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方勇的陷阱(三)


    雖然孔小紅對三十幾歲女人的生理需求暫時還可以忍耐得住,但老是這樣下去恐怕也不是個辦法。睡在身邊的老公和自己同床異夢、形同陌路,這種折磨比當年丁藍打她、關她還難受。


    這天晚上,大忠還沒睡覺,她還在客廳看電視,孔小紅卻早早地進房間去了,為了緩解這種緊張的氣氛,她要主動采取行動,好好準備一下。


    孔小紅進到浴室,先是在浴缸的旁邊點著了那盞香熏燈,熏衣草香味的精油慢慢地在浴室裏彌漫開來,從她的鼻子一直沁入她的心脾。接著,她在浴缸裏撒了幾片玫瑰花瓣,然後把自己白花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泡在熱燙燙的水裏,她要把身上的血液泡到沸騰起來,把每一個細胞都泡活躍。


    孔小紅還特意打開了一瓶香水。這是一瓶正宗的法國香水,是她的一個從法國回來的女友送給她的。女友說這種香水就像一劑專門誘惑男人的毒藥,灑在身上雖然隻是淡淡的香味,但是卻能把男人的心撩得不屬於她自己,隻屬於女人。女友當時說完還神秘地笑了笑說:“你灑這種香水的時候最好不要去那些男人太多的地方,否則你一旦紅杏出牆的話,本小姐概不負責哦!”


    孔小紅當時就笑問:“真有這麽神奇?”


    女友又是神秘一笑,說:“這種香水在國外被一些人戲稱為偷情’呢!你可要當心哦!”


    女友的話當時就已經把孔小紅說得心裏癢癢的,現在回憶起那些話,還讓她臉紅耳熱。在目前和丈夫鬧別扭的時候,她特別期待這瓶香水真的像女友說的那樣,在她身上發生奇跡。她小心翼翼地把香水蓋子打開,灑了一點到剛剛沐浴過的身子上,然後再穿上那件花了300多塊錢買來的、薄如蟬翼的睡衣,在睡衣上也輕輕地灑了一點香水。


    孔小紅聞了一下在自己的手臂,感覺香味的確很特別,但是否真的像女友說的那麽有作用,她心裏還是沒有底。


    孔小紅還不放心,她覺得她不能把賭注全部都押在這瓶香水上,萬一這香水沒發揮作用?那可……她不願意多想,她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化起妝來。


    孔小紅以前是白天化妝、晚上睡覺前卸妝的,但是她覺得從現在開始,她有必要調整一下,晚上睡覺前也要化點淡妝,大不了到時候再重新卸掉。雖然這樣是麻煩了一點,甚至是多此一舉,但她覺得隻要能修複她和大忠的關係,多此一舉就多此一舉。


    孔小紅一邊精心地化著妝,一邊在想:大忠會接受我嗎?她會不會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呢?化好妝,孔小紅在梳妝鏡前照了照,鏡中的她光彩照人。是的,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長相都非常滿意,也非常有信心。


    一切都精心準備完畢,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為了更能體現出效果,營造出溫馨的氣氛,孔小紅還特意打開了房間裏那排橘紅色的柔光燈,然後靜靜地等待著大忠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電視節目特別精彩還是怎麽回事,牆上的石英鍾已經指向了12點,但是大忠還沒有進來。按捺不住的孔小紅就去客廳看了看。她發現其實電視裏也沒什麽好看的內容,無非就是一部前兩年熱播的電視劇又在重播。她清楚地記得大忠已經看過這部電視劇了,那時候還是她和她一起看的。奇怪的是,這部並不精彩的電視劇此時似乎很讓大忠著迷,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電視機的屏幕,絲毫沒注意到孔小紅已經在她身邊。


    孔小紅柔柔地說:“大忠,還不睡覺呀?”


    “你先睡。”大忠應道,並沒有把目光從電視屏幕上轉移到孔小紅的身上來。


    “這麽晚了,明天你不是還要上班嗎?”孔小紅微笑著說,“熬夜太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都說了,叫你先睡。”大忠的語氣雖然不重,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一聽大忠的語氣,就知道她不是在看電視,而是在磨蹭時間。孔小紅鼻子一酸,轉身就跑進了房間。


    “要不要放棄?”孔小紅心裏不斷地對自己說,“我都精心準備了一晚上了,就這麽放棄了嗎?”最後她決定再等一等,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會輕易放棄,這是她對事業、對生意、對人生的態度。


    但是對家庭、對婚姻呢?想到這裏,孔小紅茫然了。


    淩晨一點,大忠終於進來了。果然不出孔小紅所料,大忠脫下衣服就上床鑽進了被窩,絲毫沒理會到孔小紅的存在,所以也根本沒注意到孔小紅的精心打扮。


    看來這身睡衣已經該結束它的任務了,雖然它並沒起到作用。孔小紅一邊想著一邊把睡衣脫下,然後也鑽進了被窩。


    孔小紅把身子盡量往大忠那邊靠。她心裏在想,隻要是她沒有鼻炎,應該會聞到這香水的味道吧?


    讓孔小紅失望的是,大忠蜷縮在被窩裏一動不動,留給她的隻有沉默和冷漠。她大膽地把手搭了過去,試圖把手放在大忠的肚子上。敏感的大忠立即用她的手捍衛起她的肚皮來,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掃了下去。


    “大忠,你怎麽了?”


    “沒怎麽。”


    “大忠,你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沒為什麽,我困得很。”


    “你是真困還是假困?”


    “你管她真困還是假困,反正就是困。”


    “大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意思。”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怎麽對你了?”


    “怎麽對我,你自己心裏清楚。大忠,你這麽做太過分了。”


    “我困得很,不和你說了。你去勾引你那幫搞傳銷的男人吧。”


    孔小紅的眼眶立即噙滿了淚水,一顆顆地從臉上滾落到床單上……


    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不管孔小紅如何向大忠親近,大忠都對她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她吃她的飯,她睡她的覺,獨來獨往,就當孔小紅根本就不在這個家裏一樣。


    大忠的態度讓孔小紅痛苦極了,她覺得大忠這樣對待她,比丁藍在傳銷公司打她、折磨她還要難受。因為打隻是痛在皮肉,而大忠的這種冷落是痛在心裏,屬於那種不出血、不留傷痕、刻骨銘心的痛。


    孔小紅滿肚子的委屈和傷心,她不知道大忠為什麽要這麽冷漠地對待她,難道就因為她曾經去做過傳銷嗎?難道人就不允許犯錯誤了嗎?她都已經醒悟過來了,為什麽她還要這樣對待她呢?就算她是一個犯罪分子,也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呀!她做過一次傳銷就值得她這麽痛恨、這麽討厭了嗎?雖然她當初也鬼迷心竅、上過丁藍的當,但丁藍的傳銷組織走向毀滅,她也有功勞呀!大忠總不能全盤否定她吧?要不是她第一個醒悟過來,打電話到報社叫記者去曝光,說不定丁藍現在還在繼續騙錢害人呢!被丁藍騙的那兩千號傳銷人員現在還在執迷不悟呢!


    又幾天時間過去了,孔小紅和大忠的緊張關係不但毫無緩解,而且還越來越僵,大忠對她越來越冷漠。她意識到,自己的婚姻拯救行動可能要徹底失敗了。因為不管她以什麽樣的方式、以什麽樣的笑臉麵對大忠,她的熱臉貼上的都是大忠的冷屁股。她開始明顯感覺到和大忠生活在一起很不自在起來,她覺得她雖然也笑,但是笑得很尷尬,笑得很不知趣;她覺得她雖然也對大忠溫柔,但是溫柔得低三下四,溫柔得甚至連自己都感到很肉麻。她心想,幹脆我一不做二不休,任其自然發展吧!


    每當夜深人靜、大忠鼾聲如雷的時候,孔小紅就怎麽也睡不著,她總是經常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發呆,也經常在心裏傷心地說:“不是我不努力,不是我不爭取,我也努力了,我也爭取了,但是都是我唱獨角戲。反正我又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隨她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我又沒做虧心事,幹嘛老是這麽低三下四的?這樣下去她還以為我真的是做賊心虛呢!”


    一切都想通之後,孔小紅就不再刻意地去套大忠的熱乎了,她每天早上起床就早早地趕去水產市場,中午也不回家,和水產的員工一起在外麵隨便吃一些快餐了事。晚上雖然回家吃飯,但吃完晚飯後又經常去加班,而且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沒錯,她對大忠徹底失望了,她隻有把精力全部轉移到生意上來,因為這樣似乎可以減輕她內心的痛苦。現在,她把事業當成了一劑麻醉藥,試圖在繁忙的工作當中衝淡來自大忠對她的懲罰。


    後來,孔小紅才知道這種懲罰叫做性懲罰。那天她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有關性懲罰的文章,文章中說,性壓抑可以直接導致夫妻雙方之間關係緊張甚至僵化,讓人產生鬱悶和煩躁的心理,有一些夫妻為了表示對配偶的某種不滿和抗議,就用拒絕和配偶發生性關係的手段來懲罰對方,讓對方在一段時期內甚至長期處在性壓抑當中……文章還說,其實這種做法是極為不妥當的,這樣不但會導致夫妻關係的破裂、家庭的解體,還會引發婚外戀。因為被性懲罰的一方會因為自身生理的需求或者產生逆反心理,到婚姻之外去尋找性夥伴和精神寄托。因此性懲罰對夫妻關係、對家庭婚姻百害而無一利……


    孔小紅看了這篇文章,和自己的遭遇一對照,才知道大忠現在對付她的手段就是典型的性懲罰。文章中所說,性懲罰很有可能引發婚外戀,這一點她現在還是敢保證不會發生的,但以後事情發展如何誰也說不準。但當她看到性懲罰的最終後果是導致夫妻感情破裂、家庭解體後,她就開始感到恐懼了。


    孔小紅知道,照這樣下去,她和大忠離婚是遲早的事,隻是大忠礙於麵子,現在還不好提出來而已,但總有一天她會提出來的。想到這裏,她開始為她們的婚姻擔憂起來……


    大忠的冷落使孔小紅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了精神支柱。以前她在商場上拚殺,不管如何辛苦,不管大忠過不過問她的生意,至少回到家大忠還對她笑臉相迎,還經常在飯桌上給她添飯夾菜。現在大忠的臉簡直比閻王爺的臉還要難看,拉得比馬臉還要長。這些都還不要緊,最要命的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為了表示對她的拒絕,把自己蜷縮得像是一個蝦公一樣,盡量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好像是她得了麻風病一樣可怕。


    心煩意亂中,孔小紅就加入了卡爾德隆直銷公司。沒有任何人遊說她加入,是她自己主動跑到卡爾德隆公司常州市的培訓中心去找人加入的。


    其實之前早就有人給孔小紅介紹過卡爾德隆直銷了,雖然那時候她也比較認可直銷,但是那時候她沒有加入,因為那時候她還對大忠抱有希望。她知道大忠就是因為惱火她做傳銷才這麽對待她的,她也知道直銷和傳銷有很大區別。但是她當時還是沒有加入卡爾德隆公司,她怕大忠一旦將直銷和傳銷混為一談的話,那對她們的關係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因為直銷和傳銷在很多人眼裏本身就是孿生兄弟。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這種顧慮了,心想:反正大忠都這樣折磨我了,她都已經當我不存在了,我還管她在不在乎?


    那天,孔小紅來到卡爾德隆常州市培訓中心,走進一間辦公室,看到一名剪著平頭、臉胖胖的男子正坐在辦公桌旁撥打著電話,就直截了當地問:“我想加入你們卡爾德隆公司,怎麽辦理加入手續?”


    這名男子一聽到這話就嚇了一跳:現在很多人都躲避直銷、害怕直銷,甚至把直銷等同與傳銷,看成是洪水猛獸――這個人是怎麽回事?竟然主動來要求加入,難道是臥底的?


    這名男子所想的臥底,並不是新聞記者的那種暗訪臥底,而是直銷行業的競爭對手公司來卡爾德隆公司臥底挖人。因為現在直銷市場已經開始有了競爭,公司與公司之間為了搶占市場,競爭的手段層出不窮,簡直就是群雄爭霸的時代。除了各個公司本身從產品的科技含量、產品的陣容、公司的獎金分配製度等方麵來競爭外,直銷經營者之間的競爭也極為激烈,臥底挖牆腳就是其中的一種方式。


    這些臥底者會裝模作樣地到競爭對手公司去聽課、參加培訓,其實就是去物色合適的人選、要別人的電話,一旦發現有合適的人選,她們就邀約到自己所在的公司去聽課,然後一步步分析競爭對手公司的種種弱點,抬高自己所在公司的種種好處和優勢,想盡一切辦法動搖對方的軍心,直到把對方挖到自己所在的公司為止。


    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孔小紅,心裏還是拿捏不準:該不會是臥底的吧?


    孔小紅見對方不說話,以為她沒聽到,就又問了一聲:“我想加入你們卡爾德隆公司,我該怎麽加入?”


    男子見孔小紅問了第二遍,才趕忙把她迎到凳子上,有些警覺地問道:“你是說……你想做卡爾德隆?”


    “對呀!”孔小紅肯定地說,“我都問了你兩次了呢!還沒聽到嗎?”


    “哦,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你是做什麽生意的呀?”男子笑著問道,試圖了解對方的底細。


    “我是做水產的的,‘大天潤’水產連鎖就是我開的。”孔小紅不耐煩地笑了笑說,“怎麽了,來做個直銷還要了解這些的呀?”


    孔小紅說的話差點沒把男子嚇得跳起來。“大天潤”她是知道的,這可是常州市最早、最大的水產連鎖之一!現在已經有三家大連鎖,生意好得很――而自己麵前這個女人,就是“大天潤”的老板!這樣的大老板平時自己削尖腦袋想認識都認識不了,想邀約都邀約不到,今天怎麽就撞到門上來了?


    男子心花怒放起來:看來今天我是撞大運了!這麽大的老板都自己找上門來了!不但不是臥底的,而且還是個鑽石部門!想著想著,男子心裏激動起來,態度立即180度轉彎


    “來!認識一下!我叫嚴偉國,這是我的名片!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孔小紅接過名片一看,上麵寫著:“卡爾德隆公司營業主任,嚴偉國”。


    “嚴主任,你現在是銀章了?”孔小紅笑著說,“看來你做得不錯嘛!”


    “不好意思,上個月剛剛上的銀章。”嚴偉國也笑了笑說,“我這算不了什麽,您要是做的話,肯定比我快得多。”


    “哦?為什麽這麽說呢?”孔小紅對嚴偉國的後半句話好奇起來,“我倒是想聽聽,為什麽我就比你做得快呢?”


    “因為您是老板嘛!”嚴偉國開始不動聲色地遊說起來,“理由很簡單,您認識的人比我多,認識的人的層次也比我認識的高。擁有並利用好身邊的人脈關係,取得直銷成功其實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孔小紅點點頭,表示認同,她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嚴偉國接過名片,看到“大天潤水產品責任公司董事長孔小紅”這些字時,激動得就像中了揀到了一個錢包,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孔老板,想不到您這種生意做得這麽大的老板也會看中卡爾德隆直銷的價值,看來您真是很有眼光喲!大老板就是大老板,眼光就是不一樣,像您這樣的女中豪傑真是我們常州市的驕傲啊!”


    孔小紅對嚴偉國這番拍馬屁的話似乎不太感興趣,隻是淡淡地說:“嚴主任言重了,我哪裏算得上女中豪傑……是這樣子的,我比較喜歡你們的環境,想來你們這裏的環境看看,散散心。”


    孔小紅說的是實話,她加入卡爾德隆公司最主要的出發點並不是為了錢,而是喜歡那裏的環境。特別是在現在這種心情鬱悶的時候,她想到那樣的環境中去走走看看,釋放一下心裏的鬱悶,尋找心靈上的寄托。她以前去直銷公司聽過一兩次課,也和那些做卡爾德隆直銷的人接觸過一些,還去參加過她們舉辦的美容沙龍、彩妝秀、營養講座等等一些活動。她發現這群人都很樂觀、開朗、熱情,整天無憂無慮、精神飽滿的樣子,自己跟她們在一起似乎能夠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甚至要變得年輕很多。


    孔小紅很快就填好了卡爾德隆公司的營銷人員申請表格,嚴偉國把這份表格交到卡爾德隆公司常州市店鋪備案,她正式成為了卡爾德隆公司一名最普通的直銷人員。


    孔小紅始終沒有把自己加入卡爾德隆公司的事情告訴大忠,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會征求她的意見的。現在她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再告訴她,就是告訴她也沒有用,反正她現在都對她不理不睬,她還自討沒趣地把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幹嘛?另外,她加入卡爾德隆公司也是為了向大忠表明自己的態度: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了,我還在乎你幹嘛?


    從此,孔小紅白天打理水產的生意,晚上就到卡爾德隆公司常州市培訓中心的會場去聽課、參加各種活動,在那裏尋找心靈的歸宿……


    而在孔小紅加入直銷行列的時候,一個叫程正樂的人也加入到了丁藍的麾下。當然,這是靠著丁藍偶然的一次天花亂墜的演說之後,程正樂這才加入的。


    但是,程正樂從來沒有想到過,丁藍以前跟她描繪得天花亂墜的卡爾德隆直銷,實際從事起來的差距竟然這麽大。


    自從專職從事卡爾德隆直銷以來,程正樂每天都起早貪黑、努力地做直銷。他白天去找人賣產品或者推薦加入,晚上還要開會聽課,開完大會還要開會後會,開完會後會還要和領導人開小會,這幾個會議一直開下來,往往就是晚上十一二點了,有的時候甚至還要搞到淩晨一兩點。那天晚上他從mg係統惠泉市培訓中心回到家已經是12點鍾了,剛進房間,還沒來得及脫下衣服,沒睡著的妻子阿蘭就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問了句:“你怎麽天天晚上都要搞到半夜才回來呀?你們搞直銷的人不用睡覺是不是?”


    程正樂這幾天本來就心情不好,在培訓中心為了丁藍說她能力提高得太慢、業績總突破不了的事情窩了一肚子氣,隻是礙於丁藍是自己的介紹人,就一直把這些悶氣打包憋在心裏好幾天,現在阿蘭的這句話無異於一根很及時的導火索,點燃了自己心裏的那一桶**。他火冒三丈地朝阿蘭吼起來:“你這人是怎麽說話的?你以為我是故意要回來這麽晚的嗎?我倒是想天天睡懶覺呢!要不是為了這個家著想,我搞這麽晚幹嘛?你以為我沒事找事幹?!”


    阿蘭心裏也有氣:“喲,直銷沒做出個鳥名堂來,火氣倒是蠻大的啊?你要是為了這個家著想的話,你就趕快去找點現實的事情做做!不要整天瘋瘋癲癲的開會上課!”


    “不上課怎麽能把直銷做起來?”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一天到晚畫餅充饑,餓著肚子喊口號!你再不去想辦法找點錢回來的話,我看一家人都得餓死……”阿蘭心裏很委屈,她說著說著就把頭縮進被子,蒙在被子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阿蘭一哭,程正樂就更心煩,罵道:“哭什麽哭?哭得我心煩!你們女人就這副德性,屁大的事就哭!我看以後你哭的日子還長著呢!”


    “就你心煩?我比你心更煩!”阿蘭騰地從被窩裏爬起來,披件衣服坐在床沿上,瞪著眼睛看著程正樂。


    程正樂白了阿蘭一眼,說:“你一個女人婆,有吃有住的,還心煩什麽?”


    “你就知道整天做你的狗屁卡爾德隆直銷!你關心過這個家嗎?程正樂,我老實告訴你,現在家裏的總家當就是這500塊錢了!這點錢還是我出去做臨時工得回來的。你呢?你搞了那麽久直銷,你拿過一分錢回來嗎?”心裏一肚子氣的阿蘭越說越激動,“你仔細想想,你搞了多久了?都折騰了多少時候了,你折騰個什麽名堂出來了?你一分錢沒拿回來不說,你還朝我要錢去聽課、去培訓、去買資料……”阿蘭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一邊從床頭櫃裏拿出那500塊錢摔在床頭櫃上。


    程正樂被阿蘭這麽一說,自感底氣不足的她火氣已經下去了一半,說話的語氣小了很多:“直銷的成功是有個過程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功的。難道半年你就想讓我程正樂上個鑽石不成?”


    “我不管你什麽鑽石還是煤炭,你每個月隻要能給我賺500塊錢回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反正吃完這500塊錢,我們一家人就沒飯吃了!大人喝點粥、吃點鹹菜還不要緊,兒子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喝粥吃鹹菜嗎?”


    阿蘭這麽一說,程正樂就慌了神,她知道阿蘭說的都是實話,她們家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沒錢吃飯了――阿蘭說得沒錯,這個問題不盡快解決,還談什麽大道理?想到這裏,她緩和地說:“那我去想想辦法吧!”


    阿蘭的火氣也慢慢地降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不是我說你,程正樂,你還是去找一些現實一點的事情做吧!你這樣折騰下去,連街上那些擦鞋的人都不如,人家擦鞋一個月還掙個兩三百塊呢!你做這個直銷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談什麽成功?”


    聽阿蘭這麽一說,程正樂羞愧難當。是啊!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搞到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的地步,還有什麽臉麵在這裏和老婆吵架?阿蘭說得沒錯,我現在還不如一個擦鞋匠――對呀!幹脆我也去擦鞋吧?


    程正樂決定一邊當擦鞋匠,一邊做直銷。


    程正樂原本是惠泉市玻璃廠的工人,阿蘭是惠泉市服裝廠的工人,去年雙雙“廠內待崗”。阿蘭之後就去做臨時工。想繼續找一份好工作卻又沒有任何技術的程正樂接到“廠內待崗”通知的時候,感覺到就像是天突然塌了下來,一連幾天都回不過神來。


    他在廠裏麵是電工,一星期後就去人才市場找工作,想重新做自己的電工。但令他失望的是,連續在人才市場轉悠了好幾天,人家都說現在不缺電工,況且他年紀又大了,他們招電工都是要那些技術好的、年紀也輕的。


    程正樂一聽這話就惱火,心想哪有這種好事?技術活都是幹的時間越長技術越精湛,哪有又年輕技術又好的?人家說反正我們不喜歡年紀偏大的,像你這種超過40歲的人,根本就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列。


    程正樂想找其它的工作,但他還能找什麽工作呢?在工廠幹了20多年,除了懂電工還是懂電工。因此,時間一天天地耗下去,他的工作卻沒有一絲眉目。


    那天程正樂繼續在人才市場晃悠,轉來轉去就遇到了丁藍。


    丁藍也在人才市場晃悠,不過她晃悠不是為了找工作,而是為了找那些晃悠著找工作的人,找她們去了解並加入直銷。丁藍連續晃悠了幾圈,也問了幾個人,不過人家不是說做不來就是說對直銷不感興趣。丁藍正晃悠著打算要轉移戰場的時候,程正樂就晃悠到了她麵前,她一看程正樂的樣子就知道是很好說話的人,她就問:“兄弟,想找工作呀?”


    程正樂歎了一口氣,發起了牢騷:“找工作,找得到個狗屁!現在的用人單位挑剔得很,什麽大學以上學曆呀、年齡在35歲以下呀,都是她媽的,哪能學得到東西呢?”


    程正樂對丁藍誇大直銷的價值,隱瞞了做直銷的困難這一點本來就很有看法,因此說起話來就沒好氣:“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哪裏還有錢聽課?難道聽課還能聽出飯來?”


    程正樂這副態度讓丁藍心裏很不爽,但她盡量控製自己不要發作:“你現在不進去聽課,哪裏能成功?你不成功,哪裏來的錢吃飯?這兩者的關係是緊密相連的。”為了讓程正樂更加明白聽課的重要性,丁藍加重了語氣,“我敢向你保證,沒有任何一個在直銷行業做成功的人是不用聽課就成功了的!至少我還沒有聽說過!”


    程正樂還是那個觀點:“飯都沒得吃了,還說什麽成功?我沒有想那麽長遠。我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想我該怎麽解決吃飯的問題!其它的事情我連想都不敢想。”


    看到程正樂這個樣子,丁藍真的很想發作,但她覺得和程正樂為這件事吵起來也不好,就壓住火氣,語重心長地說道:“程正樂你不要這麽強,我叫你聽課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又不是故意不想聽課,而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錢。”


    “沒有錢你不懂得去找呀?”


    “去哪裏找?搶銀行?”


    “你可以叫你老婆去打工嘛!”丁藍耐心地開導著程正樂,“你現在基本上都不進會場去聽課,隻是聽聽錄音、看看書,這怎麽行呢?做直銷還是要講究方法和策略的,你不學習又哪來的方法策略?反正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你要想在直銷行業取得成功的話,你就得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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