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方勇的陷阱(四)


    “你可以叫你老婆去打工嘛!”丁藍耐心地開導著程正樂,“你現在基本上都不進會場去聽課,隻是聽聽錄音、看看書,這怎麽行呢?做直銷還是要講究方法和策略的,你不學習又哪來的方法策略?反正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你要想在直銷行業取得成功的話,你就得學習。”


    程正樂覺得丁藍的話也有道理,就思索了一下說:“那我和我老婆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辦再說吧……”


    程正樂回家和老婆商量,由老婆去打零工掙一家人的夥食費,他全力以赴地做直銷。阿蘭剛開始還不同意,說幹脆兩個人一起去打工,叫他兼職做直銷。程正樂就不太高興地說道:“兩個人都打工的話,就隻能一輩子打工了。你打工,我做直銷,我們還有成功的機會……”


    阿蘭想了想,同意了。於是她去做臨時工,幫別人做家務搞衛生。


    但是一段時間下來,阿蘭對程正樂做直銷有意見了,她覺得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希望,因為他不但做了那麽長的時間的直銷都毫無進展,而且還要不斷從家裏拿錢出去參加學習。她做一天的臨時工才幾塊錢,他聽一個晚上的課就要花掉5塊錢。


    久而久之,她就開始反對起程正樂做直銷來了,特別是每天晚上看到他很晚才從培訓中心聽課回來就特別生氣。她生氣的不是嫌他回來太晚打擾自己睡覺,而是心疼那5塊錢的聽課費,因為那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呀……


    .


    擦皮鞋的刷子、鞋油、鞋蠟、抹布等工具雖然都買齊了,自己也決定要去當一名擦鞋匠了,但真正要走出家門去行動的時候,程正樂又打了退堂鼓。


    他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和那些女人婆在街上蹲著給別人擦皮鞋,那可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情啊!自己以前好歹也是個國營工廠的正式工人,而且幹的還是技術活兒,現在又是美國大牌直銷公司的營業代表,怎麽能去幹這種沒麵子的事情呢?


    想到這裏,程正樂猶豫了一下,回到屋裏,把工具箱放了下來。他沮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點燃了一根煙。


    心煩意亂的程正樂猛地吸了一大口煙,濃濃的煙嗆得他猛烈地咳嗽,咳得眼淚水都流了出來。他感覺到咳嗽的時候好像有一根繩子在用力地拉扯他的兩片肺葉一樣,每咳一聲肺部就一陣陣隱隱作痛……


    說實話,像他現在這種生活狀況,基本上是不具備抽煙條件了的,但十多年的煙癮又讓他不能不抽,戒了幾次都以失敗而告終,並且每戒一次,癮頭就比以前增大一次。他幹脆就不戒了,心想就算吃不上飯,煙也還是要抽的。為了節約錢,他隻能買這種惠泉市卷煙廠生產的5毛錢一包的劣質煙,現在他聽那些煙攤的老板說,這種煙準備停產了,原因是利潤太薄……


    他不知道,要是這種煙真的停產了的話,他這樣的經濟情況還能抽什麽煙?因為現在市場上最便宜的煙都要一塊甚至兩塊錢一包了……


    雖然咳嗽得很厲害,但是程正樂還是舍不得丟下手指間隻剩下一厘米的煙屁股,他猛地吸了最後幾口,才戀戀不舍地把煙屁股丟在地上,用腳用力地踩滅。


    “哎!還是去吧!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麽麵子可講的?”程正樂對自己說,拿起工具箱又重新走出了家門……


    程正樂拎著工具箱來到惠泉市百貨大樓門口旁邊的那棵大樹下,這裏是擦鞋的黃金地段,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旁邊的擦鞋女見突然冒出了一張新麵孔,就好奇地盯著程正樂看,看得他心怦怦直跳,感覺自己像是做賊一樣。


    程正樂就像做賊一樣地東張西望了一陣,確信視力所及的範圍內沒有他熟悉的人之後,才心驚肉跳地把工具箱放下來,把擦鞋工具一一擺出來,等待著顧客來擦皮鞋。


    但是等了半天,都不見有人來,他朝旁邊的攤點看了看,那些攤點基本上都有顧客,唯獨他這裏沒人來。心想:怪了!難道人家還能看得出我是第一次出來擦鞋的不成?


    正在程正樂發愁的時候,一個顧客走到了他的擦鞋攤跟前。他心花怒放:謝天謝地!終於有人來擦鞋了!


    這是一個蠻有氣質的中年婦女,就是臉上的粉塗得多了點,多得甚至像是剛剛粉刷過的牆壁。中年婦女一坐下來就把腳伸到了程正樂麵前。


    在此之前,程正樂除了在家擦過自己的皮鞋之外,從來沒給別人擦過。中年婦女把這腳一伸就把他搞慌了,他開始手忙腳亂地擦起皮鞋來。誰知道越心慌越見鬼,他來回抽動鞋刷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把鞋刷刷到了中年婦女的腳背上。中年婦女立刻驚得像是被鬼掐著了一樣“呀——”的大叫了一聲。


    她低頭一看,黑糊糊的皮鞋油已經把她的絲襪抹黑了一大片……


    “喂!我說擦鞋的,你這人是怎麽擦鞋的?你到底會不會擦鞋?”中年婦女斜著眼睛看著程正樂,嘴上罵了起來。


    程正樂嚇壞了。他不知所措的又是找抹布擦中年婦女的襪子,又是用手拍她的腳背,試圖擦掉粘在上麵的鞋油。


    “還擦得去個屁!恐怕用洗衣粉都洗不掉了呢!”中年婦女說著就把襪子脫下來丟在了程正樂麵前,“這雙襪子不能穿了,你賠我一雙算了!”


    程正樂一聽這話就慌了,他怯生生地問:“你這襪子多少錢?”


    “不貴。10塊而已。”中年婦女輕描淡寫地說。


    程正樂一聽就嚇蒙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你說是多……少?”


    中年婦女生氣地說:“我說擦鞋的,你耳朵聾了是嗎?10塊!”


    “這麽貴呀?”程正樂本能的反應道,“一雙襪子……都要10塊呀……”


    中年婦女把嘴朝百貨大樓努了努說:“土包子!這就算貴了?你沒吃過豬肉,還沒看見過豬走路呀?你到百貨大樓裏麵去看一看!難道我還騙你10塊錢不成?今天算你運氣好,你要是搞髒我50塊那雙,你就慘了!”


    聽中年婦女這麽說,程正樂兩眼發直,茫然了。心想,這10塊錢一雙的襪子他已經是頭一回聽說了,居然還有50塊一雙的襪子!那是什麽金子做的呀?自己從小到大穿在腳上的襪子有哪一雙是超過1塊錢的……


    程正樂輕聲地問道:“能不能少一點?”


    中年婦女眼睛瞪得像燈籠:“你以為是到菜市場買青菜嗎?誰跟你討價還價的?”中年婦女說著,又撿起地上的襪子在程正樂眼前抖了抖,意思是說這襪子很貴。


    中年婦女的話讓程正樂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但為了不賠或少賠錢,他還是極力地爭辯:“你這10塊一雙的襪子,也……也太貴了吧?再說你都穿了這麽長時間了,也值不了10塊了吧!再說你拿回去洗幹淨,還……還可以再穿嘛……”


    “喲?你想耍賴是不是?好!擦鞋的,你不賠可以!我現在就報警!”中年婦女說完就要撥手裏的大哥大,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程正樂一聽說中年婦女要報警就心虛了……


    雖然他從小到大都沒幹過壞事,連在公園裏麵摘花這樣的小壞事都沒幹過,但是他特別怕警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隻要一看到那些穿著警服、戴著大蓋帽的警察他就害怕。就連每次上街看到派出所、公安局貼出的那些“有困難找警察”的宣傳標語他都害怕,聽見這句話也好像是看見警察一樣,他就在心裏想,他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也不會去找警察的。


    程正樂趕快從口袋裏掏出20塊錢遞給中年婦女。得了錢的中年婦女嘟嘟囔囔地走了。旁邊目睹這一幕的一個擦鞋女湊過來朝程正樂笑了笑:“唉,我說,你是新來的吧?”


    程正樂沒好氣地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新來的?”


    擦鞋女又咧嘴笑著說道:“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是新來的。哪有老人是這個樣子的!”


    想到剛才的遭遇,程正樂心裏氣憤得很:“老子今天真是倒黴!剛開張就賠人家襪子!”


    擦鞋女同情地看了程正樂一眼,說道:“我說新來的呀,你怎麽連鞋都不懂怎麽擦就出來做生意了呢?你以為我們這碗飯就很好吃呀?擦鞋也有講究的哩!”


    程正樂拉長著臉說道:“擦個皮鞋還有什麽講究?”


    擦鞋女指了指自己的皮鞋,又指了指程正樂的皮鞋,說道:“講究還蠻多呢!擦鞋之前,要先用抹布把客人鞋上的泥巴和灰塵清理幹淨,然後才上鞋油用刷子擦,刷子擦完還要用硬布來回拖拉摩擦,拖拉完之後再打蠟,打完蠟最後還要用硬布反複拖拉幾次……”


    程正樂聽著聽著就心煩了,心想連擦個鞋還這麽囉嗦?感覺怎麽比以前在工廠當電工還繁瑣?當電工是要先學習電工知識、再考電工證才能上崗的——難道擦鞋也要考證才行?


    “你要認真聽我說,我是為你好。如果連這些東西你都不知道的話,哪裏能擦鞋呀?”擦鞋女同情地看了程正樂一眼,繼續擔當他的老師:“擦女式鞋和擦男式鞋的擦法也不同,擦男式鞋可以直接在客人的腳上擦,但是你一定要給他圍一塊保護腳的硬紙皮,不圍也可以,除非你的技術很高,要不就很容易搞髒客人的腳的……擦女式鞋要求的水平就更高,因為女式皮鞋的鞋麵小,就是那麽一點點,是很容易擦到客人的腳的。我們一般都是叫客人把鞋子脫下來擦的,要是客人不願意脫,你也要給她圍一塊硬紙皮,不過這塊硬紙皮比圍男式皮鞋的那塊要大一點才行……”


    程正樂聽得頭都大了,就不耐煩地說道:“擦個破鞋還這麽多囉嗦事情?難道還要拜個師傅不成……”


    擦鞋女得意地笑了笑,露出黃黃的牙齒說道:“嘿嘿!人家說吃豆腐還有師傅呢!你剛才那10塊錢算是交師傅錢吧!”


    程正樂見擦鞋女這麽熱情,就對她有了幾分感激:“謝謝你。你擦了多久了?”


    擦鞋女自豪地說:“5年了!”


    “你現在一天能擦得多少錢?”程正樂更關心的是錢。


    擦鞋女流利地回答著:“擦一雙五毛錢。生意好的時候能擦個二三十雙,生意不好的時候擦個十多雙,下雨天一雙都沒人擦。”擦鞋女看了看程正樂,好奇地問,“咦?你一個大男人來擦什麽鞋?這都是我們女人幹的事情呢。”


    “沒飯吃了,不擦鞋怎麽辦?”程正樂甕聲甕氣地說,“你以為我想來呀?”


    “沒飯吃?你以前是做什麽的?”聊著聊著,擦鞋女似乎對這個男同行感興趣了。


    程正樂苦笑了一下說道:“原本是在工廠當電工的,廠內待崗了。去做卡爾德隆直銷,搞到沒飯吃了,就先來擦鞋……”


    “啊?!卡爾德隆?你是搞傳銷的?!”擦鞋女的眼神慌張起來。


    程正樂糾正了下:“卡爾德隆不是傳銷,是直銷……”


    “直銷——傳銷,傳銷——直銷,還不是一個樣!我最怕你們這些傳銷佬了……”擦鞋女慌慌張張的樣子,就像突然在公交車上遇到了小偷。


    “為什麽?”程正樂不高興地說道,“難道我們還能吃了你不成?”


    擦鞋女聽程正樂這麽說,心裏更是緊張得不行:“你們這些搞傳銷的很恐怖的!上次有個女的來我這裏擦鞋,一坐下來就和我講什麽創業的機會呀、賺錢的門路呀,還給我發了一張名片,叫我去聽課。我當時都差點不想給她擦鞋了,我真是煩死她了……”


    聽了擦鞋女說的話,想到自己今天的倒黴經曆,程正樂心煩極了,老是想著剛才那10塊錢該怎麽向阿蘭解釋才好。那是阿蘭做了好長時間的臨時工才賺來的血汗錢,本來是叫他去買10斤大米、一瓶花生油的,現在這錢沒了,該怎麽向阿蘭交代呀?


    想到這些,程正樂的心情越來越鬱悶,越來越煩躁,根本沒有心情再繼續擦鞋了,幹脆就憋著一肚子氣拎著工具箱回家去了……


    不久以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擺攤擦鞋磨煉,程正樂不但已經基本上掌握了擦鞋的方法,而且和那個叫顧福秀的擦鞋女也混得很熟了。


    顧福秀剛開始還很擔心程正樂和她講卡爾德隆直銷,總是對他愛理不理,防他一手。後來她發現程正樂不但沒和她講直銷,而且他這個人講話很幽默,對人也熱情誠懇,就不再防備他,還熱情地向他傳授各種擦鞋的學問,繼續擔當他的老師。


    有一天,顧福秀告訴程正樂:“擦鞋的時候你不能隻是埋頭苦幹,你還要隨時注意你周圍的動靜——其實最主要就是注意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幹我們這一行的人都知道的,百貨大樓這一帶擦鞋的生意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但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因為這裏是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來的次數最多的地方……


    她們經常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就來了,來了就喊喳喳的凶得很,收繳你的東西甚至還要抓住你罰款。你要是敢囉七八嗦,警察可幫他們撐腰呢。


    別看那些人都是老太婆,可是凶的很。前幾月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還會打人,電視台裏暴光過,我就看到過一個賣水果的臉被她們抓破了。這一個月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經常曝光她們,她們才沒有那麽凶了……


    不過你也不用那麽擔心,因為我們這些擦鞋的也好,擺攤的也好,大家都是很團結的,畢竟大家都是在外麵混一口飯吃,不團結怎麽行?你自己想想,這個社會還會有哪個真正關心我們這些最底層的人?我們隻能互相這麽照應著。他們都說我們影響了市容,雖然我們是影響了一點市容,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我們沒錢、又沒本事,找不到飯吃,不擦點鞋、擺點路邊攤怎麽辦……


    除非那些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給我們飯吃,要不我們餓死了誰理睬你?我們都窮到這個地步,不去偷、不去搶就已經很不錯了,擦點鞋、擺點攤怕什麽?你是說我們怎麽團結的?主要是相互照應、眼睛利一點。我們在這一帶靠近馬路的地方,都有一些腿腳輕便、跑得快的人在擺攤子,他們也等於是幫我們大家放個哨,他們的眼睛利得很,能夠遠遠地就認出哪些是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的車子。隻要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一來了,他就負責喊一聲‘來了——!’我們大家一聽到‘來了’就趕快跑……


    但是逃跑也是有方法的,你要往路寬的地方跑,不要往小巷子裏麵跑,萬一跑進死巷子,你就死定了。如果你來得及拿東西跑,你就拿東西跑,如果來不及拿東西你就人跑。其實人跑掉最要緊,因為擦鞋這點工具值不了幾個錢,給他們收繳也就收繳了吧。你要是人被抓住了,那就麻煩了,要是不罰你幾百塊錢款的話,他們那幫土匪是不會放你走的……”


    程正樂聽顧福秀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半信半疑。他心想,擦個皮鞋真的有這麽緊張嗎?可能是她見我是個新人,故意說得誇張來嚇唬我吧?可能是怕多了一個我就少一個顧客,想嚇走我吧?


    顧福秀還是咧嘴笑著,露著黃牙齒認真地說道:“反正我是關心你才和你說這些,信不信由你。反正吃豆腐都有師傅,擦鞋也是有師傅的。你別以為擦鞋就那麽簡單,這年頭,窮人在哪混口飯吃都很難……”


    “窮人在哪混口飯吃都很難”——對於顧福秀說的這句話,程正樂是很有體會的。是的,在惠泉市這個繁華的現代都市中,一切都是屬於官人和富人的,因為這些人有錢,所以他們可以買到一切,而窮人要混一口飯吃都不容易!


    被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收繳了一套擦鞋工具、追趕到跑掉一隻鞋子的程正樂終於真正體會了顧福秀說的都是真的。


    那天,程正樂正在埋頭幫顧客擦鞋,最後一隻鞋子還沒擦完,就聽到不知道是誰喊了聲“來了——!”他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就繼續擦他的鞋。直到那個顧客還沒等他擦完起身就跑的時候,他才抬起頭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程正樂一抬頭就看見幾個胳膊上戴著紅袖套子的老太朝這過來,別看這些老態年紀最輕的都有五十多了,可速度真的很快。


    而在這些老太身邊,居然還有幾個警察……


    程正樂看見一群在百貨大樓附近擺擦鞋攤的、擺酸蘿卜攤的、賣燒烤的、賣冰糖葫蘆的都像被鬼扯了腳一樣沒命地跑,一邊跑一邊大喊:“來了——!來了——!”


    他這才意識到顧福秀說的話是真的了,這回真的是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來抓他們這些亂擺亂賣的了。他在心裏說了句“大事不好”撒腿就跑。但他還沒有逃跑的經驗,跑出了幾十米才發現忘記收拾擦鞋工具了。更要命的是,兩個警察正以專業跑步運動員的速度朝他追來!


    程正樂知道一旦被帶這些人追上將意味著什麽,罰款是肯定的,可現在自己真的已經再也拿不出錢來了……


    想到這裏,程正樂就拿出吃奶的力氣朝百貨大樓對麵的街道裏跑去,後麵的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一邊追趕他,一邊大聲地喝道:“不要跑——!不要跑——!”


    程正樂知道這句“不要跑”的話其實是說“看你往哪裏跑”的意思,因此他不但不會“不要跑”,而且還更加使勁地在腳下加力。


    但要命的是,他腳下的爆發力不太加得起來,他知道這是自己長期缺乏營養造成的。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丁藍老是叫他自用卡爾德隆的產品,特別指出要吃營養保健品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想他要是吃了營養保健品的話,估計跑起來的速度會更快一些,因為他現在才跑了不到兩百米就氣喘籲籲,有一種要命的感覺了。


    奔跑中的程正樂當時隻有一個信念,千萬不能被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和警察追上!要是被他們追上可就麻煩了,辛辛苦苦擦鞋掙來那點錢連交罰款的零頭都不夠,一家人還怎麽活呀!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腳上的勁越來越大了……


    程正樂現在終於知道,人的潛能一旦爆發出來真的是不可估量的。眼看就要被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和警察組成的“聯軍”追上的時候,他腳上的力氣竟然被他全部使出來了,跑的速度快到好像不是在跑而是在飛了。


    雖然付出的代價是跑掉了一隻鞋子,但是他總算把那些想要抓自己的人遠遠地拋在了後麵。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終究上了年紀,跑了幾步就跑不動了。見追不上了,就掉頭走了。程正樂拖著快要散架的身子停下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慢慢地走著。


    通過和這些人賽跑這件事情,程正樂明白了一個道理:很多理論上說得過去或者說不過去的東西,在現實生活中是有著很大差異或者說是變數的。做直銷也一樣,並不是說你看見人家做成功了,你也就一定可以做成功;也並不是說你看見人家做失敗了,也就意味著你一定會失敗。成功還是失敗,很多時候是不能夠簡單地、機械地去比較的,關鍵還是看你自己個人的實際情況……


    想著想著,程正樂有點感謝這次擦鞋的經曆了。因為直銷而擦鞋,因為擦鞋而被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和警察追趕,因為被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追趕才使他感悟……他始終相信:在這個世界上,萬事萬物之間都存在著某種因果關係——付出和收獲之間也一定會存在因果關係。他吃了那麽多苦,不斷地在苦難中領悟到一些道理。他相信將來這些東西對他做直銷一定會有很大幫助的,而且會成為他成功路上某種重要的因素……


    寧媚,這個曾經以臥底丁藍的“傳銷王國”而名聲大噪的記者,現在正為丁藍的另類騷擾而大傷腦筋,因為來自丁藍持之以恒的“熱情”實在是讓她招架不住了。


    對於丁藍的電話騷擾,一般的人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你看到bp機上的號碼,不回她的電話不就行了嗎?


    丁藍不是這麽好對付的,為了防止寧媚不回電話,丁藍總是頻繁地換著電話給寧媚打,一天換三次,反正哪都有公用電話,換不同的電話打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丁藍這麽換來換去地耍**陣,寧媚哪裏還能分得清楚哪個電話是丁藍的、哪個電話不是……


    寧媚覺得被丁藍這麽長期騷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開始盤算著如何對付這個“電話殺手”。她想來想去,一直沒有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方勇總算給寧媚來電話了。電話裏方勇笑嘻嘻的聲音,讓寧媚氣不大一處來。


    方勇在電話那頭等寧媚把氣撒完,這才笑著說道:“既然丁藍要你加入卡爾德隆,那你就幹脆加入算了……”


    “什麽?”寧媚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加入卡爾德隆啊……”方勇似乎對寧媚的驚訝有些好笑:“這樣丁藍就拿你徹底沒轍了。而且要麽不加入,要加入就加入丁藍所在的‘mg國際係統’,讓丁藍知道你已經加入卡爾德隆直銷了,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有病吧,方勇!”寧媚的聲音一下大了起來:“我最恨的就是這些,現在你居然讓我加入卡爾德隆?我是記者,不是做傳銷的!”


    電話那頭方勇沉默了下:“寧媚,你聽我說,仔細的聽我說。你不要問我為什麽要你這麽做,也不要問我這段時候在做什麽。但你相信,我不會害你的!你先加入到卡爾德隆去,那裏麵會有人保護你的……


    我知道,最近一段時候我一直沒有陪你,你不開心,可是你相信我,我正在那裏全力以赴對付李夢晴,並且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了。卡爾德隆這條線是關鍵,丁藍這個女人更是關鍵中的關鍵。我現在還有一條線沒有理清,一旦理清了,就是我和李夢晴決戰的時候……”


    寧媚沉默了許久,然後輕輕“恩”了一聲。


    寧媚相信方勇,相信這個男人絕對不會碰自己的!上次自己差點被逼著離開了惠泉市,也正是方勇的及時出現才把自己拉了回來。


    方勇做的一切,從來不讓寧媚知道,但往往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方勇就會出現在最關鍵的地方……


    寧媚說幹就幹。她來到“mg國際係統”惠泉市培訓中心,走進一間辦公室,一個中年男子熱情地問他:“小姐你找誰?”


    被中年男子這麽一問,寧媚心想,幹脆就加入他這裏算了,要不等下被丁藍撞見的話,就更脫不開身了。她就笑著說道:“我就找你。”


    “我是程正樂,你……你找我幹嘛?我……我不認識你呀?”程正樂恐慌地看著寧媚,支支吾吾地說道……


    寧媚不知道程正樂為什麽會目光遊離、神情慌張,心想他可能看到有人主動送上門來要求加入,興奮過度了吧?就笑了笑說道:“不用認識。我就是找你。”


    程正樂聽到這話就更恐慌了,他的兩條腿都開始打擺子了,他慌慌張張地說道:“我不認識你,真的……其實也不止我一個人跑……我現在沒有錢……等我有錢了再給你們……”


    程正樂說著一些讓寧媚聽起來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原來,程正樂把寧媚當成是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派來的了,他以為是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追到這裏罰款來了……


    他現在是一邊擦鞋一邊做卡爾德隆直銷,擦半天鞋做半天直銷。就在寧媚到他辦公室的半小時前,他剛剛結束一場與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的“跑步比賽”,他頭都不敢回就一路跑到辦公室來了,他還以為是帶紅袖套的那些老太一直追到辦公室來了呢!


    看到程正樂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寧媚心裏覺得好笑,但又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認真地說道:“我是來跟你做卡爾德隆直銷的,想加入你的團隊。你看可不可以?”


    “你說什麽?!”現在程正樂的腿是不打擺子了,但他的手又顫抖起來了——他這回是真正的激動了。但他還是不太相信寧媚說的話,就試探著問:“你想來和我做卡爾德隆?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是的,經曆過這麽多的苦難,他不相信大白天的天上會掉餡餅。另外他還懂得了一個道理:在這個充滿陷阱和謊言的社會中,太相信別人往往就會吃大虧……


    寧媚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惠泉電視台’的記者,想加入你們卡爾德隆公司,就加到你這裏。你看行不行?”


    “你……是記者?想做卡爾德隆?找我……做……”程正樂把身子靠近寧媚,鼓著兩個眼睛,用手指了指寧媚,又指了指他自己,樣子就像是一個小品演員。


    寧媚看到程正樂這個樣子就想笑,他努努嘴忍住了,點點頭說:“是的,找你做。”


    程正樂這才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得跳躍起來:“太好了!這樣就太好了!”


    “你什麽時候想加入?”程正樂還是有些不放心。


    寧媚誠懇地說道:“就現在。越快越好。”


    “馬上?現在?”程正樂的眼睛越瞪越大。


    “對!馬上。現在。你看行不行?”看著程正樂的樣子,寧媚強忍著笑意說道。


    “行,行,行!當然行。你先坐,我馬上給你填一張表,辦個手續。”程正樂在幾次確認寧媚是真的要找他做卡爾德隆直銷後,就像挖到了一壇金子一樣興奮,他哼著歌打開抽屜,手忙腳亂地翻出一大堆有關直銷的資料,最後滿頭大汗地從資料中找出一張表格給寧媚填寫。


    後來寧媚才知道,他是程正樂做了那麽久的卡爾德隆直銷以來,推薦加入卡爾德隆公司的第一個人……


    盡管自己是是聽了方勇的話才加入卡爾德隆直銷的,但因為她的加入,程正樂實現了直銷合作夥伴零的突破,使得這個直銷行業的苦行僧,終於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和前進的動力……


    “直銷,直銷和傳銷是不一樣的……”程正樂一邊結結巴巴地介紹著,一邊在腦海裏竭力回憶著公司曾經教過自己的那些話:“……直銷是……是銷售人員以麵對麵的說明方式而不是固定店鋪經營的方式,把產品或服務直接銷售或推廣給最終消費者,並計算提取報酬的一種營銷方式……不同的公司,我們這種直接銷售人員被稱為銷售商、銷售代表、顧問或其他頭銜,我們主要通過上門展示產品、開辦活動或者是一對一銷售的方式來推銷產品……


    我們……推銷的商品不同。傳銷的產品大多是一些沒有什麽品牌,屬於質次價高的商品。而直銷的商品大都為一些著名的品牌,在國內外有一定的認知度……推銷員加入的方式不同。傳銷是要求推銷員加入時上線要收取下線的商品押金,一般以購物或資金形式收取入門費……


    我們……營銷管理不同。傳銷的營銷管理很混亂,上線推銷員是通過欺騙下線推銷員來獲取自己的利益。采用‘複式計酬’方式,即銷售報酬並非僅僅來自商品利潤本身,而是按發展傳銷人員的‘人頭’計算提成……直銷的管理比較嚴格,推銷員是不直接跟商品和錢接觸的。自己的業績由公司來考核,由公司進行分配……


    我們的根本的目的不同。傳銷的根本目的是無限製地發展下線,千方百計通過擴大下線來賺錢。而直銷最終麵對的終端用戶是客戶,進行商品交易……”


    說到這裏,程正樂自己也有些疑惑起來。


    不對啊,怎麽丁藍和自己說的,與公司和自己說的不一樣?丁藍告訴自己,要讓自己拚命的發展下線,反而和自己說的與商品有關的東西非常的少?


    這一刻的程正樂是非常迷惑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才好……


    而寧媚也大致聽明白了一些,聽這人說的那些正直,可真實情況是不是這樣?還有最最關鍵的一點是,方勇為什麽要讓自己來這?除了要避免丁藍騷擾,還有沒有其它什麽目的?


    寧媚不知道,也無法回答自己,也許一切的答案,都要等到方勇親口告訴自己吧。


    寧媚這麽想著,然後站了起來:“好吧,那麽我就算正式加入了吧?”


    “是的,歡迎你,夥伴。”程正樂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寧媚笑了一下,這個時候在身後響起了一聲驚異的呼聲:“寧媚?”


    寧媚緩緩轉過了身子:丁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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