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鬼狐嘯


    頃刻間,本是愜意的天空,被這一紅一黑兩個龐大的氣流漩渦占據,周遭電芒『亂』竄,遮天蔽日。


    緊接著,從火『色』漩渦中湧出一隻粗大的火龍,周身如火琉璃,氣息卻是完全內斂,並不斷地吸食著周遭的火氣。單是這一點,就比當日沈逐流的火龍強了不知多少倍。


    而黑『色』漩渦中,則是跳出一隻巨大的黑『色』麒麟,周身黑鱗如黑琉璃,氣息也是完全的內斂,似乎比之火龍,似乎還要更勝一籌。


    一龍一麒麟,在半空中怒吼一聲,齊齊朝著下麵撲咬而去。


    而在下麵,一座山頂之上,一個絕豔的『婦』人,身著白衣長裙,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右手一把溫潤著青光的仙劍在胸前畫下了一個奇異的法陣。隻是這個法陣卻是極其耗費法力與神念,隻畫到一半,那『婦』人臉『色』已是蒼白如紙,但雙眼卻是毅然,待自畫完,右手竟而有些顫抖,險些拿捏不住手中仙劍。


    轟——轟——


    火龍與黑麒麟一前一後撞在那『婦』人構築的法陣之上,白光閃耀,一隻九尾狐的畫像頃刻間暴漲至半徑十多丈,將那『婦』人隔絕在後。而轟鳴之中,瞬間化出炙芒,將火龍與黑麒麟吞沒其中。


    而炙芒中一隻柔白的九尾狐飛出,直朝天際中的兩人撲去。


    於此同時,那絕豔的『婦』人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額上已是冷汗層層,收起仙劍,護住懷中的嬰兒,頭也不回地奔走。


    在那絕豔的『婦』人口吐鮮血的瞬間,龍淵隻覺胸口如遭重擊,同樣地,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那絕豔的『婦』人抱著懷中的嬰兒,驚慌而逃,不過她顯然已快要耗費盡全身的法力和力氣,速度越來越慢,神『色』也越發淩『亂』起來,然而,為了懷中的嬰兒,她卻是咬著牙,強忍著堅持著。直飛了近一個時辰,那『婦』人才到了一處山洞,飛了進去。


    山洞中,一個少女驚呼出聲,忙扶住那絕豔『婦』人,驚慌道:“嫂嫂,你怎麽了?”


    龍淵心中如遭雷電,瞳孔瞬間收縮——那少女,正是自己的養母,沈倩兒啊!


    此刻再無疑問,那絕豔『婦』人,正是自己的生母,九尾狐棲遲!而她懷中的嬰兒,正是自己啊!


    棲遲忙把懷中的嬰兒遞給沈倩兒,再將手中的仙劍也塞到沈倩兒手中,美眸中盡是慌『亂』,顫聲道:“倩兒,嫂嫂唯一可托付的就是你了!我求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好淵兒,畢竟,他身上流著的,是你沈家的血脈啊!”


    沈倩兒將小龍淵抱在懷中,望著身受重傷,盡是驚慌的棲遲,急道:“嫂嫂,究竟怎麽了,是誰打傷了你?”


    棲遲一把拉住沈倩兒,白光崩裂,將她帶出山洞,直往山下密林深處飛去,急道:“我把自己的一縷精魂封印在了九尾劍之中,留給淵兒防身之用。如果……如果將來有可能,你帶他去找他父親,好叫他們父子團聚!”


    沈倩兒目中驚駭一閃,失聲道:“嫂嫂,難道是……”


    棲遲打斷她道:“好倩兒,記住,不要教淵兒法術,我在他身上種下了《九尾心經》,再加上九尾劍,隻要淵兒不跨足修真,平常人根本傷不到他。另外,如果被淵兒得知了自己的身事,你一定要告誡他,不要報仇!”


    落入密林之中,棲遲猛然將沈倩兒推開幾步,但目光淒涼不舍,忍不住又朝她懷中的小龍淵望去,見小龍淵也正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望著自己,稚嫩的小臉上看著母親時盡是無憂無慮的歡笑,小『奶』牙暴『露』無疑,慘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溫暖的笑意,但那笑意之中,卻是那麽地依戀與不舍。


    “嫂嫂!”沈倩兒猛地跨前,拉住了她的衣袖。此刻,她已經明白,棲遲是做了必死的打算了,否則也絕不會將自己的精魂封入九尾劍之中。而強行為龍淵種下《九尾心經》,血煉九尾劍,縱然她是九尾仙狐,此刻的功力,怕也剩下不到平日的五層,而她雖麵臨的敵人更是……


    “快走!”棲遲猛然推出一掌,一團柔和的白光瞬間將沈倩兒與她懷中的龍淵裹住,朝後飛去。而她本人,則是悵然落淚,猛地一轉身,再不回頭,朝著天際飛去……


    此刻的龍淵,淚已沾濕了雙頰,目中盡是疼惜,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裏,滴出血來……


    養母是父親的妹妹,那麽說,自己本姓為“沈”,而非是“龍”了。


    直到此刻,才知道父親姓氏的龍淵,心中已然充滿殺意……無論是震散了白狐的太極圖,還是那巨大的火龍,都是蒼茫山的道法啊!


    對蒼茫山的恨意,如決堤般,山洪爆發。龍淵的胸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雙目也在這一刻,變作了鬼火一般的幽藍冰『色』,閃爍不定而又陰氣森森。


    啊——


    龐大的仇恨使得龍淵胸如火山,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陰魂林之外,狐媚兒驚駭地朝著林中望去,眼中盡是擔憂之『色』,朱唇緊咬,雙拳緊握,指甲陷入肉中,白皙的手掌,滴出血來。若不是全身已被夜青魂魂力鎖住,動彈不得,此刻的她,怕是已然衝入林中了吧。


    “宗主,他心魔太重,要不要幫他一把?”鬼奴木低沉地道。他的聲音如冰刃一般,陰寒刺骨,隻是他隻精魂附骨,唯有眼窩中兩團鬼火做眼,看不出喜悲。


    “不用!”夜青魂魂體流動,口中雖說得冰冷無情,但一雙眼,卻是凝視著陰魂林,閃動著擔憂之『色』。


    龐大的仇恨使得龍淵胸如火山,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一滴血淚,從龍淵的眼角悄然滑落,使得他憤怒蒼白的麵龐,多了幾分猙獰詭異……


    陰魂林之內,麵對失去了白狐守衛的龍淵,眾鬼物猙獰著雙目,再一次撲咬在龍淵的身上。


    然而,心中恨意達到了極點的龍淵,這一聲長嘯,竟而似鬼哭,似狐嘯,淒冷悠遠,帶著無窮無盡的恨意,宛如千軍萬馬一般衝擊著眾鬼物。


    眾鬼物在聽到龍淵充滿蕭殺的嘯聲後,目光無不呆滯了片刻,繼而驚駭起來,紛紛鬆口,朝後退去。然而,龍淵的嘯聲如海浪拍案,層出不窮而又一浪高過一浪,那尖銳的蕭殺與絕望之意,如凝實的利劍,刺入眾鬼物的神念之中,使得他們的動作緩慢下來,實力不濟的,已然完全呆滯,忘了逃命。


    龍淵清楚,那蒼茫山的道人,所施展《禦龍真訣》的實力斷然在渡劫級別的層次,而那裹著黑氣的人,所施展的黑麒麟,論實力,更在《禦龍真訣》之上,自己的仇人,除了蒼茫山之外,還另有其人……而且,都是身在渡劫的絕世高手!


    自己的敵人,比之預想之中,還要強大,而且,不止是蒼茫山!


    澎湃的恨意與不甘,使得龍淵再度陷入瘋狂,手持九尾劍,衝殺入人群,每一劍落下,血霧暴起,必有人亡——


    殺!殺!殺!


    此刻的龍淵,直如來自九幽的索命判官,完全殺紅了眼睛,身上本就被鬼物撕扯得血肉模糊,此刻更是沾滿了鮮血,本是潔淨的九尾劍,此刻也被鮮血侵染得蕭殺起來,血槽中的那一道鬼氣黑線,慢慢化作血水……


    嗚哇~


    “求求你,大王,求求你,別殺我的孩子!”滿山屍海中,一個坦『露』雙『乳』的『婦』人,將自己的孩子緊緊抱在懷裏,驚恐地望著滿身是血的龍淵,戰栗著,哀求著。


    龍淵瞬間怔住了,這一幕,和自己的母親,多麽相像啊……自己的母親,不也曾抱著還是嬰兒的自己,與蒼茫山的高手和那裹著黑氣的人拚死一戰嗎?


    心中,猛然刺痛。滿腔仇恨『潮』水般退去,哐當一聲,手中的九尾劍踉蹡落地……


    一抹陰狠得意的獰笑瞬間出現在那本還在戰栗的『婦』人臉上,還沒等龍淵反應過來,她懷中嗚嗚哭著的嬰兒,竟然化成了一把漆黑的匕首,吞吐著刺骨的寒芒,被那『婦』人反握手中,猛然起身,朝著龍淵心口『插』去……


    噗——


    血肉模糊之聲,清晰地傳入龍淵的腦海之中,一陣脫離神經的麻木瞬間湧遍全身,使得龍淵不禁悵然自問:我死了嗎?


    淒厲的長嘯戛然而止,陰魂林之外的狐媚兒感受著龍淵心中的蕭殺之意,竟是不覺驚恐著,戰栗著,也擔心著,憐惜著……


    嘯聲止歇,眾鬼物終於長籲一口氣,驚恐著,哀嚎著,逃竄開去。但實力弱的,還沒能從方才的戰栗中驚醒過來,虛弱渙散的身子便被龍淵周身吞吐的黑氣纏住,拉扯近身,被吸食入體內。


    恍惚中,龍淵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歸來村,在那個破敗的巷子裏,看到一群孩童,在死命地打著一人,那人,正是自己曾經的好朋友,張牛。


    張牛的臉被踩在地上,七八隻腳狠命地踹著他的身子,使得他不斷地吐出血來。


    “服不服?”為首的那人囂張跋扈地道。


    “我『操』你大爺!”張牛睜大著眼睛,嘶聲竭力地罵道。


    “我『操』,給我往死裏打!”為首的那人勃然大怒,恨恨地在張牛背上踢了一腳。


    一時間,眾人踹得更狠,但張牛死撐著,愣沒哼出來一聲。龍淵驚慌失措地想要幫張牛,但每邁前一步,卻反而離得他遠一步,口中叫喊的聲音,也越發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終於,眾人打得累了,揚長而去,血泊中的張牛踉蹌著站起來,在地上撿一塊青磚,看準為首那人的後腦,猛然跑過去,惡狠狠地拍下,罵道:“我『操』你大爺,你去死吧!”


    噗——


    一陣血霧撲在龍淵的臉上,遮蔽了眼睛,等他再睜開雙眼之時,張牛已被帶上了刑場,一個滿身橫肉的儈子手,舉起鋼刀,猛然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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