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安月雲剛抬了抬眼皮,還未將眼睜圓,耳邊出現了慕雲凡的聲音。


    她隨意轉了轉腦袋,隻覺頭昏沉的厲害,也不知昨夜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麽,睡了竟莫如不睡!


    而且,像她這種人,慣常容易犯的一個毛病,是在半夢半醒間,把前世與今生弄混淆。


    之前,她有過許多次,睜眼以為自己仍處在前世的經曆,每每那個時候,她總要跟周圍的人和物件核對一下,才能弄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處境!


    是以在這個清晨,當她一睜眼看見慕雲凡托著她的一隻手,用一種深情又夾雜著幾分陰鬱的眼神凝望著她的時候,她又懵了。


    腦中一遍一遍的開始確認,夢?現實?前世還是今生?


    糊裏糊塗間,她抬起另一隻手,用指腹在他光潔的皮膚上一點一點試探,從他飽滿的額頭,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溫軟的唇瓣。他的唇瓣很柔軟,在她的觸碰下,稍稍有些顫抖。他口中有溫熱的氣息絲絲吐出,落在她指腹上有種酥□□癢的感覺。那□□的感覺從指尖一直傳到她的心尖,陡然的,她驚了一跳,原來,這不是夢境!


    她驀地收了回手,卻不料又被慕雲凡一把捉了回去。他緊握著她的一雙手,呼吸沉重又淩亂,他一雙漆黑的深眸凝望了她片刻,便將臉埋進了她的掌心裏,貪婪的用鼻尖攝取她指尖的每一寸氣息。


    安月雲似乎被他一番舉動驚到了,愣了好半晌,才一麵試圖掙脫,一麵咬牙問他:“祁王殿下,你這是在做什麽?”


    慕雲凡沒有給她半點脫身的餘地,隻固執的握著她的手,用一種沉靜又帶著幾分懇切的口吻,在她掌心喃喃道:“隻一會兒……,隻容我與你這般待一會兒。”他眼睫低垂,眉心緊蹙,氣息急促。


    從來,安月雲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慕雲凡,莫名的,她竟然望著他垂在自己掌心的臉龐呆住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慕雲凡用臉輕輕的觸碰著她纖嫩的手指,她指間淡淡的香氣,淩冽而悠遠的彌散在他臉畔,剛剛被她指腹輕掃過的地方,還留有她的餘香,那幽香撩的他心神俱蕩,一時間他竟然有了再也不願將她放下的念頭。


    其實,他明知自己這般做了會讓她困擾,可有時候,他是這般情難自已。他也告訴過自己不要去隨意驚擾她,然而,沒有辦法,在她麵前他是這般缺少理智。


    他埋頭在她掌心沉默許久,直到她又開始試圖反抗,他才緩緩抬起頭,將她的雙手慢慢從臉上取下,合攏握在掌中。


    看著她疑惑不定的雙眸,他不知如何向她解釋,他這副失了分寸的模樣,半晌,他隻是對著她溫柔而沉靜的說了句:“走吧,雪已經停了!”說完,他輕輕的放開她,緩緩站起了身。


    安月雲仰頭看著他這樣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不由的坐起來看著他冷笑一聲道:“祁王殿下,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一下,剛才,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慕雲凡負手立在她的身側,望著她靜靜的注視了一陣,她眼中那不屑又帶著些許厭惡的神情,刺的他喉頭有些發梗,可是,此刻他已不再打算找任何理由去搪塞她,他曾經很認真的思考過,今生該如何對她才是真的對她好。


    他可以選擇做她的守護神,遠遠的看著她,隻要她幸福,她知不知道他存在都沒有關係!


    亦可以選擇直接將她娶回,不管她是否願意,霸道的占有她,用一種占有者的姿態重新擁有她!


    可是最後,他選擇了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抱著一顆稍顯卑微又惶恐的心,幻想著有一天她能夠感受他的心意,真心願意和他在一起。


    但顯然,這條路走起來異常的艱難。尤其是在他發現,她竟然也從前世來到了今生,他想,他恐怕是給自己選了一條死路。


    可即便是條死路,他也想走走看。他寧願自己曆盡辛苦,也不願將她囚在身邊,被她怨恨到終老。


    他可以慢慢等她回心轉意,卻不會再像上一世到死都隱忍著對她的情感,而不讓她知道。縱然,她現在可能已經不再稀罕他的一句喜歡,可有些事,總不能讓她一再誤會下去。


    斂了心神,他重又將目光對上了安月雲那充滿嫌惡的眼神,隻覺心中泛起一股彌漫的酸楚,讓他的氣息都有些噎住了,許久,才緩緩道:“安月雲,我對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安月雲眼中的嫌惡變成了深深的茫然。


    慕雲凡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掃過,他知道她即便看出他對她與從前不同,也一定不會相信他對她,是真的存了什麽心思。


    所以,有些話,還需他親口說出來,隻有說出來,她才會開始重新認識他。


    “安月雲,我上你了,之前我幾次對你失了分寸,不是我一時衝動,有意冒犯,而是我對你情難自已了,你也許會覺得我此番言語有些唐突,可你並不知道,我這番話在心中其實已經隱匿許久了。每次當你出現在我身前時,我都有想要將你收入懷中的衝動,但我都會克製自己盡量收斂!可是偶爾……”他低笑:“可是偶爾還是會□□的讓自己亂了分寸!”


    稍頓,他屏吸,深望了她一眼,聲音放緩了些又道:“你現在討厭我、憎恨我,我都知道!沒有關係,我有那個耐性給你留足時間,重新認識我!即便你永遠都不肯接受我也沒有關係,隻要你不要將我視作陌生人好了,安月雲,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陌生人。”


    安月雲臉上的表情凝滯了。她定定的望著他,倒是沒有先懷疑他話說的真假,而是懷疑起了自己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慕雲凡剛才說什麽?他說他上了她,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聽了一個笑話。上一世她那般費勁手段,到死都沒有等到他說一個字,而這一世,她這般厭惡他,他竟然說她上自己了。


    到底是她可笑,還是慕雲凡可笑?


    老天爺,你要給我開玩笑,我能接受,可如果你要跟我開這麽一個玩笑,未免也太諷刺了!


    不由的,她竟然失笑出聲。


    她站起身走到慕雲凡的麵前,哂出一笑道:“祁王殿下,你是因為最近太閑?還是因為我逃婚那事想對我戲弄報複?”稍頓,她又道:“如果你是太閑想逗人玩,選我未免也太沒意思了,我這個人出了名的冷淡沒情趣,要玩,你不如花點銀子到花滿樓去找那些姑娘陪著你,我保準她們能夠讓你各種開心滿意!”說完,她又蹙眉撓了撓腦門道:“逃婚那件事,我本是有意要成人之美的,我聽說王爺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與王爺感情篤深,隻是因為機緣問題未能結成連理,我想若是我不在你們之間攪合,也許你便可以與那位姑娘終成眷屬,可卻並未料到,我皇後姑母存了私心,暗把王爺婚事擱在一旁不提了。我能夠理解王爺這樣自小被人追捧的人,遭人拒了婚事,心中是怎樣的不可理喻,可是我如今把心中想法,說與王爺聽了,王爺是否會稍覺舒坦點,畢竟我並非是有意針對王爺的,王爺再要對我戲弄報複,未免也太沒道理了!”


    安月雲一番冷靜的近乎冷漠的分析,令慕雲凡臉上的神情明顯晦暗了許多,但他沒有去與她反駁,而是異常嚴肅的對她道:“安月雲,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我,如何輕蔑我對你的心意,我都不會責怪你。可是你需得記住,我慕雲凡心裏隻著,也隻過你一人,如果我說的你都不相信,不要緊,你總會用雙眼看到的,看到我慕雲凡為你所做的是否都是虛情假意。”


    看著一臉怔忡的安月雲,慕雲凡又道:“今日我的這番話,並沒有期希過你要如何回應,你不必心存什麽負擔,你仍舊可以像從前一般待我,願理理,不理也無所謂。不論怎樣,我都不會因為你對我的冷淡改變了對你的心意,對你,任何時候,任何事,我永遠都可以包容的沒有底線!在我麵前,你盡可以肆意妄為,無所顧忌!”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安月雲終於語塞了。


    見她半晌沒有言語,慕雲凡終於也不能再說什麽了,他隻怕自己將她逼的太緊,之後會與她生出更多隔閡。


    他緩緩走向門邊,聲音輕諳道:“也不知這雪還會不會再下,如果想在晌午之前回到江都,我想我們現在該啟程了,你若想在這繼續待會,我在屋外等你。”


    話畢,他隻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安月雲,便無聲的走了出去。


    待他走後,安月雲重重的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此刻,她腦中隻有一片空白,整個人已經完全懵了。


    都說人活久了什麽事都能見到,可她活了兩世,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幾歲,卻也能有這樣境遇,實在不得不佩服,命運戲弄人的本事真真是人不能及。(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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