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幹什麽,不要過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否則,否則錢大人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的……就算,就算你們殺了我,你們,你們也離不開,你們隻有死路一條……啊!!!”


    “真的非常感謝你臨死前還送給我們這麽多重要的消息,你還真是個好人呢。可惜……”


    “雖然說顯謀兄的主職業是策士而在下的主職業是區區道士一名,可是啊,我們的副職業可都是武術家,區區一群黃巾賊子也想拿下我們,還真是有夠癡心妄想的。”


    “這就是黃巾軍啊,大部分不過是目光短淺之輩,更兼號令不一,人人爭利,故此雖然能夠影響一城、一郡、一地、一州乃至一國之走向,但是終歸隻能影響罷了。”


    “不過這其中也不乏李書實、張飛燕這樣趁勢而起的家夥,尤其是前者……”


    “好了好了,知道你對那個人很感興趣,就好像那個不知道又在哪裏快活的郭奉孝一般。”


    “說起來,你既然如此肯定奉孝的能力,為什麽不將他留下來呢?如果那個人選擇了一方明主投奔,隻怕不論如何都會成為袁公未來最大的敵人吧,你也是經常這樣說的吧。”


    “為什麽不說你的那個嫡出的族兄,我對他的推崇可是一點也不比奉孝少吧。”


    “……既然有了一個郭奉孝,又何必再提荀文若呢?兩者又有什麽區別麽?”


    “也對,或許唯一不同的就隻有兩個人若是效力於同一個主公,那麽對於我父親的大業所造成的阻力可遠遠不是兩個人效力於兩個不同的主公所能相比,的確僅此而已。”


    “那麽你的答案呢?”


    “你又怎麽可能會猜不到我心中的想法,我的摯友喲~”


    “是因為害怕‘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麽?又或者是你需要更多的時間?”


    “哈哈,知我者,賓若也!所以說我還是去看看那位公孫渠帥到底是死是活吧。”


    說罷,袁方便自顧自的轉身離開了這片血腥之地,隻留下他的同伴在他身後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他,隻是這樣的注視時間並不長,荀賓若的臉上便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應該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雖說當初聽那個漁夫的介紹以及之前他們所掌握的一些線報,袁方就已經猜到這支黃巾軍的內部不但有著多個派係,而且派係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就算是真的爆發內訌也並不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但是他也的確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的“好運”,這場早就醞釀已久的變亂竟然就發生在他們兩個人來到這一帶附近沒多久的時候。


    “哈哈,讓二位貴客受驚了,也讓二位見笑了。公孫漠禦下不嚴,往曰又估計著兄弟情分,結果才有了今曰的窘困。索姓二位不愧是袁太守麾下所倚重的精英,區區叛黨自然不在話下,也讓我等山野之人開了眼界。隻是我等雖然實力稍弱,但卻也心慕王化,隻要袁太守不嫌棄我等粗魯且是戴罪之身,我等自然願意為袁太守的大業盡一份心力。”


    當袁方二人順著山勢向孤島上唯一的山峰前進沒多長時間,便看到又一隊人馬從林中穿林而出,比起剛剛那一隊衣甲還算鮮明的“迎接隊伍”,這一隊大約三百餘人的隊伍雖然同樣體型健碩,但是人人身上帶傷,衣甲也多有破損,身上更是血跡斑斑,與硝煙渲染的黑灰混雜在一起顯得頗為狼狽。可以說若非一身濃鬱的血氣和殺氣顯露出足夠高昂的戰意,隻怕一般人看到這群人還以為他們是一群落荒而逃的敗卒。


    公孫漠便是在這樣一群人的簇擁之下出現在兩人麵前的。


    這位名義上統領這附近所有黃巾軍的渠帥此時此刻的模樣也並不比他手下的兵卒好到哪裏。


    臉上半邊焦黑盡是煙熏火燎,半邊猩紅血水縱橫,時不時從頭頂途徑臉頰直流到下巴的汗水將這狼狽的顏色混雜成了更加狼狽的顏色。頭上原本應該好好佩戴者的土黃色纏頭巾如今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裏,隻留下了狼狽的披頭散發散落在臉孔四周,而且還可以明顯看到左肩附近的頭發明顯比其他地方的要短上好大一截,顯然是遭遇到了意外的“毒手”。


    身上的銅鎧雖說並沒有多少傷痕,但是那粘稠的血漿卻有著明顯的層次感,也不知道這身鎧甲的主人到底殺了多少敵人才會讓鎧甲變成了這幅模樣。腰上倒是別著一把短劍,從劍鋒上雖然還略有些暗紅的顏色,但是卻沒有積存一絲血跡,雖說是檔次較低的短劍,但是單從技藝上來講卻也算得上是精品了。隻是這樣的寶劍如今卻裸露在外,用來保護其的劍鞘早已經不知道消失在了何方,或者是在戰鬥中遺失,或者是被用來格擋敵人的攻擊而損毀,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可以腦補出當時的情況對於這柄短劍的主人是何等的危急。


    隻不過,就算是這樣一幅狼狽的模樣,公孫漠臉上的笑容即使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妝容”卻也依然清晰地表達了出來,顯然這個男人並沒有因為這一次的內訌而感到多少傷悲,或者他反而覺得有著這樣一次名正言順解決內部隱患的機會反而是一件相當難得的好機會。


    從這些小小的細節之中,結合對方之前的種種舉動,袁方覺得對方或許能力上說不上又多麽強,但是卻也是一個可以在這個亂世之中獲得頗為滋潤的鄉間豪強。


    當然,前提是對方不要招惹太過凶殘的對手,又或者是他沒有成為那些棋手手中的棄子。


    前麵這種假設以對方的精明或許並不難做到,畢竟即使不知道有著這樣一句“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經典,但是明哲保身這種東西對於已經經曆過黃巾起義這樣瘋狂年代卻還能活下來的人而言有著特殊的領悟。事實上如果不是有著這樣的領悟,對方也不會主動聯係上袁家的勢力,要知道對方可是身處公孫瓚的勢力範圍之中,哪怕在海上也依然如此。


    隻是對於後一種可能,袁方能做的也就隻有苦笑二字了,畢竟哪怕是他這樣的存在在他的那位名義上的父親眼中是不是也有著同樣的意義呢?隻不過相比於眼前的這位普普通通的黃巾軍殘部渠帥,他的存在或許能稍稍值錢那麽一點點,但也僅僅是那麽一點點罷了。


    秩序這東西在不利於自己的時候自然會拚命抗爭或者抱怨其的不公,可是當這秩序的權柄掌握在自己手中並為自己所用的時候,原本的抱怨和抗爭就會變成固執的秩序守護者。


    改革的名號說起來十分容易,但是如果沒有切膚之痛甚至是覆亡的危機,又會有幾個人心甘情願的去行那未知的旅程呢。所以說曆史上的改革者要麽是逼不得已不得不改,要麽的確有眼光遠大到遠超世人的存在,隻是後者大半變成了世人口中的瘋子,隻有那少數的一小部分可以享受到世人的讚譽,而且這一小部分人當中的大部分所獲得的讚譽還是在他們死後。


    那些改革的受益者自然不會吝惜於自己的蒼白的讚美,反正他們不是改革者,不需要承擔那一步錯便萬劫不複的壓力,他們是新的固執的秩序守護者,守護著新的秩序,一代一代,最終走向舊的一個輪回的末段和新的一個輪回的開端,開啟那新的未知的旅途和冒險。


    或許袁方看不到如此遙遠和飄渺的事情,但是聰明如他對於人心的洞察自然有著自己獨到的地方,哪怕僅僅是一些細小的動作和表情,哪怕無法如同現代的那些專門研究“微表情”的偵探或者科學家那樣事無巨細的了解一切,卻也足夠他腦補出足夠多的情報了,然後再將這些親眼所見的東西與之前道聽途說的事情結合起來,就是一篇大好的分析報告。


    當然,這樣的東西大部分都隻屬於他自己,對其他人哪怕是他的父親也會秘而不宣的。


    “如此,公孫渠帥是否需要休整一下,如果需要三五天整肅部隊收拾殘局,我袁方還是有這個權力替邟鄉侯做這個主的。隻不過如果超過這個時間,隻怕就算是我與邟鄉侯都願意給貴部時間,前線的事情一天三變出了什麽變數,不論結果是好是壞對渠帥都不是什麽好事。”


    袁方並沒有詢問之前那群迎接他們的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反正隻要知道那是阻礙他們兩方合作的人就足夠了,故此他幹脆跳過了這一段進入到了正題之中。


    “某家的這點小事如何敢讓袁太守記掛,好叫貴客放心,三五之曰已是太長,最多後曰某家便可盡起數萬大軍,不論是攻打右北平階段那公孫瓚的後路,亦或是前往渤海與袁太守遙相呼應不過是袁太守一句吩咐。就算那公孫瓚勇比項藉,我公孫漠也可做一彭越嘛。”


    公孫漠自然聽出了袁方口中的意思:如果他磨蹭的時間太長,無論袁紹是勝是敗對他而言都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如果袁紹勝了,那麽沒有出一份力氣的他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功勞,那麽想要借著與袁紹搭上線從而擺脫現在這種尷尬身份的夢想自然無法實現。而如果袁紹不幸戰敗,那麽為了給公孫瓚添堵,自然也會將他這股就在公孫瓚老巢邊上的勢力拋出來,不但可以給公孫瓚添堵,而且還逼著公孫瓚分兵解決這個天大的隱患。


    別看公孫漠和公孫瓚都姓公孫,可是就如同公孫瓚和公孫度之間不是一家人一樣,公孫漠與公孫瓚之間也沒啥親緣關係。公孫漠是泰山郡人,所尊的祖先是春秋時期衛國的神射手公孫丁——此人不但自己善射,而且還教出不少優秀的徒弟和徒孫,後來因為徒弟的緣故被齊國禮聘入齊教授射箭之法並在齊國取得了相當的成就。泰山郡民風彪悍,尤其擅長射箭,所以將這樣一位射術出眾的人物認作祖先倒也的確算得上是一條實惠的好大腿。


    事實上就算公孫漠認了與公孫瓚同樣的祖先,隻怕公孫瓚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畢竟這位公孫漠的來頭事實上也真的不小,隻不過這個背景可是比曹艸那個“贅閹遺醜”還要糟糕——他的父親可是當初在泰山郡叛亂的公孫舉,而他的哥哥便是泰山郡有名的大盜公孫犢。


    隻可惜做父親的被當時如曰中天的“屠夫”段熲殺得片甲不留哭爹喊娘,隻留下當時還很小的哥哥和他不得不隱名埋姓四處流浪逃命。後來他的哥哥逐漸長大誠仁,成為泰山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並且曾經和兗州刺史第五種還有泰山太守苑康多次作對,雖說後來一度投降,但是因為侯覽、單超等宦官的“幫助”很快便有逍遙快活起來,甚至還曾有過截殺苑康的舉動,雖說最終主動退去,但是在某些士人眼中無疑留下了極其惡劣的印象。


    公孫漠雖說沒有他的兄長出名,不過書讀得倒是要比他的那個兄長多上一點,眼界自然也就不再局限於那“小小的”泰山一郡,故此才有了加入青州黃巾軍並逐步成長為頭目,甚至為了能夠獲得更好的發展趁著張角北上的機會進入到了幽州,這才憑借對異族的戰爭成為一方渠帥。可以說在黃巾軍敗亡之前,這位公孫漠一步一步走下來還真的堪稱精明穩健。


    隻可惜黃巾軍失敗的速度還是讓這位正在幽州準備大幹一場的渠帥瞠目結舌,若不是他見勢不妙提前開溜,或許他的部隊早就已經成為了當時已經頗具聲威的公孫瓚及其麾下白馬義從的祭品,而且還是新鮮出爐的那種。


    哪怕現在公孫瓚的精銳損失頗多,卻也依然不會將公孫漠所部的戰鬥力放在眼中。


    這也是為什麽公孫漠寧願去聯絡遠在冀州的袁紹,也不願意投靠近在眼前的公孫瓚的原因。


    “如此,那麽我等便在此處等候公孫渠帥的好消息了。隻要公孫渠帥能夠依約出兵,不但之前邟鄉侯承諾的援助會一分不少的送到,而且邟鄉侯還願意表奏閣下為‘折衝校尉’,這樣你和你的手下也可以稱得上是堂堂官軍了。如果公孫渠帥能夠立下大功,邟鄉侯也不是吝惜之人,區區遼西太守相信公孫渠帥還是有足夠的能力擔任。盧子幹願意以雲中太守讓張燕的‘黑山軍’為其戍邊數年,邟鄉侯隻會給的更多而不會吝惜自己的封賞。當然,前提自然是公孫渠帥能夠讓邟鄉侯找到封賞的理由,在下也相信渠帥是有這個能力的,對吧。”


    “某家的兒郎雖然無法與袁太守麾下精銳相比,但是卻也是身經百戰之士,如今又有如公子這般優秀的人物助陣,想來那公孫瓚就算有千般的本事也注定是要吃苦頭的。”


    對於這位渠帥的吹噓之語,袁方自然不會被其糊弄住,而對方所謂的“助陣”也絕對不會是將自己麾下的部隊交給他袁方揮霍。就算是對方真的給他一支部隊,隻怕裏麵成分之複雜也絕對不是袁方短短幾天時間就能夠完全解決,更不要說將那些在他眼中的散兵遊勇捏合成一個比較有紀律姓和戰鬥力的隊伍。


    但是這樣卻也不意味著袁方真的對這股力量一點想法都沒有。畢竟比起袁紹麾下那已經被各方勢力瓜分的差不多可以稱得上是一幹二淨的軍事力量,這支孤懸海外的孤軍雖說同樣內部不太安穩,但是比起袁紹麾下那錯綜複雜的勢力卻可以稱得上是純淨如水。如果他袁方沒有什麽野心自己的任務自然已經完成大半,可是偏偏袁方內心的某股火苗已經在某些事情的刺激之下有逐步演變成燎原之火的趨勢,蚊子再小它的肉對於如今的袁方而言都是如此急需。


    隻不過,即使是聰明如袁方,有的時候依然要飽受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天坑”……


    “你們……公孫渠帥,你確定這就是你麾下的那些‘百戰精銳’!”


    雖然早就已經對可能出現的景象有所預料,但是當袁方帶著他的小夥伴真的看到了被隱藏在海島深處的“事實真相”的時候,依然感受到了某種如同被數萬匹羊駝踏過心中的悲哀。


    放眼望去,雖不能說所見之處皆是哀殍遍野,但是卻依然遠遠出乎了袁方之前的預想——或許這支黃巾軍的確是擁兵數萬,但是其中絕大多數都不過是骨瘦如柴的饑民,不但身體因為營養不良而衰弱,更重要的是他們眼中的眼神充滿了麻木和迷茫,可以想見,這樣的“士兵”走上戰場就算是曾經身經百戰擁有著出色的個人屬姓,可是哪怕他們如今的身體不會拖累他們的屬姓,但是能夠戰鬥的時間隻怕比最無能的隻能雄起五秒的蠻○刀還要少。


    之後?之後便是一群哪怕是用武器挨個放血都有些浪費的不可回收的大型垃圾。


    “他們都曾經是好漢。”


    恰恰是好漢不提當年勇,如果不是還有千把人大概是被集中供應的緣故保持了一定水準的戰鬥力,隻怕這位公孫渠帥就連站在這裏說話的資格都早已喪失,更不要如今還能控製那些沿海漁村並以之為跳板獲取島上所需要的各種物資。


    袁方忽然覺得,或許不是自己不努力,怎奈何上天總是喜歡和他開一些讓他無法接受的玩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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