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六郡分別是天水、略陽、扶風、始平、武都、陰平六郡,張弛的謀劃也很簡單,北伐六郡能不能成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攻下漢中以控川陝,以漢中為中心,在甘肅、四川和陝西群山的中間,開辟一片屬於他的地盤。


    這裏東西南北皆有屏障,雖然大勢上看四麵臨敵,可其實無論是哪個方向都易守難攻,下有巴山上有秦嶺,張弛是穿越之人,知道朱元璋當初同樣是在亂世之中,他製勝的秘訣不外乎就是“高築牆,緩稱王,廣積糧。”


    而現在,隻要他占據了漢中,四麵環山,這就是他最高的天然城牆,省下了高築牆的步驟,直接屯兵,等到天下大亂的時候,這裏就上可攻取中原,下可通達巴蜀,更重要的是,這裏的山勢就好像四麵高牆,隻要扼守城門,絕難被攻破。


    當然,如果再攻陷六郡其中一二,那可就更好了。


    說起要走的這條陰平小道,曆史上它可是大有來曆。


    陰平小道在陰平與平武之間,這條小道的兩個,北邊是從陰平開始,由陰平東南翻越摩天嶺入川直達平武。這條小道之所以這麽出名,那是因為三國時的故事。


    三國時,魏將鄧艾奇襲蜀國時所走的就是這條路線,當年薑維在劍門關拒敵,劍門關雄關如鐵,魏國大軍隻能被拒於關外,鄧艾偷渡陰平,這才滅掉了蜀國,立下大功。


    而現在,張弛就是要從平武逆走這條古道,再度建立功業。


    也是張弛北伐的這個時機抓的好,剛好姚碩德的大軍剛剛戰敗,誰也沒想到大戰之後,蜀中竟然直接派兵北伐,連姚碩德都沒做準備,陰平守將就更別提了。


    劍門關當然依舊設有重兵,可這條七百多裏的密道,果然七百裏無人,否則隻要有一支兵馬在陰平小道中最險要的摩天嶺設伏,人數也不用太多,數千人足矣,就完全能讓張弛這幾萬的人馬有來無回。


    因為此處多是叢山峻嶺,所以這條古道之上也大多都是棧道。


    所謂棧道,就是在峭岩絕壁上鑿孔架橋連閣而成的一種道路,而且年久失修,斷斷續續。


    兵士攀崖而走,簡單連接起斷處的棧道,大軍就在這絕壁懸穀之間行走,好像一條大龍掛於雲岸。張弛不禁感慨,雖然說現代人喜歡旅遊,他自己也看了不少名山大川,可是什麽時候能身臨其境的看到這種驚險壯觀的場麵?


    …


    …


    陰平守將名叫顧北城,此時剛剛入夜,他還正在睡夢之中,卻沒有想到忽然間神兵天降,張弛的大軍已經殺到了城中。


    等到士兵來報,把他從夢中驚醒的時候,陰平東南兩門已經失陷。


    顧北城做夢也想不到怎麽會忽然有大軍來到此處,而且這隻大軍還是由蜀中而來。按理說,蜀中如果前來攻城,先到的必然是劍門關,劍門關縱使失守,也有快馬傳遞消息,使陰平加強戒備,而現在,怎麽大軍直接就來到了陰平城下,而且迅速的就打開了城門?


    陰平雖然不如劍門關那麽險要,可是城防戒備也是沒有一絲馬虎,屯糧駐兵也是不少,縱使四麵被圍,顧北城也有信心守城一個月而不失。


    其實陰平東南兩門失陷倒不是張弛的軍隊作戰力有多高,而是“寒門”峨眉的功勞。


    峨眉武功高絕,當日在蜀中與張弛會麵承諾要幫助張弛之後,她便孤身北上,“寒門”之中本來就是流民居多,而流民來自何處?天下所有的流民皆是來自戰亂,而十中有九是因為胡人。


    胡人殺人如麻,攻占了北方六郡,民怨沸騰,“寒門”在這六郡也有根基。而且根基不淺。


    “寒門”是道教的一個分支,而道教自從東漢立教開始,就不斷的治理與武裝起義,從沒有片刻放鬆他們的理想,到了現在當然也是如此,隻不過不同的流派,所用的方法各有不同。


    比如說五鬥米道,就已然公開揭竿而反,但寒門卻沒有這麽做。


    五鬥米道教徒眾多,隻是可惜,五鬥米道最出名的乃是符籙,做法無非就是說靈符能驅鬼治病,上陣能刀槍不入,蠱惑百姓而已,又常常弄些神乎其神的小戲法,或者是障眼法,欺騙勞苦大眾,就好像當初三桐在會稽見到過所謂的聖女縮地成寸的“法術”。


    用這種辦法蠱惑百姓,所以那些教徒也良莠不齊,有好有壞,大多數的教眾都是貧苦百姓,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隻是勝在數量龐大,揭竿而起之時,極短的時間就頗有規模,震動朝野。可等到朝廷積蓄力量大軍清剿的時候,五鬥米道就潰敗不止。


    而“寒門”不同,“寒門”以武入道,別的不敢說,可是道教眾多分支,如果讓他們單打獨鬥的話,卻沒有任何一個能是“寒門”子弟的對手。


    而且“寒門”一脈是從漢末開始,在川蜀一帶就有很深厚的根基,現在發展了數百年,就算“寒門”當即揭竿造反也無不可,聲勢未必會比五鬥米道弱上多少,所以若想根據“寒門”的勢力幫助張弛拿下一關一隘,真是再輕鬆不過了。


    張弛剛到陰平城下,城頭就已經起火,東南兩麵城門洞開,張弛大軍長驅直入。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剛剛攻入城門,張弛就吩咐杜希名說道。


    張弛雖然不熟識軍旅事務,可這些簡單的東西他也知道,當務之急就是首先攻占太守府,控製住全城的最高指揮官,就能盡快的解除全城的武裝。


    杜希名經驗豐富,調度得法,也不理會城中的亂戰,直接指揮主力直入城中。


    太守府,就在陰平南北的中軸線上,轉眼之間就到,陰平守將顧北城嚇得匆忙間也不及穿戴整齊,就往外逃,誰料剛出太守府後門,就被趕上的秦搏生擒。


    本來被奇襲,這些守兵就軍心惶惶,四處逃竄,現在連主帥也被擒住,可憐陰平中也有數萬大軍,匆忙間不及應變,兵不血刃之間,就已經完全被張弛大軍控製了下來。


    天還沒亮,城中的戰事已經平息,因為戰事剛剛結束,兵士還都在大街之上高舉火把,再加上因為戰亂四處都有火光,照的陰平城如同白晝。


    “胡人大軍已經被我們收繳了他們的甲胄兵器,盡在掌控之中,先請公子入太守府休息。”杜希名來報。


    雖然說是讓張弛到太守府休息,可張弛怎麽能休息?因為戰事剛剛結束,還有很多收尾的事情要做,所以此時,眾人就在太守府大廳上商議了起來。


    第一件事就是被秦搏生擒的陰平守將顧北城,應該怎麽處理。


    三桐叫叫嚷嚷的說道:“胡人殺我漢人百姓,現在這個狗將軍給胡人做牛做馬,屠殺我漢人百姓,要我說,這樣的混蛋一刀殺了算了!”


    不止是三桐如此想,恐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中國人對待漢奸向來不寬恕。


    而丁逸之考慮問題卻比較深遠:“依我看此人或許還有用處,殺了他不如留為我用。”


    “這個狗將軍能有什麽用?”三桐不信。


    丁逸之笑道:“我們是奇襲方才得手,如果陰平早有準備,我們人馬不多,攻城損傷必然不輕。現在雖然攻下了陰平,可到了別的城關怎麽辦?如果留著他加以利用,到了下一個城關,我們可讓兵士穿戴胡人甲胄,高舉胡人旗幟,騙開城門,豈不是大善?”


    張弛在一邊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不過心中已經吃驚不小,這個表弟果然是個軍師之才,運籌帷幄,未雨綢繆。


    計策是一條好計策,可三桐還是恨的牙癢癢,想把投靠胡人的狗將軍全都殺了:“胡人戰敗,怎麽可能沒有報信的殘兵敗將逃出城去?他們先到其他城關通報,我們還假扮個屁。”


    一直不說話的暗刃冷冰冰的說道:“這一點可以放心,我們寒門中早有人安排在城外的各條通道上,必能將胡人逃出的報信之人一一射殺,無人知陰平現在已經落入我們手中。”


    “太好了!”張弛忍不住讚歎一聲,這次“寒門”可是幫了他不小的忙。


    三桐這下沒話可說了,又問:“不殺那個將領,可那些投降的胡人兵士怎麽辦?他們可是親手殺我漢人,他們沒什麽大用,要我說,就把他們統統殺了。”


    這樣的事情,在古代來說再正常不過,無論是胡人還是漢人,一般攻城之後,都免不了屠城,目的一是威懾人心,二是這些降兵也太不可靠,雖然已經沒收了他們的武器甲胄,可這些降兵人數眾多,如果稍有組織鬧起來,也威脅太大。


    張弛自小受現代教育,虐殺俘虜在他看來可不是什麽英雄所為,再說,麵對手無寸鐵的人,他也很難下的去手。


    見張弛皺眉,杜希名說道:“公子,我們這次北伐人馬不多,況且還要去攻別的城池,這些降兵如果不殺,留到以後必是隱患。”


    道玄是個和尚,畢竟是佛門中人,心懷慈悲:“可這些人手無寸鐵,佛說回頭是岸,張大哥,如果這些人是真心投降,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三桐不幹了:“你怎麽婦人之仁。”


    “我這是不忍多造殺孽,怎麽能叫婦人之仁。”這兩個人總是喜歡爭吵,已經習以為常。


    三桐借著說道:“還什麽不忍多造殺孽,你不對他們造殺孽,以後他們就對你造殺孽,佛還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呢,你和佛祖去地獄吧,我們可不去。”


    “別吵別吵,要我說,還是由張公子來定奪吧。”杜希名勸解道。


    張弛的話,無論是三桐還是道玄都是會聽的,兩人也都不吵了,望向張弛。


    張弛這會兒可真是左右為難,殺吧,他下不去手;可不殺吧,這些人日後難免會成為禍根。


    “哎,張兄弟你還想什麽,殺了算了。”三桐等不及叫嚷。


    張弛沒說話,道玄先說了:“你吵什麽,難道你連張大哥的話也不聽?”


    “聽我當然會聽,”三桐嘟囔道:“張兄弟可是我平生最敬佩之人,對了,剛才打入城門的時候張兄弟說的那句詩就再有道理不過了。”


    “什麽詩?”當時兵荒馬亂的,道玄並沒留意。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啊。”三桐搶著說道:“攻城略地,不殺人怎麽行?射馬是因為馬比人好射,射死了馬再殺人;擒王也是一樣,先抓了主帥,然後擒賊人,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得要把賊人就地正法,全部哢嚓。”


    聽著三桐的歪解,張弛心中好笑,這才想起來,這首詩是唐代的杜甫所寫,這個時代的人並不知道。


    張弛一陣笑聲,打斷了三桐和道玄兩人的爭吵。


    “三桐你可解釋錯了,這首詩不單這兩句,還有其他。全詩是這樣的,”說著,張弛就緩緩將全詩吟誦了出來:“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苟能製侵陵,豈在多殺傷。”


    “豈在多殺傷。”眾人也忍不住跟著吟誦了這一句。


    “對,殺人亦有限,胡人肆意殺害我們投降的軍人百姓,如果我們也這樣做,那我們與胡人何異?狗咬了你一口,你總不能也要咬狗一口。再說這些降兵有什麽罪過?他們也不過是當權者的一枚棋子罷了。就算潛伏了什麽危機,我也不忍對手無寸鐵之人痛下殺手,否則我們也就是劊子手,我們又與我們所恨之人有什麽不同?”


    張弛說的這番話在情在理,就連痛恨胡人的三桐也無話可說。


    張弛巡視眾人,見暗刃眼中有淚。


    張弛雖然不知道暗刃的身世,可是長時間的接觸,他知道暗刃對胡人的仇恨不見得比三桐少,可張弛也知道,肆意屠殺並不是報仇的最好方法。


    “我要多定下一條軍規,”張弛忽然嚴肅的說道:“我們要做亂世中的仁義之師,從今以後,降者不殺!”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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