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這侍女眼神中充滿了探究的意味,陸瑾心頭微凜,後退一步垂下腦袋,不想與她對視。


    趙道生驚訝笑問道:“不知娘子站在這裏所為何事?”


    碧雲從陸瑾身上收回了視線,淡淡笑言道:“我家娘子時才聆聽了趙郎所作之詞,心內一直是激動澎湃不已,眼見今夜明月高懸,夜風涼爽,故此在東院之內備下茶飲,想與趙郎君你攀談閑聊一番,不知郎君是否願意赴約?”


    一席話落點,不僅是趙道生,就連陸瑾也是為之呆住了。


    陡然之間,趙道生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頭腦昏沉整個心兒飄飄然,瞬間被巨大的狂喜所籠罩覆蓋。


    蘇令賓居然邀約他前去飲茶,且還是孤男寡女單獨相對,莫非那首曲詞已令那高高在上的絕色女子難以自持,想要來個秉燭夜談?


    比起趙道生,陸瑾卻冷靜從容如斯,他微微一思忖,登時暗道不好,蘇令賓這番邀請,毫無疑問是對趙道生剛才所表現出來的驚人才華產生了懷疑,因此想要見他暗地了解一番。


    心念及此,陸瑾急忙上前拱手道:“郎君,夜色已深,你還要返回東宮,不如咱們改天再來如何?”


    此刻趙道生已是熱血上腦,渾身上下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聽到陸瑾之言,立即哈哈大笑道:“蘇仙子邀約,道生豈能忍心離去?阿瑾啊,咱們晚些回宮又有何妨。”說罷對著碧雲恭敬一禮道:“還請娘子帶路。”


    陸瑾恨不得將這個不分輕重的趙道生一腳踹死,難道他就沒有看出蘇令賓已經對他產生懷疑了麽?居然還答應赴約,若是被蘇令賓看出了端倪,赴約之願豈不是要為之落空?


    帶著這般想法,陸瑾隻得無奈地跟隨趙道生與碧雲前去東院,隻盼到時候趙道生能夠精明一點,萬不要露出馬腳才好。


    ※※※


    時當亥時末刻,皎潔的圓月已是升上小樓頂端,蘇令賓長身婀娜地站在池畔涼亭內,美若嫦娥仙子降臨凡間。


    時才趙道生所作之詞,的確給蘇令賓帶來了無以倫比的震撼,況且能夠親眼見到那絕世曲詞出世,她的心內更是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然而待她告辭離去後仔細想來,總覺得以趙道生的文才,要作出這樣的詞曲無疑於是天荒夜談,畢竟趙道生不學無術,紈絝浮誇是出了名的,今晚突展絕世文采,實在太過奇怪。


    因此而已,蘇令賓不由動了試探他一番的心思。


    正在悠悠思忖間,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突然掠進了院中,蘇令賓舉目望去,便看見碧雲正領著趙道生慢悠悠而來。


    瞧那趙道生衣冠楚楚,白衣翩翩,然而麵上卻掛著說不出的輕浮微笑,蘇令賓一雙黛眉忍不住輕蹙了一下,正欲步出涼亭迎候,突又看到趙道生身後似乎還跟著一人,腦袋低垂不辨容顏,一身仆役服飾穿在身上甚為怪異,霎那間,蘇令賓不禁雙目一亮。


    趙道生早就已經看到矗立在涼亭內的絕色佳人,離涼亭還有三四丈的距離時,他突然站定了腳步,遙遙拱手道:“道生見過蘇娘子,能受娘子相邀,實在幸何如之!”


    蘇令賓微笑步出涼亭,輕抬玉臂虛手相扶道:“趙郎不必多禮,更深夜重長夜漫漫,令賓在此煮茶為樂,能夠邀約趙郎前來一敘,倒也是人間樂事。”


    說完之後,蘇令賓美目視線突然轉到了陸瑾的身上,微笑言道:“對了,不知這位郎君是?”


    感覺到此女目光盈盈甚為銳利,陸瑾暗自煩惱,正愁不知如何回答之時,一旁的趙道生已是笑著開口道:“哦,這位是伺候道生的仆役,姓陸名瑾,阿瑾,還不快快向蘇娘子問好。”


    陸瑾本以為趙道生會替他另取一個名字作為掩飾,然而沒料到他竟是這般實言相告,登時哭笑不得,還好去歲七夕在望川樓並未留下姓名,否者蘇令賓光憑這一點,便會知道曲調真正作者是誰了。


    不容多想,陸瑾拱手言道:“在下陸瑾,見過蘇娘子。”


    蘇令賓暗暗念叨了“陸瑾”這個名字幾番,總感覺似乎有些熟悉,虛手相扶微笑言道:“奴觀陸郎君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卻沒料到竟是趙郎君的仆役,不過陸郎君你的這身衣物,似乎有些不太合身啊。”


    陸瑾暗歎蘇令賓的心細如發,麵不改色地笑答道:“今日在下的衣物恰好拿去漿洗,因急著出門便借來同僚衣物穿著,有些不合適也為正常。”


    蘇令賓點點頭,像是已經接受了陸瑾的解釋,對著趙道生伸手作請道:“趙郎,令賓已在涼亭內備置茶飲,請吧。”


    “娘子請。”趙道生欣喜一笑,跟著蘇令賓步入了涼亭之內。


    陸瑾身為仆役,自然不能與蘇令賓、趙道生同案而坐,隻得侍立在旁邊。


    亭內石案上燎爐火紅,茶水沸騰,蘇令賓親自拿起長長的茶勺從煮茶陶壺中盛出茶汁,注滿趙道生案前的白玉杯,淺笑言道:“趙郎不妨試試令賓的茶藝如何?”


    趙道生道得一聲好,忙不迭地雙手捧起白玉杯慢慢細啜,半響悠然笑道:“此茶清洌醇厚,芬芳怡人,實在乃不可多得的妙物,特別是經由娘子親手煮之,更是妙不可言!”


    蘇令賓雖為青樓女子,然也是出淤泥而不染,聽罷趙道生這番略顯輕佻的話,心內大感不悅,淡淡言道:“隻要趙郎君能夠喜歡,也不枉費令賓煮茶之功,趙郎,令賓有一事不明,還望趙郎君能夠賜教。”


    “啊?好,娘子但言無妨。”趙道生放下茶杯,微笑相望。


    “昔日趙郎多次前來參加令賓舉行的宴會,然而實話實說,趙郎在諸位賓客當中並不是那麽出彩,也鮮少有佳作問世,不知令賓說得對否?”


    “對,娘子之言無差,長期以來道生未送一首詩詞給娘子,實在慚愧。”


    蘇令賓微笑道:“此事倒是無妨,然而今日趙郎君所作這首此曲,卻是令令賓震撼不已,可以說此曲已經完全能夠與當年那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相提並論,不知趙郎是如何作出這樣的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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