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玉在鴛鴦相請後終於明白賈母那些個荒唐的想法到底由何而來了,因為賈母隻把他當作了賈敏的兒子,卻忘記了他姓林,是林家的嫡子,且不說他如今已是行過冠禮的朝廷命官,哪裏能隨意的去往全部都是女眷的內室,且今日他更是代表林家前來祝壽,那史家隻是她賈母的娘家,卻與他林家沒有任何的關係,還沒得那麽大的臉麵讓自己前去見禮。


    鴛鴦見林錦玉身姿未動,又忙道:“老太太說林大爺不必太過拘禮,都是自家親戚,史家的二位侯爺夫人說來也與林大爺是沾著親帶著故的,二位夫人因聽說林大爺在此,便想見上一見。”


    林錦玉淡淡一笑,攏了攏繡著藤蔓暗紋的廣袖,漫不經心的開了口道:“我是外男,哪裏能隨意的進出女眷聚集之地,便是老太太開了話,錦玉也無法遵從,二位夫人若是想見錦玉,自是有機會,也不差這一時。”


    “這……”鴛鴦為難的看著林錦玉,心裏極是著急,她若是請不回林大爺該如何跟老太太交差啊!


    賈寶玉最是見不得姑娘受委屈,見鴛鴦一臉焦急的模樣,不由開口道:“林表弟,老太太都說讓你不用拘禮了,你便去一趟吧!且不要為難鴛鴦姐姐了。”


    林錦玉看了一眼賈寶玉,嘴角微微一挑:“二表哥這話從何說起?怎得是我為難於她了?自古男女有別,錦玉雖不才,可托了皇上的鴻福已行過冠禮,更是應該遵從古訓而行事,不可輕狂。”


    賈寶玉皺了皺眉,頗為不喜的回道:“林表弟如今怎得也這般庸俗了,難不成因為古訓自家親戚也見不得了嗎?”


    林錦玉略感好笑的彎了彎嘴角,感情賈寶玉也忘記了自己姓林了,怪不得賈母這麽寶貝她這個孫子,銜玉不銜玉的先不說,便是這二個人的思維方式,說他們不是祖孫都沒有人會相信啊!


    “二表哥此話差矣,於史家二位夫人而言我隻是外男,貿然前往失了禮驚了其它的女客,這個過失誰能負擔得起呢!”


    “罷了,既是林表弟如何講究規矩二字,我也不勉強你了。”賈寶玉冷淡的說道,又衝鴛鴦道:“我且與你同往,免得讓你交不了差。”


    鴛鴦感激的對賈寶玉笑了笑,卻是未動,隻是輕搖了搖頭,老太太讓她請的是林大爺,若是林大爺不去,丟的便是老太太的臉,這讓她如何能交代得了啊!可她是個奴才,也不能勸說些什麽,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便是央求一二都絕不可以。


    賈寶玉見鴛鴦隻央求的看著林錦玉,而林錦玉卻是視若罔聞,反倒是端起桌上的精致小巧的酒杯淺嚐裏麵的佳釀,而後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挑,眼底閃動的眸光似笑非笑,竟是份外的惑人,當下一愣,心裏生出了可惜的情緒來,這林表弟原本也該是靈秀剔透的男子,卻不想被林姑父教導成了這般模樣,當真是明珠蒙塵,可歎,可歎啊!


    “林表弟,你隨我一同去吧!”賈寶玉反複的性子倒是弄得林錦玉愣了一下,想著剛剛不是還惱了自己嘛!怎麽這會又好聲好氣了?


    林錦玉玩味的笑著,手裏把玩著酒杯,半響沒有言語,在待要開口的時候,賈母的另一個丫鬟打另一邊走了過來,請安後道:“鴛鴦姐姐,老祖宗還問呢!怎麽還沒有請林大爺過去呢!”


    “正是要去呢!”鴛鴦略顯尷尬的笑了一聲,看向林錦玉的眼神帶著哀求之色。


    小丫鬟點了點頭,又說道:“剛剛又來了一位夫人,同帶了少爺與小姐前來祝壽,老祖宗說他家與咱們府上是世交,也寶二爺也過去見客呢!”


    “不知是哪家?”賈寶玉好奇的問道。


    “老祖宗喚她做甄家夫人,其餘的奴婢也不清楚了。”


    林錦玉把玩著酒杯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甄家嗎?可算是來了。


    “林表弟?”賈寶玉輕喚一聲,瞧向林錦玉的神色倒是顯得有些可憐巴巴的:“咱們一同去吧!”


    林錦玉笑了一下,優雅的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笑道:“罷了,我便與二表哥走一趟吧!”說著,林錦玉便示意鴛鴦帶路。


    到了內房,經過通報後,林錦玉與賈寶玉便進了院子,屋內的夫人甭管是見沒見過林錦玉與賈寶玉的,就這麽打眼一瞧,也能看出哪位是林家的公子,哪個是榮國府的少爺。


    賈寶玉生得好,白麵紅唇,但凡見過的人沒有不讚的,可林錦玉同樣生的好,比之賈寶玉還多了一份華貴與讀書人特有的風流之采,尤其是舉手投足之間,更是一眼見高下。


    林錦玉不著痕跡的迅速打量著房內的人,在收回目光後,便笑著向賈母見了禮,心裏道,這甄家的少爺與賈寶玉當真是極相似,若說是雙生子怕也有不知情的人會相信。


    賈母笑的極其慈愛,讓賈寶玉與幾位夫人見了禮,又把甄家夫人、少爺、小姐介紹給賈寶玉,賈寶玉瞧著與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甄寶玉,當真是又喜又覺得有趣,交談了幾句,竟是份外的投緣,恨不得自己能有這麽個兄弟才好。


    因林錦玉不曾見過史家的二位夫人,賈母忙指著與林黛玉坐在一處的保齡侯夫人,朝林錦玉介紹道:“這是保齡侯夫人,與你母親幼時便相識,極為要好,你稱呼一聲表舅媽也不為過。”


    林錦玉勾唇淺淺一笑,見了禮,卻不是如朝賈母執禮那般的大禮。


    賈母眸子一閃,心裏有了計較,可麵上卻是不露聲色,又把忠靖侯夫人介紹給林錦玉,林錦玉同剛剛一般做派,隻是見禮卻並不曾多言。


    這二位史家夫人也是聰明人,見林錦玉這般作態心中便明白了幾分,這林家怕是不願意與史家多加走動,這林錦玉但凡有一點這個心思,也會如對賈母一般對她們鄭重行晚輩禮。


    賈寶玉自打進了屋,眼睛就不夠瞧了,除了與甄寶玉竊竊私語外,便是盯著林黛玉瞧,偶爾眼光也會落在甄家姑娘的身上,要說這個甄家的姑娘也是個美貌的,笑起來極是柔美動人,也難怪會惹得賈寶玉分神。


    賈母見賈寶玉眼睛不時在林黛玉與甄家姑娘身上打轉,便笑了,不管是林黛玉還是甄家的這位姑娘都是個好的,隻是她心中其實更是滿意林黛玉,性子與模樣且不提,如今林如海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甄家雖也是望族,可惜如今族裏卻沒有一個在朝堂之上有作為的,日後寶玉走仕途這一路,到底是林家能更能扶持一二。


    “二哥哥,你瞧什麽呢?”史湘雲看向賈寶玉,輕聲詢問道,卻也是明知故問,她自是把賈寶玉的目光停留在何處看了個清楚。


    賈寶玉慌張的收回目光,說道:“沒有瞧什麽,雲妹妹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啊?”


    “早先便來了,倒是沒在老太太這瞧見你。”史湘雲勾唇一笑,目光卻在林錦玉的身上轉了一圈,對賈母笑道:“我聽人說林表哥小小年紀便在朝中為官,今兒這麽瞧著,到是與傳言裏不大像呢!”


    “哦?為什麽?”賈母含笑看著史湘雲。


    史湘雲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說道:“外麵傳言林表哥最是個知禮的,怎的今日竟不與嬸娘們見長輩禮呢?”


    賈母嗔笑著看了史湘雲一眼,而後又看向林錦玉,自是等著他的解釋,看他如何圓過這一關。


    未等林錦玉開口,林黛玉便是抿唇一笑,柔聲說道:“史家姑娘怕是不曾知道,今日哥哥是代表林府前來給外祖母拜壽的,執半禮卻是無錯。”


    “可林表哥也是嬸娘的小輩,我倒是覺得生分了才是不妥。”史湘雲搖了搖頭,不讚同的說道。


    林黛玉蹙了下眉,哥哥自是第一次見這個史家姑娘,竟不曉得是哪裏得罪了她,竟惹得她這般刁難,可憐林黛玉並不曉得得罪她是她林黛玉,誰讓賈寶玉除了她林黛玉外眼中並無她人了呢!


    “我竟是不知這輩分是從哪論的,還請史家姑娘解說一二。”林黛玉咬唇一笑,眼中閃過靈動的光澤。


    史湘雲張了張嘴,剛要說自是從榮國府這邊論了,卻是想到人家姓的是林,與史家自是沒有任何的關係,且旁日裏都不曾有過走動,人家又有官職在身,如林黛玉所言,他今日代表的是林家,嬸娘們又哪裏當得起林錦玉執大禮,他今日願以半禮對待已經是看在了賈母的麵子上。


    史湘雲咬了咬下唇,不由看向了賈母,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反駁林黛玉的話了。


    賈母拍了拍史湘雲的手,從容一笑,打趣道:“往日裏你最是個能說的,今日可是敗在了吧!瞧瞧你以後還敢不敢拿你林表哥打趣了。”


    史湘雲順著賈母給的台階走了下來,親昵的挽著賈母的胳膊,不依的笑道:“老太太,林姐姐欺負我呢!”


    林黛玉則是淡淡一笑,不與理會,隻讓史湘雲自己言說罷了,她若是再敢說自己的兄長,她也不會相讓了,定然是要問上一問,自己的哥哥身上且有官職在身,她又為何不曾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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