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戰敗了!近萬兵士還拿不下一座新建的趙國小城!”樓煩白羊王氣急敗壞地大聲罵道:“你們是群沒有上過戰聲和兒馬、狼崽?這是用死人堆,也可以堆上城牆了!”


    “大王啊,死了兩、三千人……好多還沒有斷氣的族人都沒有來得急搶回來!”前來報信的萬夫長,也就是場邊城爭奪戰的指揮官。


    聽到一戰死了將近三千人馬,白羊王心裏那個痛啊。他胸中心髒一緊,想到這些人的死,都是為了向匈奴監軍作戲,更是悲憤無比。那股悲憤之氣一股勁兒的湧了出來,又不好當著眼前的監軍發作,白羊王隻好把一身力氣匯聚在腿上,重重地踹向萬夫長,同時破口大罵道:“滾,沒有用的東西,就會吃肉喝酒!有多遠滾多遠去!”


    萬夫長被白羊王這一踢,當場踢到數步之外,踢得是眼冒金星,唇掛殷血。


    “我說白羊王,這位勇士是你們樓煩人的萬夫長,可也是我大匈奴的二十四名萬騎長之一,就算是吃了敗仗,也用不了你來責罰他們,而是我們高高在上的單於才有權處置他的罪過!


    再說了,再好的馬兒也有受驚失蹄的時候,一個好的騎手,定是愛惜他的戰馬的,就算是馬兒有失蹄了,也不會鞭打它,而是用雙手撫摸它,安撫它……


    現在才不過是剛入趙境,還有得是仗打,不如先記下萬騎長的過錯,然後讓他去攻打別的城池,換來新功,抵了舊過。”匈奴監軍發話了,要白羊王讓樓煩人萬夫長將功抵過,而言外之意,還有要樓煩人再攻新城的意味。


    匈奴監軍口中所說的萬騎長是匈奴軍事單位的最高編製。草原騎兵不同於以百人方陣為作戰核心的中原步卒編製,他們大多是以什、佰、仟、萬為四級軍事單位,其中各級的“長”多是由各大小騎兵氏族首領來擔當。其中萬騎長一職是最高一階軍職,一般都由匈奴中的顯貴氏族或家族壟斷、世襲萬騎長。現在匈奴人把樓煩人編入他們的萬騎製下,其並吞樓煩氏族的野心,自不用說……


    “你倒是會裝好人,收賣人心啊!”樓煩白羊王聽出匈奴監軍的意思,心中罵著,可是口上卻說:“大人說得正是,說得正是,我樓煩之部,靠近中原,也種點土地,反倒是把咱們草原部落的本份都忘了!”


    “你,還不快謝過大人……給我滾下去!”白羊王又做惱怒的樣子對著他的萬夫長,卻是在向匈奴監軍示威:這裏還是我說了才能算數!


    “大人……您說眼下……咱們怎麽辦?趁著這將入黃昏,我們立刻收集衝散的兵馬,今夜養足了神氣,等明日一早,我們再拔帳攻城!”白羊王心中算計著,要在這座趙國的無名邊城中多耗上些時日,等到附近百多裏的趙軍都作出了反映,匯聚上兩三萬人馬救這座孤城之時,便有了由頭撤軍回到草原。


    “此計雖好……隻是又不知要死上多少族人……”白羊王心中憂慮地想著,其實今一戰,他雖讓那名萬夫長領兵作戰,可給他的兵馬不過五、六千騎,那號稱的萬騎之軍,不是為了嚇唬趙國守軍,卻是為了保存勢力,敷衍匈奴監軍。


    “這個……攻此一城,就損兵數千,可是照這樣打下去……”到了這時,倒是匈奴監軍坐不住了。他的首要任務是監視樓煩人的行動,驅使他們如狼似虎般吞噬趙國的城市,從一座座趙國邊城上咬下養肥他們匈奴人的血肉。至於說到消耗可能的不臣之心的樓煩人的兵力,這倒是其次。


    這位匈奴監軍之所以對他的次要任務這麽上心,不過是因為他以為這一次對趙國邊郡的侵犯,不過如過去的數年的打草穀一樣,趙軍做做樣子,抵抗一下,就放他們搶掠一點財物回草原;然後趙軍好像邯鄲回報又一次打跑了匈奴人的入侵,眾趙軍又得到趙國朝廷的嘉獎,該升官的升官,該封賞的封黨――我匈奴人得了過冬的糧食與貴胄們享用的奢侈品,你趙軍上下得了功軍,大家皆大歡喜。


    可是這回趙軍的反抗卻是如此的堅決果斷,而樓煩白羊王又在背後用上了苦肉計……這一切來得都太過突然,一時間讓這位自詡為聰明人的匈奴監軍慌了神,不知如何繼續下一步行動。


    “聽說,那座趙國邊城是座新城?”入冬也有些時日了,又沒有做什麽大運動,匈奴監軍的額頭上居然出現了汗珠子。


    “聽抓來的趙國女俘說,是今年入秋時新築的,而且,還不隻是築了這一座新城――好像那個什麽狗屁北伐將軍下令修的。我說啊,那個家夥就是一個萬年烏龜,隻用修殼築蓋!”白羊王在一邊不失時機的煽風點火道:還有很多這樣的城要攻打呢,打不下來啊,怎麽辦呢?


    聽到這兒,匈奴監軍更是著急……這一急,連他的酒糟鼻上也滲出了汗水。


    “熱啊,白羊王,你這大帳中還真是熱啊!”監軍用袖口磨蹭汗水,作著毫無意義的掩飾。


    “這大冷天的,老出汗會著涼的……來人啊,上熱水、白絹,給大人擦汗!”白羊王心中輕笑,可表麵文章還是要做,總要把單於派來的人伺候好了吧。


    不會兒,從中原人那裏搶奪來的銅盆盛著熱水,被同樣是多中原虜來的侍女端了上來,銅盆邊上還搭著依然是從中原人手中掠來的白絹。


    匈奴監軍此時垂頭喪氣,早已經無心注意這些細節,更無心諷刺白羊王好會享受中原的物產,忘記了遊牧民族的氣節。


    他拿過白絹沾了熱水就用。


    “哎喲,燙死了!你這個蠢驢,就不會往裏邊放點涼水啊!”焦急萬分的監軍很快就把一身的怨氣發泄在了可憐的侍女身上。


    他手一抬,一盆熱水便澆了侍女一身。這還不過癮,他也學著白羊王的樣了,猛地就是一腳踹下侍女的小腹:“今天就把你推出去煮了吃了!”


    麵對匈奴監軍的無理取鬧,白羊王也沒有說什麽,反正不過是死了個女奴,趕明個再抓個就是。


    等監軍在侍女身上發泄完了淫威,白羊王這才拿著濕熱的白絹站了出,獻媚似地為監軍拭去臉上汗水:“大人莫要與一個奴隸女娃動氣,您可是我軍真正的主帥,您要是氣壞了身子可不是我軍之福啊!”


    “不氣,不氣!”剛才遷怒於奴仆下人的匈奴監軍終於在溫潤的白絹的擦拭之下,冷靜了一些,他終於可是靜下心來,心平氣合地與樓煩白羊王商量下的對策了。


    “大人,我看那座,甚至這數座新築之城,都沒有什麽占頭!”白羊王一看,現在是時候了,差不多可以牽著匈奴監軍按他的思路走了。


    “這怎麽說?”監軍問道。


    “聽新抓來的奴隸們說,這些城趙國邊軍的屯墾之城!”白羊王回道。


    “屯墾城?這又是什麽玩意兒?”監軍再道一句。


    白羊王做出一付不無憂慮的樣子,回應監軍:“聽說,就是讓邊軍們用不訓練的時間種田,自己養自己,如此一來,明年秋天就可收割糧食,便不用向中原產糧地調運糧秣了。


    “這麽說,他趙國人是要長期把這些地方占下去――將來我們南下劫掠,就更加困難了!”匈奴監軍果然不笨,馬上想到了將來會發生的不利他匈奴的情況。


    “是啊!”白羊王更是憂心忡忡,連連搖頭,然後說道:“這些新築之城中,設有糧倉,用來收集從屯墾區中收獲的糧食。我大概算了一下,這些田所產的糧食,就憑著城中的大約千名守軍,還有數千平民,斷然是吃不完的。


    也就是說,來個囤積的糧食……是用來發動對我們的戰爭所用!


    隻是因為今年已過了時季,所以他們的糧倉現在是沒有多少糧的……我們就是打下來了,也沒有什麽大用――以趙人築城的蘇打,我看我們今年一回去,明年開春,他們又能把被我們破壞的城給修好!到時隻要再調兵來,再遷些平民……我們死了這麽多人,費了那麽大的功夫,不過是白廢啊!”


    白羊王長歎一聲,口中呼出的手氣,衝到寒冷的空氣中,立刻化為白霧,手霧又很快散去,消失不見,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如此情景,就像白羊王剛剛口中所說那樣,他們在現所做之事,不過是什麽也沒有做。


    “那……那要怎麽做?”匈奴監軍臉色越發難看了。


    “趙人在城中,等我們去攻。攻城可不是我們騎兵的長處,我們一攻,所損失的兵馬自然就多……所以不如把趙人引出城來一戰!殺光趙國軍隊,那我們想怎麽搶奪趙國邊城,都隨我們的心願了!”白羊王目現凶光,直直瞪著匈奴監軍那對綠豆小眼道。


    “怎麽引,怎麽引趙軍出城?”監軍努力睜開眼睛問道。


    “我們一直向南,深入代郡腹地,把聲勢做大了,而不隻在幾座沒有什麽肉的新築邊城小打小鬧,定能引趙軍主力出戰!”白羊王把拳頭一握,看起來頗有幾分意氣風發。


    不一以城一地的得失為重而是以消滅敵軍有生力量為主――白羊王雖然不會做出如此的軍事總結,可他說得在理;雖然沒有學過什麽兵學名著的匈奴監軍也一耳便聽出了其中的門道。


    “如此好,如此好啊!”匈奴監軍一聽,心想果然不錯,一來要是能打勝仗,也能向他的單於交差,二來就算是吃了敗戰,也消耗了不安份樓煩人的勢力;而且現在又是這樓煩的白羊王主動提出,一旦有什麽閃失,責任都在白羊王一人的身上,他可以推托地一幹而淨。


    如此種種計算迅速地在匈奴監軍的腦子中運行著,最後他所頭一點:如此好事,豈有不應下來的道理!


    於是這位匈奴監軍便雲裏霧裏地連連點頭、聲聲叫好的同意了白羊王的作戰計劃。


    他可沒有想到,白羊王的心中卻是另有一份打算。


    白羊王就是想拖住軍隊進攻的速度,從而引來大量趙軍,然後以趙軍勢大為托詞,退回草原。當然,這本身就是在冒險,冒被趙軍圍追堵截,甚至是被圍殲之險,冒被匈奴單於識破計策,受到懲處之險,不過為了他樓煩部族的生存,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於是兩人在帳中合計起來……不一會兒白羊王的大帳之中便暴發出胡狼叫嘯般的笑聲。


    無名邊城都尉司馬尚和他的兵士,還有城中幾千百姓,幸運地被白羊王的以拖待變之計拯救了。


    司馬尚在大感祖上積得之餘,絕對不會想到原本會在邊郡中默默無聞當著都尉,在一場場風沙滾滾而來的中混上數十年之後,在趙國名將紛紛黯然隕落之後,才得以嶄露頭角,居然會因為趙括的屯田令而被“流放”到無名邊城中經曆一番生死。而正是這一場生死之戰,把他司馬尚送到了趙括的眼前,讓他提前開始了原來就屬於他的將軍生涯,他的為將之路。


    ***


    “司馬尚……就是這個都尉,堅守危城一天時間,其間還為了迎附近百姓入城躲避樓煩人的劫而率軍出城入樓煩騎兵一戰,斬敵首不下一千!當然,在司馬都尉退入城中之後,他和他的那一旅守軍也斬敵首過千――這一戰下來,把樓煩人的囂張氣焰打沒了,更把我大趙新邊軍的威風打出來了!”前來報告軍情的一名俾將軍向趙括解說道司馬尚那一場血戰的經過。他那先前因為害怕延誤軍情,而放得極低的聲兒,也在敘述那聲驚心動魄的戰鬥時放開了聲。


    俾將軍的寥寥數語,便把無名邊城中浴血奮戰的兵士們的流血犧牲一筆代過,同時又肯定了他們傷亡的意義:從那一場無名邊城功防戰後,趙國邊軍士氣大振,越戰越勇,居然沒有讓樓煩人攻下一城一堡!


    PS:司馬尚在史書上記載很少,隻說道他是李牧的副將,與李牧一起被中了反奸計的趙孝成王賜死。不過司馬家也正是在這個司馬尚橫空出世之後,便正式登上了曆史舞台。在他之後,司馬家又湧現出了不少將軍、郡守等高官……


    五百年之後,一個叫晉的帝國,便為這個趙國將門出身而入士族的司馬家所建立。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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