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玩。”


    抖了抖手中的信紙,是李奉誡給他的來信。詳細地描述了一下某些“高風亮節”之輩是如何“為民請命”的,一個震天響的馬屁,直接在天津炸開。


    黑齒部那土鱉地方,能琢磨著給皇後陛下修個“天後宮”?關鍵是水泥用料如此之多,都夠蓋十好幾座學校的。


    還能想到去京城請閻立本的門生去幫忙塗個顏料,怎麽不說是要畫“飛天”呢?


    老張把信紙遞給了女秘書們看,武二娘子掩嘴笑道:“這光景,想來皇後也是高興,不會回絕。”


    “那是,四夷皆伏的架勢,還不是順水推舟?怎地黑齒部也是海東‘忠良’,這可是牛總管作保的。”


    換別人,還真沒黑齒部好用。新羅王族想都不用想,沒殺光就已經是“皇恩浩蕩”,還想給個機會翻身?


    “倘使以前,皇後是要做‘賢後’的,定不會受了這個。”


    “你也說以前啊,老夫還說以前皇後未必能活到現在呢。”


    “……”


    女秘書們大腦小小地當機了一下,對“老公”這種口無遮攔,還是非常的不適應。理論上來說,也是“老公”的丈母娘吧,就這樣編排詆毀?


    老張自己卻是無所謂,袖袍一抖,往椅子裏一坐,然後道:“我看啊,這些個趕趟子拍馬屁的,也是眼見著皇帝身體不好。雖說上朝也是陪著皇後,不過卻是個從旁協助,縣官不如現管啊。”


    忠心耿耿的大臣哪兒那麽多,全都是劈裏啪啦打自家的小算盤。這要是王朝末年,保不齊一群朝臣就琢磨著改個鋪麵,換個老板,管你“千古一帝”還是“萬古一帝”,為了自家興旺發達,“千古一帝”弄成“千古一弟”的事情,這過去還沒多少年呢。


    “阿郎可要回應則個?”


    “回個屁,老老實實幹活,埋頭發展才是硬道理。沒瞧見皇帝那裏也開始鑄‘九鼎’嗎?早晚是要幹一場的,你死我活。”


    “……”


    直白,太直白。粗暴的讓女秘書們有點不能接受,武二娘子臉蛋微紅,略微提高了聲音:“卻也是未必的事情,將來如何能預料?”


    “小娘子,你在這府裏錦衣玉食指點江山,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還不是工坊田地之間的蒼頭黔首苦出來的?倘使讓你跟繅絲廠的倭女換個位子,你可願意?你必是不願意的。為何?”


    看也不看武媚娘,老張悠悠然道,“屁股決定腦袋,懂?”


    “你這都是說的甚麽渾話!”


    “老夫說的是道理,曆朝曆代,根基在田地之上,這爭的,便是田地裏的產出。爭來搶去,各種兼並,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沒得吃了,不得活了,就要造反,就要殺人。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民哪裏不畏死了?都畏懼死亡的。隻是沒活路必死無疑的時候,就不畏了,因為一無所有,還怕個鳥?子曰: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


    “……”


    一旁幫忙謄錄公文的武順聽了竊笑,俏臉憋的通紅,見慣了張德編排聖人,隻今日講的最是讓人覺得荒誕。


    不過老張話糙理不糙,武媚娘並不是沒有聽懂。貞觀朝的土地兼並不過是套路更多更繁複,中央朝廷說是說要抑製土地兼並,什麽“永業田”還搞得有模有樣。可皇帝老子自己都帶頭搞“職業化”軍隊,“永業田”給誰看?新式皇莊悄悄摸摸地玩的比誰都凶殘。


    但這並沒有出現什麽大亂子,反而更加安穩了一些,更多的勞力被用在了產出更高的行業中去。


    至於這些行業是不是辛苦是不是殘酷……大朝會裏麵念經的有一個算一個,肯定是肚子裏念叨著: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沒錯,冠冕堂皇,就是這麽的樸素。


    為數不多家庭成分比較“艱苦”的相公老大人馬周,如今不也是兩眼一閉就是天黑麽?


    “莫要說些沒用的,這‘天後宮’一事,將來武漢可要跟著建一個?”


    “怎地,府內有人起了頭?”


    “揚州來了人,把這個事情說了出來,江夏漢陽,都有想在碼頭修一個的意思。畢竟,信則有,不信則無。興許‘天後宮’裏的‘天後’真能保佑出行平安呢?”


    “……”


    這種思維,老張是不具備的,貞觀朝的人就很自然,他就很別扭。


    打量著武媚娘,盯了好一會兒,武二娘子臉大一紅:“怎地這般眼神看我。”


    “好看啊。”


    老張隨口應著,心中卻道:我要是讓武媚娘去修個“天後宮”,會不會太惡趣味了一點?


    想到這裏,臉上邪邪一笑,虎軀略微一震,虎目盯著武二娘子:“媚娘……”


    見他笑的淫賤,武媚娘眉目羞臊嬌軀溫熱,隻覺得這死鬼在辦公室裏竟也敢如此放浪形骸,卻沒想“死鬼”接著道,“要不,你去修個‘天後宮’?”


    “啊?”


    武二娘子一愣,眼睛眨了眨:“你便是要說這個?”


    “嗯?”老張眼睛也眨了眨,“不然呢?”


    “……”


    “……”


    正在整理文件的蕭姝原本偷偷地打量著這裏,聽了他們對白之後,跟一旁蕭妍對視了一下,頓時跟武順一樣,低頭竊笑起來。


    拍馬屁這種事情,隻要起了頭,而且老板沒反對,那必須是“全員拍馬”,一個都不能少!


    武漢這裏搞一個“天後宮”,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隻不過府內是“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選址先選好,工程項目先立起來,但是不是叫“天後宮”,看風向。


    這萬一皇後不爽了,不還是“全員撲街”?到時候武漢這裏,把“神像”也立了起來,也不用叫啥“天後”,改叫“湘妃”又不是不可以,不落人口實不是?至於“湘妃”到底怎麽就保佑出行平安了……這不就是改個設定的事情麽。


    要啥“神力”,武漢的筆杆子隨便就給加,別說保佑出行平安,保佑一窩能生十幾個都可以。設定加好之後,後續就是砸錢狂吹的事情。


    吹的久了,風口上就是一頭豬,也能飛……


    老張的那點惡趣味,也是為了順便應付一下將來可能遇到的情況。大家要拍馬屁,他應個景,不給人添堵,其樂融融,很美好,畢竟,“天後”還是表妹的親媽,還是李雍的親祖母。


    不過老張尋思著,就皇後現在的狀態,有人拍馬屁,她肯定都得接著,“立威”得有名聲,甭管是什麽名聲,隻要鎮得住,就是好名聲。


    果不其然,長孫皇後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一聽“蠻夷”都這麽愛戴她,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賞。


    “天後宮”還沒建好呢,正在朝鮮道幫張利搞“統戰”工作的黑齒秀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說是要給他加官進爵,還能混個賜姓。


    這光景在朝鮮道東南的“統戰”工作是很好做的,所謂“統戰”,就是“統統戰死”,然後張三哥就騎著自行車跑去打掃一下戰場,跟“俘虜”們講一講自己這裏的政策:優待俘虜啊,給飯吃。


    於是兩人的工作,配合的相當不錯。


    一聽說黑齒秀居然撈了這麽大一當口,張三哥喝了點酒對黑齒秀說道:“如今傳說的是‘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老弟,這封侯你是沒指望了,可這封個開國縣伯,十拿九穩。”


    合作這麽久,少族長自然曉得張三哥的“功力”無比深厚,封爵這種事情,他是從來不抱希望的,別說公侯了,能混個開國縣男,那就已經美滋滋了。


    這光景一聽張三哥說他能混個伯爵,當時嘴巴笑的咧到腦袋後頭,連幹三大碗之後衝張利道:“承三哥吉言!多謝三哥!”


    “謝我作甚?我就是那麽一說。”


    “應該的,應該的……”


    黑齒秀笑的眉飛色舞,前所未有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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