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頭戴風帽、身裹鬥篷、身後環衛著十幾騎、立馬於營門之外的竟然是徐世業的老熟人柴孝和……。


    故人相見,加之以往還曾經有過多方麵、彼此心意頗為契合的溝通,因而已經不需要再多的繁文縟節。顯得超常熱情的徐世業,大步上前一把就拉住已經跳下戰馬的柴孝和:[]


    “嗬、嗬!晨起喜鵲枝頭叫(純屬胡說、軍營之中哪裏來的喜鵲),果然有故人蒞臨!快、快、快!孝和先生帳內敘話。寒風拂麵、且孝和先生一路鞍馬勞頓,入帳稍安弘德再向孝和先生引見幾位當世人傑(指的是淩敬、楊元弘、楊善會)……。”


    “好、好!將軍如此的世故逢源,那裏還像是一位正當英年的少年之人哪!嗬、嗬!”被徐世業拉著三步並作兩步向營內軍帳疾走的柴孝和,話語中感觸頗深的隨口挪揄了徐世業一句。


    入帳、落座、奉茶、給柴孝和引見了淩敬、楊元弘、楊善會,一陣熱絡的忙碌之後,主位落座的徐世業迎來了柴孝和頗為曖昧的深邃目光,不覺脫口笑道:“嗬、嗬!孝和先生緣何用這種目光看著弘德?不就是你我‘鳩占鵲巢’之估測已應驗、‘蒲山公’已經晉位為‘魏公’了嗎?此豈非是早就在你我的預想之內?”


    “將軍恭維孝和矣!孝和又安能有將軍恍若能夠洞曉天機之能?孝和亦不敢枉自居功。此前也僅是將軍一人之言……。”柴孝和清臒的麵頰上呈現出敬服之色的接話道:“孝和原本有三日三夜尚難以說完的繁臃內情*欲向將軍言說。可是,其中之所有變化,此前將軍已經無不言中。此時,反而令孝和不知從何說起爾?”


    “嗬、嗬!既如此,那其中之諸多內情孝和先生就稍待再慢慢地言講。現今,孝和先生就先說說‘魏公老大人開恩’、能夠讓孝和先生與弘德故人相會的因由吧!嗬、嗬!”徐世業輕笑著半帶調侃意味的說到。


    然而,隨著柴孝和點了點頭、馬上從懷裏掏出所謂的‘魏公鈞旨’遞給徐世業並加以解說之後,卻令徐世業臉上的嬉笑瞬間也就變成了苦笑……。


    坐在主位上低首邊看邊聽著、‘噗嗤’一聲啞然失笑的徐世業,苦著臉感歎道:“好、好、好!魏公鈞旨、魏公鈞旨?這可真是鬼祟、陰損無不用其極也!‘魏公老大人’竟然‘降恩’冊封了弘德‘右武侯大將軍’這樣一個在軍中僅次於單二兄(單雄信)的高位?這、這……,‘魏公老大人’對弘德行此等手段豈非是太看得起弘德爾?”


    表情顯上得哭笑不得的徐世業,坐在主位上氣急而咒的怨懟著。旋即,徐世業不覺撇著嘴用力的一咬牙,側首向神情整肅的看著他仿佛想要開口說話的淩敬說到:“禮賢之意本人已盡知,稍後再言不遲。他有留侯(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禮賢隨後給家兄書寫一份呈請公文,呈請家兄委任本人為‘河北道副總管’;借以來區分本人與家兄的之間的上下、從屬……。”


    “唉……!”認真的點了點頭的淩敬,卻不覺歎息了一聲,仍然心有餘悸的說到:“暫時也隻能如此的亡羊補牢了!以大總管的寬厚、穩健,當不會心存太大的芥蒂。隻是,將軍可記得當初……。如此一來,不免……。唉……!”


    連續的隻說出半截話兒的淩敬,說到最後仿佛已經由一名瀟灑俊朗的年少儒生變成了一位老氣橫秋的七旬老翁一樣,暮氣沉沉的歎息不止。


    也許帳內的他人根本就是對淩敬內容不多的話語雲裏霧裏的不明所以,但徐世業卻已經完全的聽明白了淩敬想要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語中所包含著的內容……。


    真正說起來,這種狀況還真就是徐世業自己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當初他因考慮到郭孝恪在原曆史知名度較高、且還是兄長徐世績的莫逆之交,曾極力的敦促徐世績盡快的延請郭孝恪。可是,徐世業因渴才之心,卻一時忽略了原曆史記載中的郭孝恪這個人偏於心胸狹窄、過於趨名趨利這個弱點。


    之前淩敬隨同徐世業前往黎陽時,就曾因郭孝恪的從中加以隱喻,隱約中使得徐氏兩兄弟的心中升騰起了‘在未來在權力分配上存在著禍起蕭牆、親兄弟反目成仇的可能’的陰霾,甚至令徐世業因心裏產生的壓抑感而半宿沒睡好覺、拉著淩敬與他同塌而眠。


    而現在,由於李密的進一步加以推波助瀾,毫無疑問,郭孝恪在徐世績麵前必然是已經把暗示變成了直言不諱。


    所謂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多年的故交、平生的莫逆一而再的在耳邊鼓噪,確實也難說徐世績的心裏不會對徐世業這個親弟弟產生一種莫名的芥蒂。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暫時也隻能是如此。禮賢還是先按本人所言速給家兄書寫公文吧!唉……!”讓淩敬的提醒弄得情緒更顯黯然的徐世業,歎息著搖了搖頭、借此來驅散一下壓在心頭的抑鬱。


    旋即,徐世業也就自己給自己打岔、轉首向一直就是滿麵疑惑表情、卻因之前議論的均是瓦崗內部事宜而不好插嘴的楊元弘和楊善會解釋道:


    “二位大人定是心存緣何冒出個‘魏公’來的疑惑吧?無他,乃是瓦崗的大首領已經讓位於了那位因助楊玄感反叛而四處遁逃的蒲山公李密、李玄邃。現今,蒲山公定是已經攻破的洛口倉、兵壓東都洛陽,並自稱起了魏公。洛口倉一破,再大肆的放糧聚兵,想來那位新晉魏公的麾下現今當已經聚眾有幾十萬輕壯了吧?孝和先生,本人所言可對?”


    “將軍所言安能不中爾?”隨口接話的柴孝和漸漸,含笑的表情上卻仿佛像是在說: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徐世業從中攛掇、促成的,那裏還能有不對?


    “如此、如此,東都豈不危矣?”偏於忠心於隋庭的楊善會,麵現驚疑之色的失口問到。


    徐世業不覺笑道:“嗬、嗬!豈止是東都?就是隋庭亦難說還能尚存多久啊!不過,二位揚大人也不必太過憂心。僅憑幾十萬雖眾卻散的烏合之眾,那位魏公還難以撼動城高牆厚的東都洛陽。隨後,即將完敗呂明月所部的王世充、以及京師長安亦會奉旨增援東都洛陽,洛陽暫還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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