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是趙府的死牢,進入這裏的人都是被判了死刑的,十日後便會押到午門斬首。”


    呃......


    死刑?她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就被判了死刑,這也未免太武斷了吧。


    “那...小哥,你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麽?”


    頓了頓,夏木槿繼續問道,她此刻倒沒那麽緊張了,這牢裏連隻蒼蠅恐怕都飛不進來,還有十天時間,相信明鵬定能想到辦法找到自己。


    “姑娘,莫非你不知道?”


    此刻,一滿頭白發的老者也是湊了過來,他臉上滿是嘿嘿的灰土,身上也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夏木槿隱忍著幹笑兩聲:


    “不滿老伯和小哥,我就是個種田的,從家裏挑了點東西到鎮裏賣,然後就這麽被抓來了,這一路都是黑布蓋著囚車,這是哪裏,我為何會進這大牢,又是怎麽背判死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家裏估計都急死了。”


    “草菅人命啊,姓趙的,草菅人命啊......”


    那老伯聽罷,便是雙手狠狠砸著地麵,悲慟不已的說著。


    “你們...能給我說說這趙什麽魏然的事麽?”


    夏木槿現在是一頭霧水,必須得先把事情搞清楚才行,便是朝兩人問道。


    “姑娘呐,我叫老袁,是土家村的村長,三年前這趙家公子趙楊武趙耀威親臨我們村子,說那裏山水好,要建個臨時府邸,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哪能說一個不字啊,可是這半年後府邸建好了,但住的卻是鎮裏的一個富商,這富商的兒子是個瘸子,看中了我家閨女,我閨女都定親了,結果,不依他,小兩口活活被這般人給打死了,我卻縣衙告狀,結果縣衙不但不給我一個公平,反而還說我閨女不守婦道,勾引富商的兒子,我便帶著小兒子來京裏告,這才來三天便被抓了關在了這裏,都三年了......”


    “我們狀況都差不多,都是不滿意這天地稅收才來京都告禦狀的,可是第二天便都會被抓來,並被判死刑,我村子已經來了好幾批人了,結果都沒回去過,我是個秀才,在京都認識幾個人,便想著他們能幫忙,結果這蛇鼠一窩,官官相護,我才將狀子呈上,便被抓來這裏了......”


    “我麽也是為了田地稅收問題,村裏頭又無辜搬來地霸,霸占我們的田地不說,還要我們累死累活的幫他們做事,後麵,實在忍不下去了,便糾集村民去縣衙告狀,結果縣衙亂判,然後就被抓到這裏來了。”


    “姑娘呐,你是不是得罪過村裏頭的地霸,或者是你們那裏的縣令啊!”


    “......”


    搞了半天,夏木槿總算明白了,原來這趙魏然是個剝削農民的大殲臣,仗著自己是戶部侍郎,便暗中讓自己的人都去各個村裏當地主地霸,他不要出麵,打把的銀兩卻往他府裏運。


    而自己因為得罪過王家,還是那個縣令呢?


    想著,夏木槿胸口的火似乎要破膛而出,憋的那個難受,突然,她便是朝著牢房的牆根爬去,隨即在那裏找著什麽東西。


    “姑娘啊,你的手......”


    她找了會兒,突然從草堆裏冒出個頭,夏木槿嚇了一大跳,見是個活人,還是個半百的老者,便是蹙眉道:


    “老伯,在被押來的路上被幾個官兵給折了手,估計是脫臼了。”


    若是隻一個手脫臼她自己能勉強接好,因為沈慕寒教過她,可現在卻是兩隻手都脫臼......


    “姑娘,來來來,讓老夫我看看。”


    聞言,那老者便朝她招手。


    夏木槿也沒膈應,便是爬了過去,那老者勉強將自己撐起來,此刻,夏木槿才發現,他腰部以下整個都沒有。


    “姑娘,坐過來,忍著點,我呐,以前是個郎中......”


    夏木槿思緒完全不能控製,看著他空蕩的下半身,莫名的眼睛就這麽濕潤了,這趙魏然是何等的喪心病狂,專門對付這些沒有權勢的農民,在她走思的空間,那老伯便是抓著她的手一個用力,便隻聽得一聲脆響,夏木槿的一隻胳膊被接好,見她咬牙並未發出任何聲音,那老者眼底亦是露出讚賞,接著便速度的給她接上第二隻。


    “多謝老伯。”


    夏木槿雙手能動了,便是急忙給那老伯道謝,隨即便又朝牆根走去,然後翻開那些發臭的稻草,蹲下去,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彎刀掏了出來,在發青的牆上刮了些粉末放到鼻尖聞了聞,嘴角一勾,在她還要動作時卻發現這牆是空的。


    “大伯,為何這裏沒有人看守啊。”


    眸底一絲疑惑便朝裏麵的人問道。


    “這是趙府的地下死牢,見不得光的,也是外麵人不知道的,就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況且,這牢的後門便是萬丈懸崖,即便你有機會逃出這牢門,最後還是得摔個粉身碎骨,所以,除了送飯期間,平時不會有人在這裏的。”


    聞言,夏木槿哦了聲,便也放心了,隨即,小手便在牆上一番摸索,突然,隻聽轟隆的一聲,一道門打開,陣陣惡臭味從那門內傳來,倏然, 卻隻見那隻有上半身的老伯激動不已的爬向那門口,不到片刻,便聽到他悲鳴般的哭聲。


    “啊.......爹還是沒能等你出來啊,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啊......”


    夏木槿亦是疑惑走進去,這就是一間密封的小間,裏麵卻白骨森森,惡臭一片,小小的不到十平米的空間,滿滿的都是陰森森的白骨,那老伯此刻正抱著一堆衣服哭的不能自已,看得出,那衣服還是孩子穿的,而且很新,想來,這老者的身份不似一般農民那般簡單。


    夏木槿顧不得那麽多,朝著四周掃視一圈,隨即便撿了地上一件衣物,沿著四周的牆便用刀開始刮。


    直到外麵有了一絲異動,夏木槿才將失去知覺如木偶般的老伯抱出來,然後裝著倒在地上。


    “大人,她就是夏木槿,害小姐失蹤的人。”


    這是夏木槿第一次見到趙魏然,氣質淡雅,斯文有禮,一臉和笑,若不是這事實擺在眼前,還真沒人會相信他是個大貪官,大殲人。


    他的穿著很是清雅淡然,舉手投足隻見自然高貴,見那獄卒指名道姓,便是道:


    “姑娘可知隻見所犯何罪?”


    他聲音親和有力,笑容溫文爾雅,尼瑪,若不是知道這人麵獸心,夏木槿還真的會被唬弄過去,頓了頓,她便費力的用頭頂著地麵,雙手成脫臼狀,緩緩站了起來,眸底更是淚水迷蒙,哽咽道:


    “草草民不知。”


    “不知?好,那本大人問你,可曾認識趙秋水趙小姐!”


    “見見過,村裏王老爺家的...大貴人。”


    “那麽...她現在身在何處。”


    “聽說去了何大人家。”


    “何從......”


    夏木槿一一順勢而答著,卻突然見他大嗬一聲,眸底亦是寒光四射,那一刻,夏木槿終於見識了一回天使是如何變惡魔的。


    不到片刻,那何從便彎著腰弓著背走了進來,並跪在了趙魏然跟前,磕了幾個頭才指著夏木槿道:


    “大人,別被這女人給騙了,王家和周家都能證明,她和趙小姐鬥得你死我活,還害小姐一個月出不了門,還指使不懂事的孩子絆倒小姐,那時摔的可慘了,在牀上可是躺了十幾天,再後來小姐就去了小人府上,並且是小人讓衙役護送小姐回到王家的,許多路人都能作證,衙役回來後便說小姐發了脾氣,去找這個夏木槿,再後來就沒再回來過了,我們村裏村外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小姐的蹤影,這才冒死稟告大人您。”


    何從說話是眸光閃爍,明顯就是底氣不足,在撒謊,夏木槿不急不緩,待他說完都不為自己去澄清什麽。


    “夏木槿,可還要抵賴,本大人可是聽聞過你的大名,在大苗村可是叮當響。”


    “謝謝大人謬讚。”


    夏木槿亦是臉不紅氣不喘頷首接受他的誇讚。


    此刻,這罪名是已經扣在自己頭上了,即便自己說不是,這趙魏然都不會放過自己,況且,這裏是他的牢房,他說是就是,她懶得費口舌。


    趙魏然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強的女子,眸底已是竄過怒意,口吻也變得嚴厲:


    “再給你一次機會,秋水在哪裏?”


    夏木槿依舊淡定如初:


    “草民不知。”


    這趙秋水是其一,真正原因估計是因為王家拿不出錢上交吧,這若是整個天璃國每個村都有一個像王守財這樣一個人,那老百姓的日子還真沒法過。


    所以,他這是在殺一儆百,也讓各個縣令知道這層厲害關係。


    “哼......”


    趙魏然此刻徹底失去了耐心,露出了他的本性,衣袖一甩,便走出了牢房。


    轉眼,已是第五天。


    這幾天,夏木槿閑情的很,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這天夜裏,大家都熟睡了,突然,一陣絲絲的怪異相聲傳來,夏木槿本就睡眠淺,第一時間便是聽到了這響聲,可她並未睜眼,而是靜觀其變。


    “絲絲,木槿姑娘......”


    “木槿姑娘......”


    倏然,夏木槿眸光一睜,便是坐身而起,有些意外道:


    “明鵬?”


    她話一落,一道黑影便停在了自己跟前,牢裏麵很黑,隻能依稀看出一個黑影。


    “木槿姑娘,你受苦了,老大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咱現在就出去。”


    明鵬這段時間可是日趕夜趕,召集了京都的眾兄弟查夏木槿的下落,好在,時間還來得及,不然,他就是死個一千次一萬次都無法彌補這過錯,而他話落便要拉起夏木槿。


    “等等,明鵬,這趙魏然在朝廷威望可高,平日做人怎麽樣?”


    夏木槿卻不肯跟他走,而是坐在原地,問了明鵬幾個問題。


    “威望挺高,為人也和善,若不是有兄弟看到他今日從這裏出去,我還真找不到這裏來,因為這上麵是賭坊,而且還是這京都有名的萬盛賭坊,賭坊背麵是萬丈懸崖,但這上麵的圍牆有十米多高,一般都出不了事......”


    看來這趙魏然真的是人麵獸心,就是連朝廷裏的人都被他騙過了,想了想,她又道:


    “是不是這地方官都是他提撥起來的。”


    隻有這一點才能充分證明他提撥的那些縣令什麽的都是蛇鼠一窩,裏應外合的欺負老百姓。


    “這個...不是很清楚,好像有幾個是這樣吧,木槿姑娘,你問這麽多做什麽,我們趕快走吧。”


    “明鵬......”


    夏木槿卻一把扯下明鵬,並湊近他耳畔一陣嘀咕,最終又保證,出去後沈慕寒絕對不會罰他,他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翌日,夏木槿心情大好,每天圍著牆根打著轉,要不就是進了那間封閉的屋子,她相信,這屋子裏肯定還有通道,隻是,至於這通道通往哪裏,那便得找到才行。


    但是,這點她倒不急著找到,趙魏然,早在把本姑娘抓進來你就該想到,本姑娘的報複。


    “衙役大哥,為什麽不早點將我們處死,非要把我們關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受罪呢。”


    這天,有人來送飯,夏木槿匍匐在惡臭的茅草堆裏,渾身無力,冷汗直流,更是有氣無力的問向那送飯的人。


    那人朝四處看了看,便是冷笑道:


    “都是將死之人,告訴你們也無妨,這每個月的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都要拉十個犯人去午門問斬,可是那些人有家室,有背景,隻要改名換姓,還能為咱家大人辦事,你說,殺了他們不就是在斷自己的財路麽?”


    那人一說完,便是提著東西大搖大擺的走了。


    待他一走,夏木槿便恢複了清冷,坐身起來,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淡笑,原來那些地主啥的都是些死刑犯。


    嗬嗬......


    這下可好辦了。


    刑部,吏部,看來都得換人了。


    不是說新帝登機,根基還不穩麽......


    想著,夏木槿不免愉悅的想笑,大叔啊大叔,我這次可是會幫你一個大忙哦。


    又是幾天過去,這天,換了人送飯。


    “吃吧,吃吧,這最後一餐了,吃飽點好上路,這到了閻王爺那裏也別告我們的狀,我們隻是按照上麵辦事。”


    “各位小哥,叔伯,吃吧,吃完了好上路,也不狂咱認識這一場哈。”


    那衙役說完,便是將飯菜往這牢裏頭一扔,便是看也不看眾人就走了,夏木槿則跑過去把飯菜拿了過來,往他們手裏賽去。


    “吃吧,這飯菜啊吃完了就沒感覺了,跟個死人那樣,即便是被押上了砍頭台也不會掙紮,就是連聲音都發不出,反而還會給這個狗官落下個好名聲,因為馬上就會有人來送新囚服,為大家洗臉,洗手,還會為你梳頭,把你打扮的幹幹淨淨,然後再一刀下去,圍觀的人隻會讚賞那狗官如何的愛民親子,如何的待人厚道......”


    那隻有半截身軀的老伯一言,夏木槿本還夾著才往口裏送的手一頓。


    這也就是他們隻在剛開始用刑而後麵不用刑的原因麽?


    在他們眼裏這些低賤的百姓簡直連動物都不如,隻要他們想殺,不需要任何理由,頓了頓,便又問道:


    “大伯,這要是吃了沒砍頭還能如常人那般麽?”


    “不會了,即便是沒砍頭,那以後也是個活死人,即便是有著天大的冤屈也隻能爛到肚子裏,帶進棺材裏嘍。”


    聞言,夏木槿趕緊叫道:


    “大家別吃,這地是泥地,趕緊挖坑,將這飯菜埋進去。”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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