚,還真是不幸,老爹拚命打江山的時候,他們連一分力都不曾出過,現在大事已成,就都冒出來想要分享勝利的果實。


    若是放在再往後的朝代,孝字當頭,連皇帝也得顧及天下悠悠眾口,說不準真得捏著鼻子恭恭敬敬地奉老父為太上皇,晨昏定省,可劉楨知道,以劉遠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性格,能忍到現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誰知道這還不算完,於氏太過彪悍,竟然掙脫了宮婢的手,轉而將火力對準劉楨。


    “你是公主,就算要嫁匈奴,也應該你去才是!阿楨,不是世母說你,你已經被姬家退過婚,此事若張揚出去,隻怕對你也沒什麽好處,你……”


    劉楨沒等她說完,“桂香。”


    桂香會意上前,直接狠狠一巴掌,將於氏打得暈頭轉向,半邊臉也瞬間高高腫了起來。


    宮婢們連忙又將於氏死死按住,一人隨手扯下帕子將她的口堵住,讓她隻能嗚嗚出聲,卻再說不出半個字。


    “看來世母還沒認清自己的身份。”劉楨和聲細語道,“不錯,你是劉承與劉姝的母親,而劉承與劉姝是我阿父的侄子與侄女,但你和劉家又有什麽關係呢?世母既是不想要臉麵,我也就沒必要給你臉麵了,你說是不是?”


    婁氏總算還不是糊塗到家,見狀連忙跪下請罪。


    “村婦無知!請皇後恕罪!請公主恕罪!”


    時至今日,有於氏的教訓在前頭,她終於明白,劉遠一家早就不是昔日可以任意羞辱的時候了。


    劉姝也忙跟著跪下,她眼圈通紅,看著母親,滿是不忍,又不敢上前攙扶,生怕於氏以此被降罪,隻能強忍眼淚,身體瑟瑟發抖。


    劉楨微微一笑,:“有這樣的世母,我恥於生為劉家人,想必阿父阿母弟妹們也如我一般想,所以我會上稟阿父,請他下令世父將於氏休棄,你們看如何?”


    於氏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劉楨,身體猛烈掙紮起來,卻再也掙脫不開,虧得眼下嘴巴被塞住,否則隻怕源源不斷的咒罵就要從她口中吐出來了。


    婁氏和劉姝呆呆地看著劉楨,一時愣在那裏。


    她的手段與張氏的激烈反應截然不同,卻更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除了婁氏三人,在場的人都知道,平日裏劉楨再講理不過,即使受寵,卻不曾高聲嗬斥過宮婢,更勿論打罵了。


    可也正因為如此,常常會令人忘記她的身份不僅僅是公主,還是陛下親封,當朝第一的長公主!


    這位公主的封地可是在鹹陽旁邊,便是皇子也沒有這等殊榮的!


    “不!不!”劉姝悲泣一聲,往前膝行了幾步,“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我阿母她知錯了,再不敢了!求公主開恩!”


    “阿姊何必如此?”劉楨讓桂香將她扶起來,笑道:“雖然世母即將不是我的世母,可阿姊還是我的阿姊啊!”


    她本是不想摻合今天的事情,誰知道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戲,也會遭受池魚之殃。


    被人指著鼻子羞辱一通都沒反應,這絕對不是劉楨的風格。


    既然身為公主,當然應該有公主的氣魄和手段,有權力不用是傻子,劉楨沒興趣仗著公主的身份囂張跋扈,也不喜歡罵人,痛快是痛快了,卻於人無損於己無益。


    打蛇打七寸,要麽就不出手,一出手就得擊中對方的弱點,這才叫痛快。


    劉姝不肯起來,桂香一人扶不動,又加了一個阿津,終於強行將她扶起來。


    劉楨對婁氏溫和道:“不管怎麽說,世父總是阿父的兄長,身份與從前不同了,難道大母就不想讓世父重新迎娶一位門第相當的女子嗎?”


    婁氏沒有說話,可從表情來看,劉楨這句話已經打動了她。


    劉楨把她得胃口吊起來,卻又不再說下去,隻轉頭看張氏:“阿母想如何處置她們?”


    張氏惡狠狠道:“將人先帶到穀風殿,容後再處置!”


    將婁氏三人帶下去後,張氏對劉楨說:“休了於氏的主意不錯,可若是讓劉馳再娶一門新人,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劉楨笑道:“阿母不必擔心,此事就交給阿父好了,終究是劉家人,總得讓阿父親自處置才好。”


    張氏點點頭,回想剛剛於氏的放肆,心有不甘:“必得使他們一家人痛哭流涕,不得安生才好!”


    ——————


    劉遠對自己老爹和哥哥的心態拿捏得很精準,那番顛倒黑白的話之後,劉薪和劉馳已經被他玩得風中淩亂了。


    但是兩人的狀態又有所不同。


    太上皇的誘餌在劉薪麵前晃來晃去,逼得他真的就開始考慮休妻的問題。


    而劉馳那邊因為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也沒空顧及自己老婆即將被休的問題。


    劉遠隻是在他們中間埋下一顆種子,真正使得他們彼此生出隔閡的卻是人心。


    對於劉楨來說,這件事已經不值得她去關注了,她現在多了一件差事要做,監修甘泉宮。


    秦王朝在鹹陽留下的宮殿有很多,但是使用頻率最高的,也就隻有鹹陽宮,其餘的宮殿,像修了一半就停工的阿房宮,還有荒廢了很久的甘泉宮,無不已經雜草叢生,無法住人。


    現在建國不久,百廢待興,財政狀況很吃緊,但是好不容易當上皇帝了,還得住著先朝留下來的宮殿,不說劉遠有意見,臣子們也都覺得不太吉利,於是大家就把目光放在了甘泉宮上。


    甘泉宮實際上原本應該叫林光宮,但是因為宮室在甘泉山下,所以大家就習慣性地稱為甘泉宮。


    甘泉宮位於渭水南畔,夏天的時候要比鹹陽宮涼快許多,所以劉遠準備大修甘泉宮,並將其作為夏天的避暑行宮,到時候重要的官員可跟著遷過去,被皇帝賜宮室暫住,這是一項非常難得的殊榮。


    而且還需要在甘泉宮築一條專門的馳道,橫穿渭水,直接連接到鹹陽宮,這樣遇到緊急的事情,可以讓人從鹹陽宮那邊直稟甘泉宮,十分方便。


    這種規劃注定就算是修繕而非重建,工程量也是十分浩大的。


    當然作為監修,劉楨僅僅是掛個名頭,不需要親力親為,凡事都有少府和將作大匠的人去操心。


    不過劉楨對這份差事非常感興趣,因為這還是她親自向劉遠求來的,所以基本上一有空,就會跑到甘泉宮那邊去查看進度。


    如此在鹹陽宮的時間少了,消息卻依舊有阿津等人定時向她匯報,又過了幾日,劉楨就聽說了劉家那邊的情況。


    劉薪終於不得不向當了皇帝的兒子妥協,為了自己“太上皇”的合法地位,承認田氏才是自己的原配,且讓人將向鄉劉氏族譜也給改了,如此一來,婁氏反而變成妾侍扶正的繼室。


    但劉遠卻並沒有將老爹奉為太上皇,隻給了他一個安樂王的名號,又讓人將他送回向鄉老家,意思是讓他安安分分享受晚年,不要成天想著出來搗亂,在兒子身上占便宜。


    老娘是皇後,老爹卻僅僅是一個安樂王,這種安排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可偏偏朝堂上下反對聲微弱,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更坑爹的是劉馳那邊,劉遠打一棍子給一甜棗,對劉馳說,你老婆現在還沒受封,論理不過是一民婦,就敢對皇後和公主無禮,本來是要問斬的,但我這個當叔父的,總不能讓劉承和劉姝沒了母親啊,而且你將來受封爵位,有這種老婆,對你的名聲也是妨礙,如果你肯休妻,那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咱倆還是好兄弟。


    劉馳思量再三,終是按劉遠所說的照辦,其間劉家種種雞飛狗跳自不必提,最後劉遠確實給自家老哥賜予了爵位,隻不過名號卻是聞所未聞的“庶侯”,也不知道劉馳在收到旨意的時候臉上是什麽表情了。


    至於劉馳的子女,劉承和劉姝,他們沒有得罪過劉遠,也從來沒做過什麽極品的事情,劉遠對他們總算還有幾分香火情,沒再將他們怎麽樣,可是母親於氏一夜之間成了棄婦,他們的處境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更別提父親還要娶新人進門,劉家上下簡直可以用一團混亂來形容。


    總而言之,劉遠有冤抱冤,有仇報仇,將數十年來心中鬱氣發泄了個徹徹底底,心情那叫一個爽快,連著好幾天連吃飯都覺得格外香甜。


    ——————


    姬家老二的運氣著實不錯。


    想當初他與範增同為項羽跟前謀臣,備受重用,但後來相處的時間越長,姬平越發現項羽不是一個能挺得進進言的人,通常項羽會聽從別人的意見,一般隻有兩種原因:要麽這個意見符合他的心意,要麽正好他也是這麽想的。


    這種人作為霸主,如果不是得天眷顧,那就一定是要失敗的,姬平仿佛已經預見了項羽失敗的命運,他想到了跳槽,說好聽點,就是另投明主。


    從前劉遠的出身並不為姬家人看好,在他們眼裏,劉遠這種根基不穩,單憑運氣一路升上去的人,是遲早要失敗的,誰知道命運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劉遠不僅沒有失敗,反而成了最後的勝利者,當時姬平和姬郢正幫著項伯守彭城,見劉遠打贏了項羽,大局已定,他們便說服項伯開城投降。劉遠也確實兌現了諾言,不僅善待幸存的項氏族人,原本跟在項羽身邊的謀臣之中不乏有識之士,他也都吸納了這一部分人,根據他們的才能和地位安排眾人的官職,其中姬平的官位是最高的,位列九卿——範增就不如姬平這般幸運了,在定陶之戰的時候,項羽疑心他與劉遠勾結,暗中派人將他殺了。


    雖然結果跟一開始設想的有差別,但是最後總算也實現了目標,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姬平這一房將成為姬家最顯赫的一支繼續繁衍下去。


    所以當大乾建立之後,姬平和姬郢就去信將老爹接到鹹陽來享福,心裏也沒少存著向老爹炫耀的心思:你看你當年還反對我們出去闖蕩,還好我們沒有聽你的話,像大兄那樣龜縮在鄉下,白白辱沒了姬家的身份,四百年姬家的光大,還是得靠我們來發揚啊!


    姬載剛來到鹹陽城,就跟著見識了一趟鹹陽宮和規模盛大的宮宴,直到在姬平家裏住了幾天之後,還沉浸在懊悔的情緒裏回不過神。


    無它,他覺得挺對不起長子和長孫的。


    不過話說回來,命運弄人,誰又能想到今天呢?


    這一日,恰逢姬平休沐,因為老爹住在他家,連帶姬郢也帶著老婆兒女跑到二兄這裏來了。


    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就要追敘別情,拉拉家常。


    姬平看出老爹最近情緒低落,有心逗他開心,就笑道:“前些日子在宮中行宴,隻怕當時阿父都沒有品嚐出什麽滋味,如今我讓廚下做了幾道菜肴,都是仿照當日的菜色,還請阿父賞臉嚐一嚐才是!”


    姬載果然被兒子逗笑了:“何必這般麻煩,我瞧這裏平日的飯菜已經足夠精致了!”


    姬郢搶著道:“阿父莫小看這幾道菜,這幾日二兄可是特地讓人去定製了新的炊具才能做出來的呢,如今會做這東西的工匠尚且不多,整個鹹陽城的達官貴人們都在等著用,我們可是靠了二兄的麵子,才能在將作坊排上號,堪堪趕製出來的。”


    姬載果然被挑起好奇心:“何物如此神奇?”


    姬平笑道:“說破了便不稀奇了,還請阿父先嚐幾道菜。”


    他拍拍手,很快有婢女奉著食具魚貫而上,將食具放上食案之後,掀開上麵的蓋子,霎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姬載探頭一看,離他最近的一個盤子裏盛的是韭菜和雞蛋。


    這兩樣都是極為常見的東西,姬載也曾吃過煎雞卵,卻沒見過像現在這樣,韭菜切成一截截,與雞蛋碎塊拌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是用了煎菜的手法,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姬平主動釋疑:“這叫炒菜,要用炒鍋,就是我說的那種新的炊具,其它幾樣菜也是同樣的做法,這種吃飯既方便,又不易喪失食物本身的鮮味。”


    姬載夾了一箸韭菜雞蛋送入口中,果然沒有煎菜的焦香味,但是又不想燉和煮那樣將口感都綿軟化了,韭菜在嘴裏仿佛還保留著剛采摘下來的新鮮味道,與雞蛋一起搭配,確實恰到好處。


    兩種尋常的食材搭配到一起,反倒出奇的和諧。


    再看另外一道菜,卻是姬載在宮中吃過的,據說是裏脊肉裹了麵粉先炸熟,再淋上飴糖與醋製成的醬汁,現在姬載知道了,在裏脊與醬汁融合的過程中,還需要用炒鍋進行翻炒的,否則做不出這種味道。


    姬府裏做的自然不如宮中好吃,可衝著這種新奇的做法,姬載也多用了一些飯。


    托了祖父的福,幾個小輩同樣口福不淺。


    姬載歎道:“天子之都,果然不同,連一道菜肴也能琢磨出這許多花樣來!”


    姬平就笑道:“這可不是那些工匠的功勞,據說這炒鍋乃是當今的長公主命人所製,自那日筵席之後,如今已經風靡整座鹹陽城了,這炒鍋倒是不難做,隻是要的人太多,工匠們才要日夜趕工,連民間也多有人仿製呢!”


    姬載剛到鹹陽,許多人事都不了解,單是這朝廷百官,那一日下來也就記住丞相宋諧和幾位九卿,聽到長公主的名頭,就道:“以長為尊號倒是少見。”


    姬平道:“阿父有所不知,這長字是額外加的封號,說是公主於國有功,以示尊榮,她的封號全稱是長安長公主。陛下為了這位公主,甚至將鹹陽附近的長安改鄉為縣,作為封地賜予她呢。說起這位公主,阿父和阿辭你們想必也是熟悉的,阿辭從前不還與她玩得很好嗎?”


    一直低著頭沒說話的姬辭手一抖,差點拿不穩手上的竹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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