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歸不殺,可俘虜也不能完全信任,否則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先將降兵分批看管,然後號令三軍略做休息,等兵士都恢複了體力,天色已然大亮。


    顧北城本是蜀中之人,後來因為胡人犯邊,他見胡人勢大就投靠了姚秦,現在又被晉軍捉到,哪裏還有心思睡覺?也不知道會如何處置自己,整夜心中忐忑不安,一點響動都讓他擔驚受怕,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人提刀來取他性命。


    可誰料一直到天色大亮了也沒人理他,這個時候困意來襲,他也有些堅持不住,心說反正是以至此,跑是跑不了,恐怕難逃一死,不如好好飽睡一覺,就算做鬼黃泉路上也有些精神。


    就在他剛剛朦朦朧朧的合上眼睛,關押他的房門別人一腳踹開,一名大漢提著他身上的繩索,不容分說就將他拉出了房外。


    拉他的這個人就是三桐,三桐力大無窮,提他這麽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一直來到了城中寬闊之地,早有兵士列陣在前,三桐先將顧北城丟在空地上,然後一腳踏在了他的胸口,高聲叫道:“兄弟們,他就是陰平的守將,先是投靠胡人,反過來幫助胡人殺我漢人百姓,你們說,這等忘祖背宗的混蛋該不該殺?”


    “該殺!”


    “該殺!”


    眾多將士齊聲叫道。


    “好!”三桐止住喧嘩,低下頭指著顧北城叫道:“你投敵賣國,真是我漢人的恥辱。一為被你所殺的百姓報仇,二位我們漢人清除你這個敗類,今天我就宰了你這個混蛋。”


    說罷,三桐已經拔出了腰刀,高舉頭頂,眼看就要砍了下去。


    顧北城本以為他已經做好了被殺的心理準備,可當這個時候,還是被嚇的渾身顫抖,緊閉雙眼。


    人們往往是對未知的事物才會感覺恐懼,人們恐懼死亡,也正是因為沒人知道死亡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死是一種感覺?知道的也不會告訴別人,因為知道的都已經死了。


    長刀豁然砍下,顧北城甚至已經感覺到了刀風鋪麵而來。就在顧北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將軍暫且息怒。”


    閉了半天的眼睛,卻沒感覺到疼,顧北城這才將眼睛重新睜開――長刀就在他脖子一寸之處,嚇得他一身的冷汗。


    握住三桐持刀之手的人是個和尚。


    不用說,這個和尚就是道玄:“將軍,我佛慈悲為懷,再說依我看這個人也並非十惡不赦,不如放他一條生路。”


    “胡說,”三桐怒道:“投敵賣國還不算十惡不赦?”


    見有人為自己說話,顧北城仿佛又見到了生機,連忙帶著哭腔叫道:“將軍饒命啊將軍饒命!我顧北城隻是投敵,可絕對沒有賣國,我也絕對沒殺過漢人中的一個百姓,將軍明鑒,將軍明鑒!”


    三桐顯然不信:“你胡弄三歲小孩麽?你投敵還能做高官,怎麽可能沒有賣國,我今日絕不饒你。”


    說罷,又將長刀舉起作勢要砍。


    道玄又要相攔,三桐怒道:“你是一個和尚,哪裏懂得軍旅事務,再不滾開,我連你一起砍了。”


    道玄連忙賠笑:“將軍息怒,若按將軍所說,此人的確該殺。”


    聽唯一一個幫自己說話的人都說自己該殺,顧北城心如死灰,不過道玄又說道:“可此人是陰平守將,被秦將軍生擒,總要先讓都督見一見再殺,免得到時候秦將軍不好領功。”


    “這到也是,”三桐琢磨琢磨這才收起了刀:“怪我太魯莽了,差點壞了秦兄弟的功勞。”


    道玄說道:“不如我先帶他去見都督,再做處置。”


    三桐點了點頭,撥了一隊兵士押送顧北城跟著道玄便來到了太守府麵見張弛。


    一路上道玄歎道:“哎,這麽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死了,也真是怪可惜的。”


    人誰不怕死?縱使他本來不怕死,有個人在他身邊念叨這些話,他也會覺得活不夠。現在顧北城見道玄似有憐憫之意,當然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哀求說道:“這位大師,我真的是一個好人,吃齋念佛,雖然投降了胡人,可那也是沒有辦法才投降的,絕沒殺過半個漢人,求求大師救我一命。”


    “哎,”道玄歎了一口氣:“我倒是有心把你給放出城去,也能保你一條性命。”


    一聽此言顧北城心中大喜,可道玄又跟著說道:“可這也不行,把你放了我可怎麽辦。再說就算放你出城,你也一樣難逃一死。”


    “那是為何?”顧北城心中不解。


    “你想啊,陰平被攻下了,你又被我們捉住,卻能平安的逃回去,你說胡人會不會信?”


    一句話,把顧北城問的啞口無言。


    的確是這個道理,現在縱使他逃出城去也無路可走,如果再去投靠姚秦,人家怎麽能信?被捉住都能逃回來,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兒?就算不是反間計胡人也會這麽以為。還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道玄拍了拍顧北城的肩膀:“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求我們的大都督不殺你,留為己用。”


    顧北城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咱們大都督的心腸好不好?”


    道玄果斷的搖了搖頭:“非常不好。”


    “啊!”顧北城頓時感覺好像有一桶涼水從頭淋下:“那我怎麽求他?”


    “你想想,有沒有什麽對大都督有利的籌碼,能讓大都督覺得你還有用,他自然就不殺你了。”道玄誘導他說道。


    有道玄這麽一誘導,顧北城還果然開了竅:“現在漢中郡倒有一員武將與我交好,說不定能有些用處。”


    “嗯,對,這個好,這個好。”


    說著已經來到了太守府,道玄帶著顧北城進了廳堂,張弛正在漫不經心的品茶。剛一通報,張弛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麽一個漢奸還報什麽,記上秦將軍一功,把這個漢奸拖出去斬了吧!”


    一聽此言可把顧北城嚇壞了,剛剛經曆了一次差點掛掉,現在他還心有餘悸,也不顧雙手還被反綁著,連忙跪倒在地哀求說道:“都督饒命,都督饒命,小人雖然投靠過胡人,可的確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求都督給小人一個機會,小人願意為都督牽馬執鞭,帳下效命。”


    “咦?”張弛挑了挑眉毛,說道:“我有十幾萬人的兵馬,要想找個人牽馬執鞭還不是隨便挑選。我用得著你給我牽馬執鞭?”


    顧北城不知該說什麽好,緊張的汗出如漿。


    “他剛才說他身在曹營心在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張弛詢問道玄。


    “倒是查過,此人在陰平的確沒什麽惡行。”


    顧北城見事情或許還有轉機,連忙說道:“啟稟都督,小人的確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而且小人也與一些州郡的將領交好,說不定能對都督北伐有所幫助。”


    “哦?”張弛來了興趣:“詳細說來聽聽。”


    現在可到了關鍵時刻,顧北城也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將巴山一帶各州郡情況一股腦的和張弛講個清楚明白,其中包括各州郡的兵力分布,將領明細,戰略部署,最後又說道:“漢中郡的一名將軍叫做馬景榮,素來與我交好,我有把握將他勸降,如此攻打漢中,我們就多了一個內應。”


    “好!”張弛忽然猛一拍案,把顧北城嚇了一跳。


    顧北城說了這麽多,其實也隻有這一句最有用。張弛最想達成的目的,就是收複漢中,可漢中扼陝、川、甘三地咽喉,不可能沒有防備,以張弛這三萬多的兵力,攻城戰想也別想,隻能劍走偏鋒。


    “我問你,你可是真心投誠?”張弛問道。


    顧北城連忙點頭和搗蒜一般:“真心投誠,真心投誠。”


    “好,那我就不殺你,來人,為顧將軍鬆綁。”


    顧北城這次死裏逃生,著實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張弛走到他的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既然你能在漢中有內應,我們這就奇襲漢中。”


    這句話可把顧北城嚇了一跳,因為漢中可不想陰平,因為地理位置重要,守兵不少:“都督您打算用多少人奇襲漢中?”


    張弛伸出了八個手指頭,顧北城還以為是八萬,沒料到張弛跟著說道:“八千。”


    “八千?”顧北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將軍不用擔心,你先與剛才你說的漢中郡馬景榮將軍接觸接觸再說。”


    剛才顧北城著急求生,所以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露了出來,可現在張弛讓他接觸他卻犯難了:“隻是漢中必然防範嚴密,我已經投誠了都督,都督不會讓我去漢中反間吧。”


    “顧將軍放心,你可以用書信聯絡,我自由辦法將書信送入漢中。”讓你回去?我還怕放你走了你不回來了呢,張弛心說。


    …


    …


    直到把諸事安排妥當,有兵士將顧北城送了出去,三桐才探頭探腦的進來,走到道玄身邊撞了撞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怎麽樣?我裝的挺像的吧。”


    “還真沒想到,你武功不行,帶兵也不行,剛才那戲演的可真不錯。”道玄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拍了拍胸脯說道:“不過演的最好的還是我,看把他給嚇唬的,肯定會真心出力。”


    道玄說完,連同張弛和三桐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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