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一聲響,耿先生啜了一口茶,將茶杯給重重地放回茶幾上。我正沉迷於六年前的那個故事當中,而這一聲響,正恰恰讓我回過神來。


    我看了看耿先生,他似乎說的有些累了,正坐在那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著我說話。


    “沒了――?”這就是我聽完這個故事後的唯一反應,直到現在我還沒能徹底地回過神來,難道這個故事就這麽沒了?


    “沒了。”耿先生淡淡說道,“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麽,首先你要清楚,老朽並不是在說一個杜撰出來的故事,這是一件真事,你要清楚。”


    我點點頭,說道:“我當然明白,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這龍脈究竟是什麽玩意?說到這裏,就等於是小說看了一半,看不到結尾一樣,太掃興了!”


    “那也沒辦法,後麵的事,老朽的確是不知曉了。”耿先生搖搖頭。


    我歎了口氣,又問道:“那你知道,厲自衡自從見過那龍脈,借了多少高利貸嗎?”


    “唉,你要問這個,那老朽我不怕告訴你,厲自衡貸不到款,就四處借高利貸,甚至於將自己的性命都押了進去,將他家人各個嚇得心驚膽顫,都勸他不要再幹了。然而加上厲自強的勸說,兄弟倆是鐵了心了,一心要幹下去。”耿先生正色說道。


    “哦,那他定是有恃無恐了,看來這龍脈的確是給了他很大的鼓舞。那後來他多久就還清了高利貸?”我問道。


    耿先生抿了口茶,接著道:“那就快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等地皮拿下之後,擴建得非常快,僅一年就投產了,投產一年後,厲自衡就還清了所有貸款。那速度,直令所有人都咂舌!”


    聽到這,我想了一會,說道:“說到這裏,我還有一事不明,可能先生你會知道。”


    耿先生道:“你說――”


    我說道:“我畢竟不是這附近的人,還不知道這龍脈的傳說究竟是源於何時說起的?”


    耿先生說道:“這龍脈的傳說早就有了,究竟源自何時老朽也是不太清楚,但我看這龍山的風水位甚佳,有此一說也不為怪。這傳說附近的人都有耳聞,但很多人都沒將此當回事,畢竟時代不同了。然而直到厲自衡靠此地發家,這龍脈一說才又三三兩兩傳了開來,也是越穿越玄。但凡事話題都圖個新鮮,時隔這麽久,事到如今已鮮少有人再提及這龍脈一說了。然而不知怎的,你們卻來找老朽打聽。”


    耿先生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了,想了一會又接著說道:“提及厲自衡發家,僅僅這六年來,對於這龍山鎮的發展,可謂貢獻是不小。現在的龍山鎮已經**了出去,不再屬於馬鞍市了,據說由於距離南景市較近,很快就會和南景合並,成為南景的一個分區了。”


    我聽到這裏,也不由說道:“的確,這些功勞,有多半都要屬於厲自衡。”說到這裏,我話鋒一轉,緊接著說道:“但就是由於這龍脈的傳說,我的兩位同事好像知道一些什麽隱秘,最近神神叨叨的。然而就在不久之後,我的同事先後斃命,這也太巧合了,我就懷疑這事可能和龍脈有關。”


    我口無遮攔,說到這裏,胡娜連忙搗了搗我,並且對著耿先生一臉的歉意:“不好意思啊耿先生,我朋友他是小說看多了,什麽都往那方麵想,你不要見怪啊。”


    然而這時我注意到,耿先生好像根本就沒有在聽胡娜說的話,他的臉色煞白,好像在我說完話之後,身體就不自覺地在顫抖。


    我趕緊上前一步,將耿先生給扶住,問道:“耿先生,你怎麽了?”


    就聽他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由此真的出人命的,不會的,不會的……”


    耿先生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在念著什麽。但我清楚,他心裏一定還知道一些隱秘,隻是不知道他忌諱什麽一直不肯說出來。


    我可等不及了,忙問道:“什麽不會的,耿先生,你一定還有什麽沒有說,快告訴我好嗎?”


    “不,你們不要問了。”耿先生斷然地搖搖頭,“有些東西,我就是爛在肚子裏也是不會說的,這樣隻會害了你們,你們走吧,你們走吧……!”


    然而他越是這麽說,就越是勾起我問詢的**。我自是不會就這麽死心,鼓足了氣,欲再次問詢之際,就見耿先生茫然地擺擺手,無力地轉過身去,看樣子是準備送客了。


    “啊――!”


    “先生!你的後背……”


    伴隨著胡娜的驚叫,我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雙眼死死地盯在耿先生的後背上:他那件白色的襯衣背上,竟赫然印著一個血手印――五指扭曲的血手印!


    耿先生似乎覺察到了我們的慌張,猛一下就轉過頭來,有些驚慌地問:“你們說什麽?我的後背怎麽了?”


    “是……是一個血手印,難道……難道你沒察覺?”我此時心口猛跳,語氣顫抖,絲毫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


    “你……你是說,我的後背,印有一個血手印……?”


    我看著一臉驚惶的耿先生,茫然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耿先生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往背後抹去,待將手掌攤到麵前,五指張開,掌麵上已赫然粘滿了殷紅的血跡,隨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立時彌漫開來。


    耿先生瞪大雙眼,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猛地往後踉蹌倒退幾步,撲通一下坐倒在椅子上,最終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一點都沒有覺察出來的……詛咒!詛咒!一定是詛咒!妄圖窺探龍脈秘密的人,都會受到天譴的詛咒!”


    我心中驚訝不已,因為先前耿先生領我們進門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他的後背上麵,是並沒有什麽血手印的,然而現在他雪白的襯衫背後,竟已赫然印上了一個血手印――那種五指扭曲的血手印。


    難道真的會有天譴,會有詛咒?!!不可能的,一定是耿先生受到了驚嚇,胡亂言語的。要是真有天譴的詛咒,那厲自衡早已窺探到了龍脈的秘密,怎麽就沒有受到什麽詛咒呢?


    想到這裏,我寬慰道:“耿先生,你不要胡思亂想,要是真有什麽天譴,什麽詛咒,第一個就會應驗在厲自衡的身上。”說到這裏,我走上前去安慰地拍了拍他。


    然而就在我的手碰到他身體上時,他突然觸電般跳了起來,搖擺著雙手。看他現在的樣子,已經絲毫沒有了先前的淡定,好像一下子就老了許多,再也顯不出那清矍有神得樣子了。


    我也被耿先生這激烈的反應給嚇了一大跳,猛地往後倒退了幾步,差點還撞到了胡娜的身上。


    “厲家老宅的風水位很好,但不知怎麽的就荒廢了――”耿先生突然喃喃道,“不知怎麽的現在就荒廢了,就荒廢了……”


    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耿先生突然就迸出來這麽一句話,他嘴中不斷喃喃重複著“荒廢了”,不知何意。


    我聽得不甚明了,實在不清楚這耿先生何以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但我敢確定的一點是,像他這般睿智的人,是決不會對我說些極其無用的話的,他一定是想通過這句話來告訴我們什麽。


    我回味了許久他的話,還是想不清楚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幹脆就直接問道:“先生,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耿先生突然猛盯著我,口中仍是喃喃說道:“告訴你們什麽,我沒有什麽能告訴你們的了,我說的已經夠多的了,你可以去問你們廠的肖大媽,你們快走吧,快走吧!”


    耿先生語無倫次地說著話,揮擺著雙手,顯然已經在下逐客令了。但是他讓我們去問肖大媽是什麽意思,我不禁再次問道:“先生,你讓我們去問肖大媽什麽?”


    誰知我剛一說完這句話,耿先生就揮舞著他那雙枯瘦的雙手:“你這小子怎麽這麽多問題,快走吧,快走吧!”說完還來推搡著我,一直將我給推到了大門的外麵,胡娜也隻能躲在我的身後不住往後退去。


    “我最後再說一句話,”耿先生站在門內,表情瞬間變得嚴肅,“希望你們不要再查什麽龍脈的真相了,那樣隻會害了你們的性命!”


    耿先生說完這句話,表情又瞬間變得迷茫起來,且不停地呢喃道:“詛咒已經開始,妄圖窺探龍脈秘密的人,詛咒會如影隨形,直至糾纏你到死,糾纏你到死……”


    我想起來他身後的血手印,難道會是這樣的詛咒,這個血手印就是詛咒?


    “耿先生,這血手印到底是怎麽……”


    “砰”還沒等我問完這最後一句疑問,耿先生就將大門給用力關閉了,發出震耳的聲響。


    我怔怔地站在門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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