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平手負身後,一聲冷哼:“反正這一去,她不死也得脫層皮!”


    曹成文先是高興,隨即又有些擔憂地問道:“可是那幾個人終究沒鬧出人命,她這最多算是庸醫誤人,到時候關上幾天又放出來了,不還是……”


    “蠢貨!”曹德平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短短幾天,就死了四個!現在要是再搞出動靜,知縣那邊怎麽交待!”


    做事兒講究一個度!


    知縣大人現在願意睜隻眼閉隻眼幫他們,一是看在表姐的麵子,二是也想盡快結案,把這些事全都壓下去。


    如果再死人,搞得人心惶惶,保不齊就要有人出來指責是知縣無能,連個小小的江陵都治理不好。


    “知縣大人任期將滿,據說這次升遷有望,所以這段時間萬萬不可出了岔子!”


    隻要那位高升,他們不也能跟著沾光?


    到時候,一個小小的江陵又算什麽!


    曹成文瞬間眼睛放光:“當真!?”


    曹德平捋了捋胡子,臉上顯出幾分得意:“這是你表姑親自與我說的,還能有假?不過這消息你萬不可對外透露,聽見沒!”


    “兒子又不傻,這點分寸還是有的!”曹成文連忙拍著胸脯保證。


    但隨即,他眼前莫名浮現那天在衙門口與葉初棠對峙的場景,不知為何心頭總是莫名發慌。


    “不過,爹,我看那個葉初棠挺有手段的,咱們還是得多多防範,就算不能把她按死,也絕對不能再給她翻身的機會!”


    “出息!”曹德平不屑冷哼,“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有幾分能耐?進衙門這一趟,估計都能把她嚇夠嗆!現如今江陵的各大藥鋪都不做她的生意了,又搞出了好幾個事故,醫館被封,就算她能出來,在江陵也是待不下去了。翻身?做夢!”


    他說著,又忍不住指責起曹成文。


    “從小到大,你都是這個性子,膽氣不足,怯懦有餘,前怕狼後怕虎!哪像成武——”


    說到這,他聲音一頓,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冷哼一聲,甩袖轉身離開。


    他離開後,曹成文才緩緩抬頭,望向他的眼神怨憤而不甘。


    這麽多年,他和成武沒少被拿出來比較,永遠是誇成武的多,好像他處處都不如成武一般!


    可現在成武已經死了!爹居然還是——


    曹成文緩慢撐著站起身,又忍不住冷笑。


    是啊,反正成武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和他爭了。


    就算爹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幹的,不還是得保他?


    現在隻要耐心等待結果就行。


    葉初棠……


    想起那天春雨淅瀝,那女子手持一把油紙傘,露出的一截細膩凝白的腕子,格外惹眼。


    曹成文微微眯起眼,心頭有些燥熱。


    整個江陵,再找不出這般容顏氣質的女子,若是——


    ……


    “這麽說,你們今天當真不走了?”


    台階前,葉初棠再次問道。


    連舟堅定點頭:“是。”


    主子心意已決,要在這裏查個清楚,那他們自然是不能走的。


    葉初棠朝著屋內看了一眼。


    瞧不見人,隻能隱約望見一抹月牙白的錦袍衣角。


    看樣子他們是真不打算走了。


    葉初棠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


    遇到麻煩不閃不避,非要頭鐵往前。


    行吧。


    葉初棠也沒在這件事上糾結太久,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等沈公子傷好了,再走不遲。不過,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可能沒辦法繼續幫忙看診了。”


    連舟立刻道:“葉大夫放心,這個我們也清楚,您盡管去忙,我們家主子,自有我來照顧。”


    反正按照她的說法,再用一小段時間的藥就行了,這些事兒他也都做得來。


    葉初棠清淺一笑:“所以,麻煩交一下住宿費和夥食費吧。”


    ……


    “她居然還要額外收我們錢!?”


    連舟滿臉不可置信,


    “這幾日我們給她的診金,都夠再買一個院子的了!”


    沈延川懶懶躺在木藤椅上,聞言卻彎起唇角,仿佛沒有絲毫意外:“醫館關門,她請我們離開,就算是和我們清賬了。若我們繼續住下去,自然是要重新收錢的。”


    連舟更震驚了:“她就是這麽說的,您怎麽知道!?”


    還用想嗎?這簡直一猜一個準。


    自從春燈節那天晚上以後,沈延川就覺得,她再做出什麽樣的事兒來,他都不會覺得奇怪與驚訝了。


    “給她便是。”


    主子下了令,連舟自然是要遵從的。


    倒也不是缺錢,而是……這一筆一筆往外給,嘩啦啦流水一樣,誰受得了啊!


    連舟忍不住吐槽:“也不知什麽樣的男人,能受得了這樣的女人!”


    沈延川眉心微動,忽然抬頭看來,問道:“去查一下,她是什麽時候來江陵的,從前的夫君又是何人。”


    想要查清楚她和徐鳳池的關係,就必須先搞明白她的身份,以及她的背景。


    最快的辦法,自然是從她身邊人入手。


    ……


    安排好家裏的事,葉初棠就隨吳旭等人一同前往衙門。


    走在路上,葉初棠忽然想起什麽一般,問道:“對了,之前劉四的案子怎麽樣了?”


    吳旭有些驚訝,這個時候一般人不是應該最關心自己的事兒嗎?她怎麽反而問起其他人的情況來?


    他轉念一想,覺得葉初棠可能還是在擔心葉雲風被牽扯到裏麵,便安慰道:“葉大夫別擔心,劉四已經認罪,說曹成武就是他殺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沒關係。”


    之前找上葉雲風,純粹是搞錯了。


    “哦?”葉初棠似乎有些驚訝,“那天周氏不是當眾指證是曹成文指使的嗎?”


    吳旭有些無奈地解釋道:“是這樣沒錯,但關鍵是,她沒證據啊!所以審來審去,還是把曹成文放回去了。”


    葉初棠微微垂下眼簾。


    曹成文為了這一天估計準備了很久,所以每一步都十分謹慎,雖然有周氏的證詞,可沒有證據,終究還是沒辦法定曹成文的罪。


    而劉四卻注定是要死了的。


    很快到了衙門口,吳旭低聲道:“葉大夫,就是例行詢問,您別緊張。”


    葉初棠抬頭,卻看到門後一個女子的身影一閃而過。


    華衣貴飾,頗有風韻。


    正是如今的知縣夫人,曹德平的表姐,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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