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耽擱了幾天,珍娘的病好了很多,她主要還是心病難醫,身體倒沒有太大的問題。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黃曆和珍娘等人登上輪船,由天津出發,再次來到煙台。為了路上安全方便,黃曆買了輛二手的日本“土豆”,由輪船托運,到了煙台,便由黃曆開車,拉上三人,直奔縣城而去。


    少了火車上的令人厭煩的盤查,少了有可能遭到的騷擾,黃曆開著汽車在土路上奔馳。遇到崗哨,他便威嚴地把特高課的證件一亮,幾句鳥語一說,日本鬼子基本上便痛快地放行了。冬天,珍娘雖然沒穿和服,但也不是鄉下人的打扮,頭發也弄成了日本婦人的發式,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很懂事兒,雖然坐汽車很新鮮,但話也不多,特別是遇到崗哨,更是一言不發,繃著小臉老實地坐在車裏。


    離開這裏快四年了,這個小縣城已經大變樣,顯得陰森恐怖,膏藥旗遮沒了城樓上的琉璃瓦;原來的機關、學校、文廟大部分都改成了鬼子和偽軍的兵營;牆壁上到處用白灰刷著“完成大東亞聖戰”、“強化治安運動”的大標語……甚至城門處還掛著用木籠裝著的人頭,鮮血已經變得暗黑。


    血是野蠻人最歡喜的顏色,流血是野蠻人的工作與消遣。但是,野蠻人還有他們的禁戒與拘束,他們殺人,也許不敢殺雞,或別的神聖的動物。我們的敵人,萬惡的日本鬼子,隻以流血為享受,而毫無禁忌。


    人的表情又比狗多著許多,而殺人的方法又不限於砍頭或用槍彈穿過胸口。所以殺人更有趣味,剝皮、淩遲、用冷水滬背、用煤油灌鼻子、坐電椅、拶手指掀指甲……每一種死刑都有它特殊的技巧,與特殊的趣味。那受刑的人,因年齡,性別,性格的不同,又各有各的表情,喊法,央告或挺受……這種種表情與悲痛,又非任何別種動物所能供給的。


    所以,野蠻人,在殺人的時候,不但顯露出他們的聰明,也在流血中得到最高的愉快與光榮。而如畜生般的日本鬼子也是這樣,不過比野蠻人的花樣更多一些,因為他們曾經從中國與歐美借過去一點“文明”。


    珍娘輕輕咬了下嘴唇,很擔心地轉向黃曆看了看,似乎想說什麽,但看黃曆鎮定的表情,又把話咽了回去。


    “不用擔心,有人已經安排好了。”黃曆寬慰著,減慢了車速,前麵有一個偽軍正在橫著晃,他停下了車,將頭伸出車外,衝著這個偽軍不客氣地說道:“你的,過來的幹活。”


    這個偽軍裏麵穿著件棉襖,露出了黑色的領子,外麵穿著一套黃色的軍裝,風紀扣開著,左肩右肋,挎著個二八盒子,三指寬的大皮帶係在腰上。聽見黃曆叫他,又看見黃曆招牌似的小胡子,立刻堆起笑容,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吉升洋行的,走哪裏?”黃曆不等他開口,便毫不客氣地發問。


    “啊,吉升洋行啊――”偽軍被噎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伸手指點著說道:“開過這條大街,向右拐,一直開,有個大旗杆,就到了。”


    黃曆哼了一聲,連謝也不說,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媽x的,神氣個屁。”偽軍看著絕塵而去的汽車,向地上啐了一口,翻著眼睛走了。


    黃曆開著車,按照偽軍的指點,來到了吉升洋行門口。也不下車,按了幾聲喇叭,一個夥計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堆著笑跑了過來。這年月,能開汽車的,都是惹不起的家夥,不長眼睛,可是要挨揍的。


    “我是慕容小姐的朋友,說好的在這裏碰頭。”黃曆這回沒有說半生不硬的日本話。


    “是,是,請先生把車開到後麵,我們家小姐已經等了您三天了。”小夥計看著黃曆的小胡子,嘴上熱情地說著,心裏卻嘀咕,都說小姐成什麽皇(影)後了,淨和洋鬼子打交道,沒想到連東洋鬼子也是她的朋友。


    黃曆點了點頭,扭轉方向盤,把車開到了後院,小夥計腿腳利索,已經從前門進去,跑來開了門。車還沒停下,黃曆便看到淩雪走了出來,雙手叉腰,噘著嘴,瞪著眼。


    跳下車,黃曆沒理淩雪,而是先打開車門,讓珍娘和兩個孩子下來,坐在車裏,一路顛泊,也真累了。


    “哈,你還不理我。”淩雪幾步便走過來,上下打量著這三個陌生人。


    “先給她們安排房間吃飯休息,咱倆的事呆會兒再說。”黃曆沒好氣地說道。


    淩雪翻了翻眼睛,對小夥計喝斥道:“聽見沒有,快去安排。”


    “是,是,您幾位這邊請。”小夥計暗自叫苦,這位大小姐脾氣大,又傻等了三天,火氣憋得不少,可別找不自在,趕緊幹活兒。


    “去吧,這裏安全。”黃曆笑著點了點頭,珍娘猶豫了一下,領著小琴和妞妞跟著小夥計向另一邊的房子走去。


    “四哥,你還真是不忌口,少婦、幼女,一個都不放過啊!”淩雪壞笑著,想借嘲諷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黃曆白了她一眼,說道:“甭找不自在啊,想找揍啊?”


    “好啊,你來打我呀!”淩雪晃著兩個拳頭,在地上蹦了兩下,“咱倆還真的很長時間沒切蹉過了,這大冷的天,正好運動運動。”


    黃曆撇嘴一哂,突然伸手捏住了淩雪的胳膊肘。


    “哎呀,麻了,麻了,快鬆手,四哥,好四哥。”淩雪立時沒了囂張的勁頭兒,苦著臉告饒道。


    黃曆鬆開了手,壞笑著說道:“沒有點耐性,才等了三天就這麽大的氣呀!”


    淩雪揉著胳膊,呼出一口長氣,領著黃曆向屋裏走,抱怨道:“人家可不象你,趴在地上不吃不喝能熬幾天。”


    “你安排得怎麽樣了?猴急猴急的。”黃曆邊走邊問道。


    “什麽怎麽樣啊,來了就去唄,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也記得那路?”淩雪推開房門,走進屋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想起來一些。”黃曆也坐了下來,很謹慎地說道:“咱們得準備些工具,繩索啦,抓鉤啦,滑雪用具啦。也不知道這裏的雪大不大,總得摸摸情況吧!”


    “我倒是準備了些東西。”淩雪給黃曆倒上茶水,微皺著眉頭說道:“而且我把我的家當都帶來了,你呢,不準備回去了?也許那機會隻是稍縱即逝,以後再沒有了。”


    “想得美。”黃曆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壓根就沒你那種隨時跑路的打算,而且就算回不去,我也不後悔。”


    “其實――”淩雪沉吟了一下,低沉地說道:“我也想過,如果真的回不去的話,那就去實現一個夢想吧,四哥,你能幫我嗎?”


    “什麽夢想?你不說出來,我怎麽幫你。”黃曆有些好笑地端起了茶杯,輕輕啜吸著。


    “很難,真的很難,到時候再說吧!”淩雪長長地歎了口氣,又回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說道:“那個女的是誰呀,還帶著兩個孩子,你要當便宜老爸呀?”


    “胡說八道。”黃曆哼了一聲,解釋道:“你命好,穿過來就在富人家,還成了大小姐。我呢,失憶了,還得靠自己奮鬥。那個女人呢,是我的救命恩人,欠了人家的,總得還吧……”


    “原來是這麽回事,倒也符合四哥你的脾氣,仗義。”淩雪似真似假地伸出大拇指,說道:“有出戲叫什麽來著,千裏送珍娘?”


    “別扯沒用的。”黃曆有些哭笑不得。


    “嗬嗬――”淩雪笑得開心。


    屋外有了響動,好象是皮靴踩地的聲音,還有人喊少爺,黃曆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淩雪。她撇了撇嘴,淡淡地說道:“我的便宜大哥,你們認識一下吧!”


    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了,一個男子很客氣的聲音傳了進來,“阿雪,大哥可以進來嗎?”


    “門沒閂,大哥你進來吧!”淩雪懶洋洋地站了起來。


    門一開,一個看起來器宇軒昂的青年軍官走了進來,衝著淩雪露出和熙的笑容,然後轉向黃曆,有些驚訝,笑容也沒了。


    黃曆搶先站起,自我介紹道:“鄙人木野蒼雄,三菱株式會社駐中國的礦產勘探專家。”


    慕容辰拱了拱手,有些冷淡地說道:“在下慕容辰,木野先生,幸會幸會。”


    “日本鬼子,哈哈哈哈。”淩雪看著黃曆一本正經的撒謊,還有嘴唇上的一撮小胡子,不由得指著他大笑起來。


    黃曆很尷尬,也隻好陪著笑,卻在暗地裏咬牙,這孩子,真不懂事。


    “阿雪,這裏不比上海,不要亂說話。”慕容辰有些想笑,又憋住了,鄭重地叮囑道。


    “你不是大隊長嗎,手下有那麽多人槍,我怕什麽呀?”淩雪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個――”慕容辰苦笑了一聲,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事情並不象你想的那麽簡單。當然,如果誰要動你,我就是拚上這條命,也要保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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