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沒有想到,張遇的**這麽大。懸瓠城隻是目標之一,隻是一個插曲,他的目的是淮河北岸百十塢堡,上十萬人丁;包括世族農莊、當地豪雄、南下流民。一網打盡。


    聽到張遇的計劃,石青心裏掀起滔天波瀾:這就是亂世。隻要手中有刀有槍,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將一切據為己有。忠孝廉恥,仁義公道,隻是無聊書生誇誇其談的口水――毫無用處。


    “汝等要做的是,去投三義連環塢,與某裏應外合,一舉破了三義軍。。。”張遇雙眸閃著幽光,逼視著石青。“然後,殺進懸瓠城,製造混亂;張某跟進之時,你們向東逃,沿淮河之下,見村燒村,見寨破寨。怎麽樣?辦得到嗎!”


    石青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壓住極度的厭惡,反問道:“張將軍,我部兩千人,能拿刀槍者不過千餘,兼且甲胄兵器不全,上陣者不過五百。如何殺進懸瓠城?”


    對此,張遇胸有成竹。“自今夜子時起,隻要汝等衝擊懸瓠城北門,就有‘征東軍內應’打開城門予以接應。汝可明白?”


    原來如此,他們早伏下暗手。石青的疑惑一掃而空。心中一轉念,又道:“雖有接應,但我部既無糧草亦無兵甲,殺進去,不過是送死。”


    “此事某自有安排。”石青的疑問,反讓張遇認為是認真經事的模樣。他欣慰地說道:“汝等名為‘叛軍’,實為我部先鋒,一應兵甲旗杖,某自會配給補充。隻是。。。”


    說到這裏,張遇語音一變,盡顯狠戾。“糧食。你們自己去搶。哼!有了兵甲,還會搶不到糧食!張某答應,汝等搶掠所得,全歸汝部,某不取分毫!”


    望著張遇扭曲的臉,石青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慨然應道:“石青必不負將軍所托,拚死一效。”


    哈哈哈――


    大笑聲中,張遇送別石青。與來時不同,返回時石青乘船,通行的除了孫威,還有一船的兵刃甲杖。


    石青剛走,周勃迎上前來,道:“張將軍,上蔡縣令,懸瓠城守上官恩求見。”說話之時,周勃盯著張遇,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張遇略感意外。思慮道:“上官恩?來了多少人?”


    “上官恩隻帶了四個隨從。”


    “他倒是個聰明人。”張遇玩味地說著,一瞥周勃,旋即道:“先生不用擔心,無論是殺是納,某都不會將其留在懸瓠城。此人在汝南一帶根深蒂固,關係盤枝錯節。某怎能放任不管?懸瓠城非先生莫屬。”


    周勃臉上一鬆。餡笑道:“勃若駐守懸瓠,每年必為將軍提供一萬大軍常用之資。”


    “那就請上官恩進來吧。”張遇一笑道:“張某倒要看看,此人是否識趣?”


    ――――――――――――――二度分割――――――――――――――――


    “毒蠍兄弟、子弘兄弟,豫南事了,兄弟重聚,老哥請二位開懷痛飲!”碼頭之上,孫威送別石青、司揚。


    此時,天已入暮,一眾義務兵正悄悄地搬運兵刃甲杖。


    下次再見?也許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麵了。。。


    石青有些傷感地望著一身凶悍之氣的孫威,沉默不語,任由司揚和他親熱地道別。孫威大咧咧地也不覺有異,揮揮手乘船西去。


    司揚扛扛石青,促狹道:“怎麽樣?今日為兄表演如何?”


    毒蠍和司揚喜歡在上官麵前玩雙簧,顯示分歧,互相爭寵,別有用心的上官往往上當,拉攏分化,各種手段不一;卻不知兩人生死兩兄弟,暗地裏落盡好處。石青一笑,道:“可惜沒什麽用了。”


    “怎麽?”司揚有些訝異。


    “我不喜歡張遇。也不願任他擺布。”石青幽幽說道:“如果可以,我還想坑他一把。”


    “啊?”司揚驚異一聲,突然高興起來,興奮地叫道:“蠍子,這就對了。說實話,我真的很討厭張遇,他把我們當什麽?當刀!按照他說的幹,我們最後不知能剩下幾個人。我投他,完全是因為你。”


    “子弘哥哥,謝謝你!”石青一陣心潮翻湧。


    “一世人,兩兄弟!有什麽好說的。走。我們和孫叔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司揚哈哈大笑,拉著石青回營地。


    他們的營地其實沒有半點營地的樣子,以一群牲畜為中心,民部、義務兵、誌願兵分成三圈層層散坐野宿。好在天已仲夏,露宿反而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營地外圍,升起了一堆篝火,自認為有資格的十幾位核心首腦團團圍坐,氣氛異常凝重。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被石青一言否決了。


    “張遇是南和張氏嫡係子弟,和我們不是一路人,視我們如螻蟻。他隻需要我們賣命,哪管我們死活。。。”司揚的感覺很敏銳,石青聽了暗自點頭;難怪感到張遇和孫威的傲氣截然不同。孫威說話向來是‘兄弟們並肩。。。’張遇則是‘汝當。。。某必。。。’。在張遇眼中,自己再是了得,也不過是一隻更厲害、更出色的鷹犬而已。


    伍慈縮頭縮腦地在外圍打轉。聽到此,終於放心,擠進來涎笑道:“當初投降悍民軍之時,慈就認為不妥,怎麽樣?果真如此吧。”


    司揚踹了他一腳道:“瞎貓抓住個死老鼠――誤打誤撞罷了。論得到你來表功。”


    伍慈挨了一腳,知道此事了結,反倒輕鬆地笑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腳印,一邊吹噓道:“慈先祖乃是大名鼎鼎的伍子胥。家傳淵源,怎會誤打誤撞?實是先見之明。”


    眾人一片莞爾。這時,趙諫騰地站起,走到石青麵前躬身道:“蠍帥。請斬伍慈,以為亂命者戒。”


    此話一出,篝火四周猛然一靜。伍慈忽地蹦起,指點著趙諫就想責罵,突然間他悟到什麽,慌不迭地爬到石青麵前,跪拜哀求:“慈再也不敢了。請蠍帥饒命。”


    石青愕然地望向趙諫。


    趙諫一拱手,道:“蠍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令出於上,下凜然遵之;方能令行禁止。伍慈何等人,竟敢擅作主張,對蠍帥之令陰奉陽違;若人人如此,蠍帥還是蠍帥麽?”


    石青一凜,已經意識到,這支隊伍,實在不是一支紀律嚴明,令行禁止的隊伍。自己隻想著投靠悍民軍,沒把隊伍當回事,以至於這支雜牌軍,根本沒進行嚴格的整編。如今,悍民軍這條路已經堵死,這支軍隊將會麵臨很多莫測的風險,任其這般發展下去,結局必將是灰飛煙滅。


    不僅石青意識到這點,司揚、韓彭、孫霸也意識到了,一個個殺氣騰騰地看向伍慈。


    “饒命。。。”伍慈枉稱伶牙利齒,此時不敢有半點辯解,頭一下下重重磕下。自古以來,不遵上命最為犯忌。越是辯解,結果越糟;他隻想喚起石青的憐憫之心,乞求活命。


    他的乞求顯然有了效果。


    “罷了!”石青長歎一聲。道:“此事我亦有錯,對軍紀軍令大意了。”


    “蠍帥。。。”


    趙諫又欲進言。


    石青揮手止住,道:“丕之兄亦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然規矩未立,便放他一馬吧。嗯,這樣吧,丕之兄有學問,孫叔是老軍務。你們兩位辛苦一些,製訂出一套軍紀軍令,先在義務兵和誌願兵中施行。此事過後,再為民部另外指定一套規矩。孫叔,你說如何?”


    他轉向孫儉。


    孫儉頜首道:“這些早該有了。竟然是軍隊,就該有個軍隊的樣子。蠍子啊,其他的不急,你說我們該打什麽旗號?還打‘征東軍’的旗號嗎?”


    “還打‘征東軍’的旗號。張遇不是讓我們打‘征東軍’的旗號嗎?我們就打給他看。”說到這裏,石青聲音突然一提,亢奮道:“等破了張遇,我們重新豎旗。”


    “破張遇?怎麽破?”司揚、韓彭眼睛一凝,一下看了過來。


    石青尚未開口,軟塌在地上的伍慈突然叫嚷起來:“慈有計,可破張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言無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言無咎並收藏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