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真是金門玉言。現在的情況,比**他老人家預測得還絕:現在是母子團結如一人,試看的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李冰簡直有點怕回那個家了。那娘倆的臉色,簡直就是經過排練的。婆婆還將就的好一些,還例行公亊地跟她打打招呼;丈夫對她,簡直就是一個啞巴,一個麵無表情的啞巴。


    李冰在婆婆家受夠了娘倆的冷落,回到連裏就痛罵那幾個肇事者。許青她們先是嘻嗜哈哈地不當冋事,後來見那娘倆似乎動真格的了,又開始給李冰獻計獻策,七嘴八舌的甚是踴躍。


    分隊長許青說:“你幹脆吃住在連裏別回去了,著那一老一少兩張冷臉給誰看。”


    副指導員王雪瑩反對:“你少出餿主意。不回去就意味著失敗,起碼也是軟弱的表現。叫我說呀,你幹脆撕下臉皮跟他們鬧一場得了,反正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總得有個結果吧?像你婆婆這種前首長夫人,離休老幹部,要的就是一張老臉,就怕撕破了臉,就怕左鄰右舍看熱鬧影響不好。”


    許青大聲反駁說:“照你這麽說,李冰的婆婆是顧臉皮要麵子的人,李冰就是不顧臉皮、不要臉的人嘍?”


    幾個人“咯咯”笑了起來,連李冰也撲詠一聲笑出聲來。孫技師慢條斯理地說:“咱們這些人,頂多就是背後議論議論婆婆,給嘴過過年罷了,還真沒有誰敢撕破了臉皮跟婆婆真幹的。大不了就是拿婆婆的兒子出氣。我老公就說,他天生是受夾板氣的命。說起來,他們又當兒子,又做丈夫也怪可憐的。老婆跟老娘有了矛盾,他們不能有是非觀,也不能有正義感,他們隻能站在中間地帶觀望。向老婆這邊靠,要挨老娘訓,往老娘那邊站,要受老婆氣,他們不容易啊!”


    許青說:“活該,誰讓他們貪心,在家裏搞出兩個女人來。”大家先是沒聽懂,等品過味來,就一起哈哈大笑。笑夠了,王雪璧說許青:“你這家夥真反動,用這種偷換概念的鬼把戲。聽起來別扭,好像他們娶妻納妾了似的,細品起來,還真有道理。兩個女人在一個屋簷下愛著同一個男人,你別管他是夫妻之愛還是母子之愛,反正隻要是愛,肯定就會出問題。”


    年長她們幾歲的孫技師,坐在**倚著牆導師一般地發話:“這有什麽新鮮的?你們沒聽人家說嗎?說當兒子不如做女婿,這話說得有道理。你們想啊,當兒子,是婆媳兩個女人爭著愛一個男人;做女婿呢,則是母女兩個女人合著愛一個男人。問題就出在這裏,雖然都是愛,但愛的方式不間,其結果當然就大相徑庭了。爭,就意味著矛盾,意味著戰爭;合,就意味薦團結,意味著和平。婆婆愛兒子,愛得比較專注,自然就比較自私,比較不容別的女人插足。婆婆的這種愛,雖然有原因,但卻沒道理。所以,婆媳之間相處就比較困難。婆媳的關係,有點像油和水的關係,不好融合,油永遠都漂在水的上邊。至於丈母娘對女婿的愛,就簡單多了。既有愛女兒捎帶著把女婿也一起愛了的愛屋及烏的成分,又有愛女婿是為了讓女婿對女兒更好一些的討好的成分。所以,丈母娘跟女婿之間,就簡單明了,就好相處。”


    許青聽得眼都不眨,一個勁地點頭,歎道:“孫技師,你真該改行當指導員。以前我還老是反省自己,想我愛人能跟我媽處得好,我怎麽就跟他媽好不起來呢?反思得我自己還內疚得不行。這下好了,叫你這麽一說,原來婆媳不和是有理論根據的,我根本就用不著內什麽疚,你們說是吧?”


    王雪瑩笑著說:“孫技師,你這是誤導。許青同誌剛要反思自己,就被你誤導沒了,許青的婆婆和丈夫知道了,會找你箅賬的。”


    許青也笑著說:“得了,王副指導員,你是怕人家孫技師改行搶你飯碗吧。”


    許青她們離開後,孫技師對李冰單兵教練。她問李冰:“他真的不理你了?”李冰點了點頭。


    她又問:“他真的連碰也不碰你了?”李冰愣了一下,沒聽明白,等反應過來,紅著臉說她:“討


    厭!”


    她不管討厭不討厭,繼續正色地追問:“真的李冰,我不跟你開玩笑,是不是不碰你了?”


    李冰見她不像要鬧的樣子,就點了點頭,點得很納悶也很認真。


    她拍了拍床鋪,讓李冰坐過來。李冰疑疑惑惑地坐了過來。她伏到李冰的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教著,李冰聽著聽著就紅了臉。李冰躲開身子,推了她一把,笑著說:“哎呀孫技師,你可真是的,什麽都好意思說出來。”


    孫技師導師般地正色道:“李冰,你聽我的,沒錯。”


    李冰推開家門,沈鳳英就看見了她手裏提的大塑料袋。李冰徑直來到婆婆跟前,把手中的袋子打開,柔聲細氣地叫了聲媽,說:“您猜猜這是什麽肉?”


    沈鳳英看了眼袋子裏紅乎乎的一大團生肉,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完了,又覺得怪對不住媳婦的溫柔,就又補了一句:“知道是肉,什麽肉可說不清楚。”


    李冰笑了,笑得很乖,很像在母親麵前撒嬌的親閨女,一點也沒有戰爭狀態中的樣子。李冰賣著乖說:“不知道吧?這是狗肉!”


    沈鳳英一下子來了興趣,揚著聲音問:“是嗎?這年頭狗肉可不多見了。”又問:“哪來的?”


    李冰說:“我們連孫技師給的。她愛人到一個山溝裏扶貧,經常扶回來些狗肉兔子肉什麽的。”


    沈鳳英點著頭說:“嗯,現在也隻有窮地方的拘身上還有點肉,城裏的肉都長到人身上了。狗是越養越小,光長毛不長肉了。”


    李冰問:“媽,孫技師說,現在沒大有人會做狗肉了,您會做嗎?”


    這話箅問對了地方,問到了婆婆的心坎上。沈鳳英自豪地揚著眉毛,朗著聲音說:“會!怎麽不會?想當年老頭子就愛吃狗肉,他的那些老戰友老部下都知道他好這一口,淮來了都忘不了給章部長帶條狗腿來。那幾年,咱家經常是狗肉飄香,惹得左鄰右舍直抽鼻子,都知道章部長家又吃狗肉了。我不會做誰會做!”


    李冰故作驚喜地叫:“是嗎?那太好了!我還怕咱家沒人會做,推了半天不想要哩。”


    章軍冀下班回來,一進門就一個勁抽鼻子,邊抽邊大聲問:“媽,什麽東西這麽香?”


    沈鳳英腰裏紮著圍裙,手裏拿著鏟子,喜氣洋洋地從廚房出來,笑逐顏開地對兒子說:“狗肉,除了狗肉,什麽肉能這麽香?”


    章軍冀邊換拖鞋邊隨口問:“哪來的狗肉?”


    沈鳳英看了眼在廚房剝蒜的李冰,小心地說:“李冰她們同事給的。”


    章軍冀一聽狗肉與李冰有關,馬上打住跟狗肉有關的話題不再吱聲了。


    熱騰騰香噴噴的狗肉端上桌,李冰嚐了一塊,覺得沒什麽特別的,起碼不像婆婆說的那麽邪乎,有些掃興,很少再伸筷子了。


    沈鳳英挺隆重地夾起了一塊狗肉,很鄭重地送進嘴裏,一下一下地慢慢地咀嚼著,像品著什麽,又像追憶著什麽,那神情,那感覺,絕對是在吃一塊狗肉的意義之上。


    章軍冀是不看李冰弄來的狗肉的,雖然它已經被母親加工得色香味俱佳了,他像個素食者,隻對桌上的青菜有興趣。他媽沈鳳英看不下去,自作主張挑了一大塊狗肉,不由分說地放進兒子的飯碗裏,說:“你嚐嚐,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狗肉的嗎?還老跟你爸搶著吃。”


    章軍冀一副被母親逼得不得不吃的樣子。皺著眉頭肅著臉,夾起了那一塊焉知禍福的狗肉。先是很斯地咬了一口,很矜持地一上一下地叩擊著牙齒,慢慢地,咬肌加大,速度加快,敏著的眉頭悄悄地舒展開來,開始向那盤狗肉頻頻出擊了。


    沈鳳英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好像看見了當年吃著狗肉的章部長。屋子裏狗肉的香味像,桌子前兒子的神態更像。沈鳳英那顆蒼老寂寞的心漸漸地溫暖起來。


    第二天一上班,李冰就到機房找到值班的孫技師,把她拉到機器後邊,鬼鬼祟祟地問:“哎,怎麽回事,他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孫技師捂著嘴還是笑出了聲。她點著李冰的額頭,媽似的說:“傻瓜,你以為是吃速效膠囊呢,哪有那麽快,哪能馬上就見效呢?你讓他連續吃,吃上三天,他就該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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