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王語嫣房間之時,段譽正為他母親發愁,心道:雖然爹爹隻接回來這幾個女孩兒,但她們的母親時常須見得自己的女兒,必然也是離這兒不遠,這下媽媽要不生氣也難啦!父親將茶花開的最好的一處院落給了她住,卻不知這一位新來的妹妹長什麽模樣?


    與慕容複回禮之後,段譽打眼往他身後望去,隻見一個姑娘倚坐在那裏,雖然蒼白著臉兒,但姿容秀美,風儀卓絕,若是用梨花形容則太過單薄,用桃花作比則稍嫌俗豔,看來看去,卻像一朵山茶花,清雅淡香。一時間他呆意上來,竟然看得愣住了。


    慕容複看在眼裏,輕咳一聲。王語嫣坐直了,半欠了一下身,笑著招呼道:“是段譽哥哥麽?我武功不濟受了點傷,恕我無禮了。”


    段譽回過神來,忙讓道:“你倚著罷,不必起來。”


    說著,他便坐了下來:“妹妹原來也會些功夫的?爹爹也時常要教我學武,我隻是不願學,打打殺殺的,有辱斯文。”


    王語嫣見他果然如原著中一般對武功反感,不禁微笑,便道:“可若是不學武功,遇上仇家,或者有那等不講理的惡人,毫無理由便要殺了你,可怎麽辦呢?”


    段譽撓撓頭,認真地說:“那我便用佛法感化他。若是實在說不通,我便學佛祖割肉飼鷹,若能點化他,也就不枉犧牲了。”


    他這席話說得書呆氣十足,卻也摯誠無比,慕容複與王語嫣都笑了。


    慕容複心道,段延慶那樣的人居然會有這麽一個兒子,可見世間有說養恩重於生恩,半點不錯。便將因著段延慶而生的戒備打消了大半,與他談起詩詞歌賦、佛法易經來。


    段譽本是天天紮在書卷中的,平時除了與朱丹臣對談幾句,極少有人能與他交流文學佛理,這下便喜不自勝,拉著慕容複聊個沒完。聊至眉飛色舞處,段譽喜道:“慕容公子,你也別叫我世子了,你既然是我妹妹的表哥,自然也做得我的哥哥,咱們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王語嫣倚在一旁調息,聽見他們稱兄道弟起來,心下道:這麽兩個人居然談興如此之濃,把我都撇到了一邊,竟與原著中為了我而互相看不順眼完全相反,倒是頗為有趣。


    不知不覺便已近正午,段譽便先告辭:“嫣妹聽了我半天的廢話,怕是累了。好好歇著罷,我回去便囑咐另三個妹妹,有空來探你。”


    慕容複送段譽出門,回來時隻見王語嫣靠在床頭不住地笑,疑惑地問:“你這哥哥雖是個妙人,卻也沒有如此滑稽罷?”


    王語嫣搖頭:“不是,我隻是聽他剛才一堆妹妹來妹妹去,倒想起一本叫《紅樓夢》的書來。”


    “我怎的沒聽過這部書?”慕容複喚下人來擺飯,回頭問。


    “藏裏那些書,表哥你沒看過的可多啦!”王語嫣眨眨眼睛,話鋒一轉,“他方才說要那三個妹妹來探我,我卻怕我消受不起。”


    慕容複奇道:“這又是為何?”見上來幾樣清淡吃食,便索性親自喂到王語嫣嘴邊。


    王語嫣便一邊就著他的手吃飯,一邊興致勃勃地將當年秦紅棉與甘寶寶師姐妹同時戀上段正淳,將刀白鳳與李青蘿視為平生死敵的事說了。末了道:“鍾靈與木婉清的娘親都恨透我娘了,她們多半對我也沒有什麽好印象。”


    果然鍾靈與木婉清結伴來看她的時候,都並不是很熱情。木婉清是天生性子剛冷,鍾靈雖活潑些,對著母親常說的“惡女人”的女兒卻也有些惴惴的。慕容複擔心王語嫣不快,便托辭她體弱,鍾靈與木婉清順著這個台階下,沒坐多久便走了。


    但是阿紫,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姐夫!”這一日黃昏,慕容複正在庭院中放飛信鴿傳遞消息,聽見身後一把清脆嬌嫩的聲音響起。回身一看,一個穿著紫衫子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那裏,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直直注視著他。


    慕容複問道:“這位是阿紫姑娘罷?”


    阿紫拍掌笑道:“姐夫果然眼光獨到,一猜便準。”


    見她顏若朝霞,神情狡黠,慕容複暗忖:我與嫣兒還未成親,她便叫我姐夫,是為借故拉近距離;既然是叫我姐夫,府上便惟剩她一人未曾相見,任誰都猜得對,她卻要誇我眼光獨到。這姑娘比嫣兒還小上一兩歲,怎的如此油滑虛偽?


    慕容複卻是不知,星宿派絕學除了毒之外,還有溜須拍馬。阿紫自小在那般環境中浸淫長大,自然是極其熟諳拍馬屁的功夫。


    他心裏雖略有不喜,麵上一點也不顯,隻溫和道:“阿紫姑娘有何事?”


    阿紫靈動的雙目眨了一眨,綻放出一個甜蜜的笑容:“聽說嫣姐姐有傷在身,你帶我去探望她,可好?”


    慕容複心中更加奇怪,既然是存了探望之心,為何拖到傍晚才來,又是先找上的他?看阿紫一臉天真無辜的表情,他也不好說什麽,便在前麵引了路,往王語嫣房間行去。


    阿紫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崇拜地道:“姐夫,你武功很高強,是不是?”


    慕容複客氣地回答:“哪裏,也不過爾爾。”


    “據說有種武功能把別人的內力吸過來用,姐夫可曾聽說?”


    慕容複心頭打了個突,不知她是何等用意,便故作驚訝道:“我隻聽說過星宿派有一種化功大法,能將敵手的功力化去,不知對不對。”


    阿紫笑道:“這你可問對人啦,我自小在星宿派中長大。化功大法雖然厲害,卻隻能減損對手的內力,卻不能取過來自用,不免有些浪費。我方才說的,是另一種功夫。”


    星宿派的化功大法為丁春秋所創,中掌者不僅沾劇毒,內力也於頃刻間傾泄而出,即使不死,也變成了廢人一個,是以武林中人聽到星宿派無不嗤之以鼻、切齒痛恨。


    一聽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是被星宿派養大,而她談起化功大法之陰損毒辣,語氣又是輕飄飄的全然不在意,慕容複更是暗暗納罕,隻得繼續用言語搪塞:


    “在下愚鈍,竟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比化功大法更神奇的功夫。”


    他話說到此處,也正好行至王語嫣房前。


    怕王語嫣正在休息,慕容複先向阿紫作個手勢讓她在外稍等,便先一步上前輕輕推開門,卻看見王語嫣正坐在床邊收疊衣物,聞聲轉過頭來衝慕容複一笑。慕容複見她手中收拾的是他的衣衫,心下一軟,走過去握了她手道:“這些放著讓下人做便罷了,你又亂動什麽?”


    王語嫣嗔道:“我又沒缺胳膊少腿,老這麽躺著,骨頭都要酥了,做點事不打緊的。”


    “那也先歇會罷,你那個叫阿紫的妹妹來看你了。”


    王語嫣一凜,心裏竟然沒來由得生出一絲恐懼來。便是當初遇上天山童姥,也不曾有過這種全身都要起寒毛直立的感覺。她強定心神,把手中衣物放好,朝慕容複點了點頭。


    “姐夫,這位便是嫣姐姐吧?身子可好些了?”阿紫蹦跳著進來,十分自來熟地在王語嫣身旁坐下,拉了她手。


    阿紫小手冰涼的的觸感讓王語嫣渾身不自在,那聲“姐夫”更是讓她有了極其不妙的聯想。喬峰不就是她的“姐夫”?難不成,阿紫竟然是一個姐夫控?


    之前看書時,雖說對阿紫的敢愛敢恨也頗為佩服,可如果真的與她親身接觸,那一種天真的殘忍著實令人心裏發毛。不知道她是懷著什麽樣的目的,也不想因為成見而冤枉了人,王語嫣隻得不變應萬變,柔柔地回答了阿紫的問話,“養了兩天,好多了。”


    阿紫笑眯眯地瞅了瞅她,極親熱地靠上她身旁去,向慕容複說道:“既然我與姐姐是同一個爹爹,姐夫,你說我們長得像不像?”


    阿紫錦衣華服,小臉兒白中透紅,端的是容光煥發,顧盼神飛;而王語嫣隻著家常絹衣,雲鬢鬆挽,臉色孱白,弱不勝衣。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女靠在一起對比著,自然是更顯出王語嫣滿麵病色了。慕容複隻是一笑,並沒有答話。


    王語嫣心中惱怒,卻也不好發作,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我與你同胞姐姐阿朱自小一起長大,旁人都看不出我們是姐妹,想來應該不是很像。不過你的五官倒與她有些差不多。”


    阿紫仍是掛著笑容,興奮地打聽起她同胞姐姐阿朱的情形。王語嫣心中不快,再加上體力不濟,便有些懨懨的。慕容複知道她累了,便道:“天色也晚了,阿紫姑娘是不是等下要去前廳用飯的?”


    “可不是?姐夫,這處院子我沒來過,路不甚熟,還是勞煩你送我出去罷。”見不好再留,阿紫站起身來,回頭甜甜地囑咐,“嫣姐姐,你可得好生將養著。”


    她最後一句話聽上去是關切,仔細一回味卻另似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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