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關於請封世子一事,博果爾與玄燁曾有過一番交談,那是發生在博果爾回京後的第三日進宮請安時。


    如果說這一輩子玄燁曾敬重過誰的話,那個人就是如今慢慢走進來的這個精幹的老人。他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幼時他患天花時曾照料過他的乳母孫氏他如今予她榮華富貴,讓她兒子曹寅任江寧織造一職,十分信重,還有幼時曾教導過他的蘇麻嬤姑,他更像對待自己的祖母一樣尊敬和愛戴這位老人,更將胤桓v揮惺皇澹飧鑫t桓蓋裝閭郯睦先耍床恢廊綰未j皇宀話ǎ背躒綣皇鞘皇逯鞫萌ǎ恢敝c炙膊荒莧緔慫忱那漬閻醋〕餃緗瘢皇甯橇釙嵯械淖諏钜恢耙膊輝傅5薄j皇宀幌比倩還螅砦誶鬃櫻雷媲追獾那淄酰糾淳筒蝗閉廡j皇宀喚岬秤劍∈鼐急痙鄭讓輝謁媲疤崞鴯蹦甑惱展頌嶁鰨裁揮肭資終樟瞎奶尤8縝捉サフ庖壞悖馱侗人鞫鍆己兔髦榍康僥睦鍶チ恕


    “老臣給皇上請安。”


    “十一叔快請起。朕不是說過,十一叔再不用在朕麵前行大禮。”


    “皇上好意老臣自然感恩戴德,隻是君臣本分不可違,何況老臣已足有半年之久未見皇上,理應大禮參拜。”


    “朕說不過十一叔,十一叔請坐。”


    “謝皇上。”


    “十一叔,十一嬸身體可曾康複?”


    “托皇上洪福,老妻已然無恙。”


    “十一叔自己也要保重身體。”


    “老臣如今無事一身輕,每日鍛煉,倒感覺比從前舒坦一些。皇上,您最近是否太過繁忙,老臣覺得你臉色不太好,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多謝十一叔關心,朕無礙。十一叔,晟睿請封世子一事,您可知道?”


    “回皇上,老臣不僅知道,而且還是老臣一力主張。”


    “此話怎講?”


    “老臣不願欺瞞皇上,因著世子之位,我那幾個孫子有些不和,老臣不願禍起蕭牆,就讓晟睿早下決斷。”


    “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心思,這也是在所難免。隻是,博敦隻是一等侍衛,朕見得少,但博雅是禦前侍衛,是個機靈孩子,十一叔為何不選擇博雅?”


    “皇上,一則廢長立幼本就是家庭紛爭的由頭,二則博敦老實,必能全心全意忠君,至於博雅,皇上既喜歡,他的前程自然不差,無須與他哥哥相爭。”


    當然,對於皇帝來說,一個老實無能的親王更容易掌控,他本來就打算答應,不過是要再確認一下十一叔的心意罷了。


    “既如此,朕就應允了。”


    “謝皇上。”


    “十一叔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要不就回來幫幫朕。”


    “皇上,老臣正想向皇上請旨。老臣打算趁著還走得動,領著老妻去各地看看,也算不枉此生。”


    “這有何難?以後十一叔隨朕出巡便是了。”


    “謝皇上,隻是老臣要想著體驗一下閑雲野鶴的生活,無拘無束的四處遊曆一番。”


    “十一叔,您和十一嬸孤身在外,朕與各位堂弟都會擔心的。這樣吧,朕打算明年奉皇額娘東巡,你和十一嬸一起去看看堂妹吧。”


    “多謝皇上。老臣感激不盡。”


    “十一叔不必多禮。十一叔也有許久未見過太子了吧?”


    “眾阿哥中,太子是臣見得最多的,也有半年多未見了。”


    “十一叔覺得太子如何?”


    “既然皇上問起,老臣就鬥膽評價一番。老臣對太子印象最深就是其對弟弟關懷備致,那次自己還發著高燒,還不停詢問三阿哥的病情,實在令老臣感動不已。後來在塞外,老臣見太子對眾位小阿哥也嗬護體貼,又見眾阿哥也對太子尊敬愛戴,這些可都是皇上教導有方啊。臣與太子接觸並不多,再來就是皇上親征期間太子監國,老臣有幸旁觀,太子處事已頗有章法,雖不及皇上當年圓滿,有些瑕疵,但已大體無錯。”


    玄燁暗忖,確實如此,十一叔評價與自己觀感並無太大出入。


    “那其他阿哥呢?”


    “皇上,您這就是為難老臣了。臣對各阿哥的印象還停留在二十六年塞外出巡上麵,已有十年之久,都記不大清了。”


    玄燁一想也是,都十年了,還問來有何用,他又何曾想過十年後兒子間已經暗潮湧動,不複當年呢?


    “是朕著相了。剛剛十一叔說起想與十一嬸出外遊曆,不知還想往何處?”


    “還沒什麽具體計劃,老臣想著江南總得讓老妻去看看,再有精力,海邊也可以去觀賞一下,其實也就圖個自在樂嗬。”


    “朕記在心裏了,十一叔不用著急,慢慢來。”


    回到家,博果爾立刻找來了晟睿,問道:“阿哥們可有何異動?”皇上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問起他對太子和阿哥們的看法,肯定是阿哥們有些小心思了。


    “阿瑪怎麽知道的?”


    “今日皇上臉上似有憂色,又問及我對眾阿哥的觀感,肯定是有感而發。”


    博果爾在莊子上半年從未問過朝堂動態,僅到宮中一趟就準確把握出來了,不由得晟睿不敬服。


    “二阿哥與明珠走得近,三阿哥與索額圖親熱,四阿哥結交了不少清流,五阿哥倒沒什麽大的動靜。”


    “太子呢?”


    “太子沒什麽異樣,隻是三阿哥不就可以代表太子嗎?”


    “這能一樣嗎?嫡親兄弟就沒各自的小心思?”


    晟睿無言,自己家不就是這樣嗎?更不用說皇家了。


    博果爾仔細回想一下,問道:“皇上可是要分封皇子了?”


    “正是。雖未下明旨,但早有傳言。而且內務府已開始置辦印鑒朝服,禮部早就開始圈地建府。至於分封爵位,還未打聽出來。”


    “不用打聽這個,反正到時會分明,這與咱們王府也沒多大幹係。你如今抓緊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準備好人手,到時好安插進去。”


    “是,阿瑪。我會安排好口風緊,與咱們王府無瓜葛的人。”


    “不錯,我們不是要做什麽,而是為了不讓他們牽連到咱們府上來。”


    “是,絕不輕易動用,除非危及到咱們。”


    “對了,過兩天,世子冊封就會下詔了,皇上已經同意了。”


    晟睿臉上釋然與悵然並存,極其怪異。


    “既然定下了,就不要多想了。我教你的東西你也慢慢地開始教博敦吧,至於博雅,好好跟他說,讓他好好想通。”


    十二月二十日,博果爾五十六歲生日,依然沒有大宴賓客,隻家人團聚慶賀了一番。宮裏也照例賞下東西來,送賞的這個人卻不尋常,竟然是當朝皇太子承祜。


    承祜也有些著急了,這幾年來,弟弟們都長大了,雖表麵上依然對他恭敬,但背地裏卻已經有了自己的小算盤。就連自己一手帶大的親弟弟胤i,也與叔舅公索額圖走得很近,雖然打的旗號是他不好出宮,代他與叔舅公聯絡,可他心底真的一點私心也沒有嗎?承祜不敢想也不敢信,彷徨無措。十一瑪法曾跟他說過,要他站在皇阿瑪的角度考慮問題,他也知道皇弟們開府是勢在必行,可如今他們住在宮裏都已經開始為自己打算,出宮開府後有了自己的勢力有了自己的人脈,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他幾乎可以想見得到。皇阿瑪不懼甚至鼓勵,可他不是皇阿瑪,他如今手上的人脈全是皇阿瑪給的,這樣下去,他在朝中的影響力還會比不上在宮外的眾位弟弟了,真到那時,他的太子之位也會不保的。


    承祜知道十一瑪法已經不理朝政,可他再找不出其他的人來傾訴,他怕這樣把話都憋在心裏,總有一日自己會崩潰的。


    “十一瑪法,我這是第一次來襄親王府,不知可否參觀一下?”


    博果爾微笑道:“這是我們的榮幸。請這邊走。”


    晟睿不用博果爾使眼色,就趕緊派人守住各個路口,禁止任何人走動。皇太子千金之軀,萬一在這王府有個閃失,那這滿府的人都得陪葬。


    其實這不是承祜第一次來襄親王府,二十年前他就是在後麵的一個偏僻的院落裏種的痘,隻是當年他是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全府除了博果爾與晟睿,再無旁人知曉,當年伺候的大夫與護理人員都隻知道他們兩兄弟是宗室子弟,也並不感到稀奇。


    “十一瑪法,這就是當年的那個小院子嗎?”


    “是的。這院子平日難得用,隻在府裏孩子種痘時才用上。”


    “不知我可否進去看看?”


    “當然。”


    博果爾推開院門,裏麵雖無人居住,但也安排了人每隔幾日清潔一次,所以還算幹淨。


    承祜坐在當年的小床上,環顧四周,果然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可身邊陪伴的這個人,卻已經老了許多。


    “十一瑪法,承祜從來沒對您說過,承祜和三弟都感激您。”


    “太子言重了,這本是老臣的本分,沒什麽值得謝的。”


    “十一瑪法,承祜如今心中有惑,還請十一瑪法能再次幫幫承祜。”


    “太子請講,老臣能做到的,必須盡全力。”


    “我前些日子聽人說起一件事,說是一富豪家爭家產的事。本來家主已經確立了長子為繼承人,但下麵的兒子都心存不滿,各自在外麵打拚,又分別與府中管家勾結,家主也放任不管,你覺得這位長子該如何作為?”


    “太子,老臣可否問幾個問題?”


    “請問。”


    “那位家主對其長子如何?對其他兒子又如何?”


    “一視同仁,或許對長子要好一些。”


    “那位家主可否全權作主繼承人一事?其長子可曾犯過錯?”


    “家主可以全權作主,長子應該沒犯過錯。”


    “老臣覺得那位長子隻能緊抓住家主的心思,就沒什麽可憂慮的。”


    “如果其他兒子群起而攻之,那長子又該如何作為?”


    “太子過慮了。首先嫡長繼承天經地義,如果又有了嫡長孫就更是添了一層保證。再者其他兒子未必心齊,那位長子既然有能力接管家業,管理手下的人,就應該不畏懼那些弟弟,因為他們日後也是他的手下,從此刻開始就應該學著管理。還有,老臣知道當父親的心思,父母問題會心疼弱勢的子女一些,或者此刻長子勢強,他就心疼其他兒子,可有朝一日,長子勢弱,他還是會站在長子一邊。有時,示弱是一種很好的方法。”


    “還有那些管事的如何處理?”


    “不知長子身邊有無管事的?”


    “有,不過都是家主安排,隨時可以調走。而其他兒子卻已經與管事的勾結在一起,密不可分。”


    “那位長子自誤了,家主精心培養多年,讓長子熟悉眾位管事,本就是為了他日後接管家業行事方便。至於其他管事,老臣大膽說一句,此種不顧家族利益,私下勾結的行為正是所有的家主都深惡痛絕的,此乃大忌。有時候爬得高跌得高,勝負要到最後一刻才見分曉。”


    “您的意思是那位長子要忍。”


    “不錯。俗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可是家主已經開始對長子有所猜忌,應如何解決?”


    “請問,家主是否已經年高?”


    “大概吧。”


    “那就對了。家主首先是一家之主,然後才是父親。想著手中的大權被人虎視眈眈,任誰心裏都會不痛快。不過其他兒子的舉動將減輕長子的壓力,這也算一個好處吧。其實老臣認為,那位長子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該做的事一丁點也不要碰之外,還要有極強的耐性。一般來說家中有條件的都保養得極好,壽數也會高一些,長子在這方麵就是個極大的弱點,千萬不能等到焦急時鋌而走險,那就是自殺之舉。”


    “長子麵前的路極不好走。”承祜低聲輕歎。


    “既艱難又漫長,可真要說起來也容易,抓住幾點就行了,首要的是孝順,再來說是友愛弟妹,關心家人,最後才是辦事精明細致,其實能讓家主時時指點也是一種幸福。”


    “謝十一瑪法解惑。”


    “太子心情是否好些?”


    “好多了。”


    “太子,您是個好孩子,十一瑪法一直相信你。我也是皇子出身,紫禁城的日子並不好過,你要想法子讓自己高興起來。”


    “十一瑪法當年是怎麽做的?”


    “哦,這有可能太子借鑒不了。我小時候喜歡吃喜歡玩不喜歡讀書,最重要的是我有一個好額娘。不過太子也有一個好阿瑪,我敢斷定,皇上最疼的就是你,愛之深則責之切,這話你肯定比我這粗人體會得深。而且,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是這個世上最可愛的,你要多多與他們相處,或許你就知道如何與你皇阿瑪相處了。我不知道太子平日有什麽消遣,老臣平日如果心裏有想不通的事,就會到演武場上去,練出一身大汗,心裏就會舒坦多了。太子也可以找一項事情來做做,千萬不要把不高興都憋在心裏,那樣會憋出病來的。”


    “多謝十一瑪法指點。”


    “走吧,再去看看演武場,每天早上,我們家的男人都得上那裏練武,敢不去的就得受罰。”


    “真的,難怪襄親王府出來的都武功好。”


    “好不好的另兩說,身體總會好一些。”


    ……


    恭送走皇太子,博果爾回到西跨院,靜坐於書房內沉思起來。如果承祜真能把握住自己,不做糊塗事,隻要老天爺不提前收回他的命,應該下一任皇帝就是他。如果出了意外,襄親王府該不該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可是,如今的局勢與前世大為不同,早夭的承祜如今好好的活著,後期興風作浪的胤t沒有出現,如果承祜不能繼位,那接下來會是誰?嫡子胤i?稍長一些的胤a?還是忍到最後的胤g?亂了,全亂了,這種情況下,博果爾也無所適從,無法選擇。罷了,還是先看看承祜這邊,再作其他打算吧。


    繼位之君是誰博果爾壓根就作不了主,他還是先考慮一下自己吧?。剛剛那番話是否說得太過了太明了?當上皇帝後人的心眼都會變小,假如承祜真的繼位,誰也不知道他是會對今天這番話心存感激,還是心存忌諱?為君者除掉曾見過自己挫樣的人的舉動在史書上曆曆皆是。博果爾搖頭一笑,承祜還是個好孩子,即使日後變了,他現在都滿了五十六,玄燁大概還要在皇位上坐上二十四年,到時他都八十,難道還會活在世上?真還活著,一個大半個身子進了棺材,土埋到肚子上的糟老頭,還有誰會在意?他竟也杞人憂天了。


    隨著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康熙第一次大封皇子,並讓分封皇子出宮開府,正式拉開了爭儲的號角。


    當然,這個與博果爾已經隔得比較遙遠了。他早已與六個兒子打好招呼,讓他們置身事外,好自為之。如果其中真有頭腦發熱的想從中撈個從龍之功什麽的,曾孫都老大了,他還能衝這些開府多年的兒子怎麽辦?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他現在關心的是東巡,尼楚賀早就提前開始打點要帶去給女兒噶盧岱的東西,更頻頻進宮與皇太後打好交道,正央著太後多講一些科爾沁的事。當然,給姐姐哈宜舒的東西也要準備好,姐姐年老應該不會遠道而來,但外甥烏達木應該會來見駕,到時帶回去給姐姐就好了。


    等啊等,總算在七月末,大隊伍開始出發了。


    尼楚賀第一次隨隊出巡,對這種走走停停,時不時到哪個公主府打個盹的行為十分不滿,她是恨不得騎上快馬,一溜煙地跑到科爾沁去,美美地和女兒呆上兩月。


    博果爾就笑話她:“怎麽急性子又出來了?你這四十年的養氣功夫哪裏去呢?慢慢來,咱們可不是主角,咱們就是蹭玩的。”


    尼楚賀狠瞪他一眼,自己也笑了,可不是,本就是蹭玩的,隻好慢慢來了,這一路的風景也是挺好看的,坐馬車坐乏了出去跑一趟也無妨,反正博果爾會陪著她,至於其他人,管得著嗎他們?真要算起來,這一行人裏隻有皇太後能管管他,可皇太後雖是嫂子,可比她還小幾歲,性子又溫和,萬不能管她的閑事。其他人,連皇上也會任她這十一嬸跑一跑散散心的。


    總算十月初到了圍場,康熙皇上照例開始了他的射獵表演,前一日射中兩虎,其中一隻還是隔條河射中穿腹而死,後一日則用□□殺死兩頭熊,讓各蒙古好漢都嘖嘖稱歎。


    博果爾雖然也上場小試了一下身手,不過更多的時間還是呆在帳內看那對久別重逢的母女又哭又笑,後來就嘀嘀咕咕說個不停,他要再不呆在帳內,女兒都忘了同來的還有個阿瑪了。你還真別說,噶盧岱確實把呆在旁邊的博果爾給忘了,眼裏隻有好些年沒見的額娘。


    “咳咳咳”博果爾使勁地清嗓子,尼楚賀竊笑,捅了捅噶盧岱。噶盧岱吐了吐舌頭,連忙上前抱住博果爾的胳膊,撒嬌道:“阿瑪,我好想你。”


    “邊去,一邊去。快四十的人了,都快有孫子了,還粘粘乎乎的,羞不羞啊。”


    “噶盧岱,怕什麽?不是還有個快六十的老頭子在吃醋嗎?”


    “誰吃醋呢?你這老婆子滿嘴胡說八道,噶盧岱啊,乖女兒,千萬別信她。”


    “是,阿瑪。”噶盧岱眯眼笑道。


    兩老頭老太太用目光廝殺了一番外,宣布休戰,圍著女兒你一句我一句噓寒問暖起來。


    烏達木也來了,粗壯的中年漢子,已經很有威嚴。他當然還記得舅舅舅母,也記得當年在襄親王府的日子,說起來還是一臉唏噓。不過,烏達木說起母親哈宜舒的情況則讓人揪心起來,哈宜舒也老了,草原上的生活畢竟不比京城精致,雖年年襄親王府都給她送去補品,卻身子還是虛弱了下來。


    博果爾長歎,生死有命,無法可想。他倒是願意把哈宜舒接回京城去,可是蒙古才是她的家,她的兒孫都在這裏,她是不會走的。除了讓烏達木好好照顧外,他竟再無別的辦法可想。


    高興也好傷心也罷,十一月,博果爾與尼楚賀回到襄親王府,日子還得繼續。


    不知是皇太後發了旅遊的癮,還是康熙自己在京中呆不下去,次年二月,康熙又領著皇太後出了京,這回是往南,博果爾與尼楚賀再次蹭玩。


    以博果爾的地位和在康熙心中的分量,他和尼楚賀自然也分到了一條船。船雖行得慢,可尼楚賀卻還是十分不舒服。


    “怎麽樣,要不然咱們打道回府?”


    “不用,我今天已經好多了,難得出來,我也要到江南好好去遊玩一番,看看江南的美景,順便欣賞一下江南的美人。”


    “江南美人?宮裏不是有嗎,犯得著專門去看嗎?”


    “呃,原汁原味的更好,宮裏的穿上旗裝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老婆子,幸虧你這輩子是個女人,要不然啊……”


    “要不然怎的?”


    “肯定是個色鬼。”


    “色鬼就色鬼,我樂意。”


    “好,樂意就去看吧。其實江南的飯菜也不錯,到時試試。”


    “再買點好料子回京。”


    “隨你。”


    揚州、蘇州、杭州、江寧一路遊玩過來,尼楚賀心滿意足,風景也看了,美人也瞧了,美食也用了,好料更是買了半船,也該打道回府了。


    “下回南巡還來嗎?”


    “人要惜福,不來了。咱們京郊那莊子風景也很好,夠看了。”


    “塞外呢?”


    “也不去了,孩子嫁了就是嫁了,何必讓她來回奔波,也辛苦,隻要她過得好就行,看不看都一樣。”


    “也好,以後就我這老頭子陪你了。”


    “這就挺好。”


    這一陪就是好多年,直到那一天清晨,博果爾照例起床去練武,這些年力氣明顯變小,舞刀弄棒的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但緩緩打兩套拳還是可以做到的。收回勢,靜站一陣,把氣喘勻,回房去,想來老婆子也醒了,可以一起吃個早餐,然後再去散個步,這老婆子越來越懶,昨天隻走了一小會兒就說累,今天可要多走幾步才行。


    “老王爺,您慢點。”


    “起開,我不用你扶。”


    “阿瑪,您慢點。”


    “咦,阿克敦,你怎麽一大早就來了?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事,就是想來看看您,陪您說說話。”


    “沒事你怎麽紅著眼睛?肯定出事了,快說,阿瑪還活著,不要怕。”


    “阿瑪!”


    “這小子,怎麽一大把年紀還掉眼淚?眼……淚……”博果爾拔腿就跑。


    看著前麵踉踉蹌蹌的阿瑪,阿克敦連忙叫道:“快,快,扶住老爺子,別讓他摔了。”


    博果爾沒有力氣再揮開扶住他的人,他正把所有的力氣放在腿上,雖然腿越來越重,但他還是努力往前走。


    剛進西跨院,就聽見一陣哭聲。他眼前頓時一黑,咬了咬唇,又清醒了過來,支撐著走了進去,那老婆子還是他起床時那樣好好地躺著,隻是這麽大的聲音,怎麽都吵不醒她?


    “阿瑪!阿瑪!阿瑪!”


    “瑪法!瑪法,您醒醒!”


    博果爾沒聽見兒子媳婦們的叫聲,也沒有聽見孫子們的哭聲,他的眼前又出現了一道白光,似曾見過。


    “愛新覺羅博穆博果爾?”


    “我是。”


    “時間到了,走吧。”


    “去哪裏?”


    “去一切開始的地方,去一切結束的地方,走吧。”


    “能見到我想見的人嗎?”


    “可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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