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劉行其實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因為之前的話都是鋪墊,隻有說道趙構身邊那些人的時候才是劉行一番話的真正中心點。


    趙構此時身邊那群都是什麽人啊?


    汪伯彥,真定丟失真正的失責之人。更曾在宋徽宗時代,獻策、促成了一係列割地、納貢、稱臣的屈辱之事。可以說,汪伯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投降派和弄臣。


    黃潛善呢?從前京西、河東大地震,徽宗皇帝派他去訪察。他回京之後不但不據實稟報,反而欺上瞞下謊稱隻是小地震。結果導致兩地百姓在其後三年中愈發貧困,甚至一度出現了大規模賣兒賣女、換取吃食的情況。


    再後來,他跑到趙構那裏之後,謊稱宋徽宗臨行前留言讓他做副元帥。可以說,如今他的高位是他用欺詐手段,從趙構那裏騙來的。黃潛善其人,早已是朝野公認的奸邪之輩代言人。


    單是有這樣兩個人在趙構身邊,無論是耿直的楊沂中、還是不屑過多參與塵世間烏七八糟事情的薩守堅無論出於自身原因還是時勢原因,都隻能選擇無條件地支持劉行奉信王為新君的想法。


    一個頭號戰將、一個宗派掌教真人既然沒了意見,包括張憲在內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出言來反對……


    無人反對,正當劉行準備譴人去“請”信王時。


    忽然間帥帳外跑進一個通傳兵。跪到劉行麵前後朗聲報道:“稟元帥,營外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自稱政和八年武舉、武義大夫馬政之子馬擴,並直呼您的名諱要見您。”


    “馬擴?”耳中聽到這名字。劉行重複其名時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暗想道:這名字好熟悉,這人是誰?居然這麽大咧咧地來到小爺的大營前,囂張地直呼我名字來求見。


    馬擴、馬擴……哦,《金甌缺》裏那個主角,號稱兩宋交際之時天下第一外交家的那個小子來到了……


    豁然開朗、想起了這個熟悉名字的主人是何方神聖,劉行立即轉身繞過那通傳兵。口中大聲說道:“諸位速速隨我出營去迎接馬先生!”


    驚見劉行瞬間的改變,楊沂中、薩守堅等人全都是一時間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主帥已經衝出帥帳。他們也隻能是茫然地跟著一起奔了帥帳。


    很快,劉行快步如飛地來到帥帳前時,先看到的是一隊衣衫不整、手拿各種破爛兵器的散兵遊勇。在那些人中間,則是一個身上穿著和當初自己進太原時沒多少區別、破爛不堪儒生服的青年坐在一匹瘦弱的馬上。正朝著營內翹望。


    “那位書生,可是馬擴、馬舉人?”奔行到營門前,未等守門的兵丁挪開阻擋在前麵的拒馬,劉行遙望那一身破爛儒生服的青年便問了一句。


    那青年聞言,微微拱手、大聲道:“敢問您可就是太原城頭炸金狗,突圍之後叱吒五台山的劉行、劉元帥?”


    “正是我、正是我!”耳聽其言,劉行知道那就是馬擴。拒馬一開,馬上箭步飛出大營。


    縱身落到馬擴馬前後,劉行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這個書生裝扮、十六歲便父親渡海北上開始了他人生的外交生涯。並且多年間累次出使金國、心中藏了很多關於女真人第一手資料的外交大才。


    隻見這馬擴麵色白皙,但卻是氣宇軒昂、眉宇間滿是堅毅。身材不算很魁梧,然而握著韁繩的雙手卻顯示出他當是一個常年習武之人。因為他的食指關節處留有隻該是長期擊打留下的疤繭。


    見到劉行降階來迎,馬擴臉上隱隱浮現一絲愧意,急忙翻身下馬。


    頷首而立、抱拳見禮中,他對劉行說道:“劉元帥在河東數字大戰中屢敗金兵,堪稱我大宋第一戰神。今日竟然這樣降階來迎我這從金狗那裏逃回來的小子,真是折煞我也。”


    “馬先生您未及弱冠隨父出使金國。飽覽女真山山水水、盡知敵軍內情。”見他泛酸的寒暄,劉行上前拉起他朝營內走起時說道:“早聽聞您就是一個塞外活地圖。單從這一點就當得起我出營來迎接你。”


    活地圖、不錯,馬擴之所以方才敢那樣囂張地點名道姓、讓劉行來見。他最大的依仗正是其對長城一帶直至五國城周邊地形的了解,以及女真人民風民俗的了解,和通宵契丹、蒙古與女真三個民族語言這種他人不具備的特長。


    現在被劉行道破了他的依仗,馬擴心中暗讚劉行知人之能的同時,含笑中說道:“看來劉元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但領軍作戰所向披靡、知人之能也更勝一籌呀!”


    二人說話間,走到了楊沂中、薩守堅等人麵前。劉行逐一將自己麾下戰將和神霄派五大護法介紹給馬擴後,馬擴也回身指向身後諸人。


    “這位乃是翰林學士葉夢得、那位是太常博士陳康伯。”手指點著身後幾個身穿破爛長袍的人,馬擴介紹著的時候側目看了看劉行。


    見劉行聽聞那二人的名字後沒有什麽反應,他接著又指著另外兩人說道:“那二位是開封士曹趙鼎、司門員外郎胡寅,這兩位是吏部郎中兼領開封府的王皋王大人和尚書右丞、翰林承旨歐陽珣。”


    “開封府尹、翰林承旨?”先前的四個人,無論對他們的官職還是名字都沒什麽興趣。


    直到馬擴指著王皋和歐陽珣做介紹時,劉行才瞪大雙眼仔細看著那兩人心底盤算道:開封府尹和吏部郎中、尚書右丞和翰林承旨這樣職務的人,應該都當初能夠直達天聽的人。他們怎麽會跟馬擴一起來了?


    心底由此暗念,劉行對那幾人拱手間問道:“馬先生不是從金狗那裏逃出來嗎?怎生又與這幾位大人同行來此的呢?”


    馬擴接問,從容作答道:“我是半個月前從金狗看押之中逃脫的,先行奔了汴京城。沒想到我才至汴京,金狗已經擄走我二聖、並且立了張邦昌那賊廝做甚底大楚皇帝。這幾位都是被困汴京城內的我朝名臣,自是不願附佞作倀。”


    說這話,馬擴一指王皋道:“這位王大人力勸張邦昌那賊廝,終於使其請出了哲宗朝孟太後垂簾。與我相見後,他堅守臣子之道、說服張賊,讓孟太後手書一封誥命來尋散落在外的皇子繼承大統。所以在我聽聞劉元帥正與宗元帥、張招討積極營救二聖,便引領諸位大人一路北上、來尋劉元帥。因為我和諸位大人相信,真想要奪回二聖或任何一個皇子來,如今天下非劉元帥再無他人可成事乎。”


    酸、真特麽算。聽著馬擴說話,滿口文縐縐的言辭,劉行心底一陣暗罵。


    然而暗罵中,劉行也聽出了這一行為的目的:是希望自己發動這場名義上是營救二帝、實際上是自己想要奪帝之戰的最終結果,能讓大宋重新大統得立。


    這真是天緣難料、世事皆有巧合呀!小爺才想著要把信王立為皇帝、去跟趙構那廝分庭抗力,這就來了個手持詔書的前朝皇太後特使。


    很好,車到山前必有路、小爺一路逆水行舟終於也順風順水了一次。看來小爺這次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想法,是所謂天道也不再阻攔的了……


    迅速暗想這些,劉行隨即對著王皋拱手一禮:“王大人,不知孟太後屬意是讓哪位皇子繼承大統呢?”


    王皋聞言,麵露悲色說道:“孟太後不知元帥可以救哪一位,她更希望您可以與宗老元帥、張招討一起迎回二聖。若實在難以成事,則可由我等於宗老元帥、張招討並劉元帥您會商之下,確定被救回的皇子為繼位之君。至於是何人,孟太後詔書上留了空位,隻需我等商議好後直接填上其名、便可奉詔迎立新君。”


    我了個去!空著名字位置的詔書,那豈不是如果小爺一高興、直接在那名字上填上小爺的名諱,這大宋天下直接就可以讓小爺來坐了?那位汴京城裏的孟太後,這還真是驚亂之中法度全失、狗屁的章法都被她給拋諸腦後了。


    心底先是這樣暗想,旋即轉念間,劉行暗道:不過這天下百姓還是認趙家人的,所以別說小爺沒想過當時沒狗屁的皇帝。就算想做皇帝,也得先掌握了天下得民心才能成事。所以這份空名詔書,隻能便宜了那個典型小人的信王趙榛了……


    想到此處,劉行麵色一沉、對王皋和馬擴等人說道:“諸位大人,皇子我已經救回來一個。若讓我商議,我隻會選這位皇子為新君。他乃是太上皇十八子、信王趙榛。”


    “這……”


    聽到劉行言語之間似乎直接敲定了繼承皇位之人,根本沒想與他們商議,馬擴、王皋、歐陽珣等人全都是遲疑中低下了頭。


    很快,馬擴抬頭再看向劉行時說道:“劉元帥救回了信王是喜事,隻是究竟該否立信王為新君、依孟太後之意還需宗老元帥和張招討一並來商議才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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