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的善惡,應由何物蓋棺定論。】


    【一顆星的對錯,應由何物論定短長。】


    【倘若失去足夠漫長,尋回此物是否淪為罪惡。】


    【倘若生存皆是掠奪,被掠奪者是否自認無辜。】


    【倘若塵世善惡無常,卑鄙因何值得唾棄。】


    【倘若毀滅本是歸去,生命因何值得歌頌。】


    【倘若適者方可生存,弱小如何奢求平等。】


    【倘若牲畜皆是食糧,養恩是否值得怨恨。】


    【倘若眾生皆是神明,神明是否形同凡人。】


    【倘若桑田曾是滄海,歸海可是桑田所願。】


    【我為星空而來,群星因何不言。】


    【不理我的話,就把你摘下來,吃下去。】


    【可你那麽硬,和猴子的骨頭一樣硬,口感定也不好。這樣的東西,再不願吃第二次了...】


    【若你不理我,我便也不理你,一生一世不和你說話,便是說了話,也隻說假話,不說真話。】


    【我自知星空有著不敢言的理由,亦知世事不可強求,但若我偏要勉強呢。】


    眼見紫薇魔君又要開大,寧凡立刻便要阻止,他出手極快,紫薇魔君的預判攻擊卻來的更快,瞬間便有洪流一般的紫色意誌,先一步撞入了寧凡識海。


    同樣的打斷,似乎無法對大化自在仙奏效第二次了。


    紫色意誌伴隨著龐雜而混亂的信息流,一擁而入,令寧凡的思維陷入混亂和堵塞,識海中更是出現了無數個意義不明的聲音,反複回蕩。


    那些聲音重疊在一起,如同妖咒,如同梵誦,聽不清內容是什麽,專門損人六根清淨。


    隱約隻能聽出,這是一個名為紫薇紅塵花的女子的無數言語,和星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對話。


    倘若將寧凡此生言語加在一起,算作一凡數目的對話量,則此女的音聲合集,至少是億萬萬凡的龐大規模,隻吵得寧凡頭痛欲裂,如同中了緊箍咒和混天咒一般。


    但隨著寧凡閉守眼、耳、鼻、舌、身、意,諸魔音妄語頓時煙消雲散了。


    可這僅僅是開始,那些衝入識海的紫色意誌仍未消散,開始了新一輪的作祟,又生出熊熊紫焰,欲將寧凡識海燒穿。


    如同一縷火苗落入滾油中,瞬間引發了煮海之火,並於諸紫焰中,生出了一棵枯死無數年的菩提樹,佛光死寂,靈根晦暗。


    此樹生有四十九個花骨朵,花皆枯萎,再難盛放;樹根處則有億萬萬青銅質地的根須,透著不朽的氣息,至今仍舊保持著生命力,詭異蠕動著。


    那蠕動突然劇烈,遂有無數根須探出鋒銳尖刺,朝著寧凡識海瘋狂刺入。尖刺上的銅光,似能將萬物貫穿,任你識海堅如磐石,在其麵前也俱都成了豆腐塊。


    饒是寧凡第一時間斬盡了銅須尖刺,仍舊被一些根須刺破了識海,被吸走了部分神識,遂令識海有了少許損傷。


    而在吸食了寧凡神識後,枯菩提樹頓時煥發了生機,原本枯死的花骨朵,也一一綻放開來。


    花開本是一瞬,寧凡卻於此瞬間,生出了五百萬年的漫長感:眼看花骨朵五百萬年一開,化作一樹塵花;眼看花開三刻凋零,碾碎成了億萬萬粒紅塵;眼看紅塵飄落,欲將識海填平,欲將意誌埋葬,欲將滄海化作桑田...


    一幕幕,隱隱和寧凡曾經見過的塵樹、塵花有些雷同,但也有不同之處。


    有雷同,那便大致知道如何應對了。


    寧凡連劫主塵樹都敢吞,連星空蠶的龐大意誌都敢接觸,又豈會懼怕第二步之時的紫薇意誌。


    於是不待紅塵填平識海,寧凡自身意誌同樣湧現出來,化作一個深淵巨口,將滾滾紅塵盡數吞吃入腹!


    吃光了紅塵猶不罷休,又將枯菩提樹連根帶花全部吃掉!


    待吃幹抹淨了枯菩提後,又一口飲盡了引燃識海的諸紫火。


    眼見寧凡意誌如此凶悍,紫薇意誌心驚不已,再想遁去,卻為時已晚,已被寧凡的意誌巨口咬住不放,難以掙脫。撕扯之餘,竟被寧凡一口吃掉了不少意誌,餘者則趁機逃了回去,再不敢隨隨便便拿自身意誌衝擊寧凡了。


    吞吃了紫薇的部分意誌,寧凡不僅令識海重新歸於平靜,亦令損傷的神識補足了缺數,甚至還有盈餘,顯然從中得到了許多營養,不虧反賺。


    但卻沒有半分喜色,反而神情愈發凝重了。


    對方這一擊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傷他,僅僅隻是想要拖延一時。


    雖有虧損,紫薇的目的卻還是達到了!


    他成功張開了諸法空相的【虛空】加護,喚出了億萬萬道護身月光;又於滾滾【帝空】紫焰中,變身成為一頭紫色巨猿!


    此非萬古真身,而是【聖體金身】,是第三步大能才可施展的手段,卻被紫薇於第二步時修成了。


    此聖體金身並非尋常種類,而是堂堂鬥戰金身,本無法通過後天修煉習得,但紫薇曾獲得過潑天造化,故可借由【諸法空相】的【一百零八般變化】之力,擬似出鬥戰聖猿的力量。


    若說大化自在的神通,皆在一個【化】字上,則諸法空相的精髓,便是一個【變】字,區別隻在物外、物內。


    一經變化為猿,紫薇氣息直接暴漲了十倍不止,一身法力修為,竟是比一些十六、七紀輪回的始聖還要龐大!


    隻是第二步道行的紫薇,已是戰力滔天,可想而知此時的紫薇會是何等危險,周身流露的狂暴氣勢,好似要把天地攪翻、日月踏碎!


    形勢一瞬間逆轉!


    場上仙靈、神靈領域的格局,一瞬間來到了九比一,紫薇獲得了絕對優勢,徹底占據上風,其仙靈領域,更是染上了妖靈的顏色!


    他所變化的巨猿生有三目,第三目是眉心的豎眼,三目皆有黑色月光加護,似能洞穿世間一切【虛空相】。


    隨著巨猿心念一動,其周身燃燒著紫色的火焰,化作一件火焰袈裟,被它披在身上,有無盡梵宗氣息從中流露,可令諸法不侵。


    紫火乃是帝空之火,故有無上帝氣威壓從中透出,足以震懾八方,但卻隻懾不殺。


    帝空之火,不燒眾生,隻燒自我。唯有燒盡自身冥頑,方可證得【帝空相】!


    但,正統帝空火本該是紫金二色,紫薇的帝空之力卻似與自身六根不合,難以做到斷魔歸本合元神。


    故其紫火之中,隻透著少許金光,空而不帝,非真帝空,隻能變化出其中三分味道。


    饒是如此,巨猿化的紫薇魔君,終究還是獲得了不屬於自己的遠古妖靈之力,足以驚天!


    此刻的他,不再是單純的仙靈,而是一尊妖仙,妖氣震天動地的同時,亦有仙氣出塵絕世,氣質說不出的妖異!


    太一之夢看不清彼此麵容,從寧凡的視角,隻能看到這是一隻無臉巨猿,周身透著毀滅般的妖焰、妖異而幽暗的月光;巨猿的三個眼窩處,雖看不到眼眸,卻隱隱能看到黑色月光繚繞於此,似真似幻,危險至極。


    有龐大的幻夢之力在月光中氤氳,有無盡梵唱在月光中回蕩。


    那些梵唱在月光中萬誦著,十萬誦著,百萬誦著,綿綿不絕,朽落萬物,幻意滔天。


    如此姿態的巨猿,仿佛隻需要一個眼神,便可令始聖都困入幻術之中,難以自拔!


    此黑色月光令寧凡感到眼熟,感到危險,不由得暗生猜測,卻又立刻掐斷了所有雜念。


    麵對巨猿幻意滔天的目光,寧凡不敢有任何分神,必須竭盡全力來抵擋!生死本能提醒著他,但凡他有片刻分神,立刻就會陷入對方不知名的幻術之中;縱有天人第三境堪破真幻,他也必須緊守五蘊六識,才可勉強抗衡!


    於是,鬼麵銀發的寧凡,雙目再度有了青芒閃爍,且將天人法目運轉至極致,體內二十七陰陽也在此時盡數轉化為暗陰陽之力,以此進一步強化自身的幻術防禦。


    幻術防禦拉滿的同時,寧凡亦理解了對方此刻使用的,是【二相】級別的空靈道法。


    空靈道法共有四相,為虛空相、帝空相、混空相、梵空相。


    四相之間並無高下之分,單相之間互有生克,合則為始祖空靈之道。簡而言之,修出的空相數目越多,便越接近曾經那位始祖空靈的境界。


    似乎隻有那位始祖空靈修成過全部空靈四相,除他之外,便是逆聖也隻能兼具三相,不得逆空。


    紫薇魔君用出的空靈二相,是虛空相和帝空相的力量。其中,虛空相是精神的極致,帝空相則是肉身的極致。


    紫薇未成聖便身具空靈二相,隻此資質,古今罕有,不負紅塵花的美名。


    今日一戰,恐難取勝,便是僥幸逃離,他日亦必敗亡於宿命之手,殊途而同歸。


    世事不可強求,倒不如引頸自戮,也好過受人屠刀,受盡折辱...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蝶不逝...


    寧凡長歎一聲,隻覺心如死灰,遂翻手召出了逆海劍,橫在脖頸處,頃刻間就要引頸自戮了。


    但在卻行將自刎的瞬間,強行奪回了意誌的掌控權,心中則是吃驚非小。


    即使防禦拉滿,居然還是中了對方的幻術嗎!


    此猿一個眼神,竟有如此威力,隻閉守六識竟還遠遠不夠!


    可怕的倒不是自刎一事,身為不可滅的生靈,想死都難,區區自刎不值一提。


    可怕的是對方的幻術,竟似能直接修改他人意誌,且那力量足以無視天人第三境的防禦...


    倘若閉守六識不夠,那就閉守更多識好了!


    第七識,末那識,閉合!


    第八識,阿賴耶識,閉合!


    第九識,庵摩羅識,閉合!


    寧凡接連閉守九識,才解開巨猿種下的虛空相幻術,從幻術中徹底掙脫。


    如此一來,寧凡九識皆閉,宛如墜入到了無明地獄,對於外界和自身徹底失去了感知。九識置身於虛無之中,天也虛無,地也虛無,自身亦是虛無。


    那是第九感都無法觸及的世界!


    如此情形之下,寧凡自然不會再被虛空相的幻術影響,副作用卻也明顯:一旦九識皆閉,普通人隻能站著等死了,再無法在生死廝殺間做出行動,有害無益。


    此時,寧凡的意識無法再掌控身體,更無法再感應外界,該當如何?


    那就將所有行動權,交給身體自己處理好了!


    緊閉九識的瞬間,寧凡開啟了殺意感知,將身體的行動權,交給了身體的殺戮本能。就像呼吸是身體本能,殺戮同樣可以成為本能,於寧凡而言,可如呼吸一般自然。


    身為此代殺帝,能用一生殺戮本能來感知外界、與人廝殺,也很合理吧?


    隻憑借殺戮本能,寧凡閉守九識的瞬間,立刻選擇了某個方向,抽身便退。


    也是這一退,寧凡成功躲開了一道由黑色月光凝聚成的【虛空之矢】,沒有被箭矢射殺。


    虛空相的幻術,不僅能困人九識,更能凝聚弓矢,抹滅受困者的意識!


    倘若寧凡無法躲開這一箭,則他縱是不死不滅的生靈,也會在中箭之後意識消亡,淪為隻有肉身永生不死的可悲活屍...


    就如同那隻巨如星空的不死神蠶,肉身永恒不死,意識卻早已消亡了,雖生如死...


    避開了虛空矢的射殺,寧凡再度飛退,又躲開了第二、第三、第四道虛空矢。


    並最終,連第五道虛空矢都成功避開了。


    虛空矢的威力,一箭強過一箭,卻無一能命中寧凡,如此,所有威力都成了空談,打不中,那就是零傷害。


    無論是來自過去的箭矢,還是襲向未來的箭矢,寧凡都能憑借殺戮本能來預判、閃躲。殺戮越多,煞氣越多,其殺戮本能的殺意感知便越是敏銳。


    這就好比凡人關閉視覺,聽覺就會更加敏銳,此刻寧凡九識皆閉,本能反應自是提升到了空前高度。


    箭矢射出,須有開弓之勢,無論是多麽快的箭矢,隻要能夠捕捉其開弓之勢,則皆有跡可循,足以躲開。


    此事對常人而言難度極大,但對此時的寧凡而言卻隻算得上是常規操作。


    連躲五箭之後,紫薇沒有朝寧凡射落第六箭。


    蓋因虛空之矢是一種不傷人、則傷己的手段,每射失一箭,紫薇都要承受少量反噬,連失五箭之後,反噬已然頗深,若再射失,恐損道行,隻得放棄。


    卻也在收弓回箭的瞬間,再度泄露了收弓之勢,被寧凡捕捉到了破綻。


    於是前一刻還在東躲西退的寧凡,忽然不退反進了,腳踏神靈領域,直接朝著某個方向揮動逆海劍,瞬間斬出了數十億道陰陽五劍的劍光,成功命中了在時光長河間隨意切換的紫薇魔君。


    陰陽五劍號稱無物不斬,由寧凡斬出的數十億劍光,聲勢更是足以將大道磨滅,但那也得看對手是誰。


    紫薇眼見劍光臨身,吃驚之餘,卻也瞬間做出了反應,聖體金身運轉至極致,硬受了數十億劍光,身如金剛不壞,端的是防禦無敵!


    尋常聖人的聖體金身便有著近乎不可損毀的防禦,鬥戰金身更是其中屈指可數的存在,尋常攻擊連砍掉一根猴毛都費勁的,第二步的亂古大帝見了鬥戰金身也須搖頭歎息。


    寧凡雖未攻破紫薇魔君的防禦,卻借由數十億劍光,在紫薇魔君身上種下了數十億個逆命雷術的標記,五劍隻是表象,標記才是真實目的!


    這是惠施仙皇的手段!紫薇的手段固然層出不窮,寧凡的手段卻也一點不少。


    於過去、現在、未來的諸多時間線中,逆命雷術標記了數十億個紫薇魔君可能出現的點位。


    下一刻,寧凡身化雷光,在諸標記點穿梭,一瞬間便時空跳躍了數十億次,並從數十億個時空方向,朝紫薇魔君發動了第二輪斬擊!等閑生靈可無法如此瘋狂的時空跳躍,紫薇亦不敢如此,蓋因身體根本承受不住輪回速率的劇烈變換,但寧凡是不可滅生靈,身體耐曹,不值一提!


    可惜,結果還是相同!


    無論哪一個時間線的攻擊,都無法打破紫薇巨猿的金身防禦,卻也借機在巨猿身上種下了更多時空標記。


    先是數十億的數十億次方,而後再是數十億次方,如此往複了無數次之後,標記數量到底有多少,寧凡的殺戮本能也不知道。


    紫薇憑借斬長河術,可以和長河中的任何一個自己隨時切換,但他限於修為,可以觸及到的過去、未來範圍到底也不是無限。


    寧凡的標記數量同樣不是無限,卻已足夠覆蓋紫薇的移動範圍,更因逆命雷術的時空跳躍速度快過斬長河,可令斬長河術處處掣肘。


    見寧凡緊閉九識,居然還能做到如此程度,紫薇吃驚非小。


    第一驚,驚的是蝴蝶的天人第三境厲害的異於常人!尋常第三境修士根本做不到閉守九識,此蝶卻可以!


    第二驚,驚的是九識皆閉的蝴蝶,竟有辦法隻憑殺戮本能來戰鬥!三界之中,能將殺戮本能運用到如此程度的,從前隻聽說過北鬥仙皇一人,此蝶竟有北鬥之資!


    不,不止如此!


    此蝶並不是隻憑殺戮本能在戰鬥,如此便是第三驚了!


    “殺戮本能是主要方麵,但若隻有殺戮本能,此蝶並不足以精確預判我斬長河時空軌跡的!”


    “此蝶竟還模仿了我的【大化自在】之術,試圖令自身進入自在極意的狀態,以此優化殺戮本能的行為邏輯...這是一隻凡蝶可以做到的事情?”


    隻可惜,寧凡並非遠古仙靈,自是模仿不出完整的仙靈天賦大化自在。


    但讓紫薇震撼的是,寧凡的模仿中,或許存在九千九百處謬誤和不足,但卻當真模仿出了一絲大化自在的韻味...


    不多,但真實存在著,後續甚至還有精進、完善的可能!


    也因這一絲大化自在的韻味存在,寧凡的殺戮本能運轉的更加流暢、完美,如同精密轉動的齒輪間,得到了潤滑。


    這一刻的寧凡,因緊閉了九識,戰鬥風格不再如之前一般衝動,更不會動不動就自爆;他的行動變得更加合理,縝密而有邏輯,如同一台完美運行的機器,卻也不會刻意追求極致完美,而是遵循本能、自行取舍著;他的法力運轉的更加細致,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和浪費,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行雲流水的走位和攻勢,戰力實則不減反增了!


    若說殺戮本能是其北鬥之資的體現,大化自在便是其紫薇之資的體現,而當二者疊加,正是紫鬥之資的體現!


    於寧凡而言,他是先知道紫鬥仙皇,再知道的紫薇。


    但於此時的紫薇而言,他卻還是首次見到紫鬥之資的持有者,心中的落差感可想而知,甚至再度有了我不如人的清醒認知。


    他的本體乃是誕生於混沌中的紫薇紅塵花,身為開天靈根,他的生命層次從一開始就是第四步,身而為人的修行,僅僅隻是尋回舊日力量的旅途。


    旁人修道,如同行客,他卻是歸客。


    旁人追尋旅途的終點,他更在意歸途的風景。


    對於生來便淩駕於眾生之上的紫薇而言,他自有其驕傲的資本,便是不將當世逆聖放入眼中,也是理所當然。


    但如此高傲的他,卻曾兩度認知到自身的平庸和渺小、卑鄙和醜陋。


    第一個帶給他如此感受的,是名為【紫霄】的心猿。此猿身持空靈四相的皓月之光,聖潔而無暇,美得動人心魄,偏又膽大包天,竟敢以一敵五,獨戰五逆而亡。和此猿相比,世間一切美好仿佛都變成了螢燭,就連高傲的紫薇紅塵花,也第一次自慚形穢。


    他是如此地向往心猿的美好,但當心猿隕落,空靈失祖,那一刻,紫薇紅塵花明白了生命的脆弱。


    滅是歸處,但有些人竟連回家都是奢望,再不可歸來;即使化作心猿回首人世,仍是難逃心猿毀滅,這是何等的可悲...


    心猿的遺骨失落於混沌之中,幾經輾轉,最終被紫薇紅塵花所吞噬。也因如此,紫薇才可憑借雙重仙靈天賦的輔助,勉強變化出鬥戰聖猿的三分力量。


    第二次震撼,是他成為人後,從混沌之中走出時,誤入了某處星空。那並不是星空蠶所化的太古妖靈星空,而是另一片布滿赤貫裂縫的破碎星空。那是星辰的墳墓,葬著紅塵七千古星的舊日之影;那裏的星光,猩紅而偏執,沉默而哀傷,偏又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於是他停在那裏,和星星訴說了許許多多的心事,試圖撫平星星的難過,可星星從不理會他的言語...


    最終,他帶著遺憾離去了...


    他以為他總會回去的,但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從星空中,明白了永恒的脆弱,卻也因此愈發傷感星空的消逝。


    如今則是第三次震撼!


    眼前的蝴蝶分明跟腳平庸,和他處在兩個極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一個凡俗,一個開天!


    但當真生死廝殺時,此蝶卻成了他生平僅見的大敵,比他交手過的諸多先天生靈都要危險,逼得他不得不以命相搏!


    弱小生靈的執念,真的可以龐大到如此程度嗎!


    那足以將大千世界燒穿的執念火焰,真是...太美麗了。


    可,越是美好的東西,越難久存。


    如月亮,如星星,如此時一步步走向毀滅的蝴蝶。


    倘若美好終有一死,倒不如由我摘下此蝶火焰,細細珍藏,善加利用。


    “此時九識緊閉的你,或許已經聽不到了,但我早習慣了自言自語,所以無妨。”


    “你為奪我而來,我亦將奪走你的一切。無論如何,你的執念,和月光、星河有著同等的美麗,值得我付出一切來掠奪。”


    “你我的相遇,或許是出於某人的精心布局,但此番廝殺,卻也正合我意!”


    “我必摘下群星,但在此之前,你的蝶火,亦當歸我所有!”


    滋滋滋滋滋...


    雷光閃過,電流滋滋作響,寧凡化作一道雷光,於時空中不斷跳躍,突然閃現在了紫薇身後,身體驟然脹大,二話不說,就是一個不可滅的更烏自爆!


    殺戮本能隻是盡可能的合理,但若殺戮本能判斷出等閑手段傷不到紫薇的鬥戰金身,此身何惜自毀!


    被炸了這麽多次,紫薇的大化自在自是能夠對更烏自爆做出反應,瞬間就在長河中切換了時空,欲避開這一擊。


    但逆命雷術的標記,卻讓更烏自爆對著紫薇緊追不放。


    紫薇不斷時空跳躍著,卻還是沒能逃脫,於第十七次時空跳躍後,被更烏自爆追上,被蝴蝶的光芒吞沒。


    一擊之後,寧凡自不可滅中歸來,氣息愈發虛弱。


    紫薇則被炸掉了半壁猿軀,一半身體被炸得焦糊,另一半則露出了紫金色的妖仙之骨,受傷非輕。


    這是足以毀滅大千世界的一擊,亦足以一擊斃掉三聖一命,但竟仍不足以徹底毀滅鬥戰金身,著實令人震撼。


    一擊不夠,那便再補一記傷害!


    眼見寧凡的殺戮本能立刻就要第二次自爆,紫薇自不會引頸就戮。挨第一下自爆時,他就在積蓄虛空相的力量了,此刻蓄力已滿,自不會容忍寧凡再拿自爆當常規手段。


    遂將彌漫天地的月光,凝聚為一枚黑色月印,趁著寧凡剛從不可滅中歸來、本能尚還遲鈍的瞬間,一擊打入到寧凡的體內!


    虛空相賦予紫薇的,並非隻有幻術的力量,更包含了無上級別的傀術、菩提術,以及支配夢境的力量!


    此時紫薇打出的黑月印,用到的便是虛空相的封印之力,若是意誌不堅者中了此印,一擊便要被封印為傀的。


    寧凡意誌足夠堅定,自不會淪為傀儡,但也會被封印部分力量,此時被封印的,卻是更烏自爆的手段。


    紫薇倒是想連寧凡的殺戮本能一同封印,但卻無法辦到:此蝶一生殺戮過於龐大,執念更是滔天,根本無法封鎮!


    能封住寧凡些許神通手段,已是紫薇極限。


    如此一來,本欲二度自爆的寧凡,忽然無法自爆了,殺戮本能一時間出現了運行錯誤,出現了一瞬間的卡頓。


    紫薇自不可能放過如此良機,遂有一口紫炁噴出,金身損傷瞬間複原的同時,直接一個閃現便來到了寧凡跟前,一記重如大千世界的拳芒,打在了寧凡臉上。


    拳芒巨如天地,威力卻隻凝縮於一點,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和外泄,也因如此,此拳沉重到不可硬受。


    頭都給寧凡打沒了,北鬥鬼麵都給寧凡打碎了,鬼麵銀發的法相都給打沒有了!身體卻還站在原地,沒有倒飛出去!


    不可滅都給寧凡打散了!卻因寧凡殺戮本能反應極快,瞬間重凝了不可滅,頭顱重生的瞬間,卻又立刻挨了第二拳。


    這一拳打在寧凡肚子上,但卻沒有將寧凡軀體打穿,而是臨身之際變拳為掌,一掌按出了五指黑月的封印,再度封印了寧凡更多神通本領的同時,同樣給寧凡種下了標記。


    嗤!


    於第三拳來臨之際,寧凡化作一道雷光,本能躲開了拳芒。


    但紫薇卻憑借黑月標記,瞬間出現在了寧凡身後,成功將第三拳打在了寧凡後心處。


    輕易打穿了寧凡所有防禦的同時,更是變拳為爪,將寧凡的神心掏了出來,一口吃了下去!


    若我吞掉你神心,縱你死而複生,此心卻再不可歸來了,雖生如死!


    卻不料,寧凡這一次的重生,並不從屍首處重生,而是從心髒處重生,遂直接重生在了巨猿肚子裏。


    若可自爆,此時從內部給紫薇一記更烏自爆,說不得能將紫薇一擊幹掉。


    雖無法自爆,寧凡仍是在紫薇肚子裏翻江倒海起來,肆意攻擊著所能觸及的一切,直痛得紫薇不得不將其吐出,再不敢輕易吞噬寧凡的屍塊了。


    寧凡卻借著紫薇將他吐出的這口口水,直接發動了雨龍之術。


    但卻不是一貫的手法,施展雨龍外放了,而是憑借本能,令自身變成了一條雨龍!


    見多了紫薇的變化之術,又殺了紫薇三具紫炁分神,寧凡自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紫薇能變為巨猿,他如何不能變為一條雨龍!


    但,若隻是尋常雨龍,自不可能是堂堂鬥戰聖猿的對手!


    遂又有了後續變身!


    以雨龍之術為模板,以不死之力為調和點,以暴揍過的魘龍應玄為參考物,再將體內二十七種道源之力融和在了一起,瞬間產生了二段變化,變成了一條融合了二十七種道源的二十七彩巨龍。


    再將二十七道源合一,於三段變化下,化作一條比魘龍應玄龐大數十倍的道統巨龍,身具不死之威,更持有一絲不可滅!


    此龍比應玄龐大,造型充滿了朝月龍族的特征,宛如一個超巨化的應玄,隻在配色細節上存在差異,通體呈現象征著不死的黑色。


    寧凡修有雨、月二道,九個神陰陽中,雨為始,月為終,與朝月龍的契合度自是極高,故而變身此龍亦合於道。


    龍身乍一看是純黑色,龍鱗卻有二十七種明暗不一的烏光變化,渾身上下透著不死生靈的氣息,唯有一對龍角閃爍著神秘的月華,如朝月一般,清澈且無暇。


    而當滅神盾碎片的力量被黑龍激發出來,其龍鱗之上,頓時多了一層淡淡金光,變成了烏、金二色!


    見多了紫薇變化法寶,又吃了紫薇三具紫炁分神,寧凡能將體內的滅神盾之力變化出來,也很合理吧?


    雨龍打不過鬥戰聖猿,但若是身持滅神盾加護的朝月龍,又如何!


    我雖不是聖體金身,但我可以鍍金!


    “他竟在與我的戰鬥中,獲得了成長,這是何等的元靈資質!”


    紫薇深受震撼,戰意卻也愈發強烈,卻是受到了此刻鬥戰金身的影響,隨著時間推移,內心越來越狂暴、好戰了!


    寧凡則因九識皆閉,形同一個殺戮機器,冰冷而無情。他所變化的黑龍,龍爪有五指,每一指之上,都對應了一種陰陽五劍的力量,可破盡運、勢、命、道、念。


    黑龍隻一個抬爪的動作,竟引得輪回不穩、時空混亂,繼而以龍撕月的姿勢,朝著紫薇巨猿狠狠撕下!


    紫薇巨猿則不再閃躲,而是在戰意的驅使下,頂著黑龍的利爪,打出了自己的妖仙之拳。


    黑金之色與紫金之色,頓時轟在了一處,瞬間對轟了十萬百萬次,竟是勢均力敵,難分高下!


    隻苦了太一之夢的時空受到了過量的衝擊,逐漸有了不穩的趨勢!若寧凡此刻神術未封,仍可萬物溝通,定能聽到太一之夢的抱怨聲:這哪裏是兩個第二步在廝殺!始聖都未必搞得出這等聲勢!


    隻憑第二步級別的太一夢戰場,根本承受不住這二人的全部力量!


    最終,因黑龍和巨猿過於凶悍,此處太一夢竟是被鬥法波動給擊穿了。


    直看得一方界中的滿智目瞪口呆。


    “麻煩了!別說劇本了,劇場都叫人給砸了,這可如何是好,但願不會鬧出太多變故...太一之夢並非一層,而是無數。一旦打穿一間,便會落入其他層數的夢境之中,那裏沒有我的布局,卻不知會有何等變數...”


    “不過,還好我沒有親自下場,否則憑我如今區區九紀的修為,麵對此蝶怕是有去無回。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智謀都是無用。但若我能尋回一二處舊日力量,或許...哎,難啊。那些忘恩負義者是不會容忍我取回力量的,畢竟,我可是...”


    ...


    太一之夢是世間幻夢的源頭,並非隻有一處夢境,而是一處連著一處,名為太一,實為無窮。


    因寧凡和紫薇打得過於激烈,導致二者原本身處的夢境破碎,跌入了其他夢境區域。


    古往今來,曾進入太一之夢奪取他人道果的生靈不計其數,世間存在多少冤孽,便有多少太一夢!


    直到太一之輪被毀,此事才漸漸消停,奪靈也開始成為明令禁止之事。


    無數血海和因果,淤積在太一之輪之中,不為世人所知,也因如此,太一之輪最終成了世間一等一的不祥之物,當中淤積的龐大因果,逆聖都不敢輕易沾染,唯恐沾染到大恐怖。


    此刻就有一場因果,因寧凡的誤入,轉動了命運的齒輪。


    古有一山,名為須彌,卻因不知名的原因毀在了古國神靈的時代。後世須彌山,皆不過模仿此山而造。


    世人隻知,古須彌山是被什麽厲害人物奪靈毀去了,具體是何人所毀,卻又不得而知。


    蓋因太一夢中的因果,普通人從外麵是難以觀測的,也因如此,此地封存了世間太多秘密。


    滿智能觀測太一夢,說明他還不夠普通,倘若換成旁人,則便是逆聖也隻有區區數人可以辦到此事——換言之,滿智的觀測之術,甚至還在某些逆聖的全知全能之上。


    閑話休提,隻說那須彌山的往事。


    無人知,是何人奪靈了須彌山,唯有凶手知曉真相,事後卻一生一世不敢對外聲張,唯恐引火燒身。


    彼時的多寶如來,才剛剛皈依沙門,身未成聖,卻有了成聖之念。


    貪嗔癡本是佛門大忌,但若事關成聖,則便是毀滅了須彌山,多寶如來也是在所不惜的。


    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韙,自是不可聲張,隻能陰圖之。


    為了達成所願,多寶如來謀劃良久,算計無數,才終於在某次大劫之中找到了機會。


    須彌山是古國神山,為第三神王昔日諸道場之一,若他能奪靈了須彌山,不僅足以以佛入聖,甚至有望奪取神山神格,成為一尊後天神靈!


    神靈是世間禁忌,乃是古國毀滅後的事情。


    於此時的多寶而言,成神尚還是無上榮耀、畢生追求,世間眾生,皆以成神為最高心願,他也難免此俗。


    他於諸算計中,設下了太一夢,終於引得須彌山入局,而今便是收獲之時!


    “沒有人一開始就立於天上,世間三神王、諸古王,皆是後來者居上,他們可以,我亦可以。”


    “今日既得須彌山,此後自有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之時!”


    多寶如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一副勝者的姿態。


    在他的麵前,是中了諸多算計和陷阱,氣息已然虛弱的須彌山,身為敗者,隨時都可被多寶吞噬。


    “你不會成功的...神王曾為我批命,我神可滅,我命不當絕於今世,甚至會成為鑄就下一時代的基石,你可奪我道果,卻唯獨殺不死我...”須彌山虛弱道。


    “下一時代?施主說下一時代是何意思?神靈鑄就了無上神朝,古今不滅,怎會有下一時代...休想以言語亂我心智,我必吞汝成神,斬汝滅口,於此太一夢中,無人救得了你。”


    “我並不奢求有人救我,我為神王昔日九山,如今居然落入豎子之手,這正是神王不可歸來的證明。否則,憑你也配沾染神王之物嗎!你當芸芸世人對我皆無貪念嗎?他們隻是不敢!這才有人試圖借你之手毀滅我,也因如此,你的拙劣算計才可成功。世間詭計,隻對不知者算是陰謀,但在真正的無上者眼中,第二步乃至第三步皆不存在秘密,你所求的唯我獨尊,不過是夢中泡影,可笑,可悲...”須彌山已然垂死,卻哂笑著多寶的無知,悲歎著眾生的癡愚。


    “阿彌陀佛...施主癡言妄語,不足一聽,這便渡了施主罷...”


    言罷不複多言,而是發動了五指山術,要將須彌山化作五指之一。


    卻在此時,異變陡生!


    原本不可損毀的太一之夢,竟被人打穿了天地,並從天地裂縫中墜入了一龍一猿。


    “不好!”


    多寶貪念雖重,卻也知曉輕重,這突如其來的兩個凶物皆有不世之威,雖非聖人,氣息卻比始聖更可怕,他哪敢卷入其中。


    立刻就想吞了須彌山直接跑路。


    但卻走不掉!


    他被巨猿給盯上了!


    那巨猿伸出了手掌,朝他不斷接近,而他即使在過去未來間穿梭,仍是躲不開那一掌,最終被那巨猿捏蟲子一般,捏在了指尖,一口吞下。


    巨猿雖有鬥戰金身,卻還是被黑龍打出了不少傷勢,此刻正需要補充些營養,既遇到了胖乎乎一隻佛陀,自不可能放過。


    隻苦了多寶如來,此刻被巨猿吞吃入腹,三屍神都被嚇成了蒼白之色:我好歹也是第二步中同級無敵之人,在此巨猿手中竟連還手都做不到嗎!巨猿分明也隻是第二步而已!我這是遇到了什麽怪物!太一之夢原來竟是如此恐怖的地方嗎!我命休矣...


    正悲歎時,卻忽得被一股洪流卷走,連著巨猿一肚子的酸水、血液洪流,被巨猿給吐了出來。


    這是為何?


    卻是黑龍眼見巨猿居然想要補充營養,這他能忍受嗎?豈能任由敵人恢複力氣。遂憑借殺戮本能,立刻有了判斷,朝著巨猿肚子猛烈攻擊,將其腹中的佛陀給打吐了出來,都把巨猿給打吐血了。


    “多、多謝前輩相救...”


    多寶也算見慣了生死,卻還是被這一幕嚇得心驚肉跳。


    巨猿已是世間一等一的凶物,黑龍竟還更強不成,竟能把巨猿給打吐了!我該不會是撞見了遠古十靈的爭鬥吧!速走!


    口中說著感謝,實則內心全無半點謝意,甚至還在看到黑龍身上鱗甲金光之時,動了新的貪念:此光芒,莫非竟是開天之器...


    雖有貪念,到底不敢真對黑龍動手:一看就打不過啊,對方有寶貝我也搶不贏啊!


    心知事不可為,多寶迅速收了貪念,隻想趕快離去,卻因方才的貪念,倒黴悲催的,再一次走不掉了!


    巨猿固然不是好人,黑龍卻也不是善類。


    且黑龍此刻隻憑殺戮本能來行動,忽得從多寶身上感受到了惡意和貪念,立刻將之判定成了敵人。


    於是乎,剛剛才從巨猿肚子裏逃生的多寶,又被黑龍吃到了肚子裏,借由煉化多寶的道行修為,獲得了不少營養。


    “不——”多寶後悔了。他就不該貪心進入太一夢,卻悔之已晚,已然成了他人腹中食糧...


    眼見黑龍得了好處,巨猿豈肯罷休,他和黑龍不過堪堪打個平手,如若黑龍得了好處,他可是要落入劣勢的。


    幸而他注意到,黑龍雖吞了多寶,卻沒有連同多寶的須彌山一同吞噬,對方的殺戮本能,顯然並不打算濫殺無辜。


    這卻便宜了巨猿!


    “虛空令,嫁夢術!”


    “夢中萬靈,皆聽我令!古山須彌,臣服於我!”


    巨猿將虛空相的力量張開到了極致,黑色月光瞬間籠罩了太一夢的戰場,降下黑月印記,打在了須彌山之上。


    虛空相有著支配夢境的力量,於此太一夢中,任何實力遠不如自己的生靈,都可被巨猿直接支配,化作黑月傀儡!


    他要支配須彌山,令須彌山成為自己的傀儡助力,以此對付黑龍,如此才可公平!


    須彌山身為古之神山,豈肯臣服,但黑月印記本是其舊主的手段,此刻打在他的身上,他根本無法違抗黑月之令,隻得服從。


    遂被黑月印記壓製了自身意誌,徹底受到巨猿操縱。


    這一刻,巨猿有了武器,巨如無量的須彌神山,落在巨猿手中,竟隻如一顆石子暗器大小,正適合拿來砸人偷襲。


    於是祭出須彌小石子來打黑龍。


    第一下打中了,到底是須彌神山,自帶拘靈之術,可拘萬物之靈,每發必中,絕不落空。


    但第二下之後卻再也無法打中了。


    黑龍既有殺戮本能,又有一絲大化自在,且這大化自在,還在和巨猿的交手過程中不斷增多。


    同樣的攻擊,無法對大化自在仙奏效兩次,即使那隻是一尊假冒偽劣的大化自在仙!


    眼見須彌石子無用,巨猿頓時有了不快,遂支配了更多太一之夢的力量,以一式【斡旋造化】的極致天罡術,直接將須彌山點化成了一尊遠古神靈!


    此事過於匪夷所思了,莫說是第二步的紫薇了,便是第四步的紫薇,都不可能做到!


    世間何人才配點化神靈?唯有古之神王擁有資格!那是群聖諸逆所無法篡奪的權柄,至高無上!


    但在太一之夢的夢境之中,此事卻有了可能。隻因太一夢本就是神王的舊物,須彌山也有舊日神格的力量,紫薇要做的,僅僅是盜用舊日神王的少許權柄,令本就擁有成神資質者成為一尊偽神。


    到底隻是盜用權柄,不可能造出真神,一旦離了太一夢,須彌山該是什麽樣,還會是什麽樣。


    但隻要身處夢中,此身即是遠古神靈,身持無上神力,可成為巨猿對抗黑龍的助力!


    於斡旋造化的光芒中,須彌山變成了一尊十紀修為的石身山神;又因黑月印記控製,須彌山名為神靈,實則隻是巨猿的石兵傀儡。


    “煞神...當鎮...”


    “奪靈...奪其神格...”


    須彌山神中了黑月印記,理性全失。


    他自然看得出眼前的黑龍同樣身具神靈血脈,身為父神,地位尊崇。


    但卻身不由己,朝著黑龍悍然發動了攻擊。


    而後...


    被黑龍一爪龍撕月,撕成了無數碎石。


    “廢物!”巨猿罵道。


    但當看到碎石重凝為須彌山神,再度攻擊黑龍時,巨猿才勉強認可了須彌山神的實力。


    菜是菜了點,但至少挺抗揍的,拿來牽製黑龍一二,倒也足夠。


    卻原來,須彌神山同樣擁有一絲不可滅的力量,但卻不是靠著自己修出的,而是古之神王借由某物對它降下的恩賜。因有不可滅存在,神山所化的山神自是難以滅殺,這絲不可滅入了巨猿的眼,這才有了斡旋造化的點化。


    但這一絲不可滅,偏偏惹惱了一物。


    惹惱的,赫然是本該被寧凡吞噬、如今則化作了黑龍鱗甲的古國滅神盾!


    滅神盾從須彌神山的不可滅中,感受到了自己的舊日力量!


    那一絲不可滅,本是它的舊物,今日,它要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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