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羅玉嫻也由不得笑出聲來。竟當真與馨予勾了手指頭,含笑又是說了半晌的話。馨予也是喜歡她的性子,雖是瞧著嬌弱,卻是個極爽利又待人好的,比之秦玉惜那等,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去。


    想到秦玉惜,馨予由不得往她那裏看了兩眼,羅玉嫻見著也不免問道:“那位秦家的小娘子,瞧著也是可人疼的,隻是我性子也是有些不好,總怕與她說話,什麽地方冒昧了,反倒讓她不自在。”


    “若說這個,卻是真的。”馨予見羅玉嫻講起秦玉惜的事,思量半晌,才是半吐半露著將她與幼蘭的那點爭執說出來,又道:“嫻娘你也是知道的,我那二妹妹的性子,素日裏便是有些不讓人的。那會子已是退讓了的意思了,偏生秦家的小娘子卻不知道,總也想過去賠禮一二。我倒是怕她到時候賠禮不成,反而又是生出事來。隻她卻是不願,我勸了幾回,瞧著她的意思,也是有些不願意的模樣……”


    羅玉嫻聽得這話,眉頭微微皺了皺,半晌才是道:“個人性情不同,思量不一,這也是常有的,你也不必十分掛心,到底這世情道理,人人都是要經曆一番的。”隻說她話雖這麽說,可是看向秦玉惜的目光已是不似先前了。


    馨予見著心中略略放心了些,再往周圍看了一圈,見著盧林氏那裏團團坐著好些女孩兒,邊上的旁的人也都是漸漸聚集起來,心中琢磨一番,倒也覺得時辰差不離了,便與羅玉嫻告辭。而後,她又是安排了一次小宴,祝酒說談,再過了小半個時辰後,眾人盡興,且日光也是漸漸被雲層遮擋了,屋子裏略有些昏暗,她們便也紛紛告辭。


    這一日的宴席,便是結束了。


    而後兩日,馨予總也是陪著盧林氏,或是說笑,或是做些針線活兒,或是聽得盧林氏講古,不一而足。隻是年節將近,又是常來小住的,馨予便預備起身回李家去——若是什麽時候再想過來,也是極容易的事情,倒不必總住個十天半月的。


    盧林氏聽得這話,也是點頭,笑著道:“還得仔細準備針線活兒呢,我這裏也不留你了,等著什麽時候想過來便過來。”馨予聽得臉頰微微一紅,點了點頭。等著第二日,她便是使人與李家送了信,自己過後便整理一番,坐車回到了李家。


    不成想,此時的李家的空氣裏卻是洋溢著緊張的氣氛。


    這起頭,馨予也沒有注意到。畢竟,她從盧家回來,隻需在賈氏那裏晃一晃,就能回來的。可偏生,她到了賈氏的院子裏,就是有婆子攔住了她,說賈氏正是歇息著。馨予也沒掛心這些,略略問了兩句權當盡了心的,自己就回去了。


    一番整頓之後,薛嬤嬤仿佛要說些什麽,馨予瞧著後讓她進了裏屋說話:“嬤嬤這又是怎麽了?可是我在盧家那幾日,家裏又鬧出什麽事兒來不成?”


    “女郎,還能是什麽人?原是幼蘭小娘子不知道怎麽的,又犯了大人的忌諱,竟是爭執起來。夫人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自要護著幼蘭小娘子的。這不,府中上下人等,不免就有些……”薛嬤嬤咳嗽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馨予聽了一回,雙眉由不得皺了起來——這薛嬤嬤原是府裏頭的老人,又是李元茂身邊的,自是消息靈通的。可就是她這樣的,也就知道這一點子事情,前因半點也沒有的,可見這事兒不小,或是有什麽幹係在裏麵。


    想到這裏,馨予便抬頭看了薛嬤嬤半晌,見著她略略有些點頭,眼中也有幾分無奈的樣子,心底的猜測便更有了幾分把握,當即便道:“依照嬤嬤所說,竟是一件難辦的事兒了。隻是,既是與二妹妹有關,我思量著,大約也是與那江家有些幹連才是。這事兒,嬤嬤也不須十分打探,若是讓父親知道了,反倒不好。我與三妹妹說說看——到底,這樣的事情,我們做小輩的,也是插不上嘴,隻不要一頭撞上去便好。”


    薛嬤嬤聽得這話,也是覺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道:“女郎的意思,我們都是明白的,這些日子都不曾輕易出。隻是府裏頭不少人暗地裏說話——您若是有心,不妨與大人說一聲,也是省得後頭鬧到外麵去。”


    馨予聞言默默點了點頭,又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的,嬤嬤且放心。”


    這些時日過來,薛嬤嬤對旁的還不敢說什麽嘴,對於馨予的知情識趣玲瓏八麵卻是深有體會的,聽得她這麽說,也就放心下來。而馨予,因著事不關己,雖是留心一二,卻也沒十分擔憂,略略用了一點東西,瞧著天色尚未暗下去,才是讓青鶯扶著自己往幼蓉的涵青館走了一趟。


    這一路,青鶯略有幾分遲疑,仿佛要說些什麽,但被馨予的目光一看,也就沒說。馨予看在眼底,記在心底,預備等回去了再說也是不遲。等著到了涵青館,讓丫鬟通報一聲後,卻是文鴛從裏麵打起簾子,請馨予進來說話。


    “怎麽倒是讓你打簾子了?”馨予一麵調笑兩句,一麵看著文鴛的神情,見著她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腳步便是一頓。而文鴛,她早便是因為羅玉成之事,對馨予頗有些好感,如今更是勉強一笑,低聲道:“女郎在裏屋中發呆呢。這兩日都是如此,您莫要見怪。也是這兩日幼蘭小娘子又是鬧出了些事情……”說到這裏,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似乎有幾分厭煩,又有些無奈。


    也是,幼蘭這幾個月,總也要鬧出些事情來,先前那一出是私奔,如今,總不會還是如此吧。或者是因為那個茉莉?隻是,若是因為她,幼蘭又有什麽好鬧騰的?這放在江家是難以處置的,但在李家來說,不論什麽人,與幼蘭是否親近,到底是一家子人,自然也不會站在那邊兒的。


    心中這麽想著的,馨予麵上卻是不顯,隻是微微蹙起眉頭,又點了點頭,說一聲知道了,便讓青鶯在外麵與文鴛說話兒,自己則跨進裏屋。


    如今,天色已是有幾分暗沉下來,偏生幼蓉坐在裏麵,竟是一盞燈也沒有,隻獨自一人靠在榻上,雙眉緊蹙,神色難看,麵容之中盡是憂愁惱恨的神色,便馨予刻意加重了腳步,她也沒個反應。馨予見著如此,眼皮子由不得一跳,便走到幼蓉的身邊,輕聲喚了一句:“三妹妹。”


    幼蓉仍舊有幾分怔忪的模樣,馨予又是加重語氣喚了幾聲,她才是回過神來,抬頭後猛然看見馨予站在那裏,也是吃了一驚,忙就要站起身來,一麵口中還道:“大姐回來了?”隻是她許是坐在那裏許久,一時間突然要站起身來,竟是覺得眼前發黑,腳下也是晃了晃,不由得呻吟一聲,用手撐住了額頭。


    “小心。”馨予忙就是伸出手攙扶了一把,讓她又是躺靠在榻上,自己也是坐下來,高聲令文鴛端來燈盞並吃食等東西。外麵登時一陣喧鬧,幼蓉還要說些什麽,馨予已是拿話攔住了她:“先別說話兒了。仔細頭疼。你也是,竟就是這麽熬著不成?原就身子有些弱的,還這麽黑燈瞎火的獨自一個人坐在這裏,想來這吃食也不曾用,是也不是?”


    說著這話,馨予便附身用手指與幼蓉揉著太陽穴,一麵又是嗔怪兩句。幼蓉躺在那裏歇息半晌,也是漸漸恢複過來,正待說話,文鴛已是領著幾個丫鬟進來,她捧著一盞海棠花式的銅燈,因著上麵層層疊疊雕琢了七八朵海棠,高低不同,俱是插著蠟燭,一時間屋子裏也有幾分明亮起來。


    而她將那銅燈放在案幾上麵,又是令人端來一盞甜湯,送到幼蓉的邊上,道:“您這一日不曾吃些什麽,如今若是貿貿然進了東西,反倒不好,卻還是先吃點湯羹,也是暖暖身子。”


    馨予聽得也是點頭,道:“先吃些東西,再說話也是不遲,三妹妹,趕緊先用一點兒,這般苦熬著對身子不好。”幼蓉聽得這話,略略想了想,勉強用了半盞,就是推拒道:“著實吃不下了。”文鴛聽得這話,也隻得放下,又是與幼蓉用熱熱的巾帕擦拭了臉龐雙手後,才是與馨予屈膝一禮,領著人退下去。


    馨予想著文鴛走之前特特使的眼色,心底歎了一口氣,自己便拉住幼蓉的手,又是坐近了些,才是道:“不過幾日的工夫,家裏又是出了什麽事不成,倒是鬧得你傷身傷神起來?”


    “大姐不知道,如今我都不想見二姐與母親了。”幼蓉眼圈兒泛紅,說話間也有幾分頹唐,一雙秀眸更是漾著水光:“原先那茉莉的事兒出來,二姐還有幾分骨氣,哪怕莽撞了些。可如今,我竟是無話可說了。父親說的也是明明白白的,這事兒也是她自己起頭先說出來的,可現在,她卻是疑心父親,竟頂撞起來!母親也是幫襯著她,我瞧著,父親是當真傷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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