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雙掌一搓眉心現出黑氣掌力一冷風颼颼陳光照手中拿著寒玉劍更其覺得冷得難受了。


    原來這漢子練的是“修羅陰煞功”是一種純陰的邪派奇功陳光照使用冰彈玉劍反而給對方增加了威力。


    李海星見陳光照抵敵不住大怒說道:“我來赴你們的約會你們怎可難為我的朋友?此事與他無關你們衝著我來就是!”正要飛身過去那姓陽的老者哈哈一笑身形一晃已是攔在了李南星的去路說道:“厲公子你別忙先接了找的一百招再說!隻要你接得下你的朋友我也一同恭送下山!”


    這老者赤手空拳向李南星挑戰李南星自是不便使用寶劍當下雙掌一分左掌平推右掌斜抹這一招兼有點穴擒拿的手法煞是厲害。這老者若要避免給他點中穴道就勢必要給他掌力推開。


    老者讚道:“好一招斜陽一抹你這一招已足可以及得上令尊當年!”口中說話單掌劃了一道圓弧緩緩推出。李南星心裏暗笑:“你這廝倚老賣老可惜你雖然識得我的招數卻不懂如何破解。”


    不料心念未已忽覺冷風如箭好像射入了骨髓連血液都似乎要凝結了。李南星這一招本來是招裏藏招式中套式對方不懂破解他就立即可以用大擒拿手抓對方的“曲池穴”的但因突然感到奇寒徹骨手腕抖顫這一抓就失了準頭反而險些給那老者抓住。


    李南星一抓不中已知不妙連忙使出“天羅步法”中移形換位的功夫隻聽得“嗤”的一聲雖然閃了過去但衣袖已被那老者撕下了一幅。


    那老者哈哈笑道:“好小子知道厲害了吧?我看你如何接得了我的一百招?”說話之間連三掌登時狂飆卷地冷氣彌漫把李南星逼得步步後退。原來這個老者的“修羅陰煞功”已是練到了第八重比他的那個徒弟更是厲害得多。


    李南星沉住了氣默運玄功使出了一套虛虛實實變化莫測的“落英掌法”與那老者遊鬥。雖然冷得牙關打戰雙掌也打不到那老者身上可是那老者想要把他抓住一時之間卻也不能。


    這老者在初第一掌的時候見李南星已有禁受不起的跡象以為用不了幾招就可以使得他束手受擒的如今見李南星居然抵擋得住不禁大感意外。心裏想道:“奇怪他的內功怎的好像比他的父母還強?幸虧我是限他百招百招之內總可以有取勝的機會。”


    這老者有所不知原來李南星的內功曾得高人指點並非完全得自家傳。以他現在的功力而論也未必就勝得過他的父母不過因為他修習的是正宗的內功故此較純用來對付這老者的“修羅陰煞功”也就顯得比他的父母更強了。


    不過李南星也隻是勉強能夠抵擋而已時間一久寒意加濃拳腳就漸漸施展不開了。他在百忙中抽眼偷望隻見陳光照的情形比他更糟已是給那麵帶病容的漢子打得連招架都為難了。李南星吸了一口涼氣心道:“糟糕糟糕!我打敗了還不打緊這回更是連陳大哥都連累了!”


    這老者也暗暗道了一聲“慚愧”原來此時已將近百招可是李南星卻並不知道。老者加重掌力心想:“倘若過了百招這小子不出聲的話我也詐作不知好了。”


    李南星一麵應付強敵一麵為陳光照擔憂不覺招數散亂一個疏神著了那老者一掌李南星蹌蹌踉踉的接連退出了七八步眼看就要跌倒老者笑道:“好小子跑不了啦還是跟我走吧!”


    這老者正要一抓抓下忽聽得有人冷笑道:“老匹夫你說話算不算話?”人還未見話聲就似就在他的耳邊。


    這老者大吃一驚恐防有人偷襲那一抓不敢抓下回頭看時隻見亂石堆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不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


    這老者鬆了口氣想道:“我隻道是什麽高人來了卻原來也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不過這臭小子卻是有點邪門他在那兒說話聲音卻似就在我的耳邊這是什麽功夫呢?”


    此時李南星亦已看清楚了不禁喜出望外大叫道:“賢弟你也來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一個“燕子穿簾式”身形平地拔起在空中一個翻身已是無聲無息地落在老者與李南星之間身法美妙之極!那老者也不禁暗暗喝采心中更感驚奇。


    金逐流道:“李大哥你讓我來對付這個說話如同放屁的老匹夫!”


    這老者怒道:“我怎麽是說話不算話?”金逐流道:“你說要在一百招內打勝的是不是?哈哈我在旁給你數得清清楚楚你已經用了一百零二招啦!”


    老者麵上一紅說道:“你胡說我隻用了九十八招。”金逐流冷笑道:“虧你是修羅陰煞功的傳人。如此混賴簡直是連你死鬼祖師孟神通的麵子都給你丟盡了孟神通雖然是個大魔頭說話總還算話那像你這樣不要臉皮!”


    那姓陽的老者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卻怎知我的來曆?”當下老羞成怒說道:“你是什麽人膽敢到這裏來胡說八道?”


    和陳光照交手的那個雙子忽地叫道:“師父這小子就是金逐流。他正是我的仇人師父你可不要輕易的放過他!”


    原來這個麵帶病容的漢子就是金逐流那日夜封妙嫦房中搜出的那個人他名叫龔平野那日被金逐流打了他一掌調養了三個多月最近方始複原。這老者名叫陽浩他的父親陽赤符是孟神通的師弟得了”修羅陰煞功”的真傳。陽浩隻有龔平野這個徒弟自孟神通、陽赤符相繼去世中原的武林人物懂修羅陰煞功的就隻有他們師徒二人了。


    龔平野一見金逐流露麵就想向師父控訴的此時方有機會開口。


    金逐流笑道:“好呀你們師徒不肯放過我是不是?我也不想放過你們呢!”話聲未了已是倏地撲去龔平野曾吃過他的大虧焉敢抵敵隻好放開了陳光照一躲躲到師父背後。金逐流故意把他扯上正是要把他嚇走好比陳光照脫困的。


    陽浩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你敢欺負我的徒弟你來接我一百招吧!”金逐流笑道:“我有什麽不敢我隻怕你接不起我的百招!”


    陽浩一掌打出金逐流披襟迎風哈哈笑道:“我正熱得難受多謝你送我一陣涼風!”陽浩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小子竟然不怕修羅陰煞功!”


    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雙方都是不禁身形一晃向後退開不過金逐流卻多退了一步。


    原來金逐流幼承家學早已練成了“正邪合”的內功。他的父親金世遺當年曾和孟神通數次較量深悉“修羅陰煞功”的奧秘他自己雖然不肯練成這種歹毒的邪派功夫卻把抵禦“修羅陰煞功”的內功心法傳給了兒子故此金逐流自是傲然不懼。不過他的功力畢竟還是略遜陽浩一籌陽浩的“修羅陰煞功”傷他不得單憑掌力仍然可以逼得他多退一步。


    陽浩是這幫人的領他和金逐流單打獨鬥旁人不便插手。但是這些人卻怕李南星逃走於是紛紛湧上向李南星圍攻。為了要把李南星活擒這些人顧不得他們的領曾經說過的“絕不以多為勝”的話。陽浩也是不作一聲默許黨羽的作為。


    金逐流叫道:“大哥你用劍!”李南星拔劍一揮喝道:“你們不要命的隻管來!”劍光過處隻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破銅爛鐵堆了一地。


    隻不過一個照麵這幾個人的兵器便給削斷不由得大地一驚連忙後退。


    龔平野的武功較高避過了玄鐵寶劍一個“盤龍繞步”繞到了李南星的背後立即掌偷襲。


    龔平野的“修羅陰煞功”才不過練到第五重他可以克製陳光照卻克製不了李南星李南星寶劍前揮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龔平野也給他擊退了。


    李南星正要過去與金逐流會合忽見一條人影兔起鶻落說時遲那時快已是來到他的麵前一聲冷笑說道:“你用的敢情就是玄鐵劍吧?好史白都保它不住正好給我!”


    這人雙手空空李南星一時間還在躊躇未決不知該不該用寶劍傷他性命?不料那人掌力一熱風呼呼熱浪四溢掌力之猛恍似排山倒海而來。李南星用上了“千斤墜”的重身法腳步竟然還是不能站穩。這人雙掌一跟著立即便是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李南星揮動玄鐵寶劍青光暴長合成了一道圓弧這人已知是玄鐵寶劍但尚未料到玄鐵寶劍是如此厲害慌忙縮手。“嗤”的一聲這人的衣袖被寶劍削去了一幅可是李南星這一把重達百斤的玄鐵寶劍給他的衣袖輕輕一拂劍峰登時也歪過了一邊。


    這一來雙方都是不敢輕敵這人想道:‘這小子居然擋得住我的雷神掌手中又有玄鐵寶劍倒是不可小覷了。”李南星心想:“這人的功力似乎還在那姓陽的老者之上。糟糕更是我的玄鐵寶劍勝不了他今晚隻怕是難以脫險了。”


    龔平野與那幾個折斷了兵器的漢子不敢再去惹李南星於是又再移轉目標跑去圍攻陳光照。陳光照撒出一把冰魄神彈龔平野不懼冰魂神彈但其他的人卻是禁受不起除了兩個內功較高的之外都給他的冰彈打得渾身抖隻好遠遠避開。


    陳光照本來打不過龔平野幸虧李南星剛剛和龔平野對了一掌消耗了他的真力龔平野的“修羅陰煞功”打了折扣陳光照才可以和他打成平手。但是還有兩個內功較高的人沒給冰彈傷著這兩個人退而複上陳光照騰不出手來再神彈再度陷於苦戰。


    李南星力鬥那個漢子雙方各有忌憚可是李南星因為先鬥了一場不免稍處下風。


    李南星不識這個漢子金逐流卻是知道不由得不暗暗替李南星擔心。原來這個漢子就是他在幾個月前在徂徠山上曾經見過的那個歐陽堅。那次歐陽堅是給丐幫幫主仲長統打敗的金逐流和他並未交過手。


    那一戰歐陽堅雖然是給仲長統打敗但也是過了百招之後仲長統方能取勝的。試想丐幫幫主仲長統的功夫是何等深湛等閑之輩豈能堪他一擊?是以金逐流雖然未曾和歐陽堅交過手也知他的本領非凡以李南星的功夫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陽浩越攻越猛把“修羅陰煞功”揮得淋漓盡致金逐流接連用了幾種不同的身法掌法須彌掌、排雲手、天羅步、驚神指……每一種都是世所罕見的上乘武功當真是奇招妙著層出不窮。但雖然如此畢竟是功力稍遜一籌在陽浩猛攻之下兀是未能擺脫困境。


    陽浩久攻不下暗暗吃驚心裏想道:“這小子不知是什麽來曆如此了得!我若是在百招之內不能取勝久戰下去隻怕還會敗在他的手上。”要知修羅陰煞功極為消耗元氣是以陽浩必須戰決方能克敵製勝。否則待到他再衰竭之時金逐流變化莫測的招數就不是他所能防禦的了。


    陽浩連施殺手把金逐流逼退幾步喝道:“好小子你還不束手就擒?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陽浩外貌凶橫內心虛怯地動狠攻大施恫嚇實是想瓦解對方的戰意希望對方不戰而潰。


    金逐流識破敵人的用意奮勇力戰傲然不俱。不過他自己雖然不怕卻不能不為李南星與陳光照擔憂。激戰之中金逐流耳聽四方眼觀八麵眼光一瞥隻見李南星中指戴著一隻戒指光芒閃閃在他掌劈指戳之際距離數文之外的金逐流也隱隱感到了絲絲寒意。


    金逐流早就注意到這隻戒指的了此時仔細一瞧可不正是和他自己戴的那隻寒玉戒指一模一樣!臧在金逐流心裏多時的謎底此時驀地揭開原來李南星就是他的父親要他的江師兄所會之人。


    謎底竭開之後跟著來的是更多的疑問:“李大哥莫非早就和爹爹相識的了否則爹爹的寒玉戒指怎會給他?但李大哥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爹爹叫江師兄今晚來秘魔岩與他相會難道是早已知道了有今晚之事?”


    疑雲疊起但金逐流亦已無暇細想了。激戰中金逐流抬頭一看隻見月亮已到中天金逐流大喜笑道:“陽浩你莫猖狂看是誰要束手就擒吧?李大哥別怕他們的虛聲恫嚇再過一刻我準保可以把他們殺得大敗虧輸!”


    李南星此時亦是疑惑不定金逐流所戴的那隻寒玉戒指他也看見了心裏想道:“我隻道逐流不知我是何人如今看來他是早就見過我的爹娘的了。但為什麽他卻要瞞著我呢!”


    原來在李南星離家前夕他的父親把那隻寒玉戒指給他說道:“你到中原倘若見著戴著同樣戒指的人你就可以放心依靠他求他幫你解決任何困難。若是在你碰著危險之際你戴著這隻戒指說不定也可以助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李南星就是因為記著父母的吩咐故此今晚來赴陽浩之約才戴了了這個寒玉戒指的。初時他還不免有“迷信”之感隻因這是父親的吩咐所以姑且戴它試試不料果然在危急之際金逐流就突如其來了。


    李南星見著了金逐流這個戒指當然以為他是受了自己父母之托而來殊不知金逐流也是像他一樣心裏正藏著一個悶葫蘆呢。


    李南星受了金逐流的鼓舞精神一振把玄鐵寶劍使得虎虎生鳳又與歐陽堅鬥了二三十招。可是歐陽堅的雷神掌實在厲害每一掌就好似有一個熱浪打來一個浪頭高過一個浪頭加以李南星又必須用力來揮動那柄沉重異常的玄鐵寶劍更加其熱不可當。三十招過後李南星渾身濕透恍若置身在烘爐之中。


    李南星心裏想道:“逐流說得好像極有把握卻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看來他也似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唉恐怕隻是空言安慰於我的吧?”


    陽浩把金逐流逼得步步後退大笑道:“好小子我看你還吹不吹牛?”此時已是月正當頭恰是三更時分金逐流心裏有點著慌想道:“難道是師兄在路上有了耽擱?他若還不來我們可要糟了。”


    陽浩笑聲未已忽見秘魔崖前麵的大石台上出現了一個人朗聲說道:“請各位看在江某麵上就此罷手如何?陽先生歐陽先生你們兩位是武林前輩何以對兩個後生小子為難?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可以和江某說麽?我擔保在我的身上還你們一個公道就是!”


    江海天突然現出身形陽浩的黨羽之中隻有兩三個是認得他的其他的人尚未知道他是誰一見有人在石台上出現不待他把話說完就紛紛把暗器打過去了。


    江海天不動聲色口中仍在繼續說話隨手在一根尖削的石筍一抓石筍似朽木一般給他折斷隻見他把手掌攤開那一段石筍已變成了無數碎石。江海天滿不在乎的隨手一撤。隻聽得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那許多暗器都給他的碎石打了下來。更妙的是每一枚暗器都是剛好落在主人的身旁毫無差錯。這手絕世的武功一顯任是最笨的人也知道江海天是手下留情不想傷人的了。


    群盜此時方始知道來者是江海天。江海天是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誰不知道他的名頭?見他顯露了這手絕世神功不由得人人膽戰個個心驚鬧哄哄的群盜登時噤若寒蟬。


    群盜不約而同的一齊住手隻有歐陽堅正使到“雷神掌”的一招殺手掌鋒已觸及了李南星的身體一時之間煞不柱掌勢心裏想道:“反正是要得罪江海天的了不如把這小子擒了來也好討價還價。”


    歐陽堅掌心一翻內力剛剛吐出忽覺勁風颯然江海天大袖一揮恰好隔在他們二人之間。歐陽堅內力出怦似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大吃一驚連忙縮手。李南星本來是如受煎熬悶熱不堪的此時也忽地如沐春風遍體清涼精神大振。


    江海天微笑道:“好在兩位都沒受傷請給江某一個麵子有話慢慢再說如何?”歐陽堅本以為李南星免不了為他所傷是以才一不做二不休的此時既然沒有傷及李南星也遂消了顧慮、供手說道:“江大俠之命豈敢不遵?”退過一旁。


    李南星暗暗詫異心想:“怎的江海天也有一枚寒玉戒指?他又怎地會知道我有今晚的約會?”


    陽浩大是尷尬訥訥說道:“些須小事想不到驚動了江大俠。”


    江海天道:“究竟是什麽事情?”


    陽浩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麽我們不過是想推戴這位厲公子作我們領厲公子不肯應承這這……”


    金逐流笑道:“這你就要動手傷人了麽?”


    江海天笑道:“原來如此陽光生也是一番好意。不過人各有誌似也不宜強人所難。陽先生不知我說得對不對?”江海天說得十分委婉顧全了陽浩的麵子好讓他自下台階。


    陽浩此時哪裏還敢再說。當然是諾諾連聲鞠躬而退。轉眼間群盜走得幹幹淨淨。


    金逐流上前行過了禮笑道:“好在師兄來得及時。”


    江海天道:“你和這位厲公子是早就認識的麽?”


    金逐流逍:“好教師兄得知我們二人早已是八拜之交了。不過剛才我才知道原來李大哥就是爹爹要你相會之人。”


    江海天聽了陽浩那番言語已知厲南星的來曆當下哈哈笑道:“你們兩人本來應該親如手足的這也真是無巧不成書了。”心想:“師父行事也怪既然此人是厲複生之子為何不早告訴師弟教我煞費疑猜。”


    李南星歎口氣道:“我明白了原來是金世遺叫你們來的。”


    江海天眉頭一皺心裏想道:“若論輩份我師父比你高了兩輩你不感恩也還罷了豈能直呼我師父之名?”原來李南星本姓厲他的父親厲複生乃是天魔教奉為祖師的厲勝男的侄兒而厲勝男則是金世遺的舊情人。


    金逐流不知他的父親與厲家有那重公案聽得厲南星直呼“金世遺”的名字毫不加以尊稱心裏也是很不舒服。但轉念一想:“爹爹給他寒玉戒指又要師兄老遠地跑來北京會他可見爹爹對大哥也是十分愛護的了。我應該體念爹爹的用心。大哥或許是對爹爹有甚誤會將來我總會明白的此時又何必耿耿於心?”金逐流本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人這麽一想也就想開了。


    陳光照與江海天本來是相識的跟在厲南星之後。上來與江海天相見剛寒喧了幾句臥佛寺的主持空照大師也來了。他是現陳、厲二人失蹤放心不下出來探個究竟的江海天與空照大師交情非淺見麵之下當然又是有一陣寒喧。陳光照與金逐流乃是第一次見麵少不免也有許多話說一時間新知友彼此攀談。倒把厲南星冷落一旁了。


    厲南星忽地抱拳一揖淡淡說道:“江大俠多謝你今晚相助之德我不領你師父的情也該領你的情大恩徐圖後報請恕我有事先走了。”不待江海天答話一轉身便即飄然而去。


    江海天不禁為之愕然。他正在陪著空照大師說話不便跑開於是說道:“師弟請你替我送客。嗯、你和他是八拜之交也該送他一程。天明之後你再回臥佛寺吧。”話中之意自是要金逐流去向厲南星問個清楚。金逐流滿腹疑團其實無須師兄提示他也是要去問個清楚的了。他的輕功遠在厲南星之上厲南星也似乎有意等他隻追過了一個山坳便已追上。


    厲南星回頭笑道:“賢弟我知道你會來的。”


    金逐流道:“大哥有許多事我不明白……”


    厲南星道:“你爹爹從來沒有和你說起我麽?”


    金逐流道:“沒有。爹爹叫我帶一封信給師兄要江師兄今晚到此會你那封信我也是見著了師兄才拆開來看的我也覺得奇怪爹爹好似早就料到了有今晚之事。”


    厲南星道:“你是幾時離家的?”


    金逐流道:“有五個多月了。”


    厲南星道:“哦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了。”


    金逐流道:“什麽怪不得?”


    厲南星道:“我與陽浩今晚之約是半年之前就定下的。你的爹爹雖然身處海外但他在中原的武林朋友極多想必是早已知道了這個消息。”


    金逐流道:“大哥你和我爹爹是早已相識的嗎?你你何不早說?”


    厲南星道:“你的爹爹每隔一兩年就到我家一次我得他的指點很多尤其是內功和劍術我自小就是跟你爹學的。”


    金逐流恍然大悟心裏想道:“怪不得那日在長城之上我舞劍大哥彈琴琴音的節拍和我的招數配合得絲絲入扣。這麽說來他即使未曾正式拜師也算得是爹爹的記名弟子了。卻何以適才在言語之間對我的爹爹似乎甚是不滿?”


    金逐流心有所疑但為了顧全友道不便坦率詰責正在盤算如何委婉措辭之際厲南星歎了口氣先自說了。


    厲南星道:“令尊把我當作子侄一般看待我自小得令尊愛護心裏也是很感激的。隻因我有一事鬱鬱於心適才言語之間對令尊大是不敬。其實做小輩是不該這祥的這是我的過錯請向賢弟謝過。”


    厲南星從“你的爹爹”改口“令尊”又向金逐流賠了禮認了錯金逐流的氣也自平了。可是心裏的疑團依然未釋問道:“是什麽使大哥鬱鬱於心和我爹爹又有什麽關係?”


    厲南星歎了一口氣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了咱們做小輩的何必還去說它?算了吧你也不必再問令尊。”


    原來厲南星在家之時他父母從小和他說過他也是並不知道金世遺與厲勝男那件公案的到了中原之後他會見了天魔教的一些舊人其中有幾個對金世遺舊怨未消把這件事情告訴厲南星可是他們也不是知道得十分清楚於是說起了“金、厲之戀”的情史就免不了加油添醬編派金世遺的不是。甚至把厲勝男之死說成是由於會世遺的負心別戀以致令得厲勝男自殺的。


    如果厲南星的父母早就告訴他這件事情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要好得多。偏偏他的父母為了避忌從沒和他說過如今他認外人的口中聽到把那些不盡不實的說話都當作為真心裏可就大受刺激了。尤其是他自小就崇拜金世遺的一旦覺自己所崇拜的人做了“虧心事”“害死”的人又是他的姑婆他更是有了“受騙”的感覺。很自然的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原來金世遺是因為內疚於心覺得對不起我家所以才傳我武功以圖補過的。”


    厲南星是個感情容易衝動的人他有了這個想法對金世遺自是難以諒解。不過也正因他是個感情容易衝動的人金逐流的友誼感動了他他回想起餘世遺對他愛護之誠也就不覺有些後悔了。


    金逐流是個瀟灑豁達不拘小節的人。厲南星已經賠了禮他心裏早已芥蒂全消。此時雖然疑團未釋但厲南星不願說那舊事金逐流也就不再問下去了。


    金逐流道:“大哥你就這樣走了麽?江帥兄也還想和你說說話呢。”


    厲南星歎口氣道:“史姑娘在**幫總舵度日如年我恨不能插翅趕去會她。以後我再去專程拜訪你的師兄吧賢弟請你代我向令師兄和陳大哥告罪一聲。他們在等著你你你回去吧!


    厲南星口裏催促金逐流回去心裏卻是盼望他和自己同往**幫的。不過因為日前在戴家已經遭了一次拒絕他也是個自尊心重的人是以不願再向金逐流求請。


    金逐流一陣辛酸惘然說道:“好但願大哥諸事稱心與史姑娘同偕白。我回去了。”


    金逐流回頭走了幾步隻聽得厲南星縱聲歌道:“蒹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流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這是《詩經》《秦風》中的一節意思是說“蘆花(兼薛)(一片白蒼蒼清早露水變成霜心上的人兒哪在水的那一方。我逆著水流去找她繞來繞去道幾天我順著水流去找她她呀卻像在四邊不著的水中央。”


    這詩刻劃了道求者微妙的心事他是那樣傾慕於那個女子又怕追不著她。意中人好似近在眼前又似遠在天邊總之是“可望而不可即”令他不禁日思夜想九回腸!


    金逐流怔怔地回過頭去隻見厲南星舞劍狂歌轉眼間影子已是沒入林中看不見了。金逐流心裏暗自歎了口氣說道:“大哥對紅英是如此一往情深我豈能奪他所愛?唉從今之後我可不要再想史紅英了。”他心裏禁止自己去想腦海中卻偏偏現出史紅英的影子。


    金逐流情思惘惘回到秘魔崖江海天和空照大師、陳光照等人還在那兒。江海天道:“你這麽快就回來了?”陳光照道:“李大哥呢?他不肯和你回來?”


    金逐流道:“李大哥另外有事他要趕著去一個地方。”


    江海天道:“這人也是有點古怪師弟他和你說了些什麽。”


    金逐流心想那事想來師兄當會知道於是問道:“他說有件事令他鬱鬱於心卻不知此事與爹爹有甚關聯?”


    江海天歎息道:“我明白了。想必是他聽了些什麽閑言閑語以致心有疙瘩。”


    金逐流歎道:“什麽閑言閑語會使大哥心有疙瘩?這件事一定是和厲家有關的了是麽?”金逐流好奇心起給江海天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倒教江海天為難了。


    江海天道:“你的厲大哥可能對師父有點誤會但這件事情並不是你爹爹的錯將來他一定會明白的。”江海天不便談師父的“情史”隻好如此作答。


    空照大師忽道:“能所雙忘色空並道。一切因緣雲煙過眼。心無窒礙說亦無妨。”他是得道高僧心知金逐流好奇之念一生若不問個究竟心頭之結難解。是以說了幾句謁語主張把事情原委告訴金逐流。


    江海天本來是個爽朗的人聽了空照大師之言笑道:“大師既說無妨我就說吧。你的爹爹和我是同一日結婚的你可知道什麽緣故?”金逐流道:“是不是我爹爹和我娘相識得遲?”江海天道:“不是。師父是為了一個女子的緣故以致遲了二十年才和你母親成婚。”金逐流大感興趣說道:“這個女子想必是厲家的人師哥你告訴我這個故事。”


    江海天道:“不錯那女子名叫厲勝男。你的爹娘相識在先和厲勝男相識在後厲勝男癡戀你的爹爹卻不知你的爹娘早已心心相印。不過師父師母雖然心心相印尚還未有婚約後來厲勝男和你爹爹聯手打敗了大魔頭孟神通其後厲勝男又在天山比武勝了天山派老掌門唐曉瀾奪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頭她自己亦受了重傷。你爹爹感她情癡和她作了一夜夫妻。”


    金逐流道:“怎麽隻是一夜夫妻?”


    江海天道:“厲勝男在洞房之夜便即香消玉殞是以和你爹爹隻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你的爹爹為懺情緣遲了二十年才娶你的母親。”


    江海天簡略的將金逐流父母與厲勝男之間的情場追逐之事告訴了金逐流言語之中自然是比較偏袒師父師母不過這也怪不得江海天江海天也不知道少年時候的他的師父心中真正愛的其實還是厲勝男。


    金逐流聽得癡了。這個故事給他許多感觸他愛他的父母但聽了這個故事卻也十分同情厲勝男。心裏想道:“這位厲姑娘用情之專當真是人間少有。她為了獲得爹爹不惜用盡一切手段。但在獲得夫妻名份之後卻又不惜犧牲自己成全我的爹娘。因為她知道我的爹娘早已心心相印能使自己所愛的人得到幸福雖死何憾?這位厲姑娘可說是懂得了愛情的真諦了。”


    想到此處驀地心頭一震自思自忖:“如今我和李大哥與史姑娘之間的關係豈不是也很像他們?”正是:


    天若有情天亦老問誰真個解癡情?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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