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池邊春情(1)


    早上起身,瑾貴妃伺候著皇帝起床更衣,男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拉著瑾貴妃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輕笑著問道,“可還好嗎?”


    瑾貴妃很少給皇帝翻牌子,昨天晚上一場歡愉,夫妻兩個忘卻忌諱,身心兩皆奔放已極,聽丈夫問,瑾貴妃羞澀的一笑,卻很用力的點頭,“嗯!皇上龍精虎猛的,奴才現在還覺得有些吃不消呢!”


    皇帝得意的一笑,“肅順這個狗才啊,總是弄一些胡亂的東西來,不過朕倒覺得,這一次從品玉閣而來的珍品,著實是不錯,朕也覺得,興致真比往日好許多呢,又不似從前那些刀子似的藥,用過後,第二天就沒了半點精神。”


    “皇上說是就是了。隻是啊……”瑾貴妃說著,將身子依偎進丈夫的懷抱,低聲說道,“隻是啊,求皇上別忘了奴才,嗯……日後多多……翻奴才的牌子呢!”


    聽著她軟語哀求,一片女兒風情,皇帝低頭在她腮邊吻了一下,“朕記得啦!最多,日後讓你們姐妹雨露均沾就是了。”


    瑾貴妃脫身出來,蹲禮謝恩,“那,奴才謝皇上恩典。”


    “行啦。”皇帝一笑,“等一會兒大阿哥就要進宮來請早安了。可不要給他看見額娘是這副樣子呢!”


    說笑了幾句,由太監宮婢伺候著洗臉漱口,片刻之後,門外一聲唱喏,皇後帶著其他的嬪妃、各位阿哥、格格進養心殿來,給皇帝請早安了。


    自鹹豐九年起,皇子出宮為各位朝中大臣拜年,已經漸成傳統,往年都是由載瀅領頭,三阿哥載澦、四阿哥載沚,五阿哥載湀等,而今年,載澧難得的也向皇上請旨,以阿哥之首行此禮敬孝義之事,皇帝雖然怕他言語混亂,辦不好差事,更為臣下恥笑,但身為父親的,不好厚此薄彼,便答應了下來。


    這一次載澧的差事做得很是不壞,大約是為上一年給皇帝關在宗人府中數月時間,學會了一點君子立身之道,行走趨拜之間,很像那麽回事——額駙德穆楚克劄布不提,為僧格林沁戰死一事,他已經多日不在京中——壽安公主進宮請聖安的時候,和皇帝說起,他也覺得臉上大有光澤。故而這一次孩子們到了禦前的時候,皇帝難得的以言語慰切了很久。


    “朕管理著萬方黎庶,固然享盡人主之榮,但年紀漸長,回到深宮之中的時候,更願意聽到的,還是你們這些孩子成器、為天家爭光,為自己爭容的消息。便如同大阿哥吧……”他以滿是讚許的目光瞅向載澧,口中說道,“朕看,這一次新年期間,為各位師傅、宗親拜年的差事,就很稱不錯。有此可見,你確實是長進了不少啊!”


    “兒子不敢。”載澧碰頭答說,他是道光三十年生人,今年已經十三歲了,雖不及載澧、載澦、載沚、載湀那麽英俊秀美,但身材健碩,看上去很有一些男子氣概,“兒子今日所得,都是皇阿瑪訓誡之功。隻恨兒子年紀幼小,不能為皇阿瑪分憂,實在是人子之羞。”


    “有這份心就不愁日後沒有展布之期。你今年不過十三歲,等過上幾年,還怕沒有用武之地嗎?朕有的是差事要交給你,還有你下麵的弟弟們去做。好好的讀書,日後有的是機會的。”


    “是。”


    皇後在一邊忽然插言道,“皇上,大阿哥已經十三歲了,開府另居也有二年之久,臣妾想,是不是也到了為大阿哥成家的時候了?”


    皇帝於這個時代人如此早婚的觀念實在是無奈極了,本來他想著要在鹹豐十一年和戶部會商此事,改變既有的傳統,將男女適婚年齡大幅改變,隻不過為戰爭之事拖延了下來,“早得很呢!”他說,“以後啊,不管是皇子、皇女,還是宗室、百姓家的男女,婚齡一概要改——男子改在二十二歲,女子改為二十歲——在這之前,有敢於婚嫁的,一概論罪處置。”


    這件事在上一年也曾經談到過,皇後等還以為皇帝是在說笑,不料竟是真的?“這……皇上,這是為什麽啊?”


    皇帝苦笑搖頭,“你們不懂的。”他突然眼前一亮,口中問道,“二阿哥?你和容師傅兼學多年,於阿瑪這一番訓示,可有所見嗎?”


    載瀅是皇帝最看重的兒子,不但因為相貌在兄弟們之中最稱俊逸,更主要的是因為他書讀得極好,不論中華文物的經史子集大多閱看,在鹹豐九年之後,容閎入值上書房,他得此機會,連西洋的一些科技、文化也略有所通。特別是對於西洋的物理、幾何等自然學科,來得興趣極大,皇帝聽說之後,不但不以為忤,反而降特旨,準許容閎帶一些西洋教師,到二阿哥府中,更加教授‘聖學’——康熙皇帝生前最好這種西洋自然科學,後世稱之為聖學——久而久之,載瀅的興趣逐漸轉移,反倒不再將那些詩書畫之類的聖人所傳,放在心上了。


    聽父親問起,載瀅沉吟了一下,“回皇阿瑪話,兒子多日以來,得西洋教士之言,論及西洋各國,婚嫁之法雖風俗與天朝大不相侔,但其中道理,並無二致。而且,這婚嫁之齡,也多為弱冠之年以後,方可為律法上所準許。兒子問西洋教習,他們大多語焉不詳,不過總有一點是相通的,那便是,不可為男女魚水之事,耽擱到彼此身心發展的大道。”


    皇後幾個人玉麵朱紅,似乎覺得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說這樣的話,有失體統似的。皇帝看出來了,“你們不要亂想,載瀅能說出這樣的話,在你們聽來或者有不宜處,但在朕聽來,他能夠觸類旁通,才真不枉費容閎、波那根等人的一番心血呢!正如他說的,年紀輕輕,沉溺女色,於女子,固然要在身心未曾成熟之際要早早的受一番生產之苦;對於男子來說,過早的婚配,也更加容易過勞傷身,難免神精虛耗,於日後不利呢!”


    皇後口中不言,心裏卻是很不以為然的,笑了一下,“那,皇上既然說是,那就是了。”


    皇帝很覺無奈,這樣的時代,難道要自己給她們講一些生理知識嗎?隻得罷了,口中繼續說道,“都下去吧,等一會兒再過來,今兒個和朕一起用午膳。”


    “是。兒子叩謝皇阿瑪賞賜。”


    用過午膳,皇帝本想閉目養神片刻,六福故意在左近梭巡不去,唇邊嬉笑連連,惹得他也動了好奇之心,“你這狗才,傻笑什麽?”


    六福正等著他問,聞言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皇上,昨個兒奴才出宮回家,有肅大人府上的下人到奴才府上來說話,聽他說,這兩天之內,肅大人府上很有一場大熱鬧呢!”


    “哦?”皇帝不懷好意的看著他,“怎麽,你和肅順府上的下人很熟稔嗎?大過年的,居然派人到你府上去,陪你說話?”


    “奴才哪兒敢和朝中大臣私相見麵呢?隻不過,皇上,肅大人著奴才向皇上麵奏,上一年除夕之夜,皇上命肅大人準備的差事,已經準備好了呢!”


    皇帝心中一動,這件事他都忘記了,聽六福提起,更加來了興致,“他是怎麽辦的?”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


    “你出宮去,傳肅順到朕跟前來,朕親自問他。”


    “喳!”六福笑眯眯的答應一聲,轉身到敬事房領了出宮的排票,一路出宮而去。


    不到一個時辰,肅順果然到了禦前,碰頭行禮之後,皇帝問他,“朕上一次和你說的差事,辦得怎麽樣了?”


    “回主子爺的話,奴才都已經備下了。隻等主子政事得暇,即刻貢獻。”


    “肅順,朕可告訴你,若是不能順遂朕的心思,你不但無功,反而有過。朕要好好的處置你!”


    “請皇上放心,皇上若是不滿意的話,奴才甘願領罪。”肅順微笑著上前來,小聲的嘀咕幾句,皇帝雙眼一亮,“哦?是真的嗎?”


    “奴才天膽也不敢欺瞞主子,不瞞主子,奴才一見之下,也是驚為天人——若是論及容顏,倒未必有多少過人處,但那等風情滋味——請恕奴才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皇上怕還從來不曾見過呢!”


    皇帝越發動了心思,隻是聽肅順言語所及,就覺得龍根勃漲,非一泄如注不能痛快,再思量一番,想一想清純的佛門子弟,在自己身下婉轉哀鳴,簡直有點不克忍耐了,“走,和朕出宮去走一走!”


    肅順心中好笑,趕忙跪倒,“皇上,這可使不得。”


    “又怎麽了?”


    “主子駕臨奴才府中,固然是奴才闔家之榮。但若是片刻之機還好,若是耽擱的時日長了,奴才恐京中又有蜚短流長之聲呢!”


    “你這狗才,怎麽,把朕的興致挑起來,又想言語推搪了嗎?”皇帝皺著眉頭,低聲吼道,“朕不管,總之今天一定要見到她們。”


    “請皇上放心,奴才保準要皇上滿意。隻是,奴才想請皇上的旨意。”


    “什麽旨意?”


    “皇上,圓明園大工之事,早已經完工多日,隻不過皇上為國事操勞,禦駕從來不曾臨幸。奴才想請皇上的旨意,正是為此事——若是能夠在頤和園中臨幸,勢則皇上不必為時日緊迫而苦,宮中的各位主子娘娘,也不必為皇上聖駕輕出而驚惶了。”


    皇帝一聽便明白了,肅順的話中之意是說,要自己在新構建而成的圓明園頤和園中臨幸佛門女弟,這本來也沒有什麽,隻不過,要是如此的話,勢則驚動太廣,這一天之內,如何來得及嘛?


    肅順看他神情遊移,又進言說道,“皇上,不如和皇後娘娘說,以巡視頤和園為名,出宮外出,若是走得晚了,就留宿園中——料想主子娘娘知曉禦駕所在,也就不會擔心了。”


    “那,頤和園那邊可有人?”


    “有的,有的。”肅順連連點頭,“不但太監宮婢等人一應俱全,就是連暖氣,也是燒得熱熱的,隻等萬歲爺玉趾所降呢!”


    “好,就這麽辦。”皇帝大為開心,雙足落地而起,輕笑著說道,“朕就說嘛,你這個奴才啊,在軍機處中,實在非宜,還是做你的禦前大臣,更順乎朕的心意呢!”


    命人到鍾粹宮中將皇帝要到圓明園去巡幸頤和園的事情說了一遍,皇後很覺得意外:怎麽這個時辰皇帝要出宮嗎?再說,禦駕輕出,身邊有沒有護持的衛士?從內城到圓明園路途不近,一個來回總要三兩個時辰,到時候天色就全黑了,有個閃失,如何得了?認真問過,卻說皇上已經出宮了,身邊有禦前侍衛護持,另外有禦前大臣肅順陪同,料必無礙的。


    同在皇後宮中的其他嬪妃一聽肅順的名字,無不皺眉!這時候請聖駕外出,定無好事。雖然不能斷定就一定是去尋幽訪美了,但以往日情形判定,此行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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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也是色令智昏,乘一方小轎,出大清門而去,路上唯恐不快,使勁催促,“快一點,快一點!再等片刻,天就要黑了!”


    肅順一邊好笑,一邊得意:這一次的差事辦得好,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但不受出軍機處的影響,反而日漸增益呢!倒要認真想想,如何趁著皇上心情大好的機會,多多撈一些實惠呢?


    路上無話,不到酉時,君臣到了城外的圓明園,皇帝所乘的小轎過二宮門繞正大光明殿,前湖,過奉公無私殿和九州清晏轉彎,經武陵春色,前麵不遠處就是萬壽山了——頤和園的主要景致,都是依山而建,其中特別新建的一處名為棲園的所在。


    棲園建於乾隆十二年,仿照杭州西湖汪氏園,到乾隆二十七年之後,又有所更張,前後七間工資型大殿,內中有戲台,是長春園中主要的右起寢殿之一,建成之後,多為皇太後的寢宮,距離長春園中心地帶的含經園不遠,但較之後者,多了一份安靜閑寧之氣。


    鹹豐九年由肅順和內務府明善奏請進行的圓明園大工,主要工程就是在長春園中,數以百萬計的銀子花出去,踵事增華之外,更是將園中舊有的建築群落盡數翻蓋一新,或者修補、或者裝裱,或者加蓋,到處是一派富貴華麗之景,在這棲園中,明善和成祥將長春園全景圖、《重刻淳化閣帖》墨拓和《西洋樓銅版圖》紙圖各一套張列其中,以備皇上隨時欣賞以外,成祥還特別請教過肅順,知道皇帝性喜清潔,在這園中,另外設置了一處溫泉池水,建築故意做得小巧玲瓏,比之內城中的寶月樓而建,但具體而微,分外滿足了使用者的**之密。


    果然,皇帝由六福陪伴著在園子中轉了一圈之後,滿意的點點頭,“看不出來,這個成祥年紀輕輕,倒真是一把好手呢!隻看這溫泉之館,就能夠上逢朕心——六福,傳朕口諭。成祥方在韶齡,卻能以能心侍朕,著賞禦膳一桌,並紫香手鐲一串。”


    “喳。”六福重複了一遍,轉身欲行,“哦,皇上,肅大人來了?”


    皇帝轉過身去,向外一看,果然,肅順在前,身後跟著兩個身穿鬥篷的女子,腳步輕盈無聲的進到殿中,進來之後,肅順向邊上一站,咳嗽了一聲,那兩個女子也分別站定,取下鬥篷,露出內中穿著的緇衣、頭上戴著的僧帽,卻並不行佛家子弟問訊之禮,而是行臣僚跪拜之儀,“阿彌托福,貧尼有禮了。”說罷,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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